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谢选骏全集

2023年8月11日星期五

谢选骏:3000万毛泽东的命运

《3000万孩子的命运:考不上高中的人都去哪儿?》(每日人物 2023-08-07)报道:


他们通常只能以反面教材的警示意义存在。“再和她混在一起,将来也只能去职校。”这些话,李雪凝和王嫣都不止一次听过。而这些被打上“失败”标签的孩子们,曾经、正在,并且将要经历些什么,却少人关心。


如果你以为他们只是少数人,那就错了。数字会告诉你,这个沉默的“支流”中包含了多么庞大的群体。中国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截至2020年,全国共有中高等职业学校1.12万所,在校生接近3000万人。


而这些学校里的他们,在短暂地交汇之后,命运的分流仍在继续。


瞒着爸爸,妈妈把学费偷偷塞给李雪凝。那时,她觉得爸爸放弃她了。


来自家人的支持,是从初二那年开始消散的。李雪凝爸爸一直希望她能考上普高,进而成为家族里第一个大学生。但梦想似乎过早破灭。从初二开始,和学校有关的一切话题,在家里都变成了禁忌。她记得,自己的数学补了三年课,最终在2018年河源市的中考里,数学还是只考了三十多分。


“可能(爸爸)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放弃我了。”李雪凝说。


与大多数的职校学生一样,这样的中考成绩上不了普高。她别无选择,进了广州一所职校。


决定她命运的谈话非常简短。“你不是一直喜欢画画吗,广州有职校教这个,去读吧。”姨夫简单告知了李雪凝这所职校的消息,然后就“领着她”去了。


16岁的她,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职高生涯。在之前,这所学校的排名、专业,她都一无所知。只是靠直觉认为在计算机、商务英语、电子商务等专业里,“动漫与游戏设计”最可能和她心心念念的画画相关。


和全国大部分中职一样,这所学校入学近乎零门槛,不需要考试、面试,也不限分数、户籍。只要有初中毕业证书,付得起一学年4000元学费就都可以来。


这里的生源背景也和全国平均状况持平:李雪凝这一届只招到一百多个学生,其中只有个别学生的家庭有“产业”可以继承,没有升学压力,剩下的大部分人来自城市底层家庭,很多人曾是留守儿童。


有的时候,在中考前,实际上的分流就已经发生了。


家在四川的王嫣和李雪凝汇入了同一条支流。刚上初三,老师从全年级600个学生里,挑出了接近100人去听一所位于重庆的职校宣讲会。大阶梯教室,人稀稀落落地坐着。王嫣知道自己被挑出来意味着什么。她就低着头,强迫自己走神,一个字都没听,因为这样就可以告诉自己,上普高还有希望。


但最终的分数告诉她另一个答案。她的中考分数是494.5,英语扯了后腿。而当年普高的录取分数线是580分,相差超过80分。


比她更失望的是父母。王嫣的初中是一所不错的私立学校,小升初的择校费就交了三万多。这一次,父母也希望能托朋友想想办法,“好歹上个普高”,但分数实在差得太多。对方直接冷言冷语拒绝了。王嫣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你以为她们只是少数人,那就错了。数字会告诉你,这个沉默的“支流”中包含了多么庞大的群体。中国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根据教育部的统计数据,截至2020年,全国共有中高等职业学校1.12万所,在校生超过2915万人。其中共9896所中等职业学校,包含普通中等专业学校、成人中等专业学校、职业高中、技工学校。


上一次中职院校引发大规模关注还是在3年前,教育部等九部门印发了《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提出,要保持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规模大体相当。


网上流传的5:5的分流比例引发了学生和家长的焦虑。而实际上,最近5年,我国高中阶段教育招生普职比基本维持在5.8∶4.2左右。这意味着有超过40%的学生将进入职校,大概率丧失成为“大学生”的资格。


在很多人的观念里,进入支流,也意味着丧失某种可能性。


江苏徐州一所排名靠前职校的老师李雯玥,描述过毕业后学生们的标准模版——留在当地或者回到老家县城,在一个不稳定的小企业找到一份月薪3000~4000元的工作,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


不能成为大学生、丧失“炫耀的资本”,他们通常只能以反面教材的警示意义存在。“再和她混在一起,将来也只能去职校。”这些话,李雪凝和王嫣都不止一次听过。而这些被打上“失败”标签的孩子们,曾经、正在,并且将要经历些什么,却少人关心。


差生的“伤痕”


其实,人与人命运的分流早在更早前就开始了。成绩是其中最显性的标准。


每一个职校学生都带着“差生”身上相似的伤痕。李雪凝数学不好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只要考试成绩不好,老师打她就变得名正言顺。好不容易撑到六年级,换成女数学老师,但李雪凝的处境也没有好转。只要上课时眼神没有看着黑板,老师就罚王雪凝走到教室前面罚站。幸运的话,下一堂课的上课铃打响,她就能坐回去。


英语是王嫣最难过的关口。为了让听写过关,不成为全班唯一被留堂的人,王嫣打过一回小抄。老师发现之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它撕碎,最后还让其他学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数她的检讨是不是写够了600字。从那之后,她对英语的态度从试图跟上进度,变成“题干都不看,全部乱选”,她靠自毁的方式来发泄心里的痛苦。


而英语老师对她的放弃在“请家长”之后。王嫣的父母长期在建筑工地工作,爸爸当工人,妈妈管后勤,几乎不可能因为任何理由请假。最终,老师只请来了王嫣的姐姐。在发现家长都无暇顾及她的学业之后,老师就彻底把她当成“空气”,座位安排在离老师视线最远的角落。


在学校里,这种轻视传导的速度极快。在同学心中,她们早早成为了不受欢迎的学生。只要她们和朋友一起吃饭,就有成绩好的人把对方从桌上拉走。不必使用暴力,甚至不必说任何话,她们就知道了自己在人群中的位置——一个毫不重要、可有可无的人。


而实际上,一开始成绩跟不上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不想学,而很可能只是因为每个人起点不同。王嫣毕业于市郊的打工子弟小学,英语是从五年级才开始学,老师本身的水平堪忧,为了省事,每次期末考试都把试题答案直接写在黑板上,让所有学生誊抄。到了初中她才知道,“中考的英语要闭卷”。


很多职校老师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个学生的卷面分数,是他的能力、家庭和所有资源综合作用的结果。责备他不努力,是很粗糙的答案。”


而家庭背景在暗处也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跟踪研究显示,在广东、四川、贵州三省30所中职院校中,70%的学生来自农村。而这种局面由来已久,农村学生接受普通高中教育的机会始终低于城市学生,前者大多数都在9年义务教育后步入社会。


包括李雯玥在内的几位职校老师,表达了完全一致的判断。在“唯有读书高”的文化氛围里,但凡有资源和能力的家长,都会拼尽全力把孩子送进普通高中。


而那些在职校就读的学生家长,绝大部分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为孩子的教育继续投资。职校就像是一个介于家庭、社会之间的托管所,而许多家长对在这里念书的孩子的要求很简单:“平平安安、不犯罪就可以。”


比起未来,李雯玥总是会回看班上这些职校孩子们的来处。无一例外,她发现这些孩子“身上都带着伤”。


往往承受这些最低预期的都是女孩。李雯玥授课的几个班,女生占了绝大多数,而独生女的数量是0,她们都是家中长女,背负着分担经济压力的责任。作为独生女,李雯玥是来到职校才真正意识到“重男轻女”背后的意思——不只是零食、关爱的分配,还有资源的倾斜。


每周五放学后,是李雯玥固定的“谈心时间”。聊天的对象永远是女孩。有一次,一个留守多年的女孩,笑着说爸妈要从沿海城市回来了。李雯玥正想为她开心,谁知道她下一句就是:因为弟弟要回老家上小学,爸妈要帮他补习、陪读。看着她的笑脸,李雯玥就知道她为此流了多少眼泪。“所以我希望女孩子们能更好、再更好一点。”


而除此之外,老师往往要扮演缺位的家长角色。他们往往最先察觉学生的情绪波动。就在上个月,李雯玥在办公室制止了一个企图撞桌角自杀的学生。


对方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超过200斤,而李雯玥身高只有一米六二,拼尽全力“两只手就像把蚂蚁触角搭在他身上”。后来李雯玥才知道,这个学生的父母早早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几乎没有回来过,孩子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制造希望


在职校财会专业任教了5年的李雯玥,最常听到的问题是“老师,你看我还有救吗?”除了上课,李雯玥最爱做的事,就是给这些觉得命运只能如此的孩子“制造希望”。


她请过各种各样有职校经历、最终靠努力考上本科的学长学姐来分享经历。台下几乎每个孩子“眼睛都是亮的”。这就是李雯玥试图传递的希望——只要努力,职校每个学生都能考上大学。


但她也知道,现实是残酷的。教师李雯玥所在的已经是当地的一流职校,即便如此,最终非艺体专业的本科上线率也只有15%左右。实际上,来到中职院校,学生依然存在双重评价体系,考上职校不意味着躺平,占据主流评价体系的,依然是考试成绩和升学率。这意味着在职校里,学生们的命运在短暂交汇之后,分流仍在继续。


而其中的一些人,超越了既定的命运。


“我就属于这里,我就应该待在这里。”这是念了职校后,李雪凝最深的感触。坐进广州的动漫与游戏设计的教室里,李雪凝突一跃成了全班最好的学生。画画是她前15年人生中最感兴趣的事情,她终于有充沛的时间在课堂里系统学习。


对李雪凝来说,是兴趣帮她撕掉了“差生”的标签。不论是绘画类的素描、水彩课程,还是3ds Max这类计算机软件课程,她“从没低于过90分”,因为她喜欢。


但这并不是一个充满奇迹的职校。一开始,除了她之外的13个学生也都一到上课就打瞌睡、玩手机。而这种放弃往往是教学双向的。台上的授课老师也放任自流,“见多了都麻木了”。但李雪凝决定不放弃。她“带着大家学习”,一起听课、画图。


除此之外,她还向班主任推荐了几个同学担任班干部。李雪凝知道,那些看起来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孩子,最渴望的恰恰是来自外界的肯定。


在职校,她遇到了一位上原画课程的老师,参与过很多大项目的制作,其中包括徐克导演的电影《龙门飞甲》。用李雪凝的话说,“有一身真本事”。她决定好好学,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想原画创意,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自己”。


最终,从一个100人的职校出发,李雪凝得到了肯定。视听语言的老师推荐她参加了广州市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和她一组的都是学长学姐,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整组七八个人为了设计一款茶叶包装,整整忙活了几个月。当年参赛团队超过2000个,而李雪凝的团队最终入围了前50名。


虽然和她前30名的目标有点差距,但依然得到了组委会认可,“还见识到了行业里真正厉害的人”,这都是曾经她不敢想的。


也是从那之后,李雪凝第一次主动规划自己的升学路径。她一边实习,一边用7个月准备本科考试。最终,她考上深圳的大学。这背后代表一种此前她从未预想过的新的可能性。


在职校,好学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为班级、学校争光。在重庆职校学前教育专业的高考班里,王嫣也成了“好学生”。


一般来说,大型职校会按中考成绩,把学生分成高考班和就业班。顾名思义,前者依旧以考大学为目标。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单招、职校高考、3+2、7年一贯制的方式继续考大学,这些方式的区别,在于招生方式和最后学历的不同。


转变的决定性时刻是和班主任的一次放学前的聊天。


在她的设想里,这个211大学的研究生应该有更好的出路,而不是“屈才来带一群没什么希望的学生”。但对方只是告诉她,自己也是普通人,乐理知识还没有学生懂得多。最重要的是,“只要愿意努力、挑战自我,没有人是没有希望的”。这句看起来有点“鸡汤”的话,让王嫣醒过来。


有的时候,能点燃希望的,恰恰只要这么一句微弱而温暖的话。对她来说,最难的还是第一步——愿意在排练厅的镜子里看见自己。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低头走路的人来说,在所有人面前跳舞就像“要她命”。进入职校前,王嫣从来没学过跳舞。可她想着班主任的话,为了练功,她每天出晨功起床比初中还早。舞蹈学习得从下腰、开胯开始,再疼,她也不放弃。


期末学校要排节目参赛,专业老师的进度太快,她跟不上。王嫣就把老师的课录下来,回家之后跟着视频一遍遍练。努力不一定立刻有所收获,比赛的时候,她跳得还是不如别人,可沮丧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能六点半起床”。


除此之外,她还挑战自我学了视频剪辑。剪辑软件从Premier到剪映,她都是自己找教程、慢慢摸索。到后来,只要班级有节目排练,从策划、拍摄、剪辑到运营,全部都由王嫣包办。在初中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王嫣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存在感这么好”。


她们都从失败的泥潭中,艰难找到了锚定自我的力量,但这样的学生仍然是少数。


命运是一个巧合叠着另一个巧合


3000万职校生的命运,终究会流向下一个地方。


有些学生可以获得不错的未来。4年之后李雪凝就将本科毕业。对她来说,这不只意味着每个月底薪从3000涨到5500元、实现了成为整个家族第一个大学生的梦想,更意味着她在深圳拥有了更多可能。


而王嫣,也在职教高考中顺利考上了对口的专科学校,即将成为“大学生”。


似乎只要努力,即便职校生的未来也有很多可能。然而,这只是职校故事里温馨的一面。除了升学之外,直接就业是职校生的另一条漫长、残酷的道路。一旦进入职场,除了学习艺体专业的人之外,职校生的起点几乎全无竞争力。教师李雯玥对这类学生非常担忧,“直接就业(的学生)往往会在各种中小企业里辗转,没有稳定的工作很容易滑向社会最底层”。


一些数据也可以佐证这种担忧。以长三角为例,2021届本科应届生的月平均收入为6484元,而高职生的收入为4984元,其间差距显而易见。


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迷宫,需要一边耐心寻找有利筹码,一边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对资源充足的幸运儿来说,他们可以调动家庭、外部资源来规划未来,寻找最佳攻略,而对于更多普通人来说,决定他们命运的,就是一个巧合叠着另一个巧合。


四川灵曜教育创始人罗佳林,为许多学生做过学业规划。她就曾经碰到过不幸的巧合。去年一个职校医学类专业的毕业生找到她,希望能做进一步职校高考规划。但第一步,资料收集、确认就出了问题。需要提供的学生高考报名类别家长都拿不出来。


最关键的是,学生的体检显示他患有2级至3 级的色弱。而根据规定,患有色弱的学生,医学专业可以不予录取。在罗佳林和同事们看来完全是常识的信息,不论是学生还是家长,都对此一无所知。这几乎意味着整个职校“白念了”。她替学生可惜,反复提了两次,“早点来问问我们就好了”。


也有些人,顺着这些巧合做完了一个又一个选择,巧合就这样成为了“命运”。刚刚从内蒙古赤峰一所职校的汽修专业毕业的许风就是这样的人。


初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数学只能考全班倒数第三名;初二会考,物理和生物两科分数相加还不到100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肯定只能读职校。父母对他也没有任何学业上的要求,去职校,“就相当于找个地方养养身体”。


表面看上去,他对这个“命运”没有丝毫不满,也从没想过改变。到了职校,他依然逃课、睡觉、谈恋爱,用“风花雪月”来形容这段日子。用他的话说,“不是读书的料,升学早就放弃了。”


顺着这个命运,他在老家的4S店找到一份修车的工作,职业的上升路径可以一眼望到头——3~5年时间从学徒、小工、中工升到“师傅”,六七千元就是这份工作的薪资天花板。现在月薪2000元的许风看上去对未来的工资满意极了,“那就是神仙”。


直到最后,这种自洽才露出一些缝隙。他羡慕起姐姐能坐在办公室里做体面的工作,而自己修车的活儿“每天浑身都弄得很脏”。他也从没有告诉女朋友自己的真实工作,只是用“车企”囫囵带过。


“如果重新来过是否还会选择来这里?”我问他。


许风听了问题之后,罕见地停顿了两秒回答: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努力读书,再试一试。”


网民嚎叫:


Capitaltwo 发表评论于 2023-08-09 03:58:00

3000万都想去当兵上前线的,只是名额太少了都让权贵的子女走了后门。

孤岛侠客 发表评论于 2023-08-08 11:53:42

从此红色权贵高高在上,作威作福;黎民百姓苟活于下,任人宰割,永无翻身之日!

InNorthTexas 发表评论于 2023-08-08 08:42:10

韭黄也有春天。


谢选骏指出:考不上高中的人都去哪儿?我想按照毛泽东的命运,这3000万小毛泽东应该是这样的顺序——1、图书管理员,2、洗衣店送货的,3、落草为寇干革命——最为不济的,也就是铤而走险干革命了!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

谢选骏:专栏作家是个危险的职业

[《光明日报》资深编辑董郁玉因“间谍罪”被判刑七年](王月眉 2024年11月29日)報道: 2017年,董郁玉在哈佛大学。他在中国政府鼓励与外国人交往的时代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但现在,这种交往受到了极大的怀疑。 周五,中国一家法院以间谍罪判处一家主要党报的高级编辑和专栏作家七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