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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3日星期五

谢选骏:忠君不爱国,爱国不忠君



《“忠君”与“爱国”是对等的吗?如何诠释“忠君爱国”?》(2019-12-29 首页)报道:


我们常说,“家国情怀”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内涵,而“家国情怀”的核心就是爱国主义精神和心怀天下的责任感和担当意识。


在中国历史上,每当内乱纷纭、外敌入侵之际,就会有士大夫或英雄人物挺身而出,“铁肩担道义”,担负起对抗强暴、力挽狂澜的重任。


但有一个现象需要引起注意:古代的“忠君”与“爱国”常常混为一谈,可谓是一笔分不清的“糊涂账”。


例如《孟子》中说“圣人三日无君则惶惶然”,苏轼也曾评价忧国忧民的爱国诗人杜甫虽然终身不得重用却“一饭未尝忘君”。


明代的“读书种子”方孝孺更是为了效忠建文帝,拒不为谋逆的燕王朱棣草拟即位诏书,不仅自己被凌迟处死,还连累亲友,被诛了十族(“九族”还要加上学生)。所以鲁迅先生认为他颇有些“迂”:谁当皇帝本就是他们朱家的家事,何必如此固执!


那么,应该如何看待这种“忠君”与“爱国”不分的现象呢?


首先,自然应该站在古人的角度历史地认识这种现象,毕竟我们无法要求古人具有现代意识;另外,当然也要认清这种观念的历史局限性,剔除糟粕,以服务于未来。


在中国封建社会,所谓的“国”就是“天下”,“天下”不是普通庶民的“天下”,而是皇帝的“天下”——皇帝的“家”,这是皇帝家族的整体利益。用希腊思想家亚里斯多德的话说,这叫“家族统治”模式。


《礼记》中说,中国历史经历两个阶段:一是“天下为公”阶段,二是“家天下”阶段;“天下为公”阶段已经过去,如尧舜禹或原始共产主义阶段;先秦以后的古代社会是“家天下”阶段。


儒家思想的全部命题始终围绕着如何治理“家天下”展开讨论。如君臣父子之道、忠君爱国之道、心性修养之道,等等。


中国社会的“家天下”从商周开始,直至清朝,即先秦两汉、唐宋元明清。


中国古代的“家天下”文化和儒家思想有关。


儒家最看重社会的整体利益即国家利益。儒家认为,个人是社会的一份子,有义务为国家和社会服务。这是儒家思想的精华。


但中国古代社会是封建君主制社会,国家的所有权力掌握在皇帝家族手里,所以国家、社会的利益首先是指皇帝家族的利益,而非普通庶民的利益(权利)。


从这个层面说,中国古代社会不同于西方古典文明的“国家”模式。


在希腊、罗马时代,国家是指由全体公民组成的集团,如雅典公民团体、罗马公民团体。这种公民团体集体参政、议政,共同商讨和决定国家大事。所以雅典国家又叫民主制国家,罗马社会又叫罗马共和国。


希腊、罗马文明的“国家”概念和全体公民的利益有关,公民占全国总人口的一部分,其余人口或者是奴隶,或者是外国人。


希腊、罗马社会的奴隶或外国人不是公民,没有公民权,所以希腊、罗马的国家模式存在历史的局限性。


中国古代社会又叫封建社会或君主制社会,真正的“封建社会”不是秦汉以后的朝代,而是夏商周。


比如西周,周天子分封诸侯,周天子在上,诸侯在下;周天子负责统领天下,诸侯负责治理地方,这种等级秩序不能颠倒或混乱。天子和诸侯的关系既是亲戚,又是臣民,这叫尊尊和亲亲。


秦朝以后,中国进入郡县制社会。秦汉以后的郡县制不同于西周的分封制。分封制的诸侯权力很大,有独立封地,可以自主收税和任免官吏。


郡县制则不同,郡县制的地方长官由皇帝独立任免,地方长官没有封地,没有赋税权,只是依靠朝廷俸禄生活。


虽然秦汉后的郡县制不同于西周的分封制,但维持社会秩序的意识形态基本一致,即儒家提倡的周礼,或叫君君臣臣之道。


从历史上看,中国古代的“天下”是某一姓氏的天下,古代的“国”是某一家族的“国”,和普通庶民的权利没有直接关系。或者说,中国古代的“天下”、“国家”和“家族统治”实质上是一回事。


如西周的“国”是周代皇族的天下、秦朝的“国”是秦始皇的天下、汉朝的“国”是刘邦一家的天下、唐代的“国”是李渊或李世民一家的天下、清朝的“国”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等等。


在这种社会形式中,天下、国家和皇族利益是一个概念,本质上没有区别。


所以儒家思想历来重视“孝”道,如君臣、父子、臣民。在儒家看来,君臣、父子、臣民的关系和父子的关系很相似;其中既包含等级,又包含情感,这叫“礼”和“仁”的统一。


中国古代地方官又叫父母官:地方官既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又是百姓的国家权威,两者同时兼备。


根据家族统治模式,儒家提出的口号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论处在哪个层次,治国安邦都是某一皇族的分内事,和庶民的权力无关。


中国古代百姓又叫草民、庶民或臣民,无论怎么称呼,臣民及其财产都是皇帝一家的权利,属于私有财产。换言之,普通臣民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


孟子说,社会分为两大阶层:一是食人者,二是食于人者;食人者供养别人,食于人者被别人供养。


用马克思的阶级分析话语说,这叫古代的阶级压迫;用现代社会学的话说,这叫社会分工。


从古代社会关系上说,国家的土地、财物以及庶民属于皇帝家族的私有财产——动产或不动产。这是“家天下”统治模式的基本含义。


从法律上说,国家权力掌握在皇帝家族手里,普通庶民没有独立权利,庶民和皇权的关系是依附和被依附的关系。


中国古代有科举取士的办法,目的是从民间笼络人才,负责治理国家。


其实科举高中的人才本质上是为皇家服务,用现代的话说,叫高级打工仔。


但打工仔不是老板,充其量算是总经理,如果干得好可以升职加薪,如果干不好会被皇帝炒鱿鱼。即使像李斯、韩信、魏征、曾国藩、李鸿章那样的高级官吏也是打工仔。


封建社会的各级官吏没有独立人格,他们的思想意识要服从于皇权,他们和皇权的关系依然是依附和被依附的关系。


中国儒家思想可以解释这一点。儒家思想对皇家官吏的基本要求是“怨而不怒”。


所谓“怨”是指对皇帝的做法有看法或有意见,但前提是不能否定皇帝,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如古代的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都写过包含“埋怨”情绪的诗歌,像屈原的《离骚 》、杜甫的“三吏三别”、白居易的《长恨歌》,但他们从来没有否定皇权的思想。


“怒”就是否定皇权,是道德意义上的大逆不道,对于古代知识分子而言,这显然是一种奢侈。


至于什么样的人敢于对皇权发怒呢,就是像陈胜、吴广、张角、黄巢那样的农民义军了。《水浒传》中的李逵、鲁智深也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中国古代“家国”不分的思想从晚清以后发生变化,即孙中山提出的“天下为公”理念。


孙中山的思想并非完全来自西方,而是和中国古代文化有关联。


如“礼记”早就提出“天下为公”的思想,只不过孔子认可西周那样的“家天下”社会,而非逝去的“尧舜禹”时期。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即使是对方孝孺式的“愚忠”并不赞成的鲁迅,对他仍然是尊重甚至是痛惜的,这一点从他以方孝孺之“迂”来比他最喜爱的青年作家、“左联“五烈士之一的柔石这件事中可见一斑。


总之,家国情怀、爱国主义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优良传统,对于这种传统我们应当发扬光大,只不过应当根据新时代的要求,除其糟粕,取其精华,这也是现代文明社会的要求。


网民嚎叫:

秦晖指出:中国人很不忠君,中国人唯独忠的就是权力,谁掌权我就忠于谁。所以,中国经常发生皇统中断的事,在西方就很少有这种事。很多到英国、法国去的中国人就说他们才是真正忠君——你忠于他,他也不会赏你;不忠于他,他也不会罚你,但人家就是忠。中国人从来不会忠于一个没有权力的君。


谢选骏指出:秦晖不懂此“中国人”非彼“中国人”也——先秦的中国人就像现代的欧洲人——“忠于个人而不是忠于权力”,因为他们还不是废垃。所以“中国人从来不会忠于一个没有权力的君”属于“一叶遮目”了——只见帝国时代的废垃,不见王国时代的人物。


《信力建: “忠君爱国”古今谈》(中国报道周刊)报道:


“忠君爱国”在中国算是一个流传千年的原命题,几乎就成为一个做臣下的必修课基本原则,奉之,则忠臣顺民;不从,则乱臣贼子。然而,这个命题有许多含混之处,值得说道说道。


首先值得厘清的是:在中国人传统观念中,“忠君”和“爱国”基本上就是一回事——因为忠君,所以要爱国;忠君就是爱国。所以会有这样的观念,也不奇怪,中国传统社会就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社会:皇帝既是国家元首政府老大,又是思想座标行为规范,还是文化代表国家象征。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既是“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又是“伟大的舵手”,“伟大的导师”。藉是,忠君,就是爱国;爱国,必须忠君。所以,即使在在明知对方有错的情况下也表现自己的忠贞不二,岳飞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忍着剧痛让老母亲请人在背上刺字,把“忠君”与“报国”作为一生的精神统一体。他为了南宋王朝的稳定,为了收复北方的河山,奔驰在广袤的战场上,英勇杀敌,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致使金兵闻风丧胆,所以才有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说法。公元1140年的五六月间,岳家军和金军进行了几次大战,结果使金军的十万人马死伤过半,为宋朝收复了蔡州、郑州、洛阳等地。其时,很多金军将领已经准备投降大宋王朝。在这种大好形势下,南宋朝廷却收回成命,命令岳飞“择日班师,不可轻进”,而且一天之内连下十二道金牌催逼撤军。在这种情形下,“忠君”和“爱国”的矛盾已经败露:要忠君,就得听从皇帝旨意,班师回朝。然而,这么做的结果,却是跟国家利益相违背(也就是跟“爱国”相违背),因为这样做会将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白白葬送,于国无利,于民也无利。然而,囿于中国传统“忠君爱国”为一体的糊涂观念,岳飞的唯一选择便是遵命会师。其结果,不仅收复的大好河山再度沦陷,岳飞本人也因“莫须有”的罪名冤死风波亭。岳飞之死,一般归罪于奸臣秦桧。然而,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明白,秦桧只不过是宋高宗的一颗棋子,当然也有其本人的主观性格(他的确是想害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但秦桧能真正做得了主吗?要知道,这个“下刀”的命令只有皇帝老儿才可以下的!他的死实际上是死于高宗皇帝的私心。宋高宗是一个既自私又懦弱的皇帝,他并不愿意岳飞打败金人,直捣黄龙——道理很简单,万一打败金人,直捣黄龙,那原先被金人俘虏的宋徽宗、宋钦宗两个皇帝就要回来,那他这个新立的皇帝就做不成了。因此他一边假装积极抗金,另一边又秘密派人与金人和议,而岳家军的节节胜利毫无疑问地严重威胁着他的利益,所以才会这么急急将岳飞召回——皇帝自己的利益,也并不一定和国家利益一致,很多时候倒是相反。


那么,在传统中国,当“忠君”和“爱国”发生矛盾,臣下不选择“忠君”,而选择“爱国”,结果又会怎样?结果不会比岳飞好——明朝的于谦就是例子。于谦,字廷益,号节庵,官至少保,世称于少保。明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杭州钱塘人。因参与平定汉王朱高煦谋反有功,得到明宣宗器重,担任明朝山西河南巡抚。明英宗时期,因得罪王振下狱,后释放,起为兵部侍郎。正统十三年(1448),于谦被召回京,任兵部左侍郎。第二年七月,瓦剌人也先大举进犯,王振挟持皇帝亲征。于谦和兵部尚书邝埜极力劝谏,但皇帝不听。邝埜跟随皇帝管理军队,留于谦主持兵部的工作。结果明英宗在土木堡被瓦剌人俘虏。消息传来,京师大为震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郕王监国,命令群臣讨论作战和防守的方略。许多臣下建议应当迁都南京。于谦厉声说:“主张南迁的,该杀!京师是天下的根本,一摇动,国家大计就完了。难道诸位忘了宋朝南渡的事吗(独不见宋南渡事乎)?”同时,他还与诸大臣商定拥郕王即位。稳定了局势,并且在瓦剌兵逼近京师时亲自督战,将其击退。从国家利益而言,于谦毫无疑问是功臣,是爱国者。可是,他这一举措损害了当时是敌方俘虏的英宗的利益,让他做不成皇帝了。所以,当明朝与也先议和,使得英宗归朝后并复辟成功后,爱国有功的于谦就只得在天顺元年因“谋逆”罪被杀。


忠君与爱国之间的矛盾古人也不是没有看到。战国时期,齐庄公到大臣崔抒的家里跟崔杼的太太通奸,崔杼不甘戴绿帽子,当场把齐庄公杀了。齐国宰相晏子在得知皇帝死后,马上在别人都不敢去的情况下,自己去崔家吊念国君。他的左右问他:你会为国君死难么?晏子的回答是:皇帝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我要一个人为他死?左右又问他:那么,离开齐国逃走吗?晏子答:皇帝的死又不是我的罪,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要出国?左右又问他:那么就回家吗?晏子答:皇帝死了,回到哪儿去呢?晏子真是中国第一流的大政治家,看他这三段答活,不死、不逃、也不想回家,说得又识大体、又有感情、又义正词严。当时他去吊国君,大家以为崔杼必定杀他,但是他仍然去吊、去哭,并且‘枕尸股而哭’,一点也不怕刺激手里拿刀的。他的理论是:做人君的,岂是高高在百姓之上的?而是主持社稷;做臣子的,岂是为领俸禄混饭吃的?而是维护社稷。所以人君死是为了社稷而死,做臣子的,就该和他一道死,所谓“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晏子认为:如果做人君的,死的原因不是为了社稷而是为了他自己,那么陪他死的,只合该是那些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混一起谋私利、谋小集团利益的宠幸、私呢和亲信,才有份儿,堂堂大臣是不干的。也就是说,他将忠君和爱国分得很清:如果君主是为国家而死,那么,跟他一起死,就是爱国;反之,如果君主死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自己下半身快活,那自己就没必要跟他一起死。


我们可以看到,绝对的“忠君”产生绝对的独裁,相对的“忠君”产生相对的独裁,独裁政权和昏聩、不理性、腐败等腐朽落后现象是紧密相连的,希特勒时期的德国,文革中的“三忠于”、“四无限”就是令世人刻骨铭心的教训。如果说在封建社会,“朕即国家”、“君权神授”、“君主永远伟大和正确”,宣扬儒家的“忠君爱国”思想因为历史条件的限制尚有情可原,那么今天还在大肆鼓吹“忠君爱国”就不能不说是别有用心了,人们不禁要问,今天“朕即国家”中“朕”的内涵是什么?似乎从来没有人给他以明确的定义。“忠君”和“爱国”是两个层面的意思,强拉硬拽把他们扯在一起既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思想逻辑上的错误。“忠君”是狭隘的对一个人或某些集团利益负责;而“爱国”在普遍意义上是为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服务。在过去一百多年,有许多有志之士,反君权、反独裁,为国家和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甚至牺牲了巨额财产和生命,象陈嘉庚、杨虎城、吉鸿昌、张志新等等,他们不迷信君权、拒绝独裁,却是爱国者的典范,深受中华民族人民的爱戴。所以说,“忠君”和“爱国”是两个不同的理论概念范畴,“忠君”的人未必热爱自己的人民,“爱国”更不一定要跟“忠君”扯上关系。


事实上,在今天,忠君和爱国都在面临考验。忠君自不必说,民主国家,君王早已不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至于爱国,美国政治家富兰克林有云“我没有祖国,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胡适也说:“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取个人的自由,就是争取国家的自由;争取个人的人格,就是争取国家的国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


谢选骏指出:作者看到了问题的之所在,但没有点破“忠君不爱国,爱国不忠君”的主题,甚为可惜。因为“忠君”就是忠于个人,直到忠于一个没有权力的君。“爱国”就是忠于权力,直到忠于一个没有正义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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