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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5日星期日

谢选骏:谈谈匿名攻击的组织系统


在博讯新闻和博讯博客里,2017年6月24日以来反复出现对于具有“谢选骏指出”的文字的有组织攻击。这些匿名的攻击甚至得到了博讯编辑的配合。

这说明这种匿名的系统攻击,可能出自所谓的“五毛集团”的组织。所以,需要对此做些说明,以正视听。

第一,谢选骏的评论帖子正式援引了网文的标题,并加以书名号注明,这就说明这不是“五毛集团”所指控的“剽窃”行为。此其一。

第二,谢选骏的评论帖子具有高度批评的内容,之所以没有一一注明网文的出处,是不想造成对于有关人士的“情感伤害”。此其二。

第三,谢选骏的评论帖子之所以没有逐篇注明网文的出处,还因为网文来源复杂,无法一一考证网文的第一来源,况且有的文章早已被转帖者改动了标题,真假难辨。所以原则是只提文字,不罗列来源、不考证真假。此其三。

第四,文字之所以注明“谢选骏指出”,是采纳了读者的建议,避免把谢选骏自己的观点和谢选骏所批评的别人的观点混淆起来。既是为了尊重被批评者,也是为了承担自己的言责。此其四。

上面说了四个问题。下面提出4个问题:

1、匿名的组织系统之所以一再发起对于“谢选骏指出”的攻击,是否因为这些评论已经伤害到了它们的神经?

2、匿名的组织系统之所以一再要求“谢选骏指出”对于批评对象进行点名,是否想伤害那些谢选骏所批评的文章作者及其出处?从而分散读者的注意、干扰真正的意见表达。

3、匿名的组织系统之所以一再发起对于“谢选骏指出”的攻击,是否在实验一种新的方法,以便在海外也能成功地进行网络控制?

4、在消灭了“谢选骏指出”的声音之后,匿名的组织系统还会发起哪一波“肃清海外异议舆论”的攻击运动?

网友waitforu声援说:

“支持作者继续发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匿名组织的指责如同左派疯狗狂吠,完全不必理会。”

谢选骏指出:感谢网友的声援!短短数语,弥足珍贵,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敢,粪土现在的万户侯不必,但是说说所思所想,互相交流生命的体验,则与大家同勉。


谢选骏:兰登书屋为何出版敌基督作品《达·芬奇密码》(电影《达·芬奇密码》与犹太人问题)


2006年我写过一篇《达·芬奇密码面面观》(又名《电影达·芬奇密码与当代邪教教主》,现在再来看看“电影《达·芬奇密码》与犹太人问题”——

我认为,这部电影表达了犹太人内心最隐秘的思想,那就是要把耶稣基督抹掉。有一天达不到这个目的,他们内心不会舒服。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福音书里记载,犹太人声明:他们及其子子孙孙都会承担杀害耶稣基督的血债,这样罗马总督才依照他们的请愿判决耶稣基督的十字架死刑。

如果耶稣是普通的教主,不是上帝之子;如果耶稣没有牺牲而只是一个骗子,那么犹太人就可以脱罪了……所以身为犹太人,就一定要否认耶稣基督的存在,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而兰登书屋的创始人――贝内特·瑟夫正是一个犹太人,同时他还一直是兰登书屋不折不扣的引领者。

下面分别看看这其中的关联。

(一)

疍·布朗(英语:Dan Brown,1964年6月22日-),生于美国新罕布夏州,美国作家,《达芬奇密码》的作者。

他的作品多为密码学结合科技、宗教、艺术的惊悚悬疑小说。2003年以小说《达·芬奇密码》一炮而红,闻名世界,在台湾被出版商吹为“全球惊悚小说之王”。

疍·布朗出生于美国新罕布夏州的艾斯特镇,是家中老大,母亲是一名职业音乐家,在教堂演奏管风琴。疍·布朗的父亲查理·G·布朗是一名数学老师,撰写过教科书,退休前在菲利普艾斯特学院教授高中数学。

菲利普艾斯特学院是间不严格的寄宿学校,新老师任教前几年必须住校,所以疍·布朗和他的兄弟姊妹都是在学校里头长大的。艾斯特镇的社会环境大多是基督教徒,疍·布朗从小参与教堂合唱团跟主日学校,暑假则在教会营会渡过。他在艾斯特镇上中小学,读到9年级之后,转入菲利普艾斯特学院。

1982年从菲利普艾斯特学院毕业之后,疍·布朗进入艾摩斯特大学,成为古老的塞尤斯伦兄弟会的一员,他打壁球,参加艾摩斯特合唱团,向小说家艾伦·陆契克(Alan Lelchuk)学写作。

疍·布朗1986年拿到西班牙语和英语双学位之后,涉足音乐界,创作合成音效,自制一卷叫《动物合音》(SynthAnimals)的儿童卡带,卖了上百卷。他那时自己开了一家名叫“鬼混”(Dalliance)的录音公司,在1990年针对成人市场自资发行一张叫《Perspective》的音乐CD,也卖了上百张。1991年,搬到好莱坞追求创作歌手和钢琴家的人生大梦。

疍·布朗在洛杉矶进入国家作曲学院,参与不少活动。也是在这时候,他遇到大他12岁的布莱丝·纽顿,学院的艺术创作系(Artist Development)主任。她不寻常地接下疍·布朗栽培计划,写新闻稿,举动活动,并将他介绍给有力人士,1993年,疍·布朗出了一张同名专辑。她和疍·布朗感情上也进展神速,虽然直到1993年为止,朋友都还不知道他们在交往,不过当疍·布朗回到新罕布夏州,而布莱丝夫唱妇随时,大家就明白了。他们在1997年结成夫妻。

帮助疍·布朗的歌唱事业外,布莱丝最大的影响莫过于写作,她对疍·布朗的作品助益良多。他们曾用笔名合写过幽默小品,推测她应该也在其它作品里占有重要的角色。在《骗局》的铭谢页上,疍·布朗感谢“布莱丝·布朗,感谢她不辞辛劳为我研究背景、提作写作灵感”。

疍·布朗和布莱丝在1993年搬回家乡新罕布夏州,到他的母校菲利普艾斯特学院担任英语老师,并在林肯阿克曼小学,一所只有8个年级250名学生的小学校)教高年级学生西班牙语。

1994年,疍·布朗发行一张名为《天使与魔鬼》(Angels & Demons)的音乐CD,美术设计就是后来为同名小说设计双元式图标的约翰·兰登。唱片封面上,同样也有致妻子的感谢辞,“送给我孜孜不倦的合力撰稿者、合作制片人、副技师、其他重要的人,还有心理治疗师。”

也是同一年,他到大溪地渡假时,读完席尼·薛尔顿的《末日追杀》,他认为自己可以写得比他好。于是他开始起草撰写《数字城堡》,一边跟妻子用笔名疍妮儿·布朗(Danielle Brown)合写幽默小品《187种该躲开的男人:给情场失意女的指南》(187 Men to Avoid: A Guide for the Romantically Frustrated Woman),作者介绍写著,“疍妮儿·布朗现住新英格兰,教书写书躲男人。”著作权页还是列著疍·布朗的名字,这本书付印前就预售了上千本。

1996年,疍·布朗辞去教职全心投入写作。1998年出版《数字城堡》,布莱丝为这部小说作足了行销,她撰写新闻稿、为疍·布朗敲定谈话节目以及记者访谈。几个月后,疍·布朗和妻子又发表了另一本幽默小品《The Bald Book》,这部小品的作者正式属名为布莱丝,不过出版商说主要的撰写人还是疍·布朗。

疍·布朗的前三部小说成绩平平,每部小说的初版大约只有万本,但是到了第四部小说《达·芬奇密码》,一跃而成畅销作家中的黑马,这部小说2003年被兰登书屋出版,随即得到大力宣传,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现在已是有史以来最畅销的小说之一。它尽管受到了严苛的批评,但反而刺激了销量,到2006年全球销畅量已累积达6050万本,疍·布朗前几部小说也跟著大卖。他的四部小说2004年同时进入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2005年,他被《时代》杂志列入年度百大最有影响力的人,《福布斯》杂志将疍·布朗评选为2005年百大名流第12名,估计他年收入达7600万美元,《时代》杂志估计他光是《达·芬奇密码》就有2500万美元的进帐。

在2004年10月,疍·布朗和家人捐款220万美元给菲利普艾斯特学院,祝贺父亲获得总统荣誉奖,设立“查理·布朗科技基金”,用于“提供电脑和高科技设备给贫困的学生”。疍·布朗对密码学、密钥和密码兴趣浓厚,一直都是他故事里的主题,评论家常对书里的密码学行话和科技用语进行探究,他的小说已经被翻译超过40种语言。

2006年,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推出由疍·布朗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达·芬奇密码》,朗·霍华担任导演,汤姆·汉克斯饰演主角罗拔·兰登教授,奥黛丽·塔图饰演索菲·纳芙,伊恩·麦克莱恩爵士饰演利·提宾。这部电影被认为是2006年最令人期待的影片,5月17日在戛纳电影节首映,评语却是一片唱衰。疍·布朗列名为电影《达·芬奇密码》的执行制片,为电影设计了不同的密码。疍·布朗自编自奏的歌曲《Phiano》也收录在电影原声带里面。不用说的,这个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同样是犹太人控制的!

疍·布朗2007年的作品《所罗门之钥》(后正式命名为《失落的秘符》),场景将设定在美国华盛顿特区,讲述“秘密结社”共济会。疍·布朗的促销网站说,《达·芬奇密码》的书皮藏有一个谜题,答案就是下一本小说的主题。(两次提到位于美国维吉尼亚州朗利 (维吉尼亚州)中央情报局总部的克里普托斯雕像)疍·布朗在早先的作品中,也玩过这样的手法。例如,《骗局》书末也有一个谜题,解开之后答案是“《达·芬奇密码》即将面市”。

在《天使与魔鬼》、《达芬奇密码》、《失落的符号》三本书中的主要人物都是符号学罗柏·兰登,带领读者一起探索疑云。三本书因此可说是前后续集。

疍·布朗会在阁楼他的写作间玩网球,他凌晨4点就起床工作,书桌上摆放著一只古董沙漏,用来提醒他要适时休息。

疍·布朗告诉书迷,他使用倒吊鞋(Gravity Boots)倒立来克服创作瓶颈。他说,“头下脚上倒挂起来,使我整个想法都焕然一新,有助于解决剧情上的挑战。”

疍·布朗小说中的人名多是取自身边的真实人物。罗伯特·兰登来自创造《天使与魔鬼》双元式图标的约翰·兰登。教皇内侍卡洛·文特斯克的名字来自漫画家朋友卡拉·文特斯克。罗伯特·兰登的编辑琼纳斯·福克曼,就是以疍·布朗真实生活的编辑杰森·福克曼命名的。利·提宾爵士取自《圣血与圣杯》(Holy Blood, Holy Grail,《达文西密码》的主要取材对象)的两位作者之名。

疍·布朗在2006年3月的审讯声明(当时《圣血与圣杯》作者控告疍·布朗抄袭,后判驳回)里说,在他小时候,父亲会在生日和圣诞节时,用提示和密码设计寻宝游戏,让他们兄弟姊妹循线找到礼物。同样的事件他也将之写入角色的童年。

不少人评论疍·布朗的小说里(尤其是《达文西密码》)隐含有反基督的思想。疍·布朗以基督徒自居,但它代表的却是犹太人的想法,所以受到兰登书屋的大力栽培。所以他悻悻地表示造成讨论风气反而是好的,最后反而能证明真理的不可动摇。

疍·布朗的畅销书《达文西密码》是他首部登上大银幕的作品,不过却是主角罗伯特·兰登系列的第二个故事,他的第一次登场是《天使与魔鬼》。

小说中兰登跟疍·布朗一样,母校都是菲利普艾斯特学院。

在2005年的电影《黑道比酷》里有一幕空中铁匠演唱会的场景,根据资料显示,疍·布朗夫妇就坐在前排。

电影《达文西密码》里,疍·布朗夫妇的身影曾出现在前段一个书店场景里面。

疍·布朗在一些访谈节目中的谈话引起争议:

在访谈节目中,疍·布朗说他的妻子是“艺术历史学家”和“画家”,尽管在这些领域里,并没有她的专业作品。他们初相遇时,她是洛杉矶国家作曲学院的艺术创作系主任。2006年发生《达文西密码》侵权官司,在审讯叙述文件里,显示布莱丝为这部小说下了很大的工夫,她描述为“主要研究者”。

疍·布朗说他大学时期,曾游学欧洲,到西班牙塞维尔大学学习艺术历史,他在此时首度正式接触李奥纳多·达文西的作品。不过艾伐洛·桑契兹·李奥(Alvaro Sanchez Leon)在西班牙杂志《Epoca》2006年1/2月号发表的一篇文章上说,“大学里没有这位先生的注册资料,他可能参加的是地理历史系为外国学生办的秋天课程。”

疍·布朗说他已经规划了至少12本书的大纲,其中一本是跟知名作曲家有关的秘密结社,推测是指莫札特,他也是个共济会员。

有些书宣称要揭露新小说的秘密,《Secrets of the Widow's Son》自称是“探索指南”,《The Guide to Dan Brown's The Solomon Key》暗示新小说是跟耶鲁大学的骷髅兄弟会有关,这个兄弟会老乔治布希跟约翰·克里都曾加入。

疍布朗曾经宣布将在2013年底推出“罗伯特兰登”系列第四部小说。此作为地狱,已于2013年五月在美国上市。

2016年9月,疍布朗官方网站宣布将在2017年9月推出罗柏·兰登系列第五部小说,亦公布书名为“Origin”。

(二)

下面看看大力栽培疍·布朗的兰登书屋的犹太人背景:

兰登书屋(Random House, Inc.)

兰登书屋是德国媒体集团贝塔斯曼(Bertelsmann AG)旗下的一家出版社,总部设在美国纽约市。书屋于1927年成立,创始人是Bennett Cerf和Donald Klopfer,在1998年时为贝塔斯曼收购。

2016年7月19日,亚太未来影视(北京)有限公司(简称“亚太未来”,英文名Meridian Entertainment)和FrementleMedia北美(简称FMNA)在中美两地同时宣布结成重要战略合作伙伴,共同运营全球第一大出版集团企鹅兰登书屋旗下的兰登书屋制片厂。

兰登书屋,美国出版公司,在整个20世纪的世界图书界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这并不仅仅因为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出版集团,更是因为它在现代西方文化发展中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引领作用。而兰登书屋的创始人――犹太人贝内特·瑟夫又是兰登书屋不折不扣的引领者。

兰登书屋之所以曾经令无数出版人向往,因为它出版了大量不朽的精品著作。这些精品在那个特殊的时代,给美国乃至整个世界学术界和大众文化都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兰登书屋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它所存在的那个时代,因为它所处的历史背景,更因为它的创始人贝内特·瑟夫的与众不同。贝内特·瑟夫是文化气质和企业家精神的完美组合,他拥有一个出版家所应当具有的一切品质。对大众文化发展的准确判断和令人目瞪口呆的策划能力,使他把一本本畅销著作演绎为传奇。从一套现代文库起家;让罗斯福总统为他的书做广告;求着海关没收他的书,以便突破美国法律的禁令……一次次匪夷所思的精妙策划令读者对他的书产生了兴趣,更记住了兰登书屋的品牌。但是,贝内特·瑟夫绝不是一个只会玩市场的商人,更是一个率性、有责任心的文化人,正因为如此,他所经营的兰登书屋才能在如此长的时间内得到大众和学术界的普遍认可。

兰登书屋建于1925年,当时,贝尼特·塞尔夫和唐纳德·克洛普夫从Horace Liveright购下了其文学作品重印版号——现代图书馆。1927年,为扩大其出版范围,开始使用兰登书屋这一出版社商标。 成立后,一直被认为是国际上著名的文学出版商,所出版的图书获得了众多文学奖,包括诺贝尔奖和普利策奖等。

2000年会计年度,兰登书屋的销售额为25.5亿美元,利润为2.572亿美元。在1998年,兰登书屋被贝塔斯曼收购,并与贝塔斯曼旗下的矮脚鸡集团合并,成立新兰登书屋,从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英语商业图书出版集团。兰登书屋现有十个分公司或集团。

兰登书屋(美国)在美国的9大出版品牌自成一个出版集团,出版方向各不相同。比如,矮脚鸡出版集团(Bantam Dell Publishing Group)旗下8家出版社,主要出版大众小说;皇冠出版集团(Crown Publishing Group)旗下9家出版社,主要出版社科类、商务类非小说;双日出版集团(Doubleday Broadway)旗下14家出版社,主要出版文化含量很高的高端大众小说;克诺夫出版集团(Knopf Publishing Group)旗下6家出版社,主要出版高端文学作品和政要图书;此外,还包括兰登书屋儿童出版集团,兰登书屋信息集团,兰登书屋有声出版集团,以及兰登书屋电影胶片出版集团等。

美国兰登书屋是世界上最大的出版集团,他的创始人贝内特·瑟夫也是美国出版界划时代的标志性人物,他的回忆录《我与兰登书屋》(彭伦译,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是一部生动反映美国二十世纪出版业风云变幻的经典性著作,同时也是一部充满趣味、幽默、智慧的文学回忆录。在这本书中,作者讲述了他创业经营过程中的无数轶事,其中涉及他与很多作家如尤金·奥尼尔、威廉·福克纳、詹姆斯·乔伊斯等人的交往,也有关于他和美国其他出版家的交往。读者可以从一个成功的出版人的成长轨迹看到一个世界最大出版集团的崛起之路。

贝塔斯曼(Bertelsmann SE & Co. KGaA),台湾译作博德曼,是总部位于德国居特斯洛的跨国媒体公司,涉足电视,广播,书刊、杂志报刊出版,音乐出版,印刷和媒体服务,书刊音乐俱乐部等。在全球六十三个国家地区有业务,截至2006年12月31日,共有雇员97,132人。

贝塔斯曼的19.1%权益由摩恩家族直接持有,余下80.9%权益则由上述的家族透过贝塔斯曼基金会持有,换言之,摩恩家族是贝塔斯曼的唯一股东。

2012年10月29日企鹅集团及兰登书屋合组联营公司Penguin Random House,贝塔斯曼将持有联营公司53%股权,培生则持47%。联营公司不包括贝塔斯曼的德国印刷业务,培生亦会保留全球各地的教育市场品牌;Penguin Random House将占美国出版市场的25%。

贝塔斯曼基金会

2005年1月1日至2005年12月31日德国市场营销权威、明斯特大学教授赫利伯特·迈福特(Heribert Meffert)担任贝塔斯曼基金会董事长。

1998年收购兰登书屋,2003年出版《达芬奇密码》——其间有什么联系吗?

这是为了迎合犹太人的想法,这是德国在为屠犹运动赎罪,也是贝塔斯曼为自己投靠纳粹的罪行进行漂白。

谢选骏:欧盟不甘心就这样走向灭亡



《法国媒体:勿坐失欧盟重建良机》2017年6月23日报道说:

欧盟成员国领导人布鲁塞尔峰会之际,刚刚启动的英国脱欧谈判以及法国新总统马克龙的欧洲建设设想是23日法国各全国性大报共同关注的话题。《回声报》、《十字架以及法共《人道报》侧重总统马克龙的欧洲观;《费加罗报》和《解放报》则将英国脱欧公投一周年后的脱欧谈判放在了更显要的位置。关于中国,《回声报》特别报道了中国政府调查中资银行在企业大规模收购潮中贷款情况的消息。

《回声报》驻京记者的文章介绍说,北京不再掩饰对大规模收购潮给中资银行带来的风险的担忧,要求金融机构提供大型企业贷款的详细情况。多家英美媒体均认为,万达、安邦、海航、复星以及收购意大利AC 米兰的中资财团等的收购行动因此成为调查目标。这些企业来自不同领域,但共同之处是他们都发展成为庞大的集团,不惜一掷千金开拓不同业务。据彭博新闻社的估计,从入股希尔顿酒店股份,到注资德意志银行、到收购新加坡物流供应商CWT,海航集团一年以来收购投资高达300亿美元。万达集团一年多以来收购投资也高达100亿美元,其中包括对好莱坞传奇影业的收购。法国地中海俱乐部的新主人复星集团的海外投资也有数十亿美元。2016年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并购行动总金额高达2210亿美元,同比飙升246%。投资超过10亿美元的并购行动就有51项,是2015年的两倍还多。为避免资金外流,制止那些战略意义有争议的收购行动,中国政府自去年底开始已经加强了对海外投资的监控,但如今政府担心某些大型企业的系统性风险以及这些风险传导到其他机构的可能性,要求银行提供这些投资贷款的风险评估。距离中共19大召开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北京方面对银行和贷款、保险机构的冒险行为多有担心,下决心要清理金融业。一周之内,银监会第二号人物被撤职,安邦集团老板被带走接受调查。《回声报》随后在一篇评论文章中指出,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有关北京密切关注万达、安邦、复星和海航四大企业的银行贷款的传闻不断,以致万达和安邦两大集团股票市值应声下跌。而这四家企业2016年资产总值高达6250亿美元,相当于法国国民生产毛值的四分之一。

本周四,法国新总统马克龙出席他就任以来的首次欧盟成员国领导人峰会。他是否能给陷入信誉危机的欧洲联盟带来振奋、他的欧盟改革设想是否能说服其他成员国均引人关注。天主教报刊《十字架报》针对马克龙在峰会上阐述的欧盟设想发表社评文章认为,欧洲重建的倒计时悄然启动。法国新总统坚信法国的改变与欧洲联盟的改变息息相关。大部分欧盟领导人清楚欧盟建设面对的危机,密切关注这位新总统的作为,期待他能先整顿好法国公共财政,重振经济,然后推动他的以强化欧元区为核心的设想。但文章认为,这次布鲁塞尔峰会只是热身,倘若默克尔今年9月再次当选,法德两国将可以启动新的法德轴心,也许那时候可以成功重建欧盟。

财经报刊《回声报》强调马克龙重视对话,而尽管有恐怖威胁,尽管有英国脱欧谈判,但本届布鲁塞尔峰会仍然出现一股乐观气息。该报的社论文章侧重欧洲联盟在共同防务问题上做出的新努力,认为虽然欧盟建立一笔基金,鼓励在防务设备和技术领域的研发和收购是迈出了第一步,但欧洲防务还要克服很多难题,建设一支欧盟军队目前仍无可能,但马克龙当选更增添了一种共同愿望。文章提醒说:千万不要为了本国私利而放过眼前这个时机。

法共《人道报》则在马克龙向八家欧洲媒体阐述的欧洲观中,看到了德国总理默克尔所代表的自由经济教条,认为马克龙的欧洲观完全无视社会保护措施;他虽然强调共同防务政策,但在公民保护问题上的阐述却十分空洞。

6月23日是英国公民投票选择脱离欧洲联盟一周年。《解放报》和《费加罗报》均借此突出围绕这项选择的种种怀疑。《解放报》在头版总结指出,有人开始后悔,有人仍然坚持,英国在弱势中开始就脱离欧盟展开谈判,而首相特蕾莎?梅的信誉也受到削弱,脱欧选择在公民投票中意外获胜一年之后,英国仍然围绕欧洲问题立场分裂。《费加罗报》则在头版头条标题上提出这样一种假设:倘若英国不离开欧洲?该报社评文章作者似乎从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法国总统马克龙、德国总理默克尔的讲话中看到了某种余地。文章写道,那么,英国是否会脱离欧盟呢?是硬脱欧,还是半硬?是软脱欧,还是半软?公民投票一年以后,大家还是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欧洲不能因为这种迷茫形势而不看清自己的道路,并采取行动。尽管人们越来越不喜欢欧盟,也越来越担心多米诺骨牌效应,但英国人的迷失更加强了欧洲人对联盟的眷恋,马克龙和他的同伴不应当放过这样的机会。

谢选骏指出:法国人说出“英国人的迷失”这样的话真是可笑。在国际事务中,法国总是败在英国手下,被英国人从美洲、印度一步步赶了出来,只能捡一点越南这样的残汤剩饭来吃。就是在非洲,好地方也都被英国人抢走了,拿破仑也无法挽救法国的败绩。即使在十九世纪的中法战争,没和英国狼狈为奸的法国连满清也无法真正击败。就算二战,法国也是丢尽了脸面,英国却成了英雄。战后呢,英国从各处光荣撤退,而法国却处处被打,在越南,在阿尔及利亚,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从上述层面来看,法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跟着狡猾的英国人一起退欧!法国人不甘心欧盟就这样走向灭亡,最后就只能被欧盟这个白手套的实际主人德国给彻底绑架了,连维希法国的残局也没有了!

谢选骏:上海不惜工本修补半殖民地垃圾



《上海巨鹿路历史建筑被拆事件业主被重罚》2017年6月23日说,位于上海巨鹿路868号的"优秀历史建筑"标示牌上显示,巨鹿路868—892号的12幢英式花园住宅。

6月23日,上海官方宣布对历史保护建筑巨鹿路888号被违法拆除事件做出问责处分,当事人王某被罚款人民币3050万元,责令其在10个月内恢复建筑原状。同时,静安区的相关政府责任部门及10名责任人员被问责。

据官方的说法,这一处分是根据按照《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条例》做出的,静安区房管局责令违法行为人王某在10个月内恢复建筑原状,处以该优秀历史建筑重置价5倍的罚款,计人民币3050万元。

此外, 静安区房管局、静安寺街道2个责任单位及10名责任官员被处以降级、撤职、记过等处分,此次破坏事件的设计、施工、清运、监理环节均有相关单位和个人受处罚。

巨鹿路888号是一栋市价近亿元的洋房,2015年年初,上海一家房地产中介曾宣布,这幢317平方米的老洋房以8380万元成交易主,折合单价26.48万元,成为当年沪上的单价楼王。

巨鹿路888号处于上海浦西的历史风貌保护区内,1999年被上海市政府列为上海优秀历史建筑,位于巨鹿路868号的"优秀历史建筑"标示牌上显示,巨鹿路868 892号的12幢英式花园住宅,为1930年建造,是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设计的万国储蓄会22栋住宅之一,至今已有87年历史。

业主买下之后,却将其拆除重建。2016年10月,业主方开始搭建脚手架,今年3月开始动工,今年四五月开始对老房进行拆除。6月6日,静安区相关部门向业主出具了书面停工整改通知书。

6月9日晚,业主的母亲王女士对上海电视台记者表示:“当时买下它,就是因为喜欢它的样子。”王女士承认:“我也签了承诺书和告知书,知道不能擅自改动建筑外部立面、内部空间及其装饰。”

静安区官方6月8日发布的情况说明称:今年3月31日,“12345”市民热线接报称该处有违搭。静安寺街道城管中队获悉后上门查勘,当时房屋并未遭到破坏,也无违搭。5月18日,区房管局收到电话投诉,次日即上门调查,并发现房屋内部结构被拆除,随即要求立即停工,但施工方拒不配合。

对此,王女士解释:“当时装修时,施工队告诉我们,建筑老化了,墙体倾斜了,我们住在里面不安全,所以就让设计师出方案装修。”

上海市委书记韩正在当地媒体曝光该事件的第二天即6月8日出现在了静安区,并就历史建筑与风貌区的保护工作做出指示,官方媒体做了报道。

上海媒体报道说,韩正强调,严格历史风貌保护,城市管理处处要像绣花一样精细。要不断探索完善符合超大城市中心城区定位的管理体制机制,这可能也是静安区官方如此高调处理此事的原因。

目前,静安区政府的表态,对这一建筑要全力抢修,恢复原样。已由富有修缮历史建筑经验的企业接受委托,开展原始图纸调取、房屋恢复必要性和可行性的专家论证、收集和追寻原有建材等工作。下一步,将在市有关部门和专家的继续指导下,制定和完善恢复方案,开展恢复原状的工作。

事实上,巨鹿路888号现场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木结构、零星砖块,复原工作的难度很大。即使能够复原,也有不少专家认为,复建对已经消失的建筑本体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原来建筑的价值已经消失了,不可逆、不可再生。

上海媒体《新民周刊》采访了许多建筑专业人士,他们认为由于巨鹿路888号原本是砖混结构, 原建筑不存在修缮、修复的可能性。拆了就是拆了。

对此,上海建筑学者娄承浩认为,复建后只会是假古董。他建议,违建拆除后,可以留作空地、绿化等,以警示后人。如果想要“恢复原貌”,也必须要有专家论证,并且,绝非恢复原貌,这是在造一个“假古董”。

谢选骏指出:共产党中国一边批判“半封建半殖民地”,一边却要把“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危房当做宝贝,不惜工本地保存甚至修补,何其自相矛盾!我就不相信,匈牙利人能造出什么真正的精品,他们连草坪都修不整齐,到中国的租界随便造个东西却被“与狗一样不得进入”的华人奉若珍宝,这是中国的悲哀。中国现在尚未复兴,所以意识不到这种悲哀,等到中国意识到了,就再也不会把这种匈牙利过来的垃圾当做宝贝了。那时,中国才有可能真正“崛起”。

谢选骏:论苦行的医治作用



网文《苦行》报道:

苦行的一种方式,终生举起一臂。

通常认为,苦行(Tapas)是印度各宗教所修行的一种方法,印度教中人们通过苦行获得神灵的祝福,或得到解脱。通过各种超越自然、超越自我的修行,来达到目的。如藏密噶举派密勒日巴,在获得了法的真谛以后,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山洞,山崖上苦行。以远离八风、五毒的干扰。获得了大成就。

苦行常流行于印度文化圈,在印度提倡苦行的宗教有耆那教、印度教等,在印度、尼泊尔常有苦行僧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带著象征湿婆裨的三叉杖,边走边吟诵古经文。苦行僧必须忍受常人认为是痛苦的事,如长期断食甚至断水、躺在布满钉子的床上、行走在火热的木炭上、忍酷热严寒等事情,来锻炼忍耐力和离欲。有部分人单脚站立一站就数十年。

唐朝时玄奘记载古印度的部分苦行僧的苦行方式,先在河里打下一根桩子,竖起一个很高的柱子。在柱子旁,再竖一根稍微矮一点的柱子。每天早晨,成群结队的苦行僧,就爬这个柱子。一只手搭在高柱子上,一只脚踩在矮柱子上,还有一只手和脚就张开,头要抬高,脖子要伸直,看着太阳的方向,随着太阳慢慢旋转,以此来修行,看着在天穹中旋转太阳,人也在转,有的人在这里一练就是几十年,直到支持不住掉进河里淹死为止。

受印度文化的影响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成佛前曾修苦行,“昼便入林中。夜便露坐……至冢间。取彼死人之衣。而覆形体……日食一麻一米。形体劣弱。骸骨相连。顶上生疮。皮肉自堕。犹如败坏瓠卢……”。后来发现修苦行并不能达到究竟,于是转以其他方法修行成佛.释迦牟尼佛曾在优罗毗罗村收留五名苦行僧,此为佛经上记载的“初转法轮”创立佛教。创立佛教后,释迦牟尼认为苦行不是脱离苦海的最好方式,他开始提倡“中间之道”既不苦行亦不纵欲,自此以后佛教从印度提倡苦行的诸多宗教中脱离出来。虽然佛教修行是非苦行的中间之道,但对现代的华人来说佛教僧侣清心寡欲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因而有部分对印度文化不了解的华人把佛教僧侣错当“苦行僧”。

在非印度文化圈中也存在苦行的行为,什叶派穆斯林在过阿舒拉节时,常裸露上身对自己进行鞭打,更有甚者在鞭打的铁链中装上刀刃,使其本人被鞭打得鲜血直流。

在香港,偶有示威人士,每走数步就跪地一拜,其示威方式会被香港媒体称为“苦行式示威”。

谢选骏指出:其实,苦行是各种宗教的惯常行为,绝不限于印度文明。例如基督教的许多宗派也和重视苦行,尤其在东方。先秦的墨家也倡导苦行。那么,苦行为何可以流行呢?原来,苦行具有医疗的作用。

我在1990年代完成的《五色海》如是说:

对人类行为(如苦行或是殉道)起源的探究,不应停留在宗教教义、道德训诲、或理论学说的字里行间;而应深入到苦行者的心理深处、生理需要的底里。宗教是本能的一个延伸,尽管它时常克制“容易的、低流向的本能”,而追求高纯度的本能力量的结晶,从而采取了反本能的假象。在生活的斗争中,理论学说也极少发挥“指导”作用,它倒更经常地去为已然的行为作辩护;或对将要发生的事,做出预告而已。社会的压力,只能使人一时间地托庇于某种思想洞穴,却不能持之永远。不错,人是在历史的框架中活动的。历史研究者,若不因此把历史中的人当作活动着的人去研究,就不免谬之千里地把人等同于标本(作为某种主义的历史解剖学的毫无生气的样品)了。

苦行僧们,用肉体上的折磨,来转移精神上的压制。可他们最终全都失败了。他们所得到的,只是慢性自杀或急性疯狂,而不是什么最终的解脱。事实是:皮开肉绽与饥饿困苦,虽然有助精神和情绪的平稳,但并不能达到解脱的彼岸。

历史上的许多宗教、艺术大师,莫不精通此种转换之道。他们在生活的祭坛上重新找到了一个归宿──献身于某种理念的归宿。死亡触发了再生。对他们而言,苦行真是不苦,因为那里充满了内外平衡所含蕴的宁静。各个时代的托钵僧、自鞭教徒,并不是“迷信”的产儿,他们所以那样做,各有其深刻而隐蔽的生理需要。

文化,无助于人的解脱。这是横遭古今一切智者哲人忽略的要点。文化上的东西(艺术、宗教、修炼甚至酒和山水……),甚至帮助不了心的解脱;它们最多只是暂缓一些紧张感而已。以临时麻痹为形式的内在压力,可以抵消持续不断、无孔不入的外在压力吗?这些抵消的企图,永远都只获得微不足道的成功。

科学,无非是遂行人本主义的一个手段。要害不是科学至上,而是那投身于“魔鬼怀抱”的浮士德式的狂热,和把自己典当给“有奶之娘”的人本主义尤其是唯物主义的人本主义。像日尔曼神话中的皮尔·金特和浮士德,就是这类人本主义的典范。正如一次大战后在俄国、意大利、德国迅速冒头的独裁者,也是以“现世幸福”如四个五个现代化之类的糖衣炮弹去蛊惑群众心理的。

有的官方学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把科学至上与人道主义对立起来,认为在现代精神文化急剧没落的背景下,恢复文化生机的最好途径是回归到人本主义、人道主义的“大道”上。在我们看来,这种观点真是个莫大的误会,甚至是有意用鱼目来混珠。要知道,科学至上的迷信心理,根本上是信奉人本主义的。科学主义者申说,是为了人的幸福,才去叩开科学的城门,深入科学的洞府……我们并不怀疑说话者的诚意。但是,科学至上了,人的幸福与自由怎能不完结呢?因为手段成了目的,所以“保卫者”必定再次成为“胁迫者”。

“弑父”的悲剧又在上演……其关键无非在于,人道主义、人本主义──不足以完全满足人的各种需要。要知道人的内心需要,是很难用电脑计算出来的,也难以用物质手段彻底满足他。在很大程度上──人,并不确知自己“是什么”并“到底要什么”。不知道自己的需要,又如何能着手满足他?而我们一再发现的事实,却与人本主义的幸福观大不吻合。──人,是需要压制的。当物质意义上的压制解除了,他便本能地感到精神上的压制。当精神上的压制也解除了(尽管这是很难的,比前一种解除尤其难)──他便感到空虚、绝望,甚至不惜去寻觅压制、寻觅苦难。历史上和现实中的苦行僧团,就是这么形成的。

生理上的证明是:苦行僧比囚犯们更能吃苦耐劳。

心理上的证明是,修道者比奴隶更具有服从精神。

而且,是在不失人格和尊严的前提下,人做了超级的囚犯与奴隶,即自觉的囚犯与奴隶──这是不朽的力量所致。

更有甚者,是那些“吝啬人”。他们节食缩食,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但又缺乏苦行僧们心理上相应的松弛状态。结果是单面的支付,他们永远戒备着,永远紧张地算计着他们心中的财富,但舍不得破费些许以偿答辛劳。为了满足过于亢奋的储存欲,他们不惜忍饥受冻,以至于病、以至于死。储存欲在这里成了什么?成了有机体的虐待狂,成了鸬鹚脖子上的套圈。

生命需要压力,它甚至追求压力。缺乏压力或压力不足,会使生命陷于休克。一如过强过猛的压力,常会使之昏厥过去。人,尤其如此。我们看到颇费解释的“自讨苦吃”:古代和现代的苦行僧们,残酷地折磨自己的肉体,并非为了现代市民唯一理会的功利目的。于是现代的市井学者,就冠之以“变态”与“自虐狂”的恶名。但只要用人性的透镜审视一下,就不难发现,这类自戕行为的功能其实在于,向(由于缺乏压力而陷于衰靡的)存在体,施加“无意义”(即缺乏世俗功利价值)的压力,使之振作起来以避免生命因外压过小、内压过大而造成的失控及“内出血”。所以,许多自戕行为并不是虐待,更不是自杀。这是生命在特殊情况下特定追求的“保养方式”!

人与他所创造的概念和依据概念做出的玩意儿不同,说到底他本身是一个自然物!人的文明迄今尚未改变“人自身的自然状态”,相反,文明本身反而是人体这自然物的附注。但是人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与此顺位背道而驰的,人们却热衷于追求“高于自己”、“比生命这一自然物更为持久”的东西。被强烈的超自然幻象给迷住了的人们,甚至不惜为此抛弃自己的生命,成为殉道者──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看来,这种看起来“背弃生物倾向”的举动,可能指示出了生命的延伸度,尽管它的极端表现常在形式和细节上,否定了生命的日常活动。“生命的延伸度”表明,此种延伸有时会采取一种“折磨生命的姿态”,这时,生命因为无法解决自己面对的问题,便认定“敌人就是自己”。这样,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成了“通过牺牲换取收获”──原始人的血腥祭祀,文明人的虔诚苦行,都是这样的“天路历程”。

这就是“苦行的医治作用”。

这就是“苦行的再生功能”。

谢选骏:以夷制夷结果让中国变成了夷



《从蒙古骑兵到解放军 一座边城的文化觉醒》2017年6月20日报道说:

新疆温泉县毗邻哈萨克斯坦,坐落于一片肥沃的狭长地带之中,被山脉和湖泊环绕。三百年前,察哈尔部蒙古人来此为满清征服新疆。

中国温泉县坐落于中亚一片肥沃的狭长地带之中,顾名思义,这里当然有温泉。镇子四周环绕着长满高山丛林的山脉,南面是一个宽阔的湖泊,天蓝色的湖水拍打着石岸。骏马和羊群在牧场上游荡。

这座巨大的山谷位于中国境内,毗邻如今的哈萨克斯坦,但当年蒙古士兵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

18世纪,奉乾隆皇帝和北京的朝廷之命,一支察哈尔军队骑着马和骆驼长途跋涉来到这里。通过征服与结盟,乾隆这位伟大的满清统治者建立了一个多民族的中华大帝国。蒙古的汗国、军队和部落都服从他的统治——通常是经历恶战之后。

乾隆派遣蒙古草原附近的一支察哈尔军队,让他们沿着帝国西北边缘来到新征服的领土,在那里组建边防部队。“我父亲从小就在这里,”48岁的秀云说,她是县中心一家中等规模的温泉度假酒店的经理。“他的父母也来自这里。我的家人是清朝时期到来的蒙古人的后裔。我们蒙古人对这段历史非常自豪。”她还说:“我可以说蒙古语,也可以读写。这里大多数蒙古人都是这样。”

近年来,温泉县的官员们开始强调该县的蒙古遗存。街道的标志上都有中文和蒙古文。紧邻着温泉酒店的大路边,混凝土墙壁上有一幅新近绘制的壁画,描绘着向西行进的古代队伍。大路另一头的博物馆里有一张大型地图,标出了三次察哈尔移民潮。在一面墙上,一首名为《彩虹之门》的诗歌向这段历史致敬。

1675年,一场失败的叛乱之后,察哈尔部被纳入清朝的八旗编制。几个世纪以来,察哈尔部都声称保存有一颗成吉思汗的印玺,赋予他们正统地位。所以他们与清朝的联盟对满族统治者来说非常重要。它巩固了满族在其他蒙古万户(即部落)眼中的地位。

“从成吉思汗,然后是元朝的皇帝们,然后到察哈尔万户的可汗,是一脉相承的,”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满族与蒙古历史教授乌云毕力格·孛尔只斤(Oyunbilig Borjigidai)说:“地位、势力大概都是比其他的万户高得多。”

在中亚边疆,另一个蒙古部族准噶尔统治着新疆西北部,此后乾隆在一系列著名的战役中击败了他们。当时乾隆想在边境地区建立驻军,于是派遣察哈尔、锡伯族和索伦族的军队前往。

“确实它对清朝在那个地方立住脚,后来经营西北边疆这个地方,他功劳很大。他这个确实应该自豪。”乌云毕力格这样评价察哈尔部起到的作用。

温泉县位于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该州是新疆察哈尔人的主要居住地(察哈尔人的祖籍位于如今的内蒙古,目前中国大部分察哈尔人都住在那里),也是从清朝时期驻军发展起来的几个分散的聚居地之一。在南疆肥沃的伊犁河谷内有另一个从清朝驻军发展起来的锡伯族聚居地,他们是中国官方承认的56个民族之一,语言和满语很类似。

温泉县是一个安静的小镇,位于新疆最大的高山湖赛里木湖以北的一处山口,夏天,哈萨克牧民在这里放牧羊群,为游客提供骑马游览。温泉县里有一条短短的商业街——一头是那家温泉酒店,另一头是博物馆。

镇子有一半的地方被兵团占据着——这是一种起源于毛泽东时期的人民解放军驻军方案,其功能是农业生产中心。它堪称古代察哈尔人使命的现代变种。

镇子和兵团的分界线很难说清,二者之间融合得天衣无缝。这里的兵团番号是解放军第五师88团,他们有自己的街道、住宅、学校、商店和办公楼。

在一次去往新疆做报道的旅行中,我开车去了温泉县,在这里过了一夜。我对这个镇子感到好奇,因为从1955年到1957年,我的父亲作为一名中国军人曾驻扎在这里,在一个早期的兵团工作,担任党支部书记的助手。

他和另外两人合住一个有煤炉的房间。镇上有一条土路,两边都是民房。那时没有商店。温泉浴场是自成一体的,并不是某个酒店的配套设施,父亲喜欢在那里泡一泡。父亲住的夯土房子位于第五团总部内,在一条山路的尽头。

“我每天都眺望群山,”他告诉我。“有人说,‘翻过山去就是俄国了,’山那边其实是哈萨克斯坦。”

温泉县反复成为军事征服的目标。某种意义上,在共产党统治的最初十年里,父亲和驻扎在这里的其他几个汉族士兵是察哈尔人的精神后代。

当时,虽然当地也有蒙古人,但大多数城镇和周边山区的人都是哈萨克人,如今他们仍然是温泉县最大的族群。有时候,父亲整天骑着马,在高山牧场上访问牧民,在他们的毛毡帐篷里度过一两个晚上。他学会了一些哈萨克语。

父亲还和战友赶着马车,去拜访博尔塔拉附近地区的蒙古人。当时在温泉镇,没有人强调蒙古语言或文化。我去过那里之后,父亲看到我拍下的那些蒙古文化的迹象,感到非常惊讶。

虽然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引发了批评,但在中国的一些地区,人数较少的族群语言和传统也出现了复兴。有时,这是在国家政府的强力支持下发生的,满族就是这样。在其他情况下,这种复兴是由普通民众或社区官员推动的。

“这是一种新的亚民族意识,”耶鲁大学历史学家、曾研究清朝征服新疆过程的濮德培(Peter C. Perdue)说。“察哈尔想表明自己是一个独立的民族,不愿同那里的其他蒙古人混在一起。”

“你总是能听到关于新疆维吾尔人的情况,”他还说,维吾尔族是新疆一个突厥语系的民族。“其他少数民族也试图重新形成自己的身份认同,在某种程度上,这完全不同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给民众分配民族标签的方式。

晚上我住在温泉镇里,来到温泉酒店浴室里的有蒙古族人也有哈萨克人、汉族人和维吾尔人。近年来,维吾尔人和汉人的暴力事件都发生在南疆的绿洲城镇,那里是维吾尔族聚居的心脏地带,此外还有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温泉县似乎没有紧张的迹象。

酒店经理秀云有一位叔叔曾在当地报纸上发表过察哈尔语诗歌,还会弹拖布舒尔琴(topshur),这是西部的蒙古部落中流行的一种二弦乐器。他名叫马德嘎(Madega),今年66岁,拥有一家制作这种乐器的公司。目前和女儿乌云花尔(Wuyunhua’er)住在一起。

“在温泉的话,察哈尔方言还是大家在家里面都说,”他的女儿说。“但是察哈尔文化总体上在温泉保护得怎么样,这个我不好说。”

过去的十年中,这个自治州一直在举办一个名叫“那达慕”(Naadam)的夏季庆典,蒙古人用摔跤、射箭和赛马等传统运动来庆祝这个节日。温泉县于四年前开始承办这一庆典。“那达慕”是这类节日惯用的蒙古语说法,去年,官员们将这个名字改为“温泉节”,以吸引更多游客。

但在其他方面,这个节日一直在扩大对该地区蒙古遗产的关注。

秀云提到去年夏天的活动时说:“当地的哈萨克族和蒙古族人第一次开始出售民族服装、手工艺品和古董,很受游客欢迎。”

谢选骏指出:以夷制夷是满清惯用的手法,对付野蛮民族似乎有效,但遇到欧洲国家的时候就失灵了,以夷制夷的结果,是让中国历史倒退了几百年,把唐宋残留、明朝恢复了一些的文明一扫而空。中国由此满清奴役而变成了蛮夷。共产党中国师承螨洲(满洲)的故技,勾结苏联从东北入关,全面掠夺人民土地和生命财产,建立民族自治区压制汉人,以夷(共产党国际)制夷(野蛮化了的汉人)的结果,是比螨清更加反文化。例如,共产党中国以夷制夷的一个方面,就是在苏美之间左右摇摆,其结果就是文革时代的毁灭——文革让中国彻底沦为了野蛮社会。

谢选骏:评《尼采对佛教的批评及两者形上思想之比较》

谢选骏:评《尼采对佛教的批评及两者形上思想之比较》


网文《尼采对佛教的批评及两者形上思想之比较》(刘沧龙)说:

从尼采判佛教为「消极的虚无主义」出发,内在于尼采的哲学脉络来看待此一判断,以了解尼采此一看法的意义,并尝试讨论此一评断是否有其客观意义。由于尼采哲学在西方哲学传统中有其独树一帜的实践哲学的特性,他的哲学的出发点不在形上学或知识论而是文化批判与实践哲学,因此我们可以从实践哲学的角度,去探讨尼采与佛陀如何从批判他们的形上学—神学传统中替实践哲学开启了一个新的面向。这是本文所要探讨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本文的用心所在。从第二个问题的探索中也可以证明,尼采与佛教表面上的对立,在经过进一步的考察之后应该可以解消其中由于误解而来的矛盾。

尼采对佛教的批评由于文化传统的巨大隔阂,因此他对佛教会有所误解毫不令人意外。况且诠释者总是带着偏见展开其诠释的工作,偏见未必会在更深入文本之后消除,但是我们若将视域融合所带来之开启精神视野的价值视为诠释工作的意义,那么我们可以有更宽阔的态度去看待尼采对佛教的「误解」。尼采之所以涉及佛教,其目的并不在作一比较宗教学的客观考察。若是尼采的目的在此,则很显然他的工作是拙劣粗糙经不起考验的,其成就较诸当时德国的比较宗教学学者及印度学家来说都远为逊色。但我们并不认为由于尼采对佛教的了解不够深入就可以轻易断定尼采对佛教的批评没有任何价值。他的对佛教的概括虽然失之笼统粗略,但他的宏观眼光及批判精神,却可能是独具只眼地直接透入其它印度学者或长久以来的佛教诠释者所习焉不察的盲点。就像他虽然在当时于瑞士巴塞尔(Basel)执教时期所出版的处女作《悲剧的诞生》(Die Geburt der Trag?die)在当时的古典文献学界不仅受到冷落,他本人还因此遭到其它古典文献学家的排挤。但这本过早诞生的创作却在后世大放异彩,它所标志的划时代意义,则是当时严辞批评尼采的古典文献学学者绝难望其项背的。因而,我们不可率尔判定尼采对佛教的批评由于欠缺客观的了解必是荒谬无理的,我们应对于这个批评背后的哲学洞见平情地思索检验,发掘其蕴藏的深刻意义。我们尤其必须注意的是尼采是在什么样的脉络下提出对佛教的批评,以及其用意为何?

二、尼采对佛教的批评

在尼采生前所出版的书中关于佛教最为集中的论述是出现于《反基督徒》(Der Anitchrist)中的第20至23章,其次则有少部分是在《道德系谱学》(Zur Genealogie der Moral)中第三篇论文关于僧侣禁欲理想的部分。在尼采的笔记手稿中更有不少地方提及佛教。这些提及佛教的内容都是在同一个叙述脉络之下,亦即关于欧洲文化如何超越虚无主义的课题,这也是尼采后期写作计划中占有核心意义的主题。

19世纪初期德国的浪漫主义作家(如迈耶尔(F. Majer)及席列格(F. Schlegel))便开始留心于早期印度的宗教与诗作,他们被尼采视为美学的悲观主义者。而在尼采当时的一位重要的比较宗教学学者米勒(M. Müller)便将佛教诠释为虚无主义的宗教。因此,在《道德系谱学》的序言中尼采将那些当时的悲观主义者称之为「新佛教」(neuen Buddhismus),并名之为消极的虚无主义,此一判语可说并非只是尼采个人的偏见,而是有着当时学界看法的背景条件。但是我们所要追问的是:(1)尼采所谓的「消极的虚无主义」其意何指?(2)若尼采将佛教判为「消极的虚无主义」,此一判断是基于怎样的思路?(3)尼采对佛教的批评是否有其客观意义?本节将先处理问题(1)、(2),问题(3)将置于§4中探讨。

在尼采写于1887年秋天的手稿中我们可以看到尼采对所谓「消极的虚无主义」所下的定义。这段文字对我们即将展开的讨论是很重要的依据,兹将全文录之如下:

1. 虚无主义是个常态。虚无主义即是:目的的缺如;缺乏对于“为何”的回答。何谓虚无主义?——亦即最高价值的自我贬值。虚无主义其义有二:
 (A)  虚无主义作为精神上升力量的标志:即积极的虚无主义。它可以是一个强大的标志。换言之,精神的力量可能增长至对它来说迄今为止的目的(“信念”、信条)无法配称。

——一般而言,信仰亦即表现为对生存条件的强制,屈服于那使得物种繁荣、成长、获得力量之依存条件(Verh?ltnissen)的权威之下……
另一方面,作为一种不够强大的标志,即不足以创造性地再度去设定一个目的、一个为何、一个信仰。

虚无主义所相对具有的力量是作为强烈的摧毁(Zerst?rung)力量而达至其最大值:亦即作为积极的虚无主义。它的对立面则是疲弱的虚无主义,它不再进击,其最著名的形式即是佛教,亦即作为消极的虚无主义。

虚无主义表现的是一个病态的中间阶段(病态是指它将一切普遍化为毫无意义的结论):或者是创造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或者是颓废(décadence)尚在犹疑以及尚未寻找到良方。

(B)虚无主义作为精神下降和倒退的标志:即消极的虚无主义:

它是衰弱的标志。精神的力量会是疲乏的、衰竭的,以致迄今为止的目的和价值都不再合适且再也找不到任何信仰——

价值和目的的综合(每个强大的文化均基于此)解体了,以致于个别价值之间产生了争战:这即是瓦解(Zersetzung)。

所有令人消除疲惫的、恢复健康的、陷入麻醉状态的东西,披着种种不同的外衣,宗教的、道德的、政治的或美学的等等,都受到了重视。

2. 此一假设的前提

没有任何真理﹔没有任何事物的绝对的性质,没有“物自身”。

——这本身即是虚无主义,而且它是最为极端的。它将事物的价值置于那种无论现在及过去皆不合实际的价值之上,而仅仅作为那价值设定者之力量的征兆,这是为了生活的目的之故所做的简单化。

所谓积极的虚无主义,即如上所言,当人的精神力量达到一种饱满而足以摧毁一切的状态,对他而言意谓着否定了一切来自于他自身以外的价值设定者,也就否定了神以及其对人的责任。但是积极的虚无主义力量尚不足以强大到创造性地去设定价值,但它所具有的能量却足以强大到摧毁一切现存之不合宜的种种价值。他发现了信仰及其根据失去了效力。倘若失去了信仰人还能活下去吗?尼采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消极的虚无主义却对「信仰的失去效力」此一现象表现出一种令人担忧的征兆,亦即是颓癈的文化倾向,它以宗教、道德、政治或美学等各种面貌现身。消极的虚无主义作为弱者精神力量衰退的标志,它疲乏无力不能肯定自身生命的创造力、价值设定的能力,而且现存的价值失去了综合的能力而自行解体,因此对它而言也失去了效力。

尼采认为,苏格拉底和基督教的道德教训是颓癈文化的典型。他们把与生俱来的自然生命视为不洁的、有罪的,因此用道德的手段颠倒价值的秩序,对于那本来足以提升精神力量的自然生命则施以麻醉药剂,使之疲弱不振、无能创造。尼采认为生命自身便是生长、持续、累积力量的本能,一种追求权力的本能(Instinkt für Macht)。他说:「没落(Niedergang)出现在缺乏权力意志(Wille zur Macht)之处。」人必须首先具有充分的能量提升生命、设定价值,才会出现所谓的「道德」。也就是说,权力意志才是价值设定之创造力的来源,虚无主义的出现即肇因于此一创造力根源的解体,或者如积极的虚无主义虽具有相对强大的力量但仍不足以创造性地设定价值;至于消极的虚无主义则等而下之,力量疲乏、无能综合价值,颓癈的文化型态甚至颠倒价值次序,诋毁一切属于强者创造力量的文化条件,造成整体文化的衰退。

在《反基督徒》一书的第20节,尼采把基督教和佛教都纳入虚无主义的宗教范畴之内,并指两者都是颓废的宗教。他批评的重心主要仍是落在基督教之上,佛教只是尼采藉之用来对照参考的一个座标轴。而且相较于尼采对基督教毫不留情的攻击,佛教在尼采的眼中还是一个属于高度精神发展的种族的宗教,欧洲文明距离这样成熟的阶段尚远。

尼采并说佛教是「唯一实证的宗教」(die einzige eigentlich positivistische Religion),这是刻意要将之和基督教对抗「原罪」(它不是基于任何的事实)并投射一虚幻的天国发展出来的宗教相对比。尼采认为佛教相对于基督教来说是更实际的、产生于上层的、有教养的阶级、对痛苦过于敏感、厌倦于文明的、「后期的」人的宗教,这些对佛教的赞词是相对于基督教而言,即基督教之不实际的、产生于下层的贱民阶级、野蛮的、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来否定生命及真实的自然世界等等。但这不等于说尼采认为佛教是他心目中积极的宗教,佛教仍是他所谓「消极的虚无主义」、颓废的宗教,并不因为它比基督教更为实际就更为可取,因为它本质上还是尼采认为的「对生命自我否定」、「对人生厌倦」(die Unlust am Dasein)的宗教,是尼采所要批判的「弱者」的文化型态。尼采所宣扬的「超人」(übermensch)才是真正具有摧毁旧价值、设定新价值的「强者」。若我们回头去比对较《反基督徒》更早出版的尼采的《欢愉的科学》中的文献,就可以知道尼采对佛教一贯的看法(在《反基督徒》中我们所看到的是尼采对佛教最为「正面的」评价)。在《欢愉的科学》第五部第347节,尼采说基督教和佛教都是借着异常的「意志的疾病」中得到发展的基础,他们是「意志委缩」(Willens-Erschlaffung)时期盲目信仰的导师。另外在《道德系谱学》序言的第5节,尼采抨击叔本华的怜悯哲学是欧洲文化不祥的征兆,它是迂回地趋向于新的佛教、欧洲的佛教、虚无主义。它对生命、对自己「说不」(Nein sagte)。

在尼采1887年6月10日的手稿中有一关于欧洲的虚无主义的笔记,共16小节,这段文献也呈现了尼采对佛教相当正面性描述的看法。即尼采认为欧洲虚无主义的最极端形式即是:「永远的虚无(无意义)!」(das Nichts (das ?Sinnlose“) ewig!),尼采称之为:「欧洲型态的佛教」。对且把这个「欧洲型态的佛教」和他的「永恒轮回」的学说相提并论[10]。尼采认为虚无主义的内在逻辑是从悲观主义发展到「最后的虚无主义」(letzten Nihilimus)。也就是说,虚无主义会经历不同阶段的发展,到了最后的阶段则表现为「彻底的虚无主义」(der radikale Nihilimus)。尼采的意思是,只有到了虚无主义的最后阶段虚无主义才达到了彻底的自我理解,而发展成一个相反的运动,亦即虚无主义自身的克服运动。既然一切都是徒然(Umsonst)、人生是无意义、无目标的,到了最后便迫使我们接受虚无主义最为极端的形式,即:「永恒轮回」(ewige Wiederkehr 或 ewige Wiederkunft des Gleichen)。

但是佛教为什么是属于消极的虚无主义?在那些方面它符合尼采所谓「作为精神下降和倒退的标志」?要如何指认出它和基督教都同样地拒绝对「生命的肯定」、否定「生命向上的运动」?让我们设法从尼采对佛教简短的描述中去找寻这些问题的答案。

尼采认为,佛教的最高目的是喜悦(Heiterkeit)、平静(Stille)、无欲(Wunschlosigkeit)[14]。它是属于「后期的人」(sp?te Menschen)的宗教,属于善良的、温顺的、精神高度发展的种族的宗教,且人们因之对痛苦有着过份的感受。佛教使人复归于平静、喜悦,教人精神的节制之道(zur Di?t im Geistigen),并要求在肉体上有某种程度的锻炼。尼采并且表示,在佛陀的教义中,「利己主义」(Egoismus)成为一项义务,其义务之内容首要的是解脱自己的痛苦。尼采并就这点把佛教和苏格拉底相提并论,说佛教在这点上和苏氏都是「人格的利己主义者」(Personal-Egoismus)。

尼采认为虚无主义就是「虚无意志」(Wille zum Nichts),它是乔装的「权力意志」,虚构了一个先验的世界并藉以批判谴责我们实际生存的真实世界,如此必将导致生命的自我批判乃至于自我毁灭。意志本来总是设定着意欲的对象,一但意欲的对象是虚无时,此时意志便成了「生命自身的否定」(Leben gegen Leben),此是一大颠倒。此一颠倒最终导致了一种根本的「无意义」(Unsinn)。

在《佛本行集经》卷15记载着释迦牟尼因感无常生死苦乃决心出家,这也是佛教各派所共认的事实。而佛教所追求的「涅槃」境界即指出一种各种贪欲、瞋恚、愚痴、烦恼止息的境界。因此,若尼采将佛教理解为一种发现不安苦恼的来源,并透过精神的节制、肉体的锻炼而亟思如何离苦得乐的宗教,则其把握方式大体不差。但问题出在尼采将佛教和基督教相提并论,并断章取义地将佛教视为他所谓悲观的、虚无主义的宗教。他所提出的理据是否充分、批评是否具有客观意义则有进一步澄清之必要。而令我们更加好奇的是,倘若尼采能对佛教哲学的深刻意蕴再加以深究,并达至一相当程度的客观了解,他是否会对佛教有一番不同的评价,我们甚至可以期待此一思想的激荡会带来如何令人震撼的成果。而这样的期待是否只有想象的成份,缺乏思考的根据?这正是本文随后想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三、尼采与佛教对其形上学、神学传统的批判

A.、尼采

虚无主义是西方文明在历史的发展中其内在逻辑必然蕴含的结果,这是尼采的文化批评对西方文明所下的诊断,也是他哲学思考的基点。因此,对尼采来说,虚无主义的克服不仅是他个人哲学思考的任务,也是西方文明克服其文化危机必然要面对的历史任务。虚无主义在欧洲文明的各个阶段潜伏发展了二千年,从希腊时代的人类中心主义,到基督教时代的神中心主义,降至科学主义倡行之后的量化的机械论宇宙观、以及启蒙运动哲学、德国观念论,到了十九世纪已是百病丛生,但悲哀的是世人不察不能真切地认识虚无主义的现象及其意义,因此尼采预言往后二百年欧洲仍要继续和虚无主义搏斗下去。虚无主义的哲学上的根源来自于希腊哲学将不变的、统一的存有和最高的价值、真理等同起来,而且是透过人类的理性可以达至的真理之路。这个思路从帕门尼德斯(Parmenides)、苏格拉底(Sokrates)以来途经基督教神学最后至德国观念论哲学达至理性主义的高峰。也就是说,理性主义的形上学—神学传统的思考架构是把真假、善恶、彼世和此世、永恒不变的实在和迁流不息的现象对立起来,而人类的理性是可以获致真理、辨别善恶向上超升至永恒实在世界的唯一凭借。因此人类的理性也成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它是人类价值设定的准绳,赖以对抗诱惑我们偏离真理之路的自然生命。而自然生命或这个迁转不止、难以掌握的现象世界就成了必须加以咀咒、大加挞伐的对象。

理性作为人的主体同时也成了实在的根源,此一思维主宰了西方形上学—神学传统二千多年,也是尼采所要批判的对象。因为这个思维正好把虚幻的、没价值的设定为最高价值的自身,而把生命力量的来源或自然生命贬低成卑贱的、罪恶的根柢。理性本来作为实现生命发展的手段,现在反而颠倒过来成为生命的目的,它不再为生命服务,反而为了屈就理性,生命开始病态萎缩失去其本来蓬勃的生机。

为什么主体不是实在的根源而是虚幻的呢?尼采首先从语言哲学的角度揭穿此一理性主义者掩人耳目的迷幛。

尼采对于语言是否能够恰当地表述所谓的实在是深感怀疑的,而语言作为人类思维的界限却向来为哲学家所忽略,甚至还无限扩张它应用的领域。尼采对语言—思维的内在关联的反省如下:

我们信赖理性:但它是灰色概念的哲学,其语言是按着最天真的偏见构筑起来的。

如今我们已对事物中的不合谐及难题应付裕如,因为我们只能够单单以语言的形式来思考。——如此才能相信“永恒真理”、“理性”(例如主语、谓语等)。

倘若我们不接受语言的宰制,我们的思考便会停止。我们长久以来仍踌躇于将之真正视为一界限看待之。

理性的思维是一种依着某种我们无力摆脱的模式进行诠释的活动。

所谓「我们已对事物中的不合谐及难题应付裕如」,尼采意指的是我们已经习于将这个世界「逻辑化」,使这个世界能够符应人类理性的思维架构,因此才会得出「人是万物的尺度」此一人类学中心的结论。这个偏见其实来自于二重的错置。首先是起源于把世界理解为可以用人类的尺度来衡量的一种「同化」(Assimilation)的要求。而这个同化的尺度便是理性,它使得我们在面对一个杂乱无序、变化万端的世界还能感到自在,因为它是一个能够被我们人类理性同化吸收的对象,这个世界因为能为人类所掌握所以看来条理井然,不会威胁人类的生存。此一智性的偏颇,根本地说来又植基于人类无力摆脱本质上依赖于语言结构的思维模式。哲学家们构造了雄伟堂皇的概念考大厦,殊不知这些思考的伟构均陷入语言宰制的泥沼当中,始终未能跨出思维—语言的界限,以掌试另一种诠释活动的可能性。

然而语言是依着怎样的模式构造起来并主宰着人类的思维呢?尼采认为它是主语—谓语的文法结构。由于西方印欧语系以主语—谓语的结构作为语法构成的基础,每一个有意义的句子都被认为必须有一承载其它句子组成部分(即谓语)的主语(不论是实词的或虚词的主语)。主语作为语法构成的必要条件因而投射在我们的思维活动中,致使哲学家们相信:「我思故我在」(笛卡儿,《沈思录》)或者「我思必须能够伴随所有我的表相」(康德,《纯粹理性批判》,B131)。笛卡儿以为,「我」作为主语是思考活动之所以可能的条件,所以思考的内容是作为谓语被主语的「我」所设定而出现的。但是尼采反其道而行,他说:「思考」才是条件,「我」是被设定的。也就是说,只有思想活动本身才是实在的,在思考过程中作为主语出现的「我」,是因着语法结构的需要被附加上去的「虚构物」,本身不具有任何实在性。不论说「我在思考」(ich denke)或者说「思考在进行着」(es denkt),「思考」作为一种活动被假定需要一个「Subjekt」,其至想要描述思考活动本身所出现的虚主词?es“也是一种后起之物,它绝不属于活动本身毋宁只是一个对此活动的「解释」(Auslegung)罢了。思考作为一诠释活动本身即是一个不断诠释的过程,在其被后并无一诠释者作为诠释的主体存在。尼采认为,我们不应追问到底是「谁」在诠释,究实而言,诠释作为权力意志的一种形式,它本身有存有者(Dasein)作为其驱力(Affekt),此一

存有者不应被视为存在(Sein),而应看作一过程(Proce?)或流变(Werden)。

理性主义哲学不仅将主体视为思考的必要条件,而且认为它是一切实在性的来源。这样的观点尤其是自笛卡儿以来的自我意识哲学立论的基石。希腊哲学自柏拉图以来所谓的「实体」(ousia; Substanz)概念本指「不变的、真正的存在」以相对于「变化的、流逝的存在」,到了亚里斯多德则进一步将实体在不同的语脉中表示为「存在底据」(hypokeimenon; Zugrundeliegendes)、「本质之物」(to ti en einai; Wesenswas)或「形式」(eidos; Form)。此一本来表示个物之存在本质的语词到了笛卡儿则从因果性的观点进一步规定其内容,因此实体便转化成「某物之能如此存在,其存在不赖于它物」(ein Ding, das so existiert, da? es zu seiner Existenz keines anderen Dinges bedarf)。原来单指「个别存在物」的实体被笛卡儿进一步加以因果性的规定,而成了所谓「自因存在物」。对笛卡儿来说,「我思」是作为「自因存在物」的精神实体,它是不可怀疑的认识论的起点。「主体」和「实体」自此被理性主义哲学家们划上等号,成了自我意识哲学据以发展的轴心。但是此一理性主义的发展却奠基于一个哲学家并未充分反省到的语言哲学的问题,即主体概念一开始仅是做为句法结构中必要的句子构成要素而出现,却被理性主义哲学家当成思维的必要条件,甚至是实在性来源的根基。

对尼采而言「自我」与「世界」的关系只能在一个属己的意义结构下所展开的诠释活动,它不是一个对自身存在意义毫不相干的思维规定。名言概念作为表象性思维的工具正好把属己的、具体的差异淘空,成为和自我两不相干的客观对象,如此一来「世界」对我而言就失去了意义。生存的意义变成难解的问题折腾着人这个需要意义的动物。但是受苦对人来说还不打紧,真正令苦恼的是当人哀嚎探询着:「受苦是为了什么?」却得不到任何回响。终于基督教的禁欲理想给了人一个意义,痛苦得到了解释,因为「原罪」。人的意志总是意欲着某物,本来目标的缺如现在被「虚无」所顶替,因为意欲「虚无」总比无所意欲来得好,意志现在竟以否定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自己。虚无主义从此替意义荒芜的人类历史揭开了序幕。

B.佛教

原始佛教之思想核心为缘起论,在现存的原始佛教经典中和律藏中均载有佛陀在菩提树下坐禅思维乃证悟缘起法的顺逆(流转与还灭)之道。在《中阿含经卷七,象迹喻经》中佛陀明确表示:「若见缘起便见法,若见法便见缘起。」而缘起法的基本定义是:「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佛陀借着对缘起法来阐明现象世界是在事物所必由的条件之下产生,但其目的不只是单单做一现象的描述,而是在指出不安苦恼的来源与如何离苦得乐之道。缘起法的基本内容包含了佛陀本人求道多年的自证所得,以及佛陀采纳印度奥义书之「业论」、「解脱观」的思想,吸收当时印度东方新兴的耆那教的众生平等思想,经过批判消融创发成一独立的宗教。缘起即「法」的同义词,缘起论的内容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种佛教的根本教理:(1)三法印(或四法印)(2)四谛(3)八正道(4)十二因缘。本节对佛教教理的探讨将着重于:佛陀面对当时印度婆罗门教的梵天思想、外道论师对「我」及实体存在与否的讨论,如何站在缘起论的根本立场上来批判当时印度宗教传统中的神学、形上学思想。

印度自梨俱吠陀时代(1500 B. C.)以来即使用「阿特曼」(ātman)一语,它被用来表示人的皮、血、骨、肉、心及「呼吸」等。到了梵书时代(1000 B. C.),人类生命活动主体之息(prajina,即气息)逐渐演变成意味个体之生命现象,阿特曼开始被解释为「我」。如言语、视力、听力等生命现象,系以「我」为基础而呈现,且由「我」来统御,被视为和造物主相同的存在本质。至于轮回之说,在梨俱吠陀时代已有萌芽,但到了梵书时代才愈益显发。梵书中有主张那些没有正确执行祭仪的人,将会一再转生,以受死亡之苦﹔而如法奉行牺牲的人,灵魂则能达至天界获得生命的不朽。因此,圣礼仪式的行为被认为可以产生特定的效应,关于「业报」的思想也应运而生。同一时代还有与轮回之道相对,以出离生死为目的的解脱之道的梵行,林栖苦行之风也日渐抬头。

到了奥义书时代(800-600 B. C. )「阿特曼」则多指「自我」,它的意义才得到了较为明确的内涵。如《大林奥义书》中有言:「自我者,乃人类固定不变之本质,永住妙乐,如无梦眠,虽彼实无知而实知之。但彼所不知平常之知。(何以故)盖以其不灭,(平常之知有生灭)而知者之知无已时。」并进一步主张「我」创造宇宙,或谓「我」是个人我(个体灵魂),然亦同时是世界灵魂之大我,「梵」(Brahman,意谓世界灵魂)与「我」乃为一体。梵我合一之说遂成为奥义书之主旨,整个奥义书都在发扬此一梵我合一的思想,梵我的关系成了奥义书哲学的核心内涵。根据奥义书,阿特曼与梵是不即不离的。作为宇宙终极原因的「梵」和作为内在的、人的本质的「阿特曼」获得本体意义的统一。其后商羯罗(Samkara)更主张,唯有「我」方为真实之实在,余皆虚幻(māya)。

起初,「梵」只是对专门从事祭祀和祈祷活动的神职人员的称谓,即「婆罗门」。经过神权化的历史发展,「梵」由宗教特权的概念逐渐引申为宇宙的主宰及本体。「梵」于是成了不可用名言概念表述的、至高无上的宇宙本体。而「阿特曼」则是「梵」的具有意识的部分。在奥义书里,「梵」代表形式上为一、统摄宇宙的「大我」,「阿特曼」则为常存于肉体生命中的灵魂或「小我」。「小我」在数目上为多,但其性质则与「大我」相同,均为永恒之本体。除了这个本体论的意义之外,「阿特曼」作为超越经验世界的意识我并且不受制于任何经验条件的支配,不受任何罪业、苦痛、饥渴、老死等影响。人只要亲证生命的本源与梵天同一,则能摆脱业力的束缚,使自我从肉体中分离达到极乐的境界。

奥义书中对常乐真我的肯定并藉以契入梵界的思想受到了佛陀彻底的批判,他认为从无我(nir- ātman)方能契入正法。虽然释尊一方面接受了奥义书依业而有轮回、依智而得解脱的看法,但他同时也洞悉了生死的根源正是来自于对一虚幻假有的自我执着为一常存的实体,并对此一自我产生种种贪爱、执迷所造成的烦恼。只有破除我执才能洞悉缘起法的实相,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超越生死轮回。总的说来,不论生死世间与涅槃解脱皆依最根本的缘起法而成立:依缘有而生死流转,依缘无而涅槃还灭。

在梨俱吠陀时代的雅利安人尚祀神,用祈祷、祭祀、供献来取悦诸神,以达到满足武力征服的战事需求或忏悔洗罪之目的。但事奉神祇的宗教思想在婆罗门形成一特权阶级之后,荡检逾闲、日趋腐化,渐为有识之士所轻鄙,所以到了奥义书时代方有重视「智」的解脱之道,不再若吠陀时代那样重祭祀之「法」。此一思想变迁之历程对于佛教之兴起有着重要的意义,可说是一种人本主义的发展趋向。吠陀的神权思想较具利益交换色彩,当时入侵印度的强盛的雅利安人或许重视现世的利益而和诸神处于一供需交换之地位,藉由祭祀遂其所愿。到了奥义书时期,人的主体性地位显然提升,并且开始强调德性、智慧的重要,在佛教尚未盛行之前,世间的无常生死苦也已深植印度思想之中,因惧无常而向往梵天之常之乐。由之引发了出世之想而求解脱之道以断业力、终达不死不生、竟合大梵之境。认为人若能知天地的奥秘方可超脱生死和梵天合一。佛陀则将此一重「智」的人文精神作更彻底的发挥,不再承认梵天的权威地位,一切回归人的智慧,认为业报之起悉由无明,唯有彻底觉悟方能以智灭苦,并呵责一切祭祀之法。

佛陀对当时不论婆罗门或六师外道的种种形上学说仍本着缘起论的立场加以批驳,并将永恒实体的说法斥之为「常见」,而把认为世间的存在终必归于断灭空无的看法斥之为「断见」。对于「自我」此一观念,常见者认为自我在今生肉体死亡后、来生之前是常住恒存的。而断见者却认为受生之时,灵魂即突然的从空无转于肉体﹔肉体一旦死亡,灵魂也随之消灭,灵魂仅于人生在世时与肉体同在。不论常见、断见乃至于怀疑论者对世间有常无常或自我的看法,佛陀均称之为「不决定记」,他认为探究形上学的问题「不与义合、不与法合」,于涅槃解脱之道毫无裨益。在《中阿含经》中著名的「箭喻经」即是佛陀对形上学态度最好的例证。

「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被认为是「佛法的标志」、「佛教的证据」。诸行无常是对世界本质上是迁流不息的现象做存有论的规定,诸法无我则否定有一独立常存的自我。涅槃寂静则是能对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有正确的知见而获得最高生命境界的解脱之道。「四谛」(苦、集、灭、道)则是环绕着「苦」的生起及息灭,分别从现象的描述与修行以证果这两方面来揭示的真理(谛)。「苦」的定义基本上是着眼于主观心理上对现象界的迁流不息(无常),以及个体生命终将趋于老、病、死等生命现象产生的一种根本苦迫的认识。所以「苦」的来源其实是人无法面对正视「无常」所带来的忧悲苦恼,而它的根源又来自于对「无我」不能有真切的认识。

因此,佛陀认为人若不能对此一「无常」、「无我」有正确的知见,则「苦」是人必然要接受的结果。此一部分本质上可以纯粹是主观心理上的解释,但是佛教毕竟还是有所继承当时印度流行的宗教思想,对于业报轮回的观念佛陀持肯定的态度,只是他转化了婆罗门重视祭祀及鬼神崇拜的观念,不认为祭祀可以使人获得永恒的生命,转而从人的行为(业)及行为带来的效应(业力)去解释轮回转生的根据。亦即是说,对「无常」、「无我」不能有正确的知见(即「无明」)不仅会带来主观心理上的苦果,它还是个体生命之所以必须在娑婆世界轮回流转的根本原因。

关于诸法无我和业报轮回这两个佛教的根本观念之间向来存在着一个理论上必须解决的矛盾,即:倘若不承认同一的主体或灵魂的存在,那么是否也必须否定一行为的主体及承担此行为所带来的效力的同一主体?若否定主体是否还能够说明轮回业报的观念?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一种不预设行为主体的行动理论是否可能?或者佛陀对于此一矛盾根本未加措意,只把说法的重心放在实践的教行之上?关此,我们将在下节对于尼采和佛教之实践哲学的特性的探讨中对此一并加以考虑。

四、尼采与佛教的实践哲学

1.尼采和佛教对其各自的形上学、神学传统所作之批判是立基于他们实践哲学的立场,要求生命的究竟真实之道的回归复返。他们不是出自客观知识的要求或形上学的思辨兴趣,而是有感于生命异化支离的危机所展开的文化批判或宗教实践。从这个出发点上我们可以把尼采和佛陀对形上学的批判视为他们实践哲学的延伸,但不可以反过来用思辨形上学来规定实践哲学的根基。也只有从这样的角度我们才能较为恰当地理解尼采与佛教的思想特质,以及他们之所以批判其形上学传统的用心。就尼采而言,西方文明本身就是一部虚无主义的病历史,只有积极摧毁一切致病的根源,文明才能得到再生的力量,人的生命活动才有健康的发展。作为诊断人类精神病理的医生,尼采与佛陀首先指明「自我」、「世界」的虚幻性,并进而痛切指陈此一虚幻性对人类生命的诠释及实践有着根深蒂固的意识纠结。因此我们生存和行动的首要任务就是正视此一虚幻性,在反思和行动中认取生命的实相,重新掘发生命力量的泉源。

2.为什么佛陀要接受业报轮回的思想?从奥义书以来的业报思想支配了印度的宗教生活,它的内容主要是说,从前世继承而来的宿业是必须享受的善报和必须忍受的恶报的总汇,而此一「业」的累积主要是透过人的自觉行为(身体、语言、意识都可以包括在行为的范畴内)来决定的。但是业报思想并非是一种绝对的宿命论,因为它的原则是「自业自受」,也就是说,我们无时不在制造自己的业因,也从而决定了我们未来的命运(果报)。这里透露了一个深刻的伦理原则,亦即自觉的行为和自然的因果(非机械论的因果法则)间有一内在的关联。人的存在是受制于自然的因果,但此一自然因果却是由先前种种的「自己的自觉行为」所决定的。在奥义书的思想中因为其承认有一内在的我及超越的神我,所以一个造业及受报的主体是可以设想为常存的意识。但佛教却只承认一个念念相续的意识流,每个前仆后继的意识之间有一内在相续的因果关系,这个因果关系就是「业」的力量。但是并没有一个业力的承担者或同一的「自我」作为此一因果锁链的结合者。如同「薪尽火传」一般,五蕴不能是「自我」而只是一个个体生命在承载此一连绵的行为效应。若有所谓的「自我」,只能说此一行为效应的「品质」在不断变化生成中的过程中会透过肉体生命(或其它的生命形式)展现其特质。若是佛陀的「无我论」的确如前所述是一个没有主体的行为理论,这将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伦理原则。由于个体生命在不断轮回的过程之中原则上存在着一个「可辨认」的「生命品质」(它是宿业累积的结果),因此每一个个体生命便是这个「生命品质」的外在化身,而且也是由它所支配构成的。准此而言,人之所以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完全可以由自身得到一证立的根据。它可以是自利利他无法截然二分的伦理原则,是自由与自然的内在统合,在此生存原则和伦理原则获得内在的统一。

3.尼采晚期哲学中二个重要的概念「命运之爱」(amor fati)及「永恒轮回」(ewige Wiederkehr 或 ewige Wiederkunft des Gleichen)和佛教轮回业报的思想传递着同样的讯息。(谢选骏指出:命运之爱,是尼采从基督教盗窃来的,加上轮回业报,就是混合基督教与佛教,凑合出一个大杂烩。)「命运之爱」是尼采对生命最高的礼赞,它表示的正是自由与必然的统一。我们总是对生命既与的种种限定、不可测的偶然际遇向来视为对生命自由实现的否定。自1881年伊始,尼采在一次近乎神秘的体验之后发现了「永恒轮回」的原则。此后尼采似乎突然领悟,身处于这个充满矛盾冲突、荒谬不可解的世界之中,生命的唯一出路即是对这个难耐的世界予以最高的肯定。这个领悟是透过「永恒轮回」的启示才显豁出来。倘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得必然得再次重复发生,面对此一难以摆脱的命运,我们要如何承受?透过这个我们所设想最难以忍受的、荒谬的生命情境的命题,正是要考验我们对生命是否怀抱最祟高的热爱。而这个思想实验也引领我们对生命作一圆形时间观的设想,亦即有别于线性时间观将时间理解为自当下切割为分别向过去及未来两极射出的向度,圆形时间观立足于每个瞬息万变的当下,将未来理解成已发生的过去这个荒谬的、谜样般的假想正是要打破我们日常性的时间思维。纵使是「当下」都不是可以确立的更何况根据当下来理解所谓的过去及未来?提出圆形时间观的目的并不在于否定线性时间观(如钟表时间)对我们日常生活的意义,它的目的是从时间的角度来反省希腊哲学以来的偏颇,尤其想要颠覆传统形上学重视存在(Sein)否定流变(Werden)的实体形上学思维。圆形时间观似乎也可设想为「尚未发生之未来其实是已发生的过去」,但这不意谓着决定论,而是表示:每一个瞬间流逝的、不可确立的「当下」,都在它创造性的意义诠释结构中获得其决定、改造未来之「意义」。只有当我们泰然面对每一个当下的生命现实,不仅被动地视之为否定的命限,还能积极地视为我们主动创造的意义之实现。则每一个我们从过去以来所面对的生命现实,都因为我们的肯定成了生命主动创造的结果。那些我们原来以为是「自然发生的事实」都成了我们「主动创造的意义」。每一刻不断流逝的过去都成了我们正在打造的未来。因此,命运、历史、必然性不再是否定的限制,它们都是生命当下自由创造的客观实现。生命在此得到最高的肯定,自由不再从限制的突破来理解,而是限制本身就是自由。自然就是创造。

4.佛教是否确具有虚无主义的色彩?在梨俱吠陀时期的印度是乐观的现世主义的思想占主流地位,而奥义书时则发展出轮回之说,其中有谓人死后循祖先之道,可至月宫享福受乐,至其善业尽后生人间。而恶人则反之须入地狱受若。然得大梵上智之人则能脱离轮回、求得不生不死的天之道。【谢选骏指出:这可能一种波斯思想入侵的结果。由此可见,奥义书来自拜火教的痕迹。】佛陀顺承奥义书的解脱思想,摆脱神权的迷思、不再企求梵天,转而向人的内在智慧寻求真正解脱之道。业的善恶性质不再依据人是否符合婆罗门教规行礼如仪,转而从人行为的动机着眼,轮回业报的原则回归人的行为的内在动机不再和梵天有任何关联。佛教此一人本的思想和尼采仿佛相若,但它追求涅槃的目的的确启人疑窦。因为涅槃若是被理解为超出轮回之道,那么得涅槃的圣者还是「人」吗?佛陀的灭苦之道虽然不是企求升天之道的神教思想,但是不是本质上要否定我们所生存的生活世界?我们且尝试作这样的理解:这个世界是无常的所以是苦,而这个苦的来源是由于我们的我执,因此在破除我执(或无明)之后我们便可以认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说,世界虽是无常的但苦则是相对的,当我们正确地迈向解脱之道,我们也就能够正面地肯定我们的生活世界,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富有意义的而不再是虚幻不实的。因此超出轮回的人我们可以完全从精神转化的角度来诠释并避开比较具有信仰色彩的部分。我们只能说,佛陀对于从梵天思想中发展出来的业报轮回思想虽然己经朝人本主义的方向做了大幅的修正,但是仍然保留了天界等传统的信仰,而有轮回中所谓六道众生的种种说明。但是无论如何业报轮回的思想其重点并不在于对这个世界做一宇宙论的说明,而是着重于人的实践上给出一个伦理性的原则。这个伦理性原则的目标是要实现一个有意义的人生,因此佛教的涅槃思想并不会导致所谓的「虚无主义」。除非涅槃被误解为对生命的厌弃或寻求一脱离我们存在的生活世界的离苦之道。

5.再进一步来说,倘若佛教并不真的否定我们作为人的身分及其所拥有的自然生命,而它所追求的涅槃境界或许正是要充分地实现我们本有的自然生命的全幅精神内涵,则此一「灭苦之道」并非是如尼采所言之「生命对自身之否定」,反而是生命的自我成全。我们可以再特别从佛陀的「无我论」来说明这点。「无我论」的重点虽然在强调「自我」并非一个独立自存的实体或主体,但是这个形上学观点同时是有着重要的实践哲学的目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对我们来说是「痛苦的」,其根源即在于「我执」。我们先天上会有此倾向,即将一切事物视为具有连续性的、常存的,尤其是对「自我」特别容易难以摆脱这样的执着。「我执」便是一切造成我们贪欲、怨恨、痴迷的根本原因,它是「痛苦」真正的来源。我们可以说整个佛教的修行传统都是以破除「我执」的目的而展开的各种理论的认识和实践的经验传承。但是「我执」的破除却常常受到「虚无主义」的质疑(以及包括佛教认为这个世界如「梦幻泡影」)。一旦「自我」或这个世界被佛教理解为从根上不具实存意义的「虚假」或「梦幻」,那么我们整日所打交道的这个生存世界是不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虚无」呢?若是如此,我们的生存和行动还有任何意义吗?我们何必针对不存在的东西有所行动?首先,「自我」及「世界」只有在特定的言说脉络下才得到理解的意义,佛教所谓的「假名有」及尼采语言哲学的立场都可以承认这点。其次,尼采与佛陀对一个常存不变的「自我」及「实体」的批判不只具有认识论、形上学的意义,它本质上和人的实践活动之限制有关。佛陀主张唯有破除我执,人才能从根本的束缚解脱开来,生命的能量也只有在破除虚幻、执迷才能自由的开展。因此,佛陀的教行中不只着眼于个人痛苦的解消,还包括立基于坚定智慧的慈悲精神,这也成为大乘菩萨道继承原始佛教进一步开展的根据。只有获得真正的智慧(破我执、无明),「自我」与「世界」的丰富意义才能充分实现。所以在佛教的诠释传统中并不仅强调「无我」也说「常乐我净」,这个世界虽然是「梦幻泡影」可是从中道实相的观点来看却是「真如常在」。当然这些看法也是渐渐在大乘佛教中发展出来的,但就义理而言和原始佛教并无矛盾之处。简言之,对佛教所作的「虚无主义」的批评很难找到坚实的依据,除非我们总是拘泥于那些「看来」颇有虚无主义色彩的佛教名相,拒绝做更合理的诠释。

6.不预设具有实体意涵的自我或主体的行动理论是否会导致道德责任归属的难题?这个问题牵涉到的是意识状态是否能够统一或人格同一性的问题。对尼采来说,他否定有一个同一的「自我」或意志自由的主体,与其说自我是「一」不如说是「多」或者就是「权力意志」。存在就是一个不断进行的诠释活动,每个个体的行动就是「权力意志」所进行的「自我」与「世界」交涉关系中的意义的诠释活动。但是「自我」这个词语在使用上的确很难让人辨别清楚它的确切指称,我们必须澄清的是尼采所否定的「同一的自我」究竟是哪个意义下的「自我」?就我们实际的生活经验而言,我们可以指认的是我们的「身体」,并藉之将自己和他人区别开来而为一独立的个体。我们记忆的统一性也有赖于身体所提供的种种认知及再认的种种神经系统之生理条件。就这个意义而言,我们不能否认有一个「同一」的自我。纵使我们的身体在性质上并不真正同一,但在因果关系的条件锁链中是数目上同一的。我们做为行动者总是有赖于此一数目上同一且带有因果关系的同一的身体。「身体」作为经验上自我指涉的同一对象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它是我们行动之所以可能的必要条件。因此,尼采所要反对的不是这个经验上的事实,而是笛卡儿或康德等理性主义哲学家处心积虑所要构造的「经验事实之所以可能的必要条件」,也就是具有先验意义的自我。因此否定了先验的自我并不会在理论上造成任何行为责任归属的难题,因为否定行为的先验性的自我或主体并不否定行为本身所必然要涉及的因果关系及其身体。对佛教来说亦是如此。否定业报轮回有一承担业力的同一自我,但是人在此世做为一个行动者,他是五蕴的承载者(就这个意义下有所谓的「同一的自我」)必须负担所有由他的行为而来的行为效应(业力)的责任,责任的归属是明确不可逃避的。

7.尼采与佛教的实践哲学蕴涵了一种非实体形上学的思想,这个形上学是透过人的实践性领会间接地提示涉及的意义整体。之所以是间接地是因为我们的日常性生活及语言无法直接地涉及之,因为我们已经习惯表象性的思维语言,而这样的思维及语言和实在没有交集。尼采与佛教的语言观均对此有所认识,因此超言意境的存在体悟必须卸除表象性思维语言方有可能契接之。佛教发展出的种种禅定功夫即是透过精一专注的修持突破表象性思维的限制,以达到实相的认识,而此一认识所敞开的精神领域则从根本上扭转了我们实践的型态。所以实践哲学的形上学和我们的生活世界是相即不离的意义整体,它是我们精神发展所创造的价值领域不是表象性思维的虚幻构作。因此实践智慧是意义的肯定和行动力量的展现,而概念性思维的进路只能是后起的、第二序的,无法显现一切身相关的属己的意义。

8.尼采从语言哲学的反省着手批判「主体」及由之展开之主体—实体形上学传统。他虽然反对的是作为表象性思维之必要条件的「同一自我」或主体,但是他的实践哲学却明显地将「意义诠释的自我」做为其实践活动在自我—世界之意义结构的起点甚或中心,虽然此一「自我」并非单纯同一之表象,但它必然要综合在一个「身体」之上,成为个体生命实践活动唯一可能之依据。而「意义诠释的自我」也不是一个有实体意涵的概念,它只是诠释活动生起的地平线,由之生命的诠释创造方有可能。反观佛教虽主张无我论,但我们也应该做进一步的哲学解释,不拘泥于名相本身,去肯定佛教的无我论和尼采对「自我」的看法事实上有异曲同功之妙。佛陀除了主张去除「我执」并反对形上地建立一具有实体性的自我,我们应该还可以从「除病不除法」的方式来承认「假名我」及「五蕴」在生命诠释活动中不仅具有理论上的必要性,也是我们实际上的生存条件,它在个体生命的价值开展、意义创造的实践活动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所以倘若我们说,肯定佛教的「诸法无我」未必要否定一「意义诠释的自我」并不是什么惊人的怪论。

9.对尼采及佛教的实践哲学的探讨我们不能避免一个诠释上的假定,即假设他们系统上的合理性、一致性,以便得到一个富有启示意义的哲学诠释。因此对于那些也可以在文献上找到许多支持的、自相矛盾的立场凡是和本文涉及重要问题的探讨无关者均不一一举证,但也不回避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尽量显示尼采与佛教的实践哲学向我们揭露的深刻意蕴。这似乎是大多数经典诠释传统必然会采取的诠释策略,我们可以承坦此一策略的正当性及在诠释实践哲学上的必要性。这个诠释学的一般现象尤其在东方的经典诠释传统中屡见不鲜,对经典采取比较批判性的探讨为取得解释权,仍必须依赖经典本身作最后的裁夺,乃至不得不回归经典的权威性的现象。圣人、佛陀在被当成精神典范的同时,也意谓着垂范万世的权威的建立,因此个人的实践活动与向传统皈依成了必要的仪式。经典的诠释因而也出现了「述而不作」的原则。譬如由于对佛陀的教示或佛教经典权威性、神圣性的推祟,大小乘经典各派所传述的经典往往必须自我宣称它是佛亲口所说(「如是我闻」往往是每部经文的第一句)。纵使在佛教的义理内容上已经加入了更多后起的、原创的思想的大乘经典,也要做此强调,以保障其教义的合法性。因此在佛教诠释传统中解经者比较不会强调自己的原创性,反而屡屡表示这决非私意,而是由佛所说或为佛陀印可的「了义」、「第一义谛」、乃至于是「畅佛本怀」。更有常常为了宣扬自家学说而定要假托为佛所说,以使自家学说能够跻身正统教义,乃至升格至「佛经」的行列。这样一来也连带地促成了佛教诠释传统中必然要发展的几个诠释上的假定(当然这样的诠释学策略不独佛教为然,基督教、儒家、印度教等世界上其它宗教均有类似之情形):

(1)涵盖一切真理,假定经典内容广大悉被、纤介不遗。

(2)符合逻辑原则,假定经典所说前后一致,并无参差抵牾[43]。

本文虽无意接受这两个假定在经典诠释上的必要性,但是依然认为,将尼采与佛教的哲学视为在义理内容上具有相当程度的合理性及一致性,并以这样的前提出发来诠释他们的义理系统是正当的。或者说,在我们的哲学诠释架构中,存在着已经预设的「哲学的尼采」及「哲学的佛教」作为问题讨论的线索,以开发出一个有意义的诠释空间。

五、结论

1.尼采判定佛教为「消极的虚无主义」有失公允,因为佛教不仅不是「否定生命自身」的颓废的宗教,反而是能够正视生命的迷执、虚幻性,为了成全生命的健全发展,而提出一破除虚妄、解脱束缚之道的积极的宗教。

2. 尼采和佛教有其共通点,他们都是从对传统形上学、神学的批判出发,而发展出了各自的实践哲学。

2.1.  尼采对于传统形上学的批判是从语言的批判为进路,从而否定了理性主义哲学以主体—实体为轴心所展开的形上学。尼采并将此一形上学的批判工作和他对西方虚无主义所作的诊断联系起来,并发展出他的实践哲学的构想。此一实践哲学不满意理性主义从知识论的进路设定一先验自我的必要性,转而从实践的角度进行存在条件的分析,发展出一个「以意义的诠释活动」为中心、「以身体为条件」、回归生命创造力量(权力意志)的「非主体之意义自我」的实践哲学。

2.2.  佛教思想的发展中蕴含了对印度形上学、神学传统中的「梵我合一论」的批判思想,并以对无常及苦的分析为着眼点,从实践上的「无我行」发展出一套回归人的实践智慧不再企求梵天的宗教思想。这套立基于存在分析的实践智慧肯定人具有洞悉世界实相、开发生命全幅精神内涵的主动创造性,否定神权思想也拒绝无益于实践活动的思辨形上学,强调去除我执才能解除人生的根本苦迫、认识人存在的究竟真实。而佛教所承袭的业报轮回思想和否定具有实体意涵的自我概念并非是理论上不可调合的矛盾,不仅如此,业报轮回的理论还可以是个富有启发意义的伦理原则,人的自然生命事实和自由的行动创造藉之得到一统合性的说明。

2.3.  尼采的「流变」(Werden)和佛教的「诸行无常」都蕴涵了一个反对实体形上学的相同的存有论立场,而这个存有论的立场又和它们各自的实践哲学系统有其内在的关联,虽然两者表现型态殊异,但都指向一个回归生命之主动创造力、开发人的存在之意义、价值为目的的实践哲学。尤其两者都本之于存在的体悟要求突破表象性思维所造成之主体—客体二元分立的限制,进而由自我—世界的双向交融之意义诠释结构,敞开了一个由自我的意义显发所创造的精神活动领域,替实践哲学开创了前所未有的视域。

2.4.  在概念上厘清尼采和佛教所否定的「自我」是在什么层次、基于什么理由而提出的主张,对于我们进一步说明两者实践哲学的特色是重要的。尼采反对的是作为表象性思维之必要条件的「同一自我」或主体,而佛教虽然反对具有实体意义的自我,并主张去除我执以达解脱之道,但未必要否定一在生活世界中「意义诠释的自我」。因此,从实践哲学的角度建立尼采及佛教的自我哲学是可能的,而且他们所蕴涵之深刻的存在分析在当代人类自我理解的途程中无疑地将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大海。

谢选骏指出:上文力陈佛教并非「消极的虚无主义」、佛教不是「否定生命自身」的颓废宗教,但是依然不得不承认——佛教“正视生命的……虚幻性”。这正是虚无主义的基本特征。至于“为了成全生命的健全发展,而提出一破除虚妄、解脱束缚之道的积极的宗教”,那是从虚无主义里面寻求解救之道。正因为如此,佛教还是能够发展出自己的苦行。但是,我认为这是用“以苦为乐”的认识、带动“弄假成真”的行为、造成了“以假修真”的后果——其结果却使得“真”成为了“苦”。于是,佛教就给尼采的命运带来了苦果。而上文呢?只看到了“智慧海”,却没有看到这智慧海却是“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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