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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9日星期二

谢选骏:八王之间的阶级斗争迎来了五胡乱华的民族解放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事件,竟然源于一位丑女!》(2022-10-16 环宇头条世界)报道:


丑女贾南风,是西晋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史称惠贾皇后。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丑女人:据史书上记载,惠贾皇后身材矮小(约1米4左右),面目黑青,鼻孔朝天,三国群英传中贾南风形象嘴唇保地,眉后还有一大块胎记。贾南风是西晋的开国元勋贾充的三女,继室郭槐的长女。


贾南风的母亲广城君郭槐,是城阳太守郭配之女,系贾充的续弦。贾充的原配夫人李氏出身名门,端丽贤 淑,嫁给贾充后生下贾荃、贾濬两个女儿,后受其父株连被流放边地,贾充才娶了郭氏。这个郭氏夫人是个醋坛子,生性妒忌,甘露二年(257年)生下贾南风后,更是变本加厉。她对贾充身边的所有女性都心怀戒备,若是看到谁同贾充有来往,就会醋海生波,闹得贾充人仰马翻,不可招架。


这样的家庭出身,不仅使贾南风极易跻身于最高权力阶层,而且生母的妒心之盛,在贾南风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母亲的妒忌,教她学会了一个女人该怎样维护自己的地位,获得应有的权益。家世门风,造就了贾南风妒暴酷虐的品性,对她的一生影响至深。


继立的晋惠帝痴呆低能,即位后,皇后贾南风(即贾后)为了让自己的家族掌握政权,于永平元年(291年)与楚王司马玮合谋,发动禁卫军政变,杀死杨骏,而政权却落在汝南王司马亮和元老卫瓘手中。贾后政治野心未能实现,当年六月,又使楚王司马玮杀汝南王司马亮,然后反诬楚王司马玮矫诏擅杀大臣,将司马玮处死。贾后遂执政,于元康九年废太子司马遹,次年杀之。诸王为争夺中央政权,不断进行内战,史称八王之乱:


八王之乱是西晋时统治阶层历时16年(291年~306年)之久的战乱。战乱参与者主要有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东海王司马越等八王。这场动乱从宫廷内权力斗争开始,引发战争,祸及社会。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也加剧了西晋的统治危机,成为西晋迅速灭亡的重要因素。之后的中国进入五胡十六国时期。


晋人孙惠曾评价道:“自永熙以来,十有一载,人不见德,惟戮是闻。公族构篡夺之祸,骨肉遭枭夷之刑,群王被囚槛之困,妃主有离绝之哀。历观前代,国家之祸,至亲之乱,未有今日之甚者也。”


田余庆在《东晋门阀政治》中评价说:“西晋统治者进行的八王之乱以及随后出现的永嘉之乱,既摧残了在北方的西晋政权,也毁灭了几乎全部西晋皇室和很大一部分追随他们的士族人物。”


谢选骏指出: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便秘理论,可以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而“八王之间的阶级斗争”则“迎来了五胡乱华的民族解放”!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负主要责任的应该是士族还是寒门》(2022-05-27 孤风婉史)报道:


西晋,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并不算突出的大一统王朝。但是,如果说到西晋王朝的历史影响,它与汉唐相比却也并不逊色。之所以会这样说,其中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于八王之乱与后面五胡乱华事件的发生。


在这场动乱之后,中国内部陷入巨大的动荡当中,上至广大统治阶级,下至平民百姓,都难以在这场动乱当中抽身。而如果说到这起动乱的发生,那么我们便不得不将其背后的原因追溯到当时作为统治阶级的士族之上。


一、西晋的政治环境相对来说较为特殊


1、士族政治成为那个时代的主要特征


自汉武帝即位以来,中国历史上开始出现一股独特的势力——地方豪强。西汉初年,出于快速恢复社会经济正常秩序的目的,西汉政府将黄老之学当中的无为而治制定为了基本的治国思想。在这一政策下,政府对于社会的管控力度大大下降,对人们各种生产生活活动的进行创造了相当良好的环境。


但是,也正是因为缺乏政府的监管,在看似和平繁荣的“文景之治”盛世之下,却是社会发展的无序状态,大量地主豪强在这一时期通过土地兼并的方式获得了大量财产。直到汉武帝继位之后,“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局面成为社会的主流,极大威胁了中央集权统治。


此后汉武帝虽然在执政时期对地主豪强进行了大力度的打击,但当他去世后,中央政府对于全国的掌控力度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开始下降。而当汉宣帝也去世后,这种掌控力度愈发下降,地主豪强在政治、军事与经济上的话语权则越来越重,并升级为传承数代的门阀士族。


此后东汉的建立虽然也是由于一场大规模的社会变革,但这场社会变革从本质上来说却并未改变地主豪强势力壮大的局面。


事实上,东汉的建立更多像是地主豪强势力内部的重新洗牌。直到东汉也逐渐迎来自身生命的末期后,地主豪强在社会当中的主导地位愈发凸显。无论是汉末军阀的争霸还是三国时期的斗争,其背后都有着门阀士族的影子。


在这种士族政治的时代背景之下,士族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军事、经济、文化资源,其背后所代表的还有着足以扩散到全社会的影响力。因此,当时的军阀们如果想要取得争霸战争的胜利,便必然需要取得士族们的支持。


事实上,就连不少士族本身便是诸侯争霸战场的主角,如袁绍在汉朝末年初期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之高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他出身于汝南袁氏的家族背景,其祖上四世三公的辉煌史实在是让人难以企及。


曹丕所建立的曹魏政权如此,刘备所建立的蜀汉以及孙权所建立的孙吴政权是如此,而之后西晋的建立当然也不例外。从这样的角度来看,西晋从本身的建立看来就存在较强的不稳定性。


2、西晋本身的诞生充满复杂性


作为通过谋朝篡位手段而建立起来的政权,西晋本身的法理性其实是相当不足的。也因此,为了最大限度地维护自身的统治,西晋的统治者司马氏不得不与广大门阀士族联合起来。


除了将原先忠于曹魏政权的势力一一剿灭外,如毋丘俭、诸葛诞都被诛杀,他还注重于笼络忠于自己的势力,如采取联姻的方式加强自己与其他家族之间的联系,司马师的妻子羊氏家族便是“世吏两千石,至祜九世,并以清德问。”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世家大族们本就已经相当之高的地位与权力得到进一步巩固,司马氏本身并无法达到真正的君主专制,尤其是在西晋建立初期,这种局面更加明显。


另外,有鉴于之前曹魏政权灭亡的先例,司马炎逆历史潮流般地选择了实施分封制。由于曹魏统治者对于自己的宗室势力过分打压,这导致当时在中央掌权的曹爽一伏诛,曹魏能够对抗司马氏的势力便几乎就已经是被消灭殆尽。


此后,无论是地方上所发动的以拥护曹魏政权为名义的淮南三叛变,还是中央发动的试图推翻司马氏统治的政变,最终都因为实力弱小而只能走向失败。


因此,司马炎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再度发生,将司马氏的宗室子弟分封到各个地区,试图将他们作为西晋中央政府的有力屏障。从而维持西晋王朝的长治久安。当然,这种设想在之后的发展与司马炎所想可谓完全是背道而驰。


二、不稳定的政治环境带来了西晋政权的动荡


1、西晋中央政府内部首先发生了激烈的政治斗争


晋武帝晚年,杨骏凭借自己岳父的身份得到了非同一般的重用。直到晋武帝去世之后,他更是通过一系列手段实现了大权独揽,与其弟杨济和杨珧并称为三杨。


然而,在独揽大权后,杨骏不仅没有带领西晋王朝走向繁荣安定,相反,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他始终持任人唯亲的政治策略,对自己的亲信与家族中人大加提拔。


同时,他还大力打压原先的司马氏宗室,导致当时的朝堂上人人自危,“公室怨望,天下愤然矣”,如汝南王司马亮便是害怕杨骏对自己不利,就连晋武帝去世都不敢前去祭奠,其心中忌惮之深可见一斑。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一场政治动乱开始处于酝酿当中。


有鉴于杨骏专权所引发的朝堂众人的不满,当时的皇后贾南风抓住了机会,成功联合其他与杨骏有所矛盾的大臣与宗室将其统治推翻,杨骏及其党羽也在这场政变当中被全部诛杀。


而为了实现自己的专权,贾南风之后又利用汝南王司马亮、卫瓘和楚王司马玮之间的矛盾,使司马玮在将司马亮和卫瓘诛杀之后,自己又借助大义的名义将其诛杀,成功达到了一箭三雕的效果。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司马亮本人能力平庸,但他与卫瓘之间的合作却是以保障司马氏政权、辅佐晋惠帝为目的,他的死亡对于司马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是一个之后八王之乱动荡开启的标志。


2、门阀士族对于利益分配的不满导致了八王之乱的出现


前文已经说到,门阀政治是西晋时期政治的主要特点。凭借着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这些门阀士族往往能够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与财富传承数代,“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局面便是在这一时期开始形成。


相比之下,那些寒门子弟则由于身份的原因,即便自己拥有再高的才能,但阶级上升通道却依旧被完全堵死,难有出头之日,只能几辈人都生活在贫穷落魄之中。


另外,经历过东汉末年、三国时代、高平陵之乱等数次政治动乱之后,当时的士族大多已经抛下原先虚伪的面具,对权力和地位有着堪称狂热的追求,正所谓“寡廉鲜耻,贪冒骄奢之鄙夫”便是如此。


而即便是在士族门阀士族之间,其中也存在相当严重的分歧与矛盾。在晋武帝时期,高级门阀士族普遍掌握着更多的政治资源与财富,他们之间互相结为朋党、争权夺利,在垄断朝政后却又贪图享乐,整体陷入一种相当腐化、堕落的境地之中,同时也对其他中下层的士族造成了剥削与压迫,引起了他们的普遍不满。


但即便如此,晋武帝对于这种局面却并未做出任何改善的举动,这无疑加剧了这种士族之间的矛盾。当晋武帝死后,这种矛盾再度得到激化,中下层士族门阀看见了推翻高级士族门阀的机会,也看见了自己崛起的机会。


在司马炎原先的设想当中,地方诸侯王本来应该作为维护西晋中央政府统治的屏障。也就是说,当西晋中央政府遭遇外敌或者动荡之时,他们应该起到出兵勤王的作用。然而,在实际的情况中,现实却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一方面,由于中央政府本身发生的动荡和杨骏、贾南风等人的专权乱政,这为地方诸侯王们进攻京师、自己去夺取朝政大权提供了机会和借口。


另一方面,当这些宗室子弟被分封到地方之后,他们迅速与当地的门阀士族结合了起来,对权力的共同渴望则构成了他们合作的坚定基石。最终,在合适的环境、强大的实力与极强的野心之下,轰轰烈烈的八王之乱开始,五胡乱华的动荡时代也由此开启。


三、总结


总的来说,西晋时期之所以会发生八王之乱与五胡乱华,很大程度上便是在与当时门阀士族之间的争权夺利。


面对门阀士族争权夺利的现状,西晋的统治者不仅没有成功缓解这种局面,反倒是由于自己谋朝篡位的不当得权手段,不得不更加抬升门阀士族的地位,他们也得以掌握了更多的权力,积累下了作恶的资本。


之后随着晋武帝去世,这种社会不同阶级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门阀士族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并最终发动了八王之乱这一间接导致西晋灭亡的动乱。


谢选骏指出:在我看来,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负主要责任的既不是士族也不是寒门,而是第一期中国文明的寿终正寝。就像同时代罗马帝国的分裂和西罗马帝国亡于蛮族入侵的“民族大迁徙”一样一样的!

2022年11月28日星期一

谢选骏:异教的鬼神是女巫的靠山

《王明珂:弱势边缘的群体常被视为毒药猫,但实际上就是人们克服恐惧并凝聚群体的代罪羊》(2020-06-17 一席)报道:


我是王明珂,一位来自台湾的历史学者。今天我要讲的题目是“毒药猫与代罪羊:人类恐惧、猜疑与暴力的根源”。


讲到我对这个题目的关怀,要推到二十多年前。大概在1994到2003年间,我用了我大部分的寒暑期,在川西的岷江上游做羌族的田野调查。我研究的主要是人们脑子里面的过去,包括过去的历史,也包括过去的神话传说。


在这个地方我常常听人提到毒药猫。当地人讲的毒药猫是一种有毒的女人,很少是男人,几乎都是女人。这些女人好像每个村子都有,据说她们晚上睡觉的时候,灵魂会离开身体变成某一种动物,比如猫、牛、马,把走夜路的人吓得掉到悬崖底下去。


还有更可怕的说法是她们会在夜间飞行,骑着厨房里放米面杂粮的木头柜子,去跟外面的一大堆毒药猫进行宴会,赌博、欢乐、吃人肉,而赌输的下一次就要把自己的小孩和丈夫提供给大家吃掉。他们也说毒药猫的法术是由母亲传给女儿。


毒药猫不只是传说


下面跟大家讲一个流行在羌族村寨里面的传说。有一个男的怀疑他太太是毒药猫,因为每个月固定的一天,据说是毒药猫聚会的那一天,他太太睡觉时就摇不醒。


他跟他太太讲,过两天请你父母来吃饭吧。他太太说,家里没肉怎么办?他说,没肉你自己想办法。等到毒药猫聚会的那个晚上,他就摇他太太,果然摇不醒。


其实他早有准备,在屋子的门槛上和外面到处都撒了白灰面。他走出去一看,上面有猫走过的脚印,他就循着脚印找到了毒药猫聚会的地方。


他一看吓坏了,原来他太太是毒药猫的王,穿着指甲做的衣服,在那边大声地欢笑、宴乐、吃人,他吓得赶快跑回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声音,从屋顶上先丢下来一个人腿、一个人手,果然他太太把肉带回来了。他赶快把这些藏到床底下,假装睡觉。


过了两天,他的岳父母来了,这个男人就把人手、人腿拿出来,跟他的岳父母说,看你们女儿干的好事,我不要她了,你们把她带回去吧。


走到半路上,父母就跟这个女子讲,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把身上的毒洗掉呢?于是她一路洗了九条大河,等洗到第九条河,快要把那个毒洗干净的时候,天上的天神喊话下来了,让那个女子不要再洗了,再洗地上的毒药猫就要断根了。


这个故事也说明了为什么现在毒药猫依然没有断根。我在羌族做调查的时候听他们讲,在1950年代,每个村子里面都有一两个女人是毒药猫。所以这就不只是一个传说了,毒药猫也是本地的历史。


还有人讲毒药猫是他个人的经验。有人说他以前有一个小妹妹,肚子痛治不好,就说可能是村子里面一个老婆婆害的,她是毒药猫,要想办法去求她。


不过无论如何,在羌族地区,毒药猫只是村子里面的闲言闲语,没有人对这些女人,所谓的毒药猫,真正地有暴力行为。


甚至闲言闲语他们都讲得很谨慎,尤其是像我这样子一个外人,他们绝对不会跟我确定地讲哪一家女人是毒药猫。因为对他们来讲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个事情,如果你讲出哪一个人是毒药猫的话,那人的女儿可能都嫁不出去了。


毒药猫出现在哪?


现在我用一些图片带大家去看一看,在什么样的地方流传着毒药猫的传说。首先大家看,成都平原的海拔高度大概只有600米,但是到了青藏高原的东部边缘,川西红原草地是3600米。


两个大地块在地质时期撞击后,把青藏高原拉高了,中间就挤出一些像皱褶一样的地带,这个就是川西的高山纵谷地区,羌族就住在这里。


这里是岷江上游,由松潘到汶川,往东边到北川,这些是羌族居住的地方。


我们看,走进一条沟,就像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所讲的: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你走进去以后就豁然开朗。但这里绝对不是桃花源,这边的生活非常艰苦。


以前的人根本不敢住在靠近河谷的地方,不但河水暴涨有危险,而且很容易被抢,所以村寨都在比较高的地方。这个照片里的村寨算是低的,我大概花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就可以爬上去。


比较高的村寨,像这个是茂县三龙沟的村寨,那要花四到六个小时才上得去。


在这样子的环境里面,他们靠什么过活呢?简单地讲,他们在村子附近种田。


这种农业,最大的利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小的风险。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会种十几种不同的作物,如果有七八种失败了,还有四五种成功,就能养活一家人,这样就很好了。


当然他们还在高山顶上牧牦牛跟马,在林子里面或者在高山草原上打猎,采菌菇,然后把农产品拿到城市里面去卖。或者是到外面打工,或者在旁边的河里面淘金,不过淘金通常都是白忙一场。


在这样子的地方,你想想看,几个寨子的人使用一条小沟,资源竞争非常激烈。他们的房子都紧紧地聚在一起,窗子开得非常小,就是怕外面敌人进来。墙上那些更小的洞就是枪口,是对外防卫用的。


还有资源更匮乏的地方,像黑虎沟,这个寨子盖在悬崖峭壁上。上面还有像烟囱一样的,瞭望防备用的碉楼。


不过这个是以前的事情了,没有任何碉楼是最近一百年盖的,当然现在有一些新的碉楼是为了观光盖的。


在这样子的地方,寨子就是非常重要的社会单位。一般来讲一个寨子大概五六十户、七八十户,小的可能只有五户、十户,最大的不会超过两百户。


几个寨子结成一个村,每个村它都有自己的地盘。一条沟里面,譬如有三个村,他们共同享有这个沟里的地盘。


在这里他们也有信仰,最流行的是山神信仰,简单地讲就是你有你的山神,我有我的山神,大家又有一个共同的比较大的山神,保护大家共同的地盘。


有一次我听一个老人讲,他说山神没有什么神秘的,山神就是山界的界长,有近的界限,有远的界限,有小的山神,有大的山神。你看他讲得很透彻,我觉得比任何关于山神的学术研究都要深入。


这个是羌族的服饰。人类学家常常说羌族的传统服饰就是这个样子,他可以描述出来,然后去找出它们的共性、相同点。


但是对本地人来讲,这些共同点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它们之间的差别。每一个寨子女人身上的穿着,都是刻意跟旁边寨子的女性穿着做出一些区分的。


事实上我在那边的研究,是希望去重建1950年代以前这个地方村寨社会的样子。他们说1950年代以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羌族,那个时候他们自称为尔玛。


这个发音各个地方都不一样,有的叫尔玛,有的叫尔勒玛、日麦、日勒麦、麦,都不太一样的。而且他们认为的尔玛就是一小群人,可能就是两三个村子,甚至于就是几个寨子的人。


所有在他们上游的人,他们都认为是蛮子,所有下游的人都叫汉人。但是大家想想看,这样一个自称尔玛的人群,下游的人看他就认为他是蛮子,上游的人看他又认为他是汉人。


所以其实在1950年代以前,这里就是一个一个很小的人群,被好像有敌意的邻居包围着。这种很小的人群他们一方面要团结,保护自己的资源;一方面对于地方的资源分得非常清楚,你是你的,我是我的,砍柴、放牧都不能够随便越界。而在界限模糊的地方,大家常常有一些小的摩擦、内斗。


毒药猫的传说就产生在这样的小型社会里面。大家恐惧外面的世界,猜疑“蛮子”和“汉人”那些不好的习俗、血缘透过女人嫁到寨子里面来,最后当村子里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人突然得了重病,或者有人从悬崖上面摔下来,他们就怪罪到这些女人身上。


在羌族地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他们常常跟我讲的一个当地谚语:无毒不成寨。每一个寨子都需要一个毒药猫,没有的话这个寨子根本就成立不了。我说你们那么恨她,为什么没有她又不行呢?


有的人就讲,好像没有毒药猫的话,外面更大的毒就会进到寨子里面。事实上我后来才慢慢地体悟到,其实这跟我们中国人常讲的“无内忧外患国恒亡”,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毒药猫,也要特意找一个毒药猫出来,没有内忧外患也要去想一些内忧外患出来。但这些内忧外患不一定是真实的,它常常被人们想象、夸大,用来团结一个群体。


毒药猫与女巫,地理隔远却主题相似


大家可能觉得这个毒药猫的传说,好像跟欧洲的女巫传说非常相似。比如都是邪恶的女人,还有她们都是与猫为伴,或者可以化身为猫。大家看,欧洲很多的女巫图片,上面的女巫都是跟猫在一起的。


欧洲的女巫乘着扫把飞行,羌族的毒药猫是乘着厨房的柜子飞行,两个都是女人的家室的用物,不过肯定是骑着柜子比较舒服一点。


还有很重要的,女巫夜宴。在羌族里面讲毒药猫会在晚上聚会,欧洲的女巫也是。


其实我认为这个表现了人的一种普遍想法,认为我们群体里面的有毒的恶魔,是跟外面的更大的恶魔群体结合在一起的,不只是单独的一个。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女巫夜宴传说里面是有魔鬼的。这些头上戴角的就是魔鬼,也就是说女巫是跟魔鬼在一起,对魔鬼宣誓效忠的,效忠仪式之一是吻魔鬼的臀部。


那我们首先要解释,为什么这两个传说都把女人跟猫放在一起?我家有三只猫,一个女人,我很爱她们,我不会在背后说她们坏话。


我要讲的是,猫跟女人在人类社会里面有一个特别的社会性,这种社会性被联结在一起了。其实在人类的驯养动物里面,猫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动物,所有人类的驯养动物,马、牛、羊、鸡、鸭、猪,都是群栖性的动物,但是猫不是。


人类为什么会驯养猫呢?有一些动物学家认为,人事实上并没有驯养猫,猫是介乎在驯养跟野生之间的、家里面的动物。


我想很多人都有家里的猫不告而别的惨痛经验,很令人伤心。但是别难过,你只听过丧家之犬,没有丧家之猫,猫离开你的家还是会活得好好的,它跟家之间的关系是若即若离的。


在人类社会里面,最基本的社会团体,一个家庭或一个家族,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以男性为主体的。对这个男性为主的家庭来讲,不管是姐妹——将要嫁到外面去的女人,或者是妻母——从外面嫁进来的女人,她们既不是外人,也不是内人,跟家也是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我们在电视剧里可能会听到,一个女的对她的丈夫说,我在你们家简直里外不是人,就是这个意思。里外不是人,就很容易变成毒药猫和代罪羔羊。


所以毒药猫跟女巫的传说地理相隔非常遥远,却非常相似,其实这个也反映了人类社会里面一个普遍的特质,一种解决亲近人群之间紧张与冲突的办法。


为何从闲言闲语到集体暴力?


但是在近代初期,欧洲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猎女巫的风潮,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在羌族地区没有暴力,而在欧洲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暴力呢?我们先看看这种暴力。


猎巫大概密集地发生在十六、十七世纪,据研究者称,大概共有十万个审判的案例,有四到五万人被处死,这是最低的估计,有些学者估计是超过十万人,里面80%都是女性。那个时候的想法是,恶魔常常化身为女人来作恶。


在这些女巫审判案里,她们的邻居常常被请到法庭上去作证,讲这个女巫做了怎样的坏事。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证词:十几年前我跟她吵架,结果我们家羊就死掉了好几只;或者是八年前我跟她争一块地,后来我丈夫就生了一场重病。


这些证词说明,在欧洲的女巫传说里面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审判的,人们指责女巫,却没有人真正对这些女人行使暴力,可是到最后为什么由闲言碎语变成把她们烧死呢?


其实很简单,其中一个原因是有重大的灾难发生。欧洲那个时候最重要的背景是黑死病,杀掉了欧洲一半以上的人。


另外一个就是上层社会的介入,上层社会开始关心下面这些乡下人到底在想什么。比如这个图片,这个女的在被酷刑取证。


有人在烧铁条,大概是准备要烫她,另外一个人把她衣服撕开来,要去检查她身上有没有魔鬼印记。其实所谓的魔鬼印记可能就是身上的一些字或胎记,如果有的话就证明她是女巫。


在严刑取证的时候,女巫夜宴是一个关键。人们会问:你在女巫夜宴里还看到哪些人?这样子整个事件就会蔓延开来。


这些上层的人很害怕魔鬼侵入到他们的世界,他们希望通过烧死这些女巫,让灵魂得到救赎。


在川西,1950年代以前松潘的那些县大爷,只在乎村子里面有没有纳税、缴粮,倒不太在乎灵魂救赎的事情,所以这样还好,对本地人就没有这种暴力。


其实欧洲大部分的猎巫事件,刚开始都是发生在一些小村落里,据说这些村落都是不到一百户左右的。我曾经访问过意大利西部,靠近法国的地方,有一个发生过猎巫的小山村Triora。这里跟羌族的村子非常像,很小的村子紧紧地聚在一起。


这里的房子也是石头建筑,大家再看右面这张图里我身后的羌族村寨,它们的房子结构几乎一模一样。这就说明流传女巫、毒药猫传说的小村子,都有类似的社会情境。


猎巫这样子一直蔓延,最后停止是因为什么?常常是因为城里面的一些上层人士受到迫害。比如说教会的教士或贵族也被当作巫,被猎杀了。这个时候上层人就开始紧张了,国王或者主教就会下命令,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大家看这张图片,吻魔鬼臀部的女的,还有后面追杀她的那些人,很明显穿的都是贵族的衣服。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贵族跟教会里面也会被认为有巫呢?这个我要跟大家解释一下。


其实都市人也生活在广义的村寨里面,广义村寨就是一种原初社群,什么叫原初社群?大家想想看,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在你学会走路之前,你被放到一个很温暖的小房间里,被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包围,感觉非常地安全。


然后你学会走路,慢慢长大,你探索的世界越来越大,感觉到的危险越来越多。你最早的经验就非常重要,就是又温暖又温馨地跟亲人在一个小空间里的这种经验。


一个几十户人的村寨,大家在一个小空间里都有亲戚关系,这就是一个原初社群。更广义的原初社群是指所有内外边界鲜明,人们互相以兄弟姐妹,或者是同胞、手足相称的群体。


在这样的群体里面大家讲求内部的纯净,像欧洲的贵族圈和教会,都是原初社群,人们有恐惧,有猜疑,最后产生暴力。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其实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寨”生活。我举两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极端的宗教团体和“单一民族国家”。


原教旨的伊斯兰教现在已经造成了很多暴力事件,但是还不止如此。犹太教也是一样,犹太教里面也有非常极端的正统派。你看在这个照片里面,他们认为女人不应该被陌生人看到她们的身体,想法都是一样的。


基督教也有,基督教里面有一些清教徒,十七世纪下半叶他们刚移民到美洲的时候,发生了很严重的猎杀女巫事件,很多女人受刑,被烧死。


还有“单一民族国家”,最著名的例子是纳粹德国,他们所强调的纯种的雅利安人的德国。他们的口号叫做“血与土”,“血”代表亲属关系,大家都是同样的血缘,“土”是指大家有同样的空间。


在我们身边还有更普遍的原初社群,比如校园死党,最有名的是美国的兄弟会。现在更普遍的是网络上的,我称之为网络社群。


一些有极端的宗教政治或者社会主张的社群,因为他们的主张很极端,他们也会受到另外一些极端的攻击,他们就把不属于这个村寨的人剔除出去,最后变成一个有纯粹的主张的社群。


在台湾,我听他们讲叫同温层。在这样的社群里面,他们随时准备应付外面的攻击,也怕外面的人故意化装成他们的人进入到社群里面,最后有一些网络霸凌就这样产生。


现在更严重的是,网络社群跟现实社会的极端团体结合在了一起。比如说前些年闹得非常厉害,现在仍然在持续的“伊斯兰国”。他们就是透过一些网络社群,在法国、英国的很多移民社区里面招揽战士。


敌人在远方还是在身边?


现在有很多讨论,有学者提出,女巫事实上是内部的敌人,大家是在内部去找一个敌人出来。而所谓的圣战原来是对付身边的人的,让身边的人追求一个纯净的宗教生活,为什么会变成对付异教徒了?那些是遥远的敌人。


事实上所有这一类强调纯净的群体,不管是羌族的村寨、欧洲的村子,或者是“伊斯兰国”,它们都是恐惧外在的敌人,同时猜疑内奸的存在,指控内奸通外敌,这样子最后走上了暴力。


其实恐怖主义的头领也常常在互相讨论、争论:我们要对付的到底是远方的敌人——美国、英国的异教徒,还是身边的敌人——不够纯净的伊斯兰教徒?


我们看到的结果是,当巴黎、伦敦发生恐怖袭击,全世界都感到震惊,哀吊这些去世的人,全世界的主要政治人物都站出来指责暴力。


但是我们常常忽略,更大的暴力,可能千百倍于前者的暴力,是发生在这些施暴者身边的人身上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恐怕就是发生在他们的“兄弟姐妹”身上。


事实上我们人类一直生活在村寨里面,用对外的敌意和恐惧来孤立自己。我们猜疑外界的“毒魔”入侵,破坏了我们的纯净跟团结,最后我们用集体暴力来化解恐惧,凝聚一个社群。


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样来脱离一个村寨的不幸命运呢?其实我觉得羌族的那句谚语“无毒不成寨”,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


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这句话,如果我们容纳多元,容忍异端,避免无谓的恐惧跟猜疑,这样我们就可以远离暴力。


谢谢各位,我就讲到这里。


暗夜寻灯 seeking light in dark night @winstonywu Replying to @tt13637964198 and @Osaka_Lucky:这是人类学里说的毒药猫现象:为了解决内部改朝换代的威胁就必须在外部树敌让全村的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而更为了全村同仇敌忾还要在内部找替罪羊。而更奇怪的是这替罪羊还甘愿被指责甚至承担责任——这是人性中的社会属性!我相信希腊神话里也有这样的故事,选骏兄能想起哪个神话故事说这道理吗?


谢选骏指出:巫婆想要洗心革面的时候,异教的鬼神竟然阻止她回头是岸!这说明异教的鬼神是女巫的靠山是女巫的靠山!——这也说明,异教的鬼神其实不过是一种生物现象,是一种地球上特有的东西。——包括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人所画出的所谓天堂,其实不过是卡门线以下的大气层罢了!不过一百公里的厚度,不到地球直径的百分之一!由此可见,欧洲人对上帝的信仰,严重偏差——和至上的宇宙创造者具有本质的区别。而异教的鬼神之所以是生物性的,因为这些鬼神本来就是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其作用类似于微生物或是病毒。而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也正和微生物或是病毒息息相关吗——微生物改变了遗体的模样,而病毒则能致人死命。异教的鬼神其实不过是一种生物现象,是一种地球上特有的东西——和女巫、人类属于同类项,所以女巫才能与之沟通。在这种意义上,儒释道所主张的“天道”其实也只是一种“大气层现象”,最多加上太阳的“光合作用”罢了!还不及星相学所隐喻的外层空间。

谢选骏:韩非子创造了高级黑


《韩非与李斯》(2008-04-02 陈行之)报道:


我在《鬼隐》一文指出,文人的悲剧在于看得太明白而又无力去改变现实、匡扶正义,就像一个眼睛明亮的人,看得清高大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却没有拆除它的气力,他只能在城墙下面踯躅叹息。他期望自己不要去看,不要试图分辨城墙的结构,他的心智却总是违拗他的本意,他总是强烈地意识到城墙的存在,而且他知道那是一切晦暗事物的根源……他就在这种清晰的混沌中为自己编织梦想,逃避的梦想,他只能去“隐”。但是,在强大牢固的城墙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隐”去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文人们非但没有隐去,大部分文人反而都攀附到城墙上去了,成为了城墙上特殊的砖石,与他们最深恶痛绝的人搅和在一起,并且,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然后又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做过的事情之中。


这方面突出的例证,当属韩非与李斯了。


韩非(约前280-前233),战国时期韩国人,出身于韩国贵族世家,曾与后来在秦国飞黄腾达的李斯同为荀况的学生。他有些口吃,不善讲话,但很会写文章,连李斯也自认不如他。韩非曾上书韩王实行变法,不见用,但他的建议未被采纳,只得退而著书立说,以阐明其思想,著有《孤愤》、《五蠹》、《说难》等。他的著作传到秦国,秦王读后大为钦佩,说:“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告诉秦王,这是他的同学韩非所作,于是秦王下令攻韩国,韩王只得委派韩非出使秦国。这是韩非一生事业的顶点。


韩非综合了商鞅的“法”治,申不害的“术”治,慎到的“势”治,提出以“法”为中心的“法、术、势”三者合一的封建君主统治术,罗织成了一整套极端专制主义的政治理论(我们现在阅读《韩非子》,仍然能够从中读出阴森森的感觉),韩非对秦国的贡献、对历史的贡献可谓大矣!


然而,这样一个忠心耿耿为秦朝效力的人,最终结局又如何呢了?我们在这里提供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据《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秦王得到韩非后很高兴,但还是没有重用他,秦国大臣李斯和姚贾出于对韩非才情的嫉妒,就在秦王面前说诋毁韩非,那个秦王就像历史上的所有暴君一样,只做正确的事和不正确的事,在韩非问题上,恰恰做了不正确的事:下令将韩非关进监狱。不久,满腹经纶的韩非在狱中服毒自杀,而送给他毒药的正是李斯。此外《史记•秦始皇本纪》也记载“韩非使秦,秦用李斯谋,留非,非死云阳”。按司马迁的意思,韩非是死于李斯的嫉妒陷害。


第二种说法,西汉刘向在《战国策》中说:楚、燕、代等国想联合起来对付秦国,秦王与大臣商议,姚贾自愿出使四国,姚贾的出使制止了四国的联合行动,回秦后得到重赏。韩非对此颇为不满,就到秦王面前说姚贾的坏话。一开始攻击姚贾用秦国财宝贿赂四国君王,是“以王之权,国之宜,外自交于诸侯”;接着又揭姚贾的老底,说他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认为重赏这种人是不利于“厉群臣”的。秦王召姚贾质问,姚贾对答如流。说以财宝贿赂四君是为秦利益考虑,如果是“自交”,他又何必回秦国;对自己的出身他也毫不隐讳,并列举姜太公、管仲、百里奚等名人为例,说明一个人的出身低贱和名声不好并不碍于效忠“明主”。他劝秦王不要听信谗言,于是秦王以为韩非出于一己之利诋毁姚贾,遂下令诛杀了韩非。按照这种说法,韩非似乎又是咎由自取,因为妒忌别人而最终害了自己。


我认为,如果把这个韩非之死仅仅归结为文人相轻,未免失之于轻薄。一个历史事件,除了人的道德原因之外,必定还有复杂的政治文化因素,并且在事件的深处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学界有一种意见就认为:韩非之死固然与李斯、姚贾有关,但关键因素则在于被政治阴谋所陷害。秦王这个人为人“少恩而虎狼心”,对韩非学说的倾倒并不能消除他对韩非的不信任。他需要的是能实现他统治野心的工具,不能充当这种工具的人,不论学问多好,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囚禁韩非出自他的本意,杀其人而用其学说,正符合这个统治者的性格。还有人认为:韩非的死因与当时秦韩两国政治斗争有关,并非李斯的嫉妒陷害。战国后期,势力强盛,秦欲扩张,韩首当其冲,对此“韩王患之,与韩非谋弱秦”。韩国的“弱秦”计划,最著名的事例是抓住秦王好大喜功这一点,派水工郑国到秦国游说兴修水利,搞消耗秦国国力的形象工程“郑国渠”,这件事居然就得逞了,“郑国渠”如期上马。然而,没有多久阴谋败露,修建的“郑国渠”不仅没有“弱秦”,反而使秦更趋强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韩非亲自出马使秦以“存韩”,企图把秦军引向赵国并破坏姚贾的出使,李斯作为秦臣与韩非展开了殊死斗争,斗争的结果,是秦王的死亡裁决,韩非就死了。


道德也罢,政治也罢,处在核心位置的李斯难辞其咎,是这个人间接诛杀了韩非。这件事非常不幸地说明了,知识分子间的倾轧并不比政客之间的倾轧来得善良,这也为后来两千多年血雨腥风的知识分子自相残杀的历史提供了一个范例。


果然,接着厄运就降临到了李斯的身上。


在说到李斯的厄运之前,应当先说一说李斯的“鸿运”,即其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显赫地位之时做过的一件事情。


李斯,严格一点儿讲,应当算是一个政治家,因为他毕生都在从事政治活动,我们把他列入知识分子行列来谈论,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皇权专制主义理论的始作俑者,或者说,曾经一度成为始皇帝嬴政的大脑。


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李斯名正言顺地成为了秦朝丞相,位置好生了得。


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始皇在咸阳宫置酒宴饮,博士七十人向前祝寿。博士仆射周青臣当面颂扬始皇,称其“神灵明圣,平定海内”,“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博士齐人淳于越不以为然,提出:古时殷周分封子弟功臣,故能长有天下。“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一旦有事,谁来救助?为此,他主张以古为师,认为“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本来,分封郡县之争,早在秦皇朝初建时就出现过。眼下淳于越旧事重提,且又涉及到“师古”与“师今”的大问题,故始皇“下其议”,着令群臣讨论。


丞相李斯当即指出:“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治国措施。“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三代之事,何足效法!现在,“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而私学又“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哗众取宠,“造谤”生事。如不加以禁止,其结果必然是“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因此,李斯建议禁止私学,规定“若有欲学者,以吏为师”;还建议焚烧《诗》、《书》,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


根据李斯的这一建议,当时只有《秦记》和博士官所藏《诗》、《书》、百家语以及医药、卜筮、种植之书可以保存,其余的各种书籍,特别是诸侯国的史籍和儒家一些著作,均在焚烧之列。本来,焚书是秦很早就实行过的政策,商鞅变法时就曾“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而遂公家之势”。所以秦始皇一听到李斯的建议就表示认可,随即付诸实施,一次全国范围的焚书事件发生了。


就在焚书的次年,即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又发生了一起坑儒事件。这件事是由几个方士的畏罪逃亡引起的。原来,秦始皇十分迷信方术和方术之士,以为他们可以为自己找到神仙真人,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他甚至宣称:“吾慕真人, 自谓‘真人’,不称‘朕’。”而一些方士,如侯生、卢生之徒,也投其所好,极力诳称自己与神相通,可得奇药妙方。但时间一长,他们的许诺和种种奇谈总是毫无效验,骗局即将戳穿。而秦法规定:“不得兼方,不验,辄死。”因此,侯生、卢生密谋逃亡,在逃亡之前,还说秦始皇“刚戾自用”,“专任狱吏”,“贪于权势”,未可为之求仙药。秦始皇知道后大怒,道:“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是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审讯在咸阳的全部方士与儒生。诸生转相牵连告发,结果查出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全部坑杀于咸阳,同时还谪迁了一批人至北方边地。事情发生后,始皇长子扶苏进谏道:“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不仅怒而不听,还使扶苏离开咸阳,北监蒙恬于上郡。


“焚书坑儒”为历代统治者开辟了一个极为恶劣残忍的先例,从此以后,几乎所有皇帝以及与皇帝类似的掌握知识分子生杀予夺大权的人,都用“坑儒”的办法解决文化问题,直至今天。在我们述说历史的时候,除了看到前台的秦始皇之外,的确应当看到高级知识分子李斯的罪恶身影。


然而,就李斯的命运来说,事情起了变化。


公元前210年7月,出巡的秦始皇在沙丘平台(今河北广宗)突患重病,临终前让宦官赵高修书给远在陕北榆林的长子扶苏,令其速回咸阳办理丧事,主持政务。信未发出,秦始皇就死了。丞相李斯密不发丧,日夜兼程向京城咸阳进发。


知道皇帝已死和遗诏内容的只有李斯和宦官赵高等几个人,赵高策动李斯修改遗诏,发动“沙丘之变”,立胡亥为帝,赐扶苏和大将蒙恬死。丞相李斯像所有知识分子一样,陷入到极度思想矛盾之中:“我本是上蔡的一个普通百姓,皇上提拔我做丞相,封我为通侯,子孙也都获得高官厚禄,临终前又把国家的安危存亡托付给我,我怎么好辜负他的重托呢?”但是,李斯同样像所有知识分子一样,最终遵从了现实利益选择,参与到了这场令人发指的政治阴谋之中。李斯深知此举的风险,深深感觉到道德感的重压,他仰天长叹,流着泪羞愧交加地说:“哎呀,生当乱世,既然不能去死,也就只好这样了。”赐死扶苏和大将蒙恬的伪诏到达榆林,扶苏接诏,含泪自杀,蒙恬疑虑诏书真伪,拒绝自杀,被投入监狱,但是后来仍旧与其弟蒙毅一起被杀。


李斯铤而走险,仍旧处于事件的核心位置。


然而,他的路就要走到头了。


公元前209年7月,也就是发生这一切过后整一年,陈胜吴广起义爆发。胡亥想的不是如何挽救危机,而是要李斯向他传授“常享天下而无害”的秘诀。李斯揣摩二世心理,精心炮制了一篇上书,基本要点是,为了捍卫君主的尊贵,即使牺牲千百万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君主要厉行“督察之术”,在刑罚之下臣民“纠过不及”,终日在惶惶不安、惊恐疑惧中打发日子,自然也就不会造反了。李斯认为,最合格的臣民是在严刑峻法下战栗不已的百顺百依的奴才。李斯的这套统治术与他的同学、著名法家韩非提倡的如出一辙。


在李斯向胡亥献忠的时候,宦官赵高认为李斯是他走向专权的最后障碍,意欲除掉他。于是,赵高诬告李斯父子暗通农民起义军,游说胡亥把李斯投入监狱。在狱中,李斯遭受酷刑,最后不得不承认谋反,坠入了赵高设计的陷阱,从而断送了他的一生。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冬,李斯父子被腰斩于咸阳街头。


临刑前,这位白发苍苍、为秦王朝服务四十年的老翁对他的儿子说:“我想跟你一起,再次牵着黄狗,出上蔡东门追捕野兔,还可能吗?”


父子相对失声痛哭。


这悲怆的一幕被永久定格在了历史的画面上。


面对这个画面,我们这些后人无言以对,真的,我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埋怨知识分子不恪守良知失节败德?遗憾韩非和李斯在险恶的政治战场上愚拙蠢笨?还是谴责皇帝不仁不义凶暴残忍,指陈宦官小人指鹿为马卑鄙无耻?


历史是一团烂麻,有时候,不管你怎样努力,也没有办法抽取出一条有意味的线索。如果我们仅仅把韩非和李斯作为知识分子看待,我们能够从这条线索发现一些进行言说的感慨吗?不能,我们同样不能。


我们能够做的,也仅仅是一声叹息:唉!


谢选骏指出:上文一团乱麻,因为它不知“韩非子创造了高级黑”!韩非子创造了高级黑,就是他十年磨一剑,进献了君主独裁的秘药,离间秦国君臣,促成敌人内乱。秦王嬴政虽然察觉了韩非的“弱秦存韩”的密谋,但无法破除韩非的高级黑,反而对“君主独裁”的毒药甘之如饴,最终虽然兼并了六国,却也搭上了秦国自己的狗命,并且子孙相残,无一幸免——为韩国君臣和六国人民报了血海深仇!韩非子创造了高级黑,后人不察,却以为韩非子是个黑心人。其实他一颗红心爱韩国,他是韩国的诸公子。

2022年11月27日星期日

谢选骏: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君主理论引导敌人犯错误



(一)


《<韩非子>与<君主论>统治术的比较》(2014-02-15 洪泉寿)报道: 


春秋战国时期的韩非所写的《韩非子》与意大利的马基雅维利所著之书《君主论》虽表达思想不同,但内容却有共同之处,它们都是描述君主的统治权术在维护国家和平稳定中的作用。柏拉图认为君主统治之术是一种技术,这种技术只有君主才具有。他说作为政治家的君主治国的技术是对人群的聚合管理的技术。韩非与马基雅维利都是从管理这一角度来说明其要点的。


君主如何行为


在谈到君主自身的时候,韩非在《内儲说》中都有详尽之说,他认为君主应具备的政治手段应有“众端参观”,“必罚明威”,“赏尽能”,“一听责下”等内容,君主必须掌握赏罚大权,并不可失其一、失则存“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之有也”,而且要用之有度,不能变幻莫测,要明察秋毫,根据个人的能力、功劳赏罚,严惩无功而受禄者,察知臣下权重的人,预防他们“以权谋私”,随心所欲地违反君主的命令,危及君主的统治地位。他还认为君主为取得人民的信任,必事必躬为,因为“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不躬不亲,廉民不信”,“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从而劝奉君主应取信于民。这些,虽显君主自身的修为,兼微有孔子所说的“温,良,恭,俭,让”的作为,但其统治手段仍以法治为主,以德治为辅,而使民归、臣服。


相反,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阐述,君主应“毫不介意吝啬之名”,“被人畏惧比被人爱戴好(恐惧是一切超智慧的开端)”。做事应“立足于自己的意志,而不是他人的意志”,而且“应像狐狸一样能识别陷阱,又必须像狮子一样惊骇豺狼”。他的出发点是人性是恶劣的,人们是不会守信义的。君主要注意“不要从口中溜出缺乏美德的只言片语,并且注意使那些看到君主和听到君主谈话的人都说得君子是满怀慈悲,笃守信义,十分人道,一心敬佛的人”,同时“置贵族们于绝地,而且使人民得到满足,安身乐业”,以此来避免来自臣民蔑视与憎恨。在对待军队方面,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分章节来论述,提出君主为了保存自身,必以军队为后盾,所以他们全部来自君主国的臣民,并且要经常锻炼他们,这就要君主自己开动脑筋,思考战争的方法,阅读历史,从古人的成败中吸取经验教训。韩非亦是如此,他在书中大幅度使用例子证明类似的观点。韩非与马基雅维利都主张君主的狡猾之道,用各种手段以获取维护统治,这一点是相同的。


君主用人方法


韩非着重阐述了使用臣下的基本原则,如“循天顺人”,“守法术”,“明赏罚”等。他认为“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这样则可“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且“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为任,而莫不怀余力于心,其负兼官于君”,就有“内无伏怨之乱,外无马服之患;争讼止,技长立,天下莫得相伤”,国家则可长治久安,君主则拱手而治。他还强调君子要明辨是非,慎守法术,力拒随乐而赏,随怒而罚;用人要远小人,乐于旁听,问治于贤,以法发号施令。在讨论君主如何遴选大臣中,马基雅维利坚持先有名君后有名臣。他认为看一个君主是否贤明,可通过臣民的行为观察得到。他提出君主识别大臣的方法:当你觉察到一位大臣想着自己更甚于想着君主,那么这样的大臣绝不是一位好大臣,君主这时候就要给他财富以使他们感恩戴德,赐予荣誉以使他分担职责,并使他明白离开君主将无所依傍。为了避开谄媚者,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应挑选“一些有识之士,让他们享有说真话的自由”。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加强君主的权力,更好地发挥君主的作用。韩非在用人方面多是要求“法治”,而马基雅维利是以君主为主。然而统治之道确实如此,以妇人之道治天下,难敌奸佞狡猾之人;用人错误可能会使国家灭亡。如果君主能够像伯乐一样,可以识别千里马,知人善用,用必尽其能并且给予精神的待遇,这是抓住人心的妙计,就像马基雅维利所说让他们感恩戴德,臣民定会服帖的。不过在信任方面,他们对臣下都是难以开怀,因为他们常常不能信赖别人,总是要靠自己的专制力量来统治国家。


君主治国手段


在《君主论》中,马基雅维利以他对君主国的分类进一步分析,认为在世袭的君主国中,君主主要具备平平常常的勤勉来维护他的统治,但有一个前提就是沿袭先行者的规章制度。他说除非是在某种不同寻常的和极端强大的力量前才可被取而代之。对于新建的君主国他认为“不是依靠他人的武力,就是依靠自己的武力,或是好运,或是因为美德”而获得。但由于它的不稳定性这一不变的铁律,君主国还要强化这些有利条件,要不就会造成权力的丢失。另外,他认为依靠雇佣军或者援军、招惹人民的怨恨和轻视是各君主国灭亡的根本原因。认为只要世袭性君主国国君不被人民厌恨,任用大臣贤明,他具有勤勉的行为就可以保存地位。另一面,他认识到雇佣军对维护国家的稳定是不利的,因为它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失去此,他们不会无偿为国家卖命的,甚至敌国也可通过提供更多的金钱而使他们对付自己的国家。对韩非来说,他则以过分地宽待大臣、任其枉为、法治没有通行、大臣曲法、君主未能掌握奖惩大权和任用小人为害。特别是在《亡征》中,他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和风俗等各方面罗列四十七种可使国家灭亡的征兆,甚为详尽。以内及外、从上到下,多方面陈述君主国的危机,首推君主必须遵守“法治”的思想治国。他认为“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则臣民服,而且要谨识“以罪受罚,人不怨上;以功受赏,人不德君”,“臣以卑俭为行,则不是规察;宠光无节,则臣下侵犯”,由此为记君主无私法制,来知“治强生于法,致乱生于阿”。最后,韩非在《五蠹》中认为,儒生、纵横家、游侠刺客、权贵阶层私下豢养的门客和工商业者是危害国家利益的五种人,在治理国家时,要慎于而防之,不使它扩大。这样,国家就能赏罚分明,贤当位而民安,这也是君主治国的最理想状况。和马基雅维利比较,韩非更多地注重了法治。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忽视了精神的关照,都是从最低层的人的要求,让人民自觉服从管理,很少对自己进行法治的约束和规避,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君主至上的思想。


(二)


《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陈炎)报道:


韩非子(约前281年~前233年)是我国战国时代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马基雅维里(Machiavelli,1469~1527)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思想家,两人民族不同、国籍不同、时代不同,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影响。然而这两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又有着许多相同或相似的地方:首先,他们都出身贵族:韩非子是韩国宗室的公子;马基雅维里的祖辈是佛罗伦萨的贵族,曾经出过十三名政府首长和五十三名执政官。相似的家庭背景使他们都对政治生活有着深刻的了解和浓厚的兴趣。第二,他们都身处动荡的年代:韩非子生活在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争霸的战国时代;马基雅维里生活在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佛罗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五国争雄的时期。动荡的岁月都使他们渴望获得政治的变革和永久的秩序。第三,他们不仅都面临动荡的年代,而且都身处弱小的国家:韩国是战国七雄中最弱的一个,也是第一个被强秦所灭的国家;佛罗伦萨不仅受教皇辖地的蚕食,而且成为法国和西班牙这两个大国在意大利角逐的牺牲品。自己的国家被列强欺凌的历史,使得他们二人饱尝了人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并试图“观往者得失之辨”,探索战争的原因、国家的秘密。第四,他们都渴望以自己的思想影响当政者,成为智囊式的人物:韩非子曾多次向韩王上书进谏,劝其励精图治、变法图强,并写下《说难》、《孤愤》,以抒发不见容于时的愤懑;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则是专门奉献给洛伦佐.梅迪奇殿下的礼物。第五,他们的思想都曾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受到了毁誉不一的评价:韩非子集法、术、势于一体的政治哲学,既被誉为秦王统一中国的思想武器,也被视为秦朝暴政行为的思想渊薮;马基雅维里对君主权力的理解和对共和政治的分析,既被誉为西方政治哲学的奠基石,也被视为欧美“霸道”思想的策源地……。


凡此种种的相同之处,使我们不得不去思考这样三个问题:首先,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究竟有哪些学理上的贡献?换句话说,他们在人类的政治学说史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其次,在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思想动机?换句话说,他们是从什么样的理想和信念出发去看待和理解政治生活的?最后,在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学术思想取得历史性成就的同时,是否也存在着理论和实践上的重大局限?换句话说,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将如何反思和超越以往的政治哲学?


对于上述三个问题的解答,便是本文的意义所在。



早在韩非子之前,中国古代已有许多思想家在思考和研究政治问题了,但这些思考和研究常常与宗教、道德,乃至经验和习俗混杂在一起,难以形成独立的理论体系。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诗经·商颂·玄鸟》)为了强调自身政权的合法性,商代的统治者不仅制造了“君权神授”的神话传说,而且在进行生杀予夺、攻伐征战等一切政治事务时都必须求筮问卜,从而使政治成为宗教的附庸。正如陈梦家在《商代的神话和巫术》中所言:“王者自己虽为政治领袖,同时仍为群巫之长。”[1]这一切,在我国最早的历史文献《卜辞》和《易经》中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周虽旧邦,其命惟新”(《诗经·大雅·文王》)与“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礼记·表记》)的行为方式不同,周初的统治者吸取了商代灭亡的教训,提出了“以德配天”的维新主张。他们认为,“天”或“帝”不是哪一族独有的神,而是天下各族所共有的神。因而天命属于谁,就要看谁的德行能够配得上天意。所谓“德”主要包括“敬天”、“敬宗”、“保民”三项基本内容,也就是要求统治者尊崇天命、敬奉祖宗、爱护臣民,做有德有道之君。这种将“崇帝”改变为“尚德”的维新主张,自然有着历史的进步意义,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刚刚从宗教怀抱中挣脱出来的政治,却又成了道德的附庸。


韩非子生活在周朝政权已然解体的战国时代,在这样一个“礼崩乐坏”、“诸侯争霸” 的时代里,上帝已不起作用,道德也无能为力,严酷的政治环境使他既不满于商人的宗教信仰主义,也不满于周人的道德理想主义,而是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一条政治功利主义的思维路径。一方面,他讽刺那些相信鬼神、依赖卜筮来治理国家的愚蠢做法,认为“用时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韩非子·亡征》)另一方面,他也拒绝那些陈腐的道德说教,指出其“度量虽正,未必听也;义理虽全,未必用也。”(《韩非子·难言》)“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说也。”(《韩非子·难势》)在破除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的基础上,韩非子将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的思想熔为一炉,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政治理论学说。


我们知道,任何一个文明的社会都必须具有行为规范,否则便会天下大乱。这种行为规范的建立,主要来自于宗教、道德、法律三个方面。韩非子既然抛弃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就只能寄希望于法律了。然而韩非子所推崇的“法”,并不像古希腊的“梭伦变法”或古罗马的“十二铜表法”那样,是由“公民大会”协调不同利益群体所达成的社会契约,而是由国君强加给臣民的行动准则。在他看来,“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韩非子·三难》)这种“立法于君”的思想虽然具有强烈的独裁色彩,但却有着“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的积极意义。与儒家所倡导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记·曲礼上》)的等级制度不同,法家至少在君王之下,是强调“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韩非子·有度》)的。因此,在韩非子看来,“法”是立国之本,是君王协调众生、规范臣民的行为规范。而这种行为规范,有着超越宗法等级的普遍意义。


君主掌握控制朝政,仅仅依靠“法”是不够的,还要运用“术”。所谓“术”是指控制操作上下级关系的技巧、手段。“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合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韩非子·难三》)“法”是刚性的,是一视同仁的;“术”是柔性的,是因人而异的。“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韩非子·难三》)换言之,“法”是看得见的规则,“术”是看不见的手段。在韩非子看来,君王用“术”的最高境界,不是亲历亲为、率先垂范,而是最大限度地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和能动性,使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穷于智;贤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穷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穷于名。是故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臣有其劳,臣有其成功,此之谓贤主之经也。”(《韩非子·主道》)作为统治者治理国家的手段和策略,韩非子的“术”包括所谓刑名之术、察奸之术等具体内容:“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韩非子·定法》)


众臣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君王效力呢?是因为君王手中掌握着赏善罚恶的生杀大权,有着充分的权力资源。“君持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治也;势者,胜众之资也。”(《韩非子·八经》)所以韩非子在强调“法”、“术”的同时,也十分重视对“势”的运用,主张:“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韩非子·八经》)所谓“势”,既是一种政治资本,也是一种权力资源,君王如果失去了这些资本和资源,便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不载于势,则功不立,名不遂。”(《韩非子·功名》)因此,一个真正的统治者,必须牢牢掌握并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政治资本和权力资源,形成对臣下的威慑力、对百姓的统治力。


总之,在韩非子看来,“法”是行为规范,“术”是交际技巧,“势”是权力运作,只要处理好这三项内容,即可以驾驭任何复杂的政治局面。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作为行为规范的“法”、为交际技巧的“术”,还是作为权力运作的“势”,都不是依赖某种宗教信仰或伦理信念而确立的,而是根据利害关系而确定的。与那些强调上下同德、君臣一志的信仰与说教不同,韩非子从不讳言君臣之间的利害冲突:“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韩非子·难三》)正是由于君王与臣民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利益纷争,才需要用“法”来治理,用“术”来调节,用“势”来驾驭。而在这些利益纷争之中,韩非子的立场又总是站在君王一边的。唯其如此,他才极力主张立法权归君王所有,统治术为君王所用,权力资源为君王掌控。这种集“法”、“术”、“势”于一体的理论模式显然符合了中央集权的政治需求,因而才被秦王所用。从这一意义上上讲,韩非子不仅在理论上使政治脱离了宗教和道德的羁绊,从而成为一种独立的学说;而且在秦王统一六国并建立中央集权国家的历史过程中,产生了极为重要的政治作用。


与韩非子的情况大致相同,早在马基雅维里之前,西方的古希腊时代虽已出现过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专著,但在整个中世纪,政治则沦为道德和宗教的婢女。于是,作为恢复古希腊罗马文化之“文艺复兴”的一部分,马基雅维里使政治学起死回生,再度成为独立于道德和宗教的思想体系。正像马克思所评价的那样:“从近代马基雅维里……以及近代的许多思想家谈起,权力都是作为法的基础的,由此,政治的理论观念摆脱了道德,所剩下的是独立地研究政治的主张,其他没有别的了。”[2]他们“已经用人的眼光来观察国家了,他们都是从理性和经验中而不是从神学中引出国家的自然规律。”[3]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基雅维里赢得了“资产阶级政治学奠基人”的学术地位。正如斯塔克在为《马基雅维里主义》一书所写的《英译本编者导言》中所说的那样,“马基雅维里不仅是现代政治的鼻祖,也是现代历史主义的鼻祖。”[4]


作为“资产阶级政治学奠基人”,马基雅维里一生撰写了两本重要的政治理论著作:《君主论》对君主制度进行了解剖,《论李维》对共和制进行了分析。在前一部著作中,马基雅维里以大量的事实作为例证,不仅分析了君主国的种类及其延续的方式,而且分析了君主如何利用自己或他人的武力而获得权力的先例,甚至还分析了君主如何利用邪恶的伎俩而获得权力的途径;他不仅分析了市民与君主的关系,而且分析了教会与君主的关系,尤其分析了军队与君主的关系;他不仅分析了君主受到赞扬或责难的原因,而且分析了君主表现仁慈或残酷的理由,除此之外,他更加深入地分析了君主维护政权的手段和技巧……。而在后一部著作中,马基雅维里则通过对李维《罗马史》前十卷的评注,研究了罗马的起源与共和国的种类,研究了执政官、护民官、元老院之间的矛盾,研究了谁是共和国的主导者、侵夺者、守成者?研究了在权力制衡中的自由及其限度,研究了宗教信仰和社会舆论对国家的影响,研究了经济行为和军事行为与政权的关系,研究了君主的暗弱和权力的腐败对国家的影响……。


如果我们简单地浏览前一部著作,很可能会认为马基雅维里是一个君主制的狂热的追随者;如果我们粗略地翻阅后一部著作,很可能会认为马基雅维里是一个共和制的积极的捍卫者;进而言之,我们甚至会认为有两个不同立场的马基雅维里。但是,当我们认真地阅读并比较这两部著作之后,我们便会发现,一方面,“《君主论》讨论的主题是由于意大利腐败,内忧外患混乱状态不得不采取的君主政体制,《李维史论》则着重阐扬作者理想的以古罗马共和国制度为楷模的共和制。”[5]另一方面,“《君主论》比表面看上去有着更多的共和主义倾向,同样,《论李维》也有着更多的君主论倾向,它把专制和共和制融为一体,对古典时代和基督教的道德观有着更多的批判,所以,它的原创性,要多于它给人的表面印象。”[6]作为一个政治学家,马基雅维里既不是君主制的推崇者,也不是共和制的捍卫者,在他看来,人类的各种政治制度是在不断发展和蜕变的:“君主制易于蜕变为专制统治,贵族制易于蜕变成寡头制,民主制变得肆无忌惮,亦非难事。”[7]“因此我要说,上述类型皆有弊端,三种好的短命,三种坏的恶劣。故精明的法律实施者,在认识到这些不足之后,便会避开这些类型,择一兼容并包的统治形式,认定其更为稳固而持久;在同一城邦内兼行君主制、贵族制和民主制,它们可以相互守卫。”[8]在他看来,历史上这种理想的混合政体,既有古希腊时代的斯巴达,又有古罗马时代的共和国:“它只综合了上述三种体制中的两种,即君主制和贵族制的品质,故仍需为民治留出一席之地。因此,当罗马贵族由于下面谈到的原因而变得傲慢自大时,平民起而反抗他们。这种反抗并未全盘推倒重来,仅限于给平民留出他们应该得到的地盘,执政官和元老院仍握有相当大的权力,在共和国里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地位。护民官的创设即由此而来,由于三种统治形态各得其所,此后共和国的国体更加稳固。命运对它如此眷顾,虽然经历了从君主统治到贵族统治再到平民的统治,其过程和原因一如上述,但它在授权于贵族时,未全然放弃君主制的品质;在授权于平民时,亦未攫尽贵族的权力。在这一混合体制下,它创建了一个完美的共和国。”[9]如此说来,马基雅维里并不是某种政治制度的单一追随者,而是各种政治权利相互平衡的现实主义者。


与韩非子不同时的是,马基雅维里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地站在君主的立场上,将“法”、“术”、“势”的运作集于一人,而是更多地考虑到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与韩非子相同的是,马基雅维里也彻底摆脱了以往的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从而走上了一条政治现实主义的道路。在他那里,政治制度的支撑点和政治活动的出发点既不是道德,也不是信仰,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因此,“马基雅维里对古典时代和基督教的道德与信仰的批判,既见于《君主论》,也见于《论李维》;这种批判意味着不但要让君主国的统治者,也要让共和国或其领袖,摆脱这种道德或信仰。”[10]进而言之,马基雅维里关于不同利益集团相互制衡的理论,甚至对近代西方社会“三权分立”的学说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政治如果不仅仅是一种权谋和伎俩,而能够被称之为“思想”或“哲学”之类的学说,其背后必然会暗藏着一些深刻的东西。这些深刻的东西,便是对人类本性的理解和人类社会的预期。在抛弃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的幻想之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政治理论建立在“人性恶”的哲学基础之上,并提出了有关各自社会的理想预期。


我们知道,先秦时代最早主张“人性恶”的是韩非子的老师荀子。他认为:“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在荀子“性恶论”的影响下,韩非子进一步揭示了人性中自私、阴暗的一面,他指出:“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卖。”(《韩非子·备内》) 在这种赤裸裸的利害关系中,要保持社会的安宁和政治的稳定,仅仅依靠礼教是不够的,而要同时运用 “法”、“术”、“势”才行。因此,在韩非子的著作中,既没有宗教的信仰,也没有伦理的温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权利关系:“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韩非子·备内》) “夫驯乌者,断其下翎焉。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必须承认,敢于正视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并将这种关系作为政治研究的基础和前提,有其现实主义的积极因素。因为说到底,政治就是一中处理和研究人与人之间利害关系的行为和学说。然而也不难看出,这种法术与权术并举、阳谋与阴谋兼施的思想,又反映出封建社会政治生活中阴暗的一面,因而它既是韩非子思想中有用的因素,又是其有害的因素。事实上,韩非子本人的最终被害,也正是这种因素所产生的后果。


“上帝不包办一切,这样就不至于把我们的自由意志和应该属于我们的一部分光荣夺去。”[11]尽管与韩非子的文化背景不同,马基雅维里所要着力反对的不是封建迷信和血缘伦理,而是基督教信仰;然而,与韩非子大致相同的是,在驱逐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之后,“马基雅维里希望证明,人类能够主宰以往的哲学家认为无法主宰、被宗教交由上帝处理的事务。”[12]因此,“他只能把人类的必然因素,作为政治的原始动力,不必顾及人类的虔诚。”[13]在马基雅维里看来,我们无法对抗自然赋予我们的禀性,而这种禀性,就是私欲。“因为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14]“人若不是因迫不得已而争斗,便会因野心而争斗,盖那方寸之间,野心之盛,使他无论擢升于何等高位,它也不会放过他们。此乃上天造人之时,便令其欲壑难填,守成乏术。”[15]从这种“性恶论”的思想出发,马基雅维里也像韩非子一样,毫不掩饰地揭露了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并毫不讳言地怂恿君主使用权术。他指出:“任何人都认为,君主守信,立身行事,不使用诡计,而是一本正直,这是多么值得赞美呵!然而我们这个时代的经验表明:那些曾经建立丰功伟绩的君主们却不重视守信,而是懂得怎样运用诡计,使人们晕头转向,并且终于把那些一贯守信的人们征服了。因此,你必须懂得,世界上有两种斗争方法:一种方法是运用法律,另一种方法是运用武力。第一种方法是属于人类特有的,而第二种方法则是属于野兽的。但是,因为前者常常有所不足,所以必须诉诸后者。因此,君主必须懂得怎样善于使用野兽和人类所特有的斗争方法。”[16]“因为一个人如果在一切事情上都想发誓以善良自持,那么,他厕身于许多不善良的人当中定会遭到毁灭。所以,一个君主如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情,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或者不使用这一手。”[17]“因此事情必须是这样安排:当人们不再信仰的时候,就依靠武力迫使他们就范。”[18] “你要显得慈悲为怀、笃守信义、合乎人道、清廉正直、虔敬信神,并且还要这样去做,但是你同时要有精神准备作好安排:当你需要改弦易辙的时候,你要能够并且懂得怎样作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必须理解: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的君主,不能够实践那些被认为是好人应做的所有事情,因为他要保持国家,常常不得不背信弃义,不讲仁慈,悖乎人道,违反神道。”[19]


多么活生生的权力计较!多么赤裸裸的尔虞我诈!读韩非子或马基雅维里的著作,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够使人毛骨悚然!然而读者或许会问:既然这二人对人性抱有如此绝望的态度,又是什么信念促使他们进行政治研究呢?换句话说,他们有没有自己的政治理想或社会预期呢?为了回答这一问题,让我们再一次回到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所生活的历史环境中去。


我们知道,作为先秦诸子的殿军,韩非子生活在战乱频仍的战国时代,用他自己的话说:“上古竟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韩非子·五蠹》)面对已然瓦解的东周王朝,孔子所谓“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论语·季氏》)的时代已不复存在,孟子所谓“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孟子·梁惠王下》)的言论也显得过于陈腐,此外如墨子的“非攻”思想、老庄的“无为”之术都不能解决现实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结束战乱、实现统一、获得秩序,韩非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位英明的君王身上,用“法”、“术”、“势”三者将其武装起来,以实现其宏图大业。正像他自己所标榜的那样:“而圣人者,审于是非之实,察于治乱之情也。故其治国也,正明法,陈严刑,将以救群生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陵弱,众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长,边境不侵,群臣相亲,父子相保,而无死亡系虏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顾以为暴。”(《韩非子·和氏》)在韩非子看来,正是由于人性是恶的,所以只能以恶制恶,通过残暴的手段来获得稳定的秩序。


同样处在战乱年代的马基雅维里,也极为渴望有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来实现意大利的统一与完整。在《君主论》一书的结尾处,这位一向冷酷的学者却不无深情地说:“我无法表达,在备受外国蹂躏的一切地方,人们将怀着怎样的热爱、对复仇雪恨的渴望、多么顽强的信仰,抱着赤诚,含着热泪来欢迎他!”[20]马基雅维里不仅所处的环境与韩非子相似,他所采取的政治策略与韩非子也颇为相同:“以毒攻毒,‘美德’肩负逼退‘命运’的任务。‘命运’是恶毒的,‘美德’在别无他法时,也必须恶毒。这很明白地表达了马基雅维里主义的真正精神来源,那就是如下声名狼藉的信条:在国家的行为中,甚至肮脏的手段也是有理的,只要关系到赢得或维持国家必需的权势。”[21]“正是在整个这一环境中,‘国家理由’的全部本质——有纯洁的与污浊的、崇高的与可鄙的两类成分混合而来的本质,获得了一种无情的表达。”[22]


由此看来,结束战乱、实现统一、获得秩序,从而形成一种强有力的国家秩序,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对人类社会的共同预期。在这个“国家理由”的神圣旗帜下,人们无需信奉宗教的权威和伦理的观念,而只能依靠自然赋予我们的智慧和勇气;人们既可以接受不同的制度,也可以采取不同的手段;人们可以循规蹈矩,也可以为所欲为……这便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对人类政治生活的理解。



千百年过去了,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却并被有过去。他们不仅在当时的政治生活中产生了重要的作用,而且在以后的政治实践中产生着深远的影响。“韩非虽然身死于秦,但他的学说实为秦所采用,李斯、姚贾、秦始皇、秦二世实际上都是他的高足。”[23]不仅如此,尽管汉代先后推行了黄老思想和独尊儒术,法家自此而失去了在意识形态中的统治地位,但是在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里,“阳儒而阴法”的现象却长期存在。在很多帝王心目中,儒家的信仰是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的,法家的手段却只能悄无声息地实施。如此看来,尽管以韩非子为代表的法家思想没有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那么显赫,但却同样具有很强的实践意义。秦汉已降,在学术上研究韩非子的人更是不绝如缕,以至于形成了一门“韩非学”。从实践区域上看,“韩非学”已经大大超出了政治生活,而深入到经济生产、企业管理、人际交往等相关领域;从学术内容上看,“韩非学”既包含对法律、规则、制度的研究,也包含对沟通策略、交际技巧、管理手段的认识。


文艺复兴以后,西方人对马基雅维里的热情也一直持续不断,以至于形成了一种“马基雅维里主义”。弗里德里希·迈内克在《马基雅维里主义》一书中指出:“如果有人要一时间采用‘主义’这讨人嫌的命名办法的话,就可以将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体系称作自然主义、意志主义和理性主义三位一体。”这种以自然欲求为动力、权力意志为基础、理性分析为特色的思想,不仅成为西方诸多学派政治理论的共同基础,而且成为西方许多国家政治实践的指导思想。


但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既是有用的,又是有害的。因此,无论是中国人还是西方人,对其二者的思想又都是有所保留、有所批判的。抛开那些出自道德义愤的谴责不论,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上看,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也确实存在着值得反思的地方。首先,他们都将自己的理论原点建立在“人性恶”的假设之上,但是这一假设是很值得怀疑的。从分析哲学的角度上看,由于我们不能从个别的经验和事例中概括出普遍的人性,有关人类的本性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既不能证伪又不能证实的“伪命题”。因此,建立在这一命题之上的思想体系也同样是值得怀疑的。如果我们站在比较中庸而辩证的立场上,承认人性中既有“恶”的因素,也有“善”的因素,那么政治哲学就应该兼具“法治”与“德治”、“制衡”与“互助”的双重内涵。从这一意义上讲,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至少是不全面的。其次,他们都将自己的政治追求定位在“国家理由”之上,但是这一定位也是值得怀疑的。尽管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民族国家的存在有其合理的现实意义。但是从内部上讲,国家既可以为民众的生活提供安全与秩序,也可能造成对民众的统治和奴役。由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只强调了前者而忽视了后者,甚至无条件地把后者作为前者存在的必要代价和前提,因而都有着“极权主义”的政治倾向。难怪郭沫若曾将二者相提并论:“韩非就是这样的一个极权主义者,他的议论实在足以使欧洲中世纪的麦迪威理(Machiavelli,1469~1527)减色,而德国的查拉图斯屈拉们也当沦为弟子。”[24]迈克尔也曾批判马基雅维里:“他对国家是何等敬仰,对一个个的人又是何等鄙视!”[25]从外部讲,国家既可以成为保护某个民族的安全屏障,也可能成为侵略其他民族的强权势力。“创立‘国家理由’这个名目当然很好,但在这么做时,一个人就创设了两类理性。其中一类是扭曲、荒谬和肆无忌惮的,适用于任何劫掠和丑行;它被冠以‘国家理由’之名,被付托给各国政府。另外一类则是简明、直接和坚定不移的,它被完全驱逐出了治理国家的大业,局限于仅仅处理司法问题。”[26]尤其是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今天,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很容易成为“霸权主义”的理论基础。面对今天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那些出自“国家理由”的征战和讨伐不是很值得我们反思吗?


总之,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虽然民族不同、国籍不同、时代不同,但在政治理论的建构上却都摆脱了以往的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走上了一条政治功利主义的道路。他们不仅使政治脱离了宗教和道德的羁绊,成为一种独立的学说;而且都将其建立在“人性恶”的理论基础之上。他们的政治哲学不仅在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中发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且都对“极权主义”和“霸权主义”的政治行径产生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而受到了后人毁誉不一的评价。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比较和研究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体系,不仅可以使我们汲取其中的经验和教训,而且有助于我们重新反思政治哲学的支点与内涵。


[1] 陈梦家《商代的神话和巫术》,《燕京学报》第20期,第535页。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368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128页。


[4]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7页。


[5]潘汉典《君主论·译者序》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4页。


[6]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3页。


[7]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0页。


[8]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1页。


[9]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2页。


[10]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2页。


[11]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24页。


[12]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6页。


[13]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7页。


[14]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0页。


[15]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6]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3页。


[17]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37页。


[18]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27页。


[19]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5页。


[20]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26页。


[21]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96页。


[22]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88页。


[23]郭沫若《十批判书》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82页。


[24]郭沫若《十批判书》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81页。


[25]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92页。


[26]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111页。


(三)


《<韩非子·五蠹>与<君主论>看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异同》(2019-06-25 谢竹箐 青年时代 2019年10期)报道:


摘要:韩非与马基雅维利虽是成长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区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政治思想家,但总体而言,他们都是在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下,怀着迫切希望国家强盛的初衷而提出各自的政治理论。因此,二者的政治理论读来处处相似又各有千秋,从而,将它们进行一番综合比较是有意义可言的。本文将从同与异两个方面论述二者政论的比较结果:在时移事異、性恶论、表象德行三个方面寻求二者共同点,在本质方面阐释二者差异。重在论同,次在差异。


韩非,中国先秦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其思想主要集中体现在《韩非子》一书中,其中提出的法、术、势相辅而治的政治理论是其精华所在。《韩非子》中,《五蠹》一篇将学者、言谈者、带剑者、患御者和商工之民喻为国之蛀虫,更是成为先秦论说文中的经典范例。马基雅维利,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其代表作有主要探索救国之道和统治之术的《君主论》以及诸如《论提图斯·李维罗马史前十卷》、《论李维》等著作。其中,《君主论》在国家观上摆脱了神学的束缚,首次使政治学独立而同伦理学彻底分割。马基雅维利也因此获得了近代资产阶级奠基人的美名。


一、事因于世,备适于事


《韩非子》成书之时正处春秋战国末期,当时社会的奴隶制度几近崩溃,封建制度亟待确立;与此同时,学术上的思想繁荣、百家争鸣并未因诸侯争霸、群雄割据而停滞。一心救国的韩非因不得韩王赏识,只得退而著书。马基雅维利所处的十五世纪的意大利的社会环境与学术氛围与韩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的意大利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其文化艺术的繁荣吸引了整个欧洲,但其政治体制依然没有脱离封建分裂状态: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弗洛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互相蚕食,与此同时,法国、西班牙等国在意大利互相角逐,造成了马基雅维利成长环境的混乱。由是马基雅维利写作《君主论》,寄希望于意大利摆脱厄运。由此观之,二者在相似的社会背景下提出了相似的政治观点:世异则事异。


《五蠹》开篇即从上古之世、中古之世、近古之世、今四个时代举例论证不同时势应采取不同政治举措,因而“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并以宋人守株待兔阐释“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的不明智之处。古时物资并不丰富,不耕不织亦可安居,而先秦“人民众而财货寡”,导致“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由是,韩非子提出“事异则备变”的观点,强调“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当世时局,唯法不破。


由于篇幅差异,《君主论》对于“事异则备变”的阐述显得更为详尽明确。马基雅维利将君主获得君主国的方式分为世袭与新的君主国,并将获得新君主国的方式细化为依靠他人武力或君主个人武力,否则就是由于幸运或由于能力。根据君主获得国家方式的差异,马基雅维利用接下来的十一章内容深入阐释了治理不同君主国的方法,并借由意大利各个城邦历史上诸多君主的前车之鉴,奉劝梅迪奇殿下要审时度势,吸取经验,避免两次踏入同一条河中。表面看来,《君主论》是马基雅维利写给急需理论指导的君主的枕边书,实际上确是在为意大利资本主义的萌芽培育温床。封建主义下苟延残喘的意大利逐渐被欧洲打开资本主义市场的诸国视作一块肥肉,马基雅维利多年的外交经验使其深感弱国无外交,这便促使写下这部著作,为资本主义的到来埋下伏笔。


二、人性本恶


韩非与马基雅维利政治理论中受后人诟病最多、争议最大的,便是关于“人性恶”这一理论基础。


韩非所主张的“法”是建立在类似于其师荀况的“性恶论”的基础之上,减少了对人性善的期望而承袭了荀况“以法制之”、“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的主张,强调统治者应采取一种主动的姿态,用法、术、势相结合的“王者之道”牢牢控制被统治者。《五蠹》中将施行仁政的儒家视作以文乱法者,将惩奸除恶的游侠列为以武犯禁者,将同为诸子的纵横家描绘成在国与国的生死敌对之间攫取个人利益的佞臣,将患御者形容为“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将商工之民视作“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的人。“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于义”,仲尼为臣,鲁哀公为君成了韩非主张弃德从权最好的佐证。在韩非看来,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儒家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向势位低头才是社会成员之间交往的终极指标。


不论从思想环境宽松的当今社会,还是从当时伦理学、神学盛行的欧洲看来,马基雅维利将政治独立于道德的观点都显得有些惊世骇俗。“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当你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整个儿是属于你的……当需要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们表示愿意为你流血,奉献自己的财产、性命和自己的子女,可是到了这种需要即将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背弃你了。”似乎君主若是相信了这些人说的话而缺乏准备的话,国家便会因此灭亡。“人们忘记父亲之死比忘记遗产的丧失还来得快些”,财产因此亦成为君主为人所憎恨的雷区。人性中虽有善的一面,但是更有恶的成分,因此人类进行所有政治活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过一种道德的生活”,政治活动纯粹是一种因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而引起的斗争。


从另一角度而言,马基雅维利与韩非细微的差别在于,马基雅维利并未针对本国的文艺青年与工商业者,毕竟他们是发展自资本主义的主力军。而韩非所处的社会现实告诉他,思想与物质生活同样落后的转型中的奴隶制国家并不适合发展文艺与工商业。


三、适度作恶与表象德行


有“人性恶”的理论基础在前,君主的德行缺失似乎便有了挡箭牌。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对此的应对方法颇有“以暴制暴”的色彩。


“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闻死刑之报,君为流涕。”《五蠹》中,韩非举此例意在阐明治国理政以“仁”为准绳是亡国之策,但笔者却从中读出了别的味道。君主一边为死于刑法的逝者落泪,一边却并未出言阻止行刑,这使笔者想起同样条件下,马基雅维利对于君主为政的谏言:“一个君主若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或者不使用这一手。”“如果没有那些恶行,就难以挽救自己的国家的话,那么他也不必要因为对这些恶行的责备感到不安,因为如果好好地考虑一下每一件事,就会察觉出来某些事情看起来像好事,可是如果君主照着办就会自取灭亡,而另一些事情看起来是恶行,可是如果照办了却会给他带来安全与福祉。”


两者所提出的主张有部分符合心理学上“他暗示”的效应,君主似乎只需在面对公众的言行上表现得宽宏、慈悲为怀,但具体制定刑罚、整饬军队的时候便要严上加严,法上加法,如此一来,公众心目中的君主便永远都是符合传统文化的贤明的君主,再加上公众本就与君主距离遥远,社会舆论对于君主形象的渲染又符合统治者的设定,这便使得人们了解他们的君主难上加难,同时,为君主表象德行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四、法本?军本?


《韩非子》集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之大成,为君主治国理政提供了全方位的思想指导与具体措施。《五蠹》所言,“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因而“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韩非看来,依法治国根本不需要“智”,选拔官吏也不需要参照德行,只要从上至下遵“法”而行,便可达到治国的理想,“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韩非的法治将“法”置于万事之首,似乎国无法则不立。


马基雅维利则将全部重心倾置于军队。《君主论》中,不论是前半部对于借助个人或他人武力获得君主国的阐述,还是其后对于援军、混合军、雇佣军等军队种类利弊的分析,抑或保存君主国唯一的方式就是建立自己的军队的落脚点,马基雅维利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意大利国王要如何重视自己的军队。当然,结合当今社会现实,军队确实是一个国家发展最强有力的后盾。与韩非的观点两相对比,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法家的局限。


综上,笔者从异同两个方面分析了法家韩非与意大利政治家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并结合时代特点展开论述。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其人与其主张——千秋功罪凭谁说——是值得后人探究并参考的,这两位伟大的理论家关于理解与阐释主观世界的精神都是后世需要珍藏的瑰宝。


(四)


《也谈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2012年7月24日  lunwwcom)报道:


摘要: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对后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观点出发,比较了两者的相似之处,以进一步认识二者所倡导的政治思想。


政治思想蕴涵着深远的理性思考,彰显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在悠久历史的社会发展中放射出睿智而璀璨的光芒,是统治者巩固统治的指导思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而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正是中西方悠久历史中政治思想的两座巍峨的灯塔,照亮着东西方历史不断前进!让我们走进他们政治思想的深处,体验他们政治思想博大而精深的内涵及超脱时空的共鸣。


一、“人性本恶”的理论是他们政治思想的共性 


韩非子(前281年—前233年)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政论家、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后世称“韩子”或“韩非子”,中国古代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他吸收了其老师荀子的“性本恶”理论,认为民众的本性是“恶劳而好佚”,要以法来约束民众,施刑于民,才可“禁奸于为萌”。韩非子认为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自私自利的,连父母亲人之间都是如此。“父母之于子也,犹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至于君臣之间更是毫无情义可言,“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君臣之间的利益相反,臣下对君主不可能绝对的效忠,有利益则服从,没有利益就会弃君主而去。所以,君主应当运用法律、阴谋权术、权势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要严刑峻法,加强对人民的控制才能保证君主利益不受侵犯,即“法审则上尊而不侵”。马基雅维里(1469~1527)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是中世纪晚期意大利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基雅维利是政治家、历史家、诗人,同时又是第一个值得一提的近代军事著作家。”他的国家学说以性恶论为基础,认为人是自私的,追求权力、名誉、财富是人的本性,因此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激烈斗争。为防止人类无休止的争斗,国家应运而生,通过颁布刑律约束邪恶,建立社会秩序。马基雅维利有句名言:“只要目的正确,可以不择手段。”他认为上位者应当不择手段获得并巩固政权,如谋杀、欺骗、无德而称功、嫁罪于部属,只要合于时宜,都无所不可。君主应尊重的不是道德,而是谨慎,不是光荣,而是权力。“因为爱戴是由各种义务之链条来维持的。人类是自私的,一到合于他们打算的时候,这链条可以随时断坏,但恐惧由于害怕惩罚而存在,用无一失。”国家是人性邪恶的产物,人民有屈从权力的天性,君主需要的是残酷,而不是爱。“因为不做坏事甚难救国家。他可能发现有些看来道德上的事,做来只会使他垮台;有些看来是坏事,做来却大大可以增加他的安全,使他得福。” 马克思曾对《君主论》进行评价:“马基雅维利等人已经用人的眼光来观察国家了,从而摆脱了神学的束缚。”这就是他进步之处。因而,不管韩非子也好,马基雅维利也好,他们都认为运用政治权术进行统治是势所必然。“君主应当具有狮子与狐狸的双重性格。狐狸能识别陷阱,而狮子能抵御豺狼的攻击。”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不应受任何道德准则的束缚,只需考虑效果是否有利,不必考虑手段是否有害,既可外示仁慈、内怀奸诈,亦可效法狐狸与狮子,诡诈残忍均可兼施。君主在管理上应该仿效狮子和狐狸,像狮子那样残忍,像狐狸那样狡诈。韩非子则主张君主“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 君主隐藏自己的好恶,才会得见臣下的本来面目;抛去旧有的成见,不显露自己的智慧,才会让臣下各守其职。“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韩非说,老虎称霸山林,靠什么?靠爪牙。君主统治人民,靠什么?靠赏罚。“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同时,韩非子以“法”、“术”、“势”三位一体构成宏大的理论体系,奠定了中国几千年专制主义的基础。


二、加强中央集权是他们政治思想的精髓


韩非子主张“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物权》),国家的大权,要集中在君主(“圣人”)一人手里,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面对春秋战国割据混战局面下的争霸战争,韩非子认为要加强君主权力,主张中央集权,才能“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韩非子·人主》)。为此,君主应该使用各种手段清除世袭的奴隶主贵族,“散其党”,“夺其辅”(《韩非子·主道》);同时,选拔一批经过实践锻炼的封建官吏来取代他们,“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 马基雅维利生活的时代正是意大利“四分五裂”的时代,由于政局的不稳定,常引起德、法、西等各国侵入参与内战。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愤懑于基督教教人为弱,他痛感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来拯救意大利。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应当绝对地控制武器精良和素质优秀的军队,“任何人只要有他自己的装备精良的军队,就会发现无论时势如何骤转,他自己总是处于有利的地位”。马基雅维利赞美共和政体,认为共和政体有助于促进社会福利、发展个人才能、培养公民美德。但他认为,当时处于人性堕落、国家分裂、社会动乱状况的意大利,实现国家统一、社会安宁的唯一出路只能是建立强有力的君主专制制度。


三、以法治国是他们政治思想的基石


韩非子主张改革和实行法治,要求“废先王之教”(《韩非子·问田》),“以法为教”(《韩非子·五蠹》)。“法”是用来治民的,他强调制定了“法”就要严格执行,任何人也不能例外,做到“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马基雅维利阐述了一套统治权术思想:军队和法律是权力的基础。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激烈斗争,为防止人类无休止的争斗,国家应运而生,颁布刑律,约束邪恶,建立秩序。更令人惊叹的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在个人际遇上也很相似,都注重政治权术,却被摆弄于权术的股掌,无一善终。比较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人生,两者都认为人性本恶,都主张暴力专断,都使用权术阴谋,但两人最终都在权术的漩涡中死死挣扎、不得善终。韩非子名扬在外,秦王政慕其名,遗书韩王强邀其出使秦国,在秦国遭到李斯、姚贾诬害,惨死狱中。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私下写出准备献给佛罗伦萨新首脑“伟大的罗伦佐”,希望获得一官半职,最终希望未能达成。马基雅维利一生都在投效与反抗美第奇家族的立场中风雨飘摇,一会儿以反对美第奇家族被逮捕,一会儿又以效力美第奇家族被放逐,直至忧郁死去。

韩非子比马基雅维里早二千多年,其思想为中国历代统治者所运用。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表现着一种活力,迄今很少其他的政治思想家可以望及”(弗莱彻《马基雅维利与政治思想的性质》)。直到今天,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在社会发展中仍绽放出睿智而璀璨的光芒。

参考文献

1.黄仁宇《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

2.马基雅维利 《君主论》。

3.张晓《马基雅维利与韩非子政体观比较研究》。


(五)


《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的现状与评价》(政治思想史论文 2021-04-04)报道:


近百年以来,尤其是近50年以来,学界有关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不断,并取得了诸多成果。本文试图对这些研究成果加以分析和梳理,以期对今后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的现状


从韩非的《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李维史论》等着作问世以来,单独研究他们的专着、文章可谓汗牛充栋,但是将两人做比较研究的却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最早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下文直接简称韩、马)二人进行比较研究并出版专著的学者当属台湾的王赞源,他于1961年12月出版了《韩非与马基维利比较研究》一书。在这本书中,王赞源从韩、马两人的时代环境、理论基石、任法治国、任术御臣、任势与富疆、学说影响6个方面和角度进行了比较研究[1]。这虽是第一本韩、马比较研究的著作,但它内容丰富,涵盖面较广,清晰地阐释了韩、马二人思想当中的相似和相异之处。王赞源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视角单一,机械地、人为地划分韩、马的思想。另外,其资料也显得不够丰富,没有涉及马基雅维利的书信、政务、外交、诗歌等著作中的思想,且较少涉及欧美学者的研究成果。1973年4月,台湾学者彭达雄出版了《韩非与马凯维利》一书。这本书将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言论、观点,按照相类似的论题、主旨加以分类编排,全书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共分10个小节,由“人是受利害左右,而非爱”“必要的不是慈悲,而是残酷”等10个小标题汇聚而成,主要搜集了韩马二人有关人性、人际关系的言辞。第二部分,共分8个小节,从君主的立场及其应有的态度、君主的统率术、臣下护身术等8个方面加以搜集[2],主要搜集了韩马二人的具体“术数”。这本书并没有过多的学术研究成分,而仅仅是一种资料和观点的汇编。不过,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看出,彭达雄已经注意到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二人在诸多观点上的异同,已经有了明确的比较研究意识。


最早将韩、马思想进行比较,探求其异同并发表文章的是中国台湾学者王德昭。王德昭在《马基雅弗里与韩非思想的异同》中认为,韩、马不仅在时代背景、生平身世以及局部的理论或主张方面相似,而且他们的思想方法、学说体系和要旨也相似。


对此,他总结了6个方面的相似之处[3]。王徳昭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两个时代的大背景入手进行比较,提出了非常有借鉴意义的观点。


进入新世纪以后,台湾学者并没有停止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2002年9月,詹康在《政治与社会科学评论》上发表了《揭开韩非的际遇思想:并与马基雅维利比较》一文。在文中,他首次提出了将“际遇”作为二人比较的新途径,认为韩非虽没有明确提出“际遇”的概念,但是他的“自然之势”的思想可以与马基雅维利的“命运”的思想相对应[4]。詹康的这一新论点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开启了新思路和新方法。张翰书在《比较中西政治思想》第八章中,探讨了中、西方的人性论,认为“马基雅维利在西方是把人性恶讲的最显明露骨的,在马基雅维利看来,所有的人天生都是自私、欲望无穷、贪得无厌的”[5]。韩非的性恶论是把人性之恶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人性恶的露骨、刻薄都超过了马基雅维利。在中、西方的性恶论思想中,韩非的性恶论算是特别极端的[5]。


在此,张翰书仅仅是将韩、马的性恶论思想进行了简单比较,且认为韩非的性恶论思想最为极端且超越了马基雅维利。他的这种观点得到了中国国内很多学者的采纳。李英华在《中西政治思想比较论稿》第七章中认为,韩非和马基雅维里虽然所处时代不同,所处国家有异,但是在君主专制思想上却有惊人的一致之处,他们都强调君主绝对专制,都讲究君主的统治术,都可视为一种“非道德主义”的君主论。不过,韩非的君主专制论是“反”道德主义的,而马基雅维里则不反对道德,尽管他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首次将政治和伦理分开。在文中,李英华对韩非和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从君主统治之术和君主驾驭大臣的方法两个方面进行了比较研究[6]。


相比较中国台湾地区的学者来说,中国大陆地区的学者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才开始了对韩、马二人的比较研究,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在自己专着的部分章节里对二人进行比较研究的。王宏斌在《中国帝王术——韩非子与中国文化》一书中认为,韩、马著作的重点都是研究君主的统治术,内容十分近似。所以,他对二人的权术思想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韩、马都主张人性是自私自利的,君主的统治不能建立在道德之上,韩非的论着是为封建专制主义统治制造理论根据,马基雅维利的着作是为即将登台的资产阶级摇旗呐喊。此外,王宏斌还认为,《韩非子》一书和《君主论》这本书的命运也很相似。周春生在《马基雅维利思想研究》这本书的第十章第五节中,对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国家权力学说进行了说同辨异。周春生认为,韩、马两人在构建强大国家权力系统和实施有效国家权力运作方面有许多相同之处,但如果以韩非的势、法、术思想作为线索展开比较的话,那么两人的国家权力学说之间存在着许多质的不同[8]。同时他还认为,韩与马都十分注重权术,但韩非的权力运作唯君为上,马基雅维利主张权力制衡,二人虽然也都注重法,但韩非囿于宗法伦理谈法制,马基雅维利却以公民自由为基础[8]。谢慧媛在《善恶抉择:马基雅维里政治道德思想研究》中将国内学者对韩、马政治思想比较的成果做了总结,认为韩、马之间的相似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两种理论的时代背景相似;(2)两者的仕途经历相似;(3)两者都主张人性恶;(4)两者都重视法律的作用,表现出非道德主义的倾向;(5)两者都把现实利益作为行为标准,重视环境的变化和权变;(6)两者所理解的法律都是成文法[9]。由于谢慧媛这本书的重心主要在于研究马基雅维利政治思想当中的政治与道德的关系,所以她没有更详尽地对韩、马进行比较研究。


除了在专著当中的部分章节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进行比较之外,国内学者更多的是以论文形式展开对韩、马比较研究的。总结这些论文的研究成果,国内学者们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对韩、马的思想进行了比较:(1)韩、马的法律思想。李明珠对韩、马二人法律思想的相似和差异进行了比较[10],耿雪萍、李洁也对韩、马法治思想的异同进行了比较分析[11]。(2)韩、马的外交思想。张勇认为韩、马二人的外交思想的时代背景、理论基础和外交原则、目的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不同点在于各自的认识论、政体设计和对人民的态度[12]。(3)韩、马的权力观、人性论和社会历史观。齐万洲认为,韩、马二人处于不同时代而具有相同的时代背景与命运,韩非对权力的使用有独到的见解,而马基雅维利对如何获取权力以及权力的使用均予以了充分的论证[13]。除此之外,学者在这方面的比较研究还有很多①,归纳、总结这些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他们基本上都认为,人性恶是韩、马两人的理论起点、出发点、共同点和基础。(4)韩、马二人的君主专制思想和政体观。杨贵生认为,不管是韩非的帝王独裁思想还是马基雅维利的君主专制思想,他们的相同性质表现在二人都十分注重历史和现实经验,都把人性论作为政治思想的基础,都十分重视实力和法律在维护君主统治中的作用,都为君主设计了一套较为完整的统治术[14]。郭华、李庚伦二位硕士生合写的《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专制思想研究》[15]和李天顺、李盖启的《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君主专制政体观比较研究》[16],都认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是君主专制主义者,并对二人的君主专制思想进行了比较。(5)韩、马的非道德政治观。孙晓春认为,正是由于韩、马二人处在不同历史时代和文化背景下,才导致了他们对道德产生了不同理解,他们的非道德政治观的差异之点就在于,韩非根本不承认道德伦理在政治生活中的价值,而马基雅维利只不过是在贬低美德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作用。


孙晓春还认为,韩、马二人的非道德政治观之间的差异还体现在对法律的理解上[17]。2012年6月,江西师范大学胡汉青的硕士论文的题目也为《马基雅维利与韩非子的非道德主义权力观之比较》。除上述比较外,学界有人对韩、马二人的领导术思想进行了比较[18],还有人对韩、马二人政治传播观念进行了比较[19]。


国外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较少。美国学者本杰明·史华慈在《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第八章中虽没有直接将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做比较分析,但对法家与马基雅维利主义这个问题进行了阐述。本杰明·史华慈认为,法家与马基雅维利确实都倾向于把权力的问题与对个人的道德考虑区分开来,但是,马基雅维利并不关注普遍抽象的控制人类行为的模式和系统,他关注的是在政治史变化多样的环境中的应用性的权力策略,更重要的是他还完全乐意将道德态度、情感和信仰作为国家必不可少的实际权力要素纳入考虑范围。在这方面,马基雅维利的路数似乎更近似于苏秦和张仪这些战国时代的“国际战略家”的路数,而不是法家[20]。在处理法家和马基雅维利主义的精神差异时,史华慈认为,汉王朝的奠基者刘邦是一名真正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在此,史华慈的论述说明,作为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与马基雅维利主义之间有较大的精神差异,但是马基雅维利思想的本身与后人所称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有着较大的差别。欧美学界最新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进行比较研究的是夏威夷大学的一名叫Alejandro Bárcenas Pardo的哲学博士,他的博士论文题目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哲学:一种历史主义的再阐释》。在该文中,第一部分论述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分别受荀子和色诺芬的影响很大的问题;第二部分论证了韩非思想当中“君主”的实质以及局限性,论证了马基雅维利对传统奥古斯丁主义的批评和他对政治与道德关系的认识;第三部分论述了韩非的法治及其局限性和马基雅维利的帝国与自由思想[21]。


二、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研究现状的评价


以上学者从各个角度对韩、马的思想进行了全面的比较研究,视野宽广。台湾的学者较早开启了这项工作,他们的综合性研究成果丰富。在台湾学者中,还有人开展了对马基雅维利与中国的曹操、孙中山等人的比较研究。中国大陆学者的比较研究略显单薄。国外的学者则很少显示出来他们对这个论题的兴趣,他们仅专注于对马基雅维利个人的思想研究,但近年来也展现了对韩非的浓厚兴趣[22]。


综上,以上学者的比较研究存在着以下问题:


第一,文献之中相互借鉴甚至抄袭较为严重,理论视野和研究方法单一,结论无甚差别,只是简单地将二者进行类比、归纳和总结,对相同主题或就同一视角多次重复论述、论证,缺乏全面而系统的综合性比较研究,也缺乏精细化的论证和逻辑推演,且诸多结论在经验和实践层面上经不起检验。


有的学者仅仅是研究韩、马思想里的几个主题或仅从某个视角展开研究,视野狭隘;有的学者只对二人思想的方法论进行比较;有的学者则专注于二人相类似的思想内容;有的学者则仅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发表看法,剥离了韩、马的整体思想主旨和时代环境。这样的研究就显得比较单薄和碎片化。


第二,研究缺乏更为细致、精确以及更为充分的论据支撑。这主要体现在学者们笼统地把韩、马思想的类似之处进行罗列,比如,在进行二人人性论、现实主义、历史观、经验主义等比较研究时,大部分学者只注意到了这些思想的趋同之处,而忽略了二人相似思想中的侧重点和差异点。大多数学者只是简单地将韩、马的人性论归结为人性恶思想,没有再进一步地区分。只有很少学者对二人的经验主义进行比较研究,在这为数很少的人当中又只有很少的人对二人的经验主义的来源、特征和差异进行比较。而实质上,韩、马的这些看起来相似的思想也有差异和不同之处,而且二人思想的不相同之处,也并不是完全的不相同,而是异中有同,同中有异。但是,目前的研究并没有对此作进一步的辨别和区分。


第三,研究呈现机械化和僵硬化态势。这主要是说目前对韩、马的比较研究显得牵强附会,人为地分割、划分韩、马二人的思想,为了比较而比较。


如,很多学者为将马基雅维利的思想与韩非的法、术、势思想作对比研究,硬性地、不加分辨地也把马基雅维利的思想拆分为法、术、势三个部分,并且不加任何的解释和论证,或只是提供简单几句的论述,这样的比较研究显得缺乏说服力和深度。众所周知,韩非的思想核心可以说就是法、术、势三个主要部分,但是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却并不能直接地也说成是由法、术、势所组成的。这样将二者等同,显然不符合事实。


第四,为了比较而比较,比较研究的目的以及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诸如:韩非描述的“有道明君”与马基雅维利描述的“半人半兽”的君主形象有何差异?为什么韩非特别重视对法的论述,而马基雅维利专注于对军队、军事的论述?为什么“我们虽然拥有成就绝不在马基雅维利之下的韩非子,却始终未形成一门‘政治科学’,而是仅仅养成了一种‘霸术’思维模式”[23]。类似于这样的问题,目前的比较研究还尚未解决。


三、有关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应遵循的学术规范


为什么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作比较而不是将孔子和马基雅维利作比较?抑或是将西方其他的学者和中国的其他学者进行比较研究呢?这个问题又涉及比较逻辑学和世界历史学的理论,这两门科学为比较研究奠定了理论和方法。刘家和在《历史的比较研究与世界历史》[24]一文中从世界历史学的比较出发,认为比较研究的基本功能不外乎明同异,比较可以分为横向的共时性比较和纵向的历时性比较。横向的共时性比较说明不同的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之间在同一历史时期中的同异,纵向的历时性比较说明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在不同历史时期中的同异。历史时期相同,而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不同的比较才是有意义的,而且,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与其自身没有比较的价值。这就是说,无异之同不具有比较研究的条件。


历史时期不同,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的前后比较是有意义的,而不同的国家、民族、社会集团之间就没有比较的价值。这就是说,无同之异也不具备比较研究的条件。总之,有相同,才能比其异同;有相异,才能比其同异。所以,不同时期的不同国家之间,一般说来虽然不具有可比性,但是,只要从一个相同的角度去看,其间仍然是可以比较的。韩非与马基雅维利政治思想的比较,既涉及中国战国时代的历史情境与欧洲文艺复兴时代意大利的历史情境的比较,又涉及他们二人本身政治思想的比较,所以是一种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时间段内的比较研究。但是,这种比较必须是在同一视角之下进行,也必须能够说明在同一视角下比较的可行性。比较逻辑学原理和原则提出的“同类可比,不同类不可比”也是这个意思。首先,只有是“同类”的才具有“可比性”,才能进行比较研究,凡属不同类的不具有可比性。另外,比较研究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求同,另一方面为了求异。“求同”是指求得比较对象之间的本质的“同”;而同类对象之间的差别主要表现在本质属性上,所以,“求异”是求得比较对象之间的非本质的“异”。所以,比较研究一方面要做到“同中求异”,另一方面也要做到“异中求同”。但是,目前学界的比较研究成果中还没有看到这种研究规范。


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虽然有很长时间了,但是从目前研究成果的数量和质量来看,这种比较研究还是非常不成熟的。要想进一步深入地比较二人的思想,必须做到“深入浅出”,在他们思想之间的“同类”中“求异”,在他们的文化背景的差异、历史阶段的差异以及个人家庭身世、经历的“异类”中“求同”。


参考文献:


[1]王赞源。韩非与马基维利[M].台北:幼师文化事业公司,1961.

[2]彭达雄。韩非与马凯维利[M].台北:台湾大众书局,1973.

[3]王德昭。历史哲学与中国文化[M].香港:商务印书馆,1992.

[4]詹康。揭开韩非的际遇思想:并与马基雅维利比较[J].政治与社会科学评论,2002(2)。

[5]张翰书。比较中西政治思想[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

[6]李英华。中西政治思想比较论稿[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原注如此残缺。谢选骏)


谢选骏指出:到2022年11月27日为止,有关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在中文互联网上能够找到的“完整文献”,只有以上五篇。但是我从中没有发现一条至关重要的历史线索——韩非子的重要著作与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都是献给他们的敌人的!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更是如此自我标榜。表面上,他们呈现作品是作为晋身之阶,但其实却过分肉麻,企图通过肉麻达到麻痹敌人的效果。他们的敌人表面上并没有上当,没有提拔他们反而加以陷害,但其实中毒很深。韩非子的主要作品在他出使秦国以前就完成了,是他为此制作的“十年磨一剑”——就像我以后会说的郑国渠那样!


《<君主论>教人学坏?其实马基雅维利不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者》(2019-12-18 斯金纳 北京大学出版社)报道:


许多人对《君主论》并不陌生,这本被认为惊世骇俗的小册子,在中国人看来并不那么耀眼,毕竟对于人性、权势的洞察,在申不害、韩非子那里已经得以充分展开。于是真正令人过目不忘的,倒是马基雅维利狡诈恶徒的印象,鼓励君主不择手段,利用目的证明手段正当,彻底否定道德价值,马基雅维利主义成为权术和谋略的代名词,然而这并不能充分概括马基雅维利。


尼可罗·马基亚维利(意大利语: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1469年诞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其思想常被概括为马基雅维利主义。


对于所谓的君主德性,马基雅维利并没有提出那种马基雅维利式的观点,即你应该对遵循这些德性保持警惕。危险不在于遵循慷慨和仁慈的德性,而在于遵循了一种对于究竟何谓这些德性的腐败和错误的理解。


当他在第十五章开篇问到“一位君主对待其臣民和盟友应该采取的方法和举止是什么”,马基雅维利并没有提出那个马基雅维利式的观点,即为了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在遵循为它们所规定的东西时,你必须小心谨慎。他说的是,在遵循通常被认为或被视为它们所规定的东西时,你必须小心谨慎。在第十六章开头,他谈到有一些统治者被认为是慷慨的。而且他在第十七章起首继续谈到,一些人是如何相似地被认为或被视作是仁慈和怜悯的。


此外,这些评论还伴随着另外一个观察,即在我们生活其中的腐败世界,德性与恶行(vice)的语言已经受制于如此巨大的操纵,以致现在许多被视作是有德性的行为实际上是恶行,而许多其他被谴责的恶行则是德性的实例。其结果正如他在第十五章中所抱怨的那样,许多事情看起来是有德性的而其实不然,而其他许多事情则仅仅看起来是恶行。


这一论断首先在第十六章关于慷慨的讨论中得到了详细铺展。马基雅维利首先讨论了最适宜——按照他的表述——使得一个君主被广泛认为是一个慷慨的人的那类举止。那类现今被认为是慷慨的君主,“会为了维系他的慷慨名声,而在各类大方的举动中耗光他的全部财富”。


现在看起来,马基雅维利好像是在建议你对这一德性保持谨慎,因为他紧接着讨论道,这种行为方式无疑是危险的,而且会使你极有可能失去而非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原因在于,任何统治者通过消耗他的财富来维系慷慨的名声,将很快堕入贫穷之中,而为了避免那一危险,并且希望保住慷慨这一名声,他将发现不可避免地要对他的民众横征暴敛。但这反过来会使他显得贪婪,并逐步使他为其臣民所憎恨。但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任何在他的臣民中激起了憎恨的君主,将很快失去他的地位和国家,甚至极有可能失去他的生命。


但是,马基雅维利并不是在告诉你要提防慷慨,因为他的观点是,一个以如此方式行动的君主,事实上并非是在慷慨行事。他确实展示了通常被认为的慷慨的举止。但事实上,如马基雅维利所表述的,他实则是呈现了sontuosità的恶行,即奢侈(extravagance)这一恶行。一个君主的真正的慷慨德性,在于从不对你的臣民横征暴敛,而这将要求你确保避免各种奢侈的表现。可以承认的是,这或许在最初会赋予你吝啬之名。但如马基雅维利所说,终有一天人们会逐渐明白,你表面上的吝啬会是真正的慷慨。


马基雅维利在下一章检视仁慈这一德性时,呈现了一种相似的论证。同样,他关注现今被认为是仁慈的那类行为,即拒绝惩罚坏的行为。他提供了一个佛罗伦萨人的例子,当邻近的城市皮斯托亚(Pistoria)爆发内部骚乱时,因为害怕若施加干预或许会被视作残酷,佛罗伦萨便什么也没有做。而在这一章后面,他又补充了罗马将领大西庇阿(ScipioAfricanus)的例子,他因仁慈而被称道。马基雅维利提供了两个据称是大西庇阿仁慈行为的例子。一个是,当他在西班牙率领罗马军队时,他放弃了通常严格的罗马军事纪律观念,并给予他的士兵以很大的自由。另一个是,当他的一个使节毁灭了洛克里城(cityofLocri),为避免显得残酷,大西庇阿拒绝惩罚他。


再一次,马基雅维利似乎是在警告我们避免仁慈,如果我们希望维持地位和国家的话。因为,在上述情况中,对相关各方而言后果是灾难性的。佛罗伦萨拒绝干预皮斯托亚,并且拒绝为了恢复和平而惩罚骚乱的领导者,其结果是使他们对皮斯托亚的控制变得极不稳固,而骚乱带来的大屠杀使许多无辜的人丧命。大西庇阿在对待其军队时被称颂的仁慈同样带来了严重的后果。这与军事纪律的要求严重背道而驰,以致军队发生了暴动,因而在一个危险的时间点削弱了罗马的力量。


但是,马基雅维利事实上说的是,所有这些都并非是仁慈的真正实例。在我们这个腐败的时代,它们的确是那些逐渐被视为仁慈的行为的例子,也即从不施加惩罚以便避免残酷之名。但是“如果我们考虑正确的话”,如马基雅维利所表述的,我们将看到,佛罗伦萨人对皮斯托亚骚乱的反应,是过分放纵的实例。同样,对于大西庇阿,他据称的仁慈只是马基雅维利不无轻蔑地称为一种软弱个性的反映。


雅维利在第十八章这个最具爆炸性章节的末尾,总结了他的学说。“必须理解:一位统治者,特别是一位新的统治者,不能总是以良善的方式来行动,因为,为了维持他的地位和国家,他会经常被迫违背诚信,违背仁慈,违背人道,违背宗教来行动。……只要可能的话,他不应该背离良善之道,但当必要时,他必须知道如何走上邪恶之途。”


那么,相对于整个西塞罗和人文主义传统对政治德性的思考,上述观点将马基雅维利置于何种位置呢?特别地,该如何看待西塞罗的如下反驳?他认为,拥抱这种关于德性的看法,是将我们降低到兽类的水准,并且具体来说就是去模仿狮子残酷的暴力和狐狸可鄙的狡诈。正是在这里,马基雅维利真正地宣告了他在政治道德领域的革命。首先,他回答道,“对一个君主来说,不仅必须懂得运用人类的行为方式,更应懂得妥善运用野兽的行为方式”。这个教诲,他补充到,为谈论治国术的古代作家所熟谙,他们谈到阿基里斯被半人半兽的马人咯戎(Chironthecentaur)抚养教育。“这不外乎是说,”马基雅维利解释道,“君主必须知道如何同时使用兽性和人性,因为两者任缺其一都不会维持得长久。”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么知道模仿何种兽类便显得极为重要。而在这里,马基雅维利讽刺性地翻转了西塞罗对非男子气概方法(unmanlymethods)的郑重批判。“在兽类之中”,他宣称,“君主应该选择狐狸和狮子”,因而承认如果你希望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那么暴力和欺诈不可避免。


马基雅维利再一次援引了塞维鲁这一形象和他所说的塞维鲁对“如何妥善运用狮子和狐狸的伪装”这一点的完备理解,来完善他对人文主义虔敬作风的批判。马基雅维利将塞维鲁欣然运用兽类方法视作他是“一个具备杰出virtù的人”的一个表征。他领会到的恰是,不仅是人类的方法,而且兽类的方法对于试图维持其地位和国家的君主来说同样都是不可或缺的。


要注意的是,这绝不是说,一个成功的统治者将始终运用残暴和兽类的方法而非更具德性的方式来统治他的国家。马基雅维利在第八章便考察了这样一个统治者,他讨论了阿加托克勒斯(Agathocles)的例子,一个西西里的古代僭主。他说,阿加托克勒斯是从最为低贱的命运中成为统治者的,并在之后面对他的所有敌人,成功地维持了他的地位和国家。但是,马基雅维利说,阿加托克勒斯达成这一切所依靠的,都是最令人不齿的残暴的方法。所以马基雅维利的结论是,尽管阿加托克勒斯始终是成功的,但他却不能被称为一个有virtù的统治者,或是被列入那些伟大的统治者之列。他为什么不能?因为他从不曾想到将他的残暴限制在为维持其统治所必要的范围内,而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暴虐地统治。


但是这些手段,马基雅维利说,使他获取了权力,尽管并非荣耀。而使他毫无光彩因而并非一个具备真正virtù的统治者的原因,是他没有通过关于统治者职权(rulership)的主要测试。这项测试——同时也是马基雅维利论证的核心——便是,即使你必须准备好忽视传统德性,当你发现这为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所必需,你仍必须尽可能地去试着遵循传统德性。

(观点资料来自《国家与自由:斯金纳访华讲演录》)


谢选骏指出:这个斯金纳,企图通过咬文嚼字来给马基雅维利翻案。其实,给马基雅维利翻案不必这么麻烦——而仅仅需要指出,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给君王的建议,都是在引导敌人犯错误,都是坑害敌人的东西。这是“献给敌人的毒药”,他们自己并不服用,更加不会真的身体力行,否则他们自己也就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了。

谢选骏:摸着石头结果只能淹死



《法院悬赏2000万!曾靠400元起家,坐拥1200亿的他玩崩了》(环球人物杂志 隋坤 2022-11-05)报道:


这位曾掌管千亿集团的股市狂人,结局堪称凄惨。


11月1日,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官方微博发布一则执行公告,悬赏标的额为2亿元,赏金最高可达2000万元,被执行人是唐万新。


这让唐万新再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据悬赏执行公告显示,在执行申请执行人青岛永汇兴业工程设备配套有限公司与被执行人唐万新合同纠纷一案中,被执行人唐万新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现申请执行人提出悬赏执行申请。


申请执行标的额为2亿元及迟延履行期间债务利息等,且目前皆未履行。根据悬赏执行公告,本次悬赏金为线索提供人提供财产线索所取得的实际执行到位金额的10%,也就说,悬赏金最高可超2000万元。


当年,唐万新靠400元人民币发家,成为资本市场显赫一时的人物。其创立的“德隆系”一度发展成控资超1200亿的金融和产业集团,而后又因股票崩盘走向覆灭。


近年来,“新德隆系”的身影仍会在市场上出现,但屡屡溃败。


靠400元起家


1964年,唐万新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家中有5个孩子,他是家中幼子,也是最调皮的那个。


高中时,因父亲工作调动,唐万新全家搬到了新疆。


初到新疆,他因个头矮小,常受同学戏弄。但性格外向的他很快与同学打成一片,并被推举为班长。


1981年,唐万新考上了华东石油学院(现为中国石油大学)。但他志不在能源行业,一年后退学重考,结果阴差阳错又考上了新疆石油学院。


新疆石油学院曾创办过一个农场,不过由于管理不善,亏损严重。还是学生的唐万新自告奋勇去管理,虽然最后没能扭亏为盈,但他思维活跃、先执行后考虑的特点已显现。


1986年,改革开放的浪潮正在翻涌。当许多人还在观望时,唐万新第二次从大学退学,问哥哥要了400元下海创业了。


他开了一家彩印店,唯一业务是洗胶卷。然而,他的店里没有洗胶卷的设备。他只是将胶卷寄到广州,然后让朋友洗出来再寄回来。


靠这种简单到离谱的商业模式,唐万新在两年内赚到了60万元。


有钱之后,唐万新没有选择一个领域深耕,而是将触角伸到了一切能赚钱的角落。


上世纪80年代末,中国自行车保有量正冲向巅峰,外媒给中国冠上了“自行车王国”的称号。此时,唐万新携第一桶金杀入了自行车锁赛道。


他投资的车锁名叫将军锁,起初销量突飞猛进,可后来被发现存在严重安全隐患,最终连锁厂的生产许可证都被吊销了。


第一次“资本运作”失败后,唐万新又开始踅摸第二次投资,结果再次惨败。


那几年,电视陆续进入中国普通人家,唐万新盯上了卫星接收器这门生意。


1988年,他承包了乌鲁木齐新产品技术开发部,出资研制卫星接收器。没想到,产品研发成功后,他的技术团队被挖墙角,带着专利跳槽了。唐万新又一次血本无归。


之后,他经营宾馆、卖人造毛、加工玉石、设计名片,都以亏损告终,身家从60万变成了负债百万。他跟手下人说:“不如散伙,安心上班算了。”


但当时人均月薪百元,唐万新想靠上班还债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段时间,债主们天天来堵门,他实在没辙了,只能招呼他们一起开了个会。


会上,唐万新直接“破罐子破摔”,说钱肯定还不上了,自己愿意去“蹲号子”。债主们一听被吓一跳,纷纷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放弃,愿意等他东山再起”。债务危机就这样被暂时化解。


1991年,唐万新终于等来机会,通过代理四通打印机赚到150万元。


之后,他还完欠债,并附上利息,这让他在圈内笼络了一批追随者,很多债权人都成了他的合伙人。


千亿集团


在实业市场屡屡受挫后,唐万新开始专心投机。


彼时,许多国企改制上市,其中有不少优质企业,股票升值空间很大。


但因中国股票市场刚起步,许多国企职工手握单位的股票,却不了解股票的概念。唐万新意识到这中间有信息差,开始疯狂收购这些股票。


收来股票后,他不会等待升值,而是迅速加价卖给职业炒股客,实现短期套利。他曾一口气吃下西北轴承的1000万元法人股,再以4000万元出手,几天内净赚3000万元。


通过做股票市场上的“倒爷”,唐万新加速积累财富。监管部门很快注意到了以他为首的股票”倒爷“,出台规定“一个身份证只能买300到500股”。


但这项规定没有限制住疯狂的唐万新,他又一次钻起空子。


只见他转身去往人才市场,以免费坐飞机到深圳旅游为口号,雇佣5000人排队购买认股证和股票,然后继续加价卖给职业炒股客。他甚至给这些人开出了每人每天50元的工资,远高于当时中国人均收入。


通过倒卖股票,唐万新积累了此前不敢想象的财富。后来他说:“那几年赚了七八个亿(元人民币)。”


1992年,唐万新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取名德隆,专门进行资本运作。


因为财富积累太快,唐万新渐渐变得像个赌徒。他逐渐迷恋资本市场钱生钱的游戏,将公司战略定位由“实业投资”转向所谓的“产业整合”。


唐万新发明了一套自己的体系:先用一笔钱控股一家公司,再把公司抵押给银行贷款,同时公司在股市增资扩股融资,然后拿着贷款和融资去控股下一个公司,之后如此反复。这种行为就是“坐庄”。


此后,唐万新转战股票二级市场,先后完成新疆屯河、湘火炬、沈阳合金三家上市公司的收购,这三家上市公司日后也被称作德隆的“三驾马车”。


据《财经》报道,德隆系后来控股、参股企业达到200家左右,其中含5家上市公司;在“德隆系”控制和关联的金融机构中,有7家券商、3家信托、2家租赁公司、4家城商行和2家保险公司。


德隆系的收购涉及制造、农业、基建、金融多个方面,最终成为控制1200亿资产的庞大集团。


注定的覆灭


2002年,唐万新成为福布斯大陆富豪榜上的第27名。


有媒体注意到,唐万新作为金融市场的重要人物,生活中却不修边幅。他不爱穿西服、不爱打领带,不接受采访、不参加公开活动、不随意拍照……


而在这样的表象之下,蕴藏的是越来越疯狂的野心。唐万新已不满足于钻空子、赚快钱,而是想通过坐庄的模式打造一个民营资本集团。


可涉足那么多行业投资,却没有能力和精力去深耕行业。这导致他手下的企业盈利越来越少,融资越来越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股价高位,唐万新开始不择手段。他在股市里先后操控了4万多个交易账号,其中有2.7万个直接服务于德隆系“三驾马车”的股票交易。


除此之外,唐万新还会自掏腰包护盘。最夸张时,他每月光用来护盘的资金就近亿元。


唐万新拆东墙补西墙的游戏越玩越艰难。德隆商业集团看似庞大,实际上是一个缺少造血功能、输血少于失血的“虚胖”巨人。


2004年,唐万新的资产游戏终于玩不下去了,德隆系资金链危机的消息在市场上逐渐传开。当年4月14日,“三驾马车”的股票开始全线跌停,市值蒸发160亿元。德隆危机爆发。


2006年,唐万新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和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德隆系”三家核心企业合计被罚103亿元。


唐万新被捕。


唐万新入狱后,他的手下和拥趸沿用他的坐庄模式,在市场上继续疯狂投资各行业公司。这批人手下的公司,被称作”新德隆系“。但随着监管措施完善,这些人再也掀不起风浪。


几年之后,唐万新出狱,但其身影变得神秘,江湖上鲜有他的传闻。直到这次悬赏执行公告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唐万新还在走着自己的老路。


如今,被悬赏中的唐万新仍不见踪影。


这位曾掌管千亿集团的股市狂人,结局堪称凄惨,而这份凄惨似乎从故事开头便已注定。


钻空子、搞投机建起的“帝国”,必然千疮百孔,随时坍塌。也许,唐万新一直知道问题在哪,却还是选择末路狂奔。如今的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网民嚎叫:


落基山99 发表评论于 2022-11-06 06:31:52

本来就是骗子。飞猪,不能长久的!


谢选骏指出:这个家伙的浮沉史,给“摸着石头过河”做出了生动的诠释。摸着石头怎能过河?过不了河,只能被淹死——但是不要紧,淹死的人却成为后面权贵的炮灰,为权贵提供了扛尸的对象,成为先富党吸血鬼的人肉食粮了。这就是邓小平的如意算盘!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邓小平等先富党的后人也无法逃脱清算。因为,它们也是摸着石头,结果同样只能淹死。

2022年11月26日星期六

谢选骏:马恩列斯毛等的《全集》加起来130多卷——总共也不到《谢选骏全集》280卷的半数


《「百年社庆」记马恩列斯全集的出版》(人民出版社|2021-08-11)报道:


尤开元(1925—2006年),人民出版社原马列著作编辑室主任。本文写于1990年。


人民出版社向来重视马恩列斯著作的出版工作,除了这些著作的大量单行本,还集中人力物力把总共162卷,7400多万字的三大全集在40年中出齐,使得我国广大读者可以从中文版的马列著作中去学习和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这是我们人民出版社、中央编译局和北京新华印刷厂对我们党的理论建设、对传播和学习马列主义作出的贡献。毛泽东说,“大批翻译马恩列斯著作……实是功德无量的。”1985年,莫斯科举办国际书展,中国展台上放着刚刚出版的《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1至4卷。一位苏联朋友发现了这4本《全集》,惊喜地拿在手里,高高举起,高喊:“Bот,это Китай(看呀,这就是中国!)。”


1986年,人民出版社代表团去民主德国访问时,民德马列研究院等有关方面对我们翻译出版大量马列著作,特别是《马恩全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关注。西德特利尔马克思故居博物馆展览大厅里陈列着世界各国出版的马恩著作,中国出版的马恩著作被放在最显眼的中心地位。博物馆的负责人说,“中国是一个10亿人口的大国,靠马克思主义获得了解放。中国出版马恩著作,特别是《马恩全集》,不仅是中国人民的骄傲,也是我们德国进步人民的骄傲。”


出版三大全集的工作并不容易,出版《马恩全集》更是步履维艰。


从时间上说,出版《斯大林全集》用了5年,《列宁全集》用了8年,而《马恩全集》从1956年开始出版第一卷,到1985年出版最后一卷,即第50卷,前后用了30年。《列宁全集》中文第1版是根据这部全集的俄文第4版翻译的,共39卷,1500多万字。1955年出版了第一卷,1956年出了两卷,1957年出了4卷。1958年党召开八大二次会议通过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鼓舞了人民出版社、编译局和北京新华印刷厂的全体职工。大家要求提前出齐全集。全国各地各部门的读者也纷纷写信要求加快出版速度。人民出版社、编译局和北京新华印刷厂的领导经过协商,决定在1959年10月1日前出齐《列宁全集》的38卷(当时俄文版第39卷尚未出版),向国庆10周年献礼。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翻译出版31卷《列宁全集》,在我国出版史上实属罕见。三个单位的同志“日夜奋战”。1958年一年之中出了9卷,1959年1月到9月出版了21卷,其中有两个月每月出版6卷。经过一年多的紧张工作,我们终于顺利地完成了“献礼计划”。


《列宁全集》的翻译出版工作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政治意义。但因出版时间短,它的译文质量、装帧设计和选料都有不尽如意之处;可是,参加工作的每个同志那种无私奉献、不讲条件、不计报酬的精神,是值得学习和发扬的。


中文版《马恩全集》是根据苏联出版的这个全集的俄文第2版翻译的,共50卷,前39卷为正卷,后11卷为补卷。第1至39卷收入马恩著作1500多篇,书信4000多封,共约2600多万字,包括马恩在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方面的所有重要著作。补卷(第40至50卷)共收入马恩350多篇文章,马恩给其他人的150多封信,马恩青年时代的诗歌近140多首(篇),以及马克思的大批经济学手稿,共600多万字。补卷中最有价值的是马克思的手稿和笔记。收入在第42卷中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的早期著作,它的发现为世界马克思主义者所重视。补卷中数量最多的是马克思的经济学手稿。第46卷、47卷、48卷、49卷和50卷(第50卷还收入少量的著作和书信)全是这个内容。加上第42卷、44卷中马克思的关于政治经济学的笔记,使得马克思的经济学手稿和笔记在补卷中占有重要篇幅。马克思在写作《资本论》时,利用过其中部分材料,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少材料没有被利用。它们都具有很高的科学价值。


《马恩全集》俄文第2版是目前比较完整的版本。和第1版相比,多收了417篇新发现的马恩的著作和620封书信,这些著作和书信多数是第一次公开发表。


俄文第2版发表了马恩迄今已找到的所有书信。马克思恩格斯的书信是他们著作的重要部分,从不同的方面阐明了最重要的历史事件和理论问题。这些书信也反映了两位天才的富有成果的友谊。


《马恩全集》中文版1956年出版第1卷,到1985年才出版了最后一卷。从1956年到1965年的9年中,《马恩全集》的翻译出版工作是按计划进行的。9年中共出版21卷,约1000万字。


1966年开始了“文化大革命”,《马恩全集》的翻译出版工作受到严重干扰。林彪鼓吹“99%读毛主席的书”,否定了马列著作的学习和出版工作。1966—1970年这5年里,马列著作一本也没有出版。“以生产压革命”,“穿新鞋走老路”的大帽子满天飞。直到1971年,由于周恩来总理的直接过问,《马恩全集》的翻译出版工作才重新进行起来。


1971年3月,《马恩全集》第20卷出版,同年6月又出版了第35卷,1972年出8卷,1973年出3卷,1974年出6卷。4年共出了20卷。从1977年起,又用了8年时间发排了《马恩全集》补卷11卷。这样,一整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50卷,3200万字,经过翻译、校对、印制、发行等的辛勤劳动,克服种种困难终于在1985年用我们自己的文字出版了。


目前,苏联和民主德国正在编辑出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国际版,135卷,全部用原著文字(主要是德文、法文、英文和西班牙文)出版。国际版不仅收入全部论著和书信,而且将发表大量没有发表过的手稿、草稿、提纲和摘录,因此把马克思的新文献陆续翻译出版,根据原著文字重新校订译文,仍是一项相当繁重的工作。中共中央已经批准翻译出版《马恩全集》中文第2版的计划。


《列宁全集》(39卷)中文第1版,是20多年前出版的,对在我国传播和研究列宁主义虽然起了很大作用,但这一版依据的是俄文第4版全集。文献缺漏较多,特别是十月革命以后的很多著作没有收入,译文质量与参考资料也不理想,已经不能适应我国当前的需要。因此,1982年5月,中共中央批准了出版我国自行编辑的新版《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的计划。


《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共60卷,将于1990年出齐。这版全集分为著作卷、书信卷、笔记卷3个部分。共约2600万字,比中文第1版增加21卷。总篇幅约增加60%。它以俄文第5版为基础,增收苏联后来陆续发表的许多列宁文献编辑而成。因此,这是当今内容最丰富的一部《列宁全集》。


新版《列宁全集》在文献的编辑上与中文第一版有很大不同。因为增加了大量新文献,因而编排次序和卷次划分都有了很大变动。新版大多数卷次中增加了“附录”一项,收录列宁的提纲、草稿、笔记以及少量同列宁的著作和生平活动有关的文献资料。


中文第一版的译文在后来出版的一些列宁著作的中文单行本、汇编本、专题文集和《列宁全集》中,屡有改动,使读者阅读和引用时无所适从。新版的译文除一部分新翻译的,都根据最新的原文版本仔细校订,补译了原文老版删掉的段落和词句,纠正了错译。以第1卷为例,涉及对列宁著作的理解的实质性改动多达近百处。其他的修改数不胜数。新译文更加准确、通顺,以后学习和引用列宁著作以新版译文为准。


新版附有内容丰富的参考资料。它们不但方便了研究工作者,而且也有助于读者理解原著。各卷的序言介绍了本卷著作的历史背景和主要内容。卷末的注释包括许多难以找到的资料。各卷年表记述与本卷内容有关的列宁主要理论和实践活动。新版还补充了中文第一版所没有的人名索引和文献索引。


此外,新版还增加了我国早期出版的一些珍贵的列宁著作中译本的插图,如任弼时同志1924年译的《中国战争》一文,1927年汕头《岭东国民日报》的《革命》副刊上刊载的《国家与革命》的译文。等等。在经典著作中加入这些插图是过去版本中所没有的。新版的装帧给人以清新明快的感觉,富有中国特色。


总之,新版《列宁全集》从形式到内容都以崭新的面貌出现。从编辑处理、资料编写以至装帧和版式设计,都与俄文第5版不同,具有我们自己的特点。


自己编辑出版经典作家的全集,这是第一次,但它却表明了我国编辑出版队伍的成长壮大,表明了我国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的编辑出版事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列宁著作是一个极为丰富的思想宝库,从《列宁全集》中,我们看到列宁创造性地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新的历史时期,看到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都有进一步的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是真正的科学世界观,是我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在长期革命斗争和建设事业中取得胜利的一条基本历史经验。在新的历史时期,要把我国建设成具有高度文明和高度民主的现代化社会主义国家,同样必须坚持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这就要求我们认真地系统地学习和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但是,列宁反复用恩格斯的话教导说,“我们的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要我们独立地探讨马克思的理论。列宁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是我们的典范。我们必须像他那样来学习和研究马列著作,学习列宁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推向前进。


三大全集的出版工作,凝结着人民出版社许多同志的辛勤劳动。他们多年来一直在这一平凡而重要的工作岗位上作着自己的贡献。其中,有的同志已在这项工作中劳动了大半生,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心血奉献给这一光荣的事业。他们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埋头苦干。编辑室的同志,负责通读加工原稿,统一规格,统一人名、地名、机构名等等。有时他们遇到佶屈聱牙的字句,便主动找译者一起研究把字句改得确切易懂;美术编辑室和设计科的同志为全集的版式和装帧设计费尽心血;出版部校对科的同志一字一句地进行校对,校次从一般书稿的3个校次改为4个校次,严格把关。他们不但要改正排版时出现的错误,而且还要找出译者和编辑同志遗留下来的问题。三大全集能够高质量地出版发行,是与这些同志的无私奉献分不开的。


目前,三大全集虽然已经出齐了,而且《列宁全集》还出版了中文第二版,但马列著作的出版任务并没有因此而完成。列宁的一些著作还需要出版单行本;马恩的许多文献还没有收入全集,从明年起,出版中文第二版《马恩全集》的工作就要开始进行,工作相当繁重。但我们相信,具有优良传统的人民出版社的同志们会一如既往,全力以赴、高质量地完成马列著作的出版工作。


谢选骏指出:马恩列斯加上毛邓等等的《全集》加起来不过130多卷——远远不及《谢选骏全集》280卷的半数。我写作出版《谢选骏全集》,耗费五六十年,为的就是驱逐马裂、为中国争气。


《马恩全集》凭借“社会主义阵营”编辑出版,花了一百多年时间不过区区五十卷,《列宁全集》不过六十卷,都加起来还不到《谢选骏全集》的半数……由此可见在上帝的带领下,谢选骏一人之力超过了整个社会主义世界的二十亿人。由此可见,上帝的伟大之一斑了。正是在耶稣基督的十字架感召下,我才得以陆续完成出版《谢选骏全集》两三百卷。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件——“一个人的战斗”体现了思想主权!远远超过了古代中国群策群力的祭天大典!


谢选骏:战斗民族沦落成为战败民族



《最广泛反战统一战线形成 乌暗示放宽和谈条件》(2022-11-25 亚欧视点)报道:


周三,G20领导人在于巴厘岛举行的峰会上发表宣言:“今天的时代决不能是战争的时代”。


墙内自媒体亚欧视点文章:有一个非正式的说法广为流传:俄罗斯是“战斗民族”,意谓俄能征善战,战无不胜,在2022年2月24日前普京执政的二十来年(不能推溯既往)里,俄罗斯确实维持了这一记录。


然而,自从这位俄罗斯独立后的第二任总统2月24日签署总统令,对乌开展“特别军事行动”——随着战事推进实已演变为全面的战争——以来,普京任内俄罗斯作为“战斗民族”的神话结束了,在骁勇顽强的乌军面前,它不再战无不胜,而是几乎一溃千里:


从乌克兰首都基辅及其周边、哈尔科夫、卢甘斯克、赫尔松,再到尼古拉耶夫,俄军占领的地区一个个失去,双方官兵伤亡惨重,各自都逾10万人,装备辎重损失无算。乌克兰最高当局把新的最大目标直接对准了俄罗斯在2014年吞并的克里米亚半岛。


我们对俄军的战况有一个总体描述“打不赢、输不起、撑不住”。“打不赢”、“撑不住”可以放在一起说:乌军在战场上已经扭转了被动形势,转而变成主动的进攻方,而俄军疲于守卫已占领地区,完全处于防御态势,而且无力发动新的具有实质意义的进攻,主要源于以下因素:


乌军扭转战场形势后,士气高昂,具有“主场”优势,同时得到盟友和伙伴国家坚定不移的支持——相关方已经明确表态并采取实际行动,其战斗的后劲没有枯竭,反而不断增长,而且国际社会越来越凝心聚力反对侵略战争,同情乌克兰及其人民的遭遇,和平诉求不断高涨——突出体现于G20和APEC峰会的“联合宣言”。一句话,大势在乌克兰这边。


反观俄罗斯,其在战场上从基辅周边第一次战略性败退、在乌东、乌南第二次战略性败退,兵员、辎重损失惨重,严重打击了前线部队的军心士气。


其次,俄方部署在乌境内的军火库和指挥机构遭到重点打击,后勤补给线大部遭到掐断,从俄本土输送士兵和军需到前线部队变得十分困难。


第三,俄方最初是按照“特别军事行动”的模式对本国士兵进行动员的,他们绝大多数都不了解在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中的真正目标和随后的战事大规模推展,因此对战争性质的认识与最高当局的意图产生了很大差距。换言之,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真心用命,反倒产生了反战情绪,对俄军在乌推进战事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第四,从俄方扩大军事动员情况看,很不理想,民众反弹强烈,因此在未达到预定目标情况下仓促结束,这些增补士兵未经足够时间的军事训练就被仓促派到前线,两个“仓促”之下,可见其能够在前线发挥多大作用。


第五,尽管俄方占着本国人口数量的相对优势,经过努力也许能够拼凑出比乌克兰更多的兵员,然而它无法确保军事装备、武器弹药等军需用品的足额、及时供给,正成为克里姆林宫最为头疼的事。


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23日在面对记者时说,俄军的武器弹药由于受到乌方的摧毁以及俄军战斗模式对它们的消耗,在接下来的战斗行动中可能难以为继,而且,由于对俄罗斯的严厉制裁,俄方缺乏生产精确制导弹药的芯片等物资,因此难以对前线部队进行迅速补充。


另一方面,G20和APEC峰会的“联合宣言”意味着全球针对俄乌战争的最广泛的反战统一战线已经形成,与主要由西方国家组成的援乌抗俄联盟遥相呼应,决定了俄方同样难以指望获得有意义的外援。


这一系列因素都决定了在对乌克兰的战争进入第十个月后,俄方已经穷尽了进攻能力,难以发起新的成规模的战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其在战争中的处境只会越来越不利——这是俄方急于动用战略储备,从空基、海基、陆基三个维度对乌发动大规模的导弹袭击,加速推动乌方重返谈判桌的根本原因。


俄乌战争打破了俄罗斯“战斗民族”的神话还是小事,事实上随着这场战争终有一天结束,俄罗斯将在数个方面承受“战略后果”:


严重削弱俄罗斯包括军事能力在内的综合实力,使其在与美国的“战略竞争”中提前出局;


严重削弱俄罗斯的国际影响力和话语权,削弱其国际地位,其作为世界局势中的重要一极的角色将难以维系;


严重削弱俄罗斯对周边国家尤其是与它一起先后独立的独联体、集安组织成员国的向心力、领导力,其主导的地区结盟将实质瓦解——这从普京近期参与相关活动中已有所体现。


严重改变世界和欧洲秩序,并形成总体不利于它的格局。


俄乌战争以及俄罗斯的战败将改变世界格局,并将对当今世界的主要“玩家”产生深远而重大的影响,任何一个大国都将为此未雨绸缪。事实上,G20和APEC峰会的“联合宣言”已经反映了某些风向——它的最重要背景是俄罗斯可能面临战败及实力削弱的前景,整个世界都“团结”起来发出反战声音,呼吁恢复和平。


在俄乌战争进入第十个月之际,它在战火纷飞中往什么方向发展,攸关所有大国的切身利益。


最大的一个可能方向是,以乌方条件为主,同时兼顾克里姆林宫的底线诉求,在战争进行到某个关键节点时刻,泽连斯基当局和普京当局通过和平谈判,达成停战及和平协定。


对和平谈判,乌方是有一个明显变化的过程的。


在战前,乌方处于请求和平的地位,要求各方促成谈判,阻止莫斯科发动军事进攻;


战争开始的初期,乌方尽管挫败了俄军的锐气,并迫使后者从基辅周边战略撤离,但仍寻求谈判以恢复和平,并为此达成了两份初步协议;


第三阶段,随着乌军在战场上进一步击败俄军,胜利不断扩大,而西方被成功动员起来,坚定不移地支持基辅当局抗俄,乌方态度开始发生显著改变,不急于谈判,而是寻求最大化地扩大战果;


第四阶段,俄乌战略形势逆转,俄军败势越来越明显,双方在和平谈判中的地位“互调”: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签署总统令,表明除非普京离职,否则不与俄方谈判,而俄方一方面继续维持战斗,口头上仍保持强硬,另一方面实际通过各种途径推动和平谈判,包括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行核威胁,并对乌克兰民用目标和能源设施发动大规模导弹和无人机袭击,泄愤同时力促和平谈判;


第五阶段,在美方及西方各国各种方式的介入下,乌方调整口风,同意进行和平谈判,并先后提出“五点主张”和“十点和平计划”,后者比前者更照顾俄罗斯最高领导人的“舒适度”,凸显出基辅在某些条件方面存在妥协的可能性。


美国支持和平谈判,但也强调一切由基辅决定。


和平谈判一旦启动,乌方最近提出的“十点和平计划”将成为基础,但乌方势必要考虑各方的诉求,在坚持原则和根本立场及条件的同时,在一些条件方面保持灵活度,最终寻求达成一份对基辅“最好”的协议,同时,默许对克里姆林宫某些“不坏”的结果——核心是怎么处理俄最高领导人在战争中的责任及如何顾及俄罗斯政权的稳定性等潜在的问题。


泽连斯基新近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就表明,乌方将会接受在国际社会参与下“以非军事方式”归还国家的方法,但同时强调,假如俄罗斯所有军事人员不全部离开克里米亚,“就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对于稍早前立场坚决、强硬的泽连斯基当局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改变。


从俄方立场来说,目前克里姆林宫的意见是,克里米亚问题“已彻底解决,无需再议”,但为了达成体面结束战争的结果,一切都有待谈判和妥协来解决,并建立在战争何种程度上摧毁克里姆林宫继续战争的意志上。


第二大可能的方向是,在战争进行到某个节点时刻,泽连斯基当局和普京当局同意进行和平谈判,并且同意,在谈判同时,暂时停战,但双方在谈判条件、结果甚至方式上不断产生分歧,使和谈变成“持久战”,拖而不决,双方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战争时大时小,俄乌边境持续处于不稳定状态,欧洲局势也被牵累,变得动荡。


在某些条件加入下,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战争与当今世界的其他矛盾纠结到一起,不排除衍生出更多的国际冲突。


美国和北约截至目前竭尽所有努力避免与俄罗斯直接冲突,将其视为不可逾越的红线,这一红线将来是否会被打破,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泽连斯基在同一场媒体访问中已经暗示了在谈判的同时暂停战争的可能性。他说,(在谈判进行时及之后),“战斗何时重新开始是一个时间问题”,这就为第二个可能的方向创造了必要前提。


第三个可能的方向是,在战争进行过程中,克里姆林宫撑不住了,泽连斯基当局如愿以偿,与非普京当局举行和平谈判,形成第一种(总体上)结果。


但从目前的迹象看,普京仍然牢牢掌控着俄罗斯政权及强力机构,并在民众及精英阶层中仍然维持着令人畏惧的形象,俄罗斯社会还没有出现能够动摇普京地位的势力和人物,因此,我们将其列为三个可能方向中的最不可能者。


相比较而言,这三个方向都是可能的,但我们不排除其他的任何一种可能的前景。我们只是预测,但不能包办。


由于战争的参战一方是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大、军事能力号称第二强、综合实力靠前并具传统影响力的主要大国之一——能够被美国政府定义为“战略对手”就是证明,因此这场战争的性质是世界级的,必定产生世界性影响,世界各国如何对待它、如何参与战争终结的过程,将产生至关重要的连带影响。


网民嚎叫:


ottawariver 今天 13:00

文章很长,但是没内容。

shachenzi 今天 12:44

楼下那个永远醒不了的傻逼阿Q。别丢人现眼了。

破棉袄 今天 12:38

泽连斯基在同一场媒体访问中已经暗示了在谈判的同时暂停战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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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是可以的,但是切不可暂停战争。经过短时间的暂停,再次开战时,俄军可能满血复活,呵呵。所以说,边谈边打是现实的方案,谈判和战斗两不误,根据战场态势随时调节谈判预期,暂且称为“动态谈判”。

must 今天 12:21

通篇是P。贼沦只是傀儡。美国大赚,欧陆大乱,乌国完蛋!


谢选骏指出:网民只看到”文章很长,但是没内容“;却没有看到中共黄俄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老哥俄鬼(也称饿鬼、恶鬼)已经从“战斗民族”沦落成为了“战败民族”。战斗民族成了战败民族——这是俄乌战争的最大收获!恶巫终于走上了历史死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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