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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0日星期三

第四节 关洛学术异同的争辩和张载的二元论



按照道学的正统观念,关学是洛学的一个分支,但这和历史实际不尽符合。在前面我们已就关学、洛学的社会根源与学风,指出其间一些区别,下面再就这两个学派异同的争辩,作进一步的分析,从而了解张载哲学的二元论性质。

吕大临在所撰张载行状中,提到张载在仁宗嘉祐初遇二程于京师,“共语道学之要,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尽弃其学而学焉”,其事当在嘉祐二年(公元一○五一年)程颢、张载、苏轼、苏辙等同登进士第之时。程颐曾说:“表叔(张载)平生议论,谓颐兄弟有同处则可,若谓学于颐兄弟,则无是事。顷年属与叔(吕大临)删去,不谓尚存斯言,几于无忌惮!”(河南程氏外书第十一)

可见张载虽与二程有学术上的联系,并不妨碍张载的思想在许多地方表现出和洛学有不同方向的发展。程颢在皇祐、至和间作答横渠先生定性书,与张载讨论道学的修养方法,根据这一点来说,张载受洛学影响可以说是相当深的。

神宗熙宁二年(公元一○六九年)十一月,诏以张载为崇文殿校书,次年,张载、张戬、程颢在京师论学。当时程颐在汉州,张载曾与他通信。程颐在第一封答书中,批评张载“虚”即是“气”之说“未能无过”;在第二封答书中,又说:“昨书中所示之意,于愚意未安,敢再请于左右。今承盈幅之谕,详味三反,鄙意益未安,此非侍坐之间从容辩析,不能究也,岂尺书所可道哉?况十八叔(张戬)、大哥(程颢)皆在京师,相见且请熟议。”(伊川文集卷五再答)

从这一点而言,当时张载与二程在理论上的争辩又是相当激烈的,因而表现出他们之间又有分歧。

熙宁九年(公元一○七六年),张载经吕大防荐,再起知太常礼院。赴任途中,经过洛阳,与二程会晤。据杨时辑二程粹言载:“张子厚再召如京师,过子曰:‘往终无补也,不如退而闲居,讲明道义,以资后学,犹之可也。’子曰:‘何必然?义当往则往,义当来则来耳。’”(君臣)

张载此时对新政的态度,和熙宁初仍无不同,所以他在往来之间颇表现出他的政治态度,他既往而就,复在第二年再次辞职而退。归途,他又在洛阳见到二程。他们此次谈话,由苏昞记录为洛阳议论一篇。

在洛阳议论中,下列一节是值得注意的:“正叔谓洛俗恐难化于秦人,子厚谓秦俗之化亦先自和叔(吕大钧)

有力焉,亦是士人敦厚,东方(洛)亦恐难肯向风。”(河南程氏遗书第十)

程颐对关学表示防范,张载也承认洛阳士人不易接受关学,关洛的不同在这里表现得非常明显。

张载离开洛阳,在途中就逝世了,关学学者一时失去了领导。二程看到这个机会,便开始一系列活动,企图夺取这一学派的领导权。元丰二年(公元一○七九年),吕大临来到洛阳,向二程问学。在他所记东见录中,可以看到二程对张载作了不少攻讦。二程并且宣扬,关中士人沦丧,“气艳”已衰。次年,程颐亲赴关中,为洛学作广泛的宣传(见入关语录)。

面对着张载的友人和弟子,二程当然不便通盘否定张载,而且不得不说一些恭维的话,但二程常常暗示张载的学行是有缺点的,不如二程自己是当代的活圣人,例如程颐说过这样的话:“问:‘西铭何如?’曰:‘此横渠文之粹者也。曰:‘充得尽时如何?’曰:‘圣人也。’‘横渠能充尽否?’曰:‘言有多端,有有德之言,有造道之言。有德之言说自己事,如圣人言圣人事也;造道之言则知足以知此,如贤人说圣人事也。横渠道尽高,言尽醇,自孟子后,儒者都无他见识。”(同上第十八)

这段话可以说是极委婉之能事,但说来说去,实际是说张载不过是“贤人”。按道学家的所谓“境界”的虚构,“贤人”的境界是在圣凡之间的品级。二程对吕大临说:“子厚则高才,其学更先从杂博中过来。”

二程说:“有德者得天理而用之;……知巧之士虽不自得,然才知稍高,亦能窥测见其一二,……但不有诸己,亦反失之,如苏(秦)张(仪)之类。”(同上第二上)可见二程对”高才”的蔑视。

这样说来,张载不过是小有才知的聪明人而已,于大道是反而失之了,故龟山语录卷四记:“论横渠,〔杨时〕曰:‘正叔(程颐)先生亦自不许他。’”

二程对张载是采用明褒实贬的手法,相反的,对关学中的右派张戬则多加推崇,如说:“天祺自然有德气,似个贵人气象”(同上),这不但是由于张戬与洛阳豪门有着更深厚的政治关系,而也由于在理论根源上都属于“贵人”的一流。

我们知道,张载的著作西铭和正蒙是有显著的矛盾的。二程对于张载的这两种著作也作有区别地对待,即肯定西铭,而不满于正蒙。程颐更明显地从“功”“过”方面评价:“横渠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蒙;西铭之为书,推理以存义,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伊川文集卷五答杨时论西铭书)

二程及其后的道学家也都极力推崇西铭。按西铭原名订顽,其全文如下:“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朱熹解释西铭说:“他不是说孝,是将这孝来形容这仁,事亲的道理便是事天的样子”,又说:“道理只是一个道理,中间句句段段只说事亲事天。”(张子全书引)张载这篇文字的中心主旨正在于把事亲事君的封建关系与天人之间的自然关系等同起来,为封建的法律虚构提供了哲学的先验的根据。天地君亲都是绝对不可违背的,在“天命”和君亲的命令下,应当作到象申生一样“无所逃而待烹”,或者象伯奇那样毫无怨恨地自杀(事见孔子家语)。朱熹说:“申生待烹,顺受而已,故曰恭;……伯奇顺令,顺其所以使我者,一事之仁也。”(张子全书引)这就是说必须绝对服从封建主义的等级秩序。从世界观上讲,西铭正企图规划一个圣人的境界,那个境界的样子就是所谓“极高明而道中庸”,在地上俗世肯定了“皇极”,那么在天上神界就必须肯定唯心主义的高明极点,所谓“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这就是朱熹所引申的“事天”的道理了。

西铭中“尊高年”至“无告者也”一段,依然保留着关学朴实的学风的枝叶,曾经引起一些中世纪学者的注意。这一段话在形式上似乎有类于墨子的尚同和兼爱的学说或礼运的大同理想,但联系全文来看,却不能这样从表面上来理解。杨时就曾怀疑这一节接近墨家(杨龟山先生集卷一六寄伊川先生),程颐驳斥说:“西铭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则二本而无分。分殊之蔽,私胜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述兼爱,至于无父之极,义之贼也。子比而同之,过矣!”(伊川文集卷五答杨时论西铭书)

在西铭中,天地君亲被虚构为至高无上,神权、皇权和父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与此相应,在人性上也虚构出圣人、贤人、凡人的品类存在,其极高的心理境界便是唯心主义的“性”体,而“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理想,虽然是关学的优良传统,但在全文中的位置不过是在神秘主义夹缝里的装饰品。因此,在表面上似乎是平等的“理”本身中就蕴涵了极不平等的“分”。这和墨家的平等理想自然是完全不同的。程朱所以推崇西铭,正是由于它集中地表现了道学的僧侣主义的性质。

二程虽然称赏西铭,并不等于同意张载的一切论点。程颐曾说:“横渠之言不能无失。……若西铭一篇,谁说得到此?今以管窥天,固是见北斗,别处虽不得见,然见北斗不可谓不是也。”(河南程氏遗书第二十三)

对于张载的世界观,特别是“气”的学说,二程提出许多尖锐的反对意见,归纳起来,有下列几点:张载在正蒙中形容“气”为“清虚一大”,说“一于气而已,……大且一而已尔”,并说“清极则神”,程颢批评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若如或者以‘清虚一大’为天道,此乃以器言,而非道也。”(同上第十一)

又说:“气外无神,神外无气。或者谓清者神,则浊者非神乎!”(同上)

文中“或者”(某人)即指张载。张载以“气”为万物之源,在二程看来,只是物质性的“器”,还不是形而上的“理”。

二程又批评张载的“形聚为物,形溃反原”之说:“凡物之散,其气遂尽,无复归本原之理。天地间如洪炉,虽生物销铄亦尽,况既散之气,岂有复在?天地造化又焉用此既散之气?其造化者自是生气。”“若谓既返之气复将为方伸之气,必资于此,则殊与天地之化不相似。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复资于既毙之形、既返之气?……往来屈伸只是理也,盛则便有衰,昼则便有夜,往则便有来。天地中如洪炉,何物不销铄了?”(同上第十五)

在二程的系统中,“气”不断地从神秘的泉源中产生,又不断地归于消灭,所以“气”是一种暂时的派生的东西,它不过是神妙造化所塑造的产物。他们根据了这一原理对张载的哲学提出了若干诘问,并正针对着张载思想中所包含的唯物主义的因素进行了尖刻的讽刺。

反之,二程对张载思想的唯心主义的体系则表示同意和支持。程颢在语录中首先指出张载哲学体系的矛盾:“冬寒夏暑,阴阳也;所以运动变化者,神也。神无方,故易无体。

若如或者别立一天,谓人不可以包天,则有方矣,是二本也。”(同上第十一)

在程颢看来,只有精神是唯一的本体,所以说道是“一本”,而神是阴阳“所以运动变化”的主宰。此处的“或者”以及“或者”所谓的命题,推求全篇前后文义,也无疑是指张载而言。按张载在正蒙中虽说“天下之动,神鼓之也”,但把“神”、“化”二者形容成为一和二,摆在“气”之下;以天包万物,而人只能顺天。因此,程颢说张载是“二本”,这和现在我们所说的“二元论”一词是同义的。

在认识论方面也可以看到同样的情形。如前所述,张载虽然强调大心尽性,同时也不废弃闻见穷理。熙宁十年洛阳议论时,张载批评二程的禅悟式的“主敬”说道:“亦是失之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会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则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远,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同上第十)

所谓“穷理”的实际知识在这里被放在很重要的地位。张载指出,知识是必须逐渐积累的,必须尽万物之性,才能最后达到完全的“天道”。这种尽人之性和万物之性的工作既然是学者所应致力的穷理之学,那么科学的认识是被肯定地放在第一位。二程对于张载的这样的论点极力反对,他们认为“穷理”和“尽性”不能分别,只有由主敬而尽性的一条神秘的途径,来一举悟得天理,例如说:“穷理、尽性、至命,一事也。才穷理便尽性,尽性便至命,……

理、性、命,一而已。”(同上第十一)

由此,二程反对张载分别穷理、尽性而达到“命”的两条途径,说:“横渠昔尝譬命是源,穷理与尽性如穿渠引源,然则渠与源是两物,后来此议必改来。”(同上第二上)

当然,二程所谓“穷理”,其涵义和张载的“穷理”也是不同的。

张载认为“性”是万物之一源,并主张“大其心”,以为“心”可以合“性”与“气”,高视阔步地“无一物非我”,但他没有肆无忌惮地并直截了当地把个人的“心”作为万物之源。这一论点不同于二程的唯心主义的体系,所以程颐对吕大临批判说:“不当以体会为非心。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说。圣人之神与天为一,安得有二?……此心即与天地无异,不可小了他。”(同上)

其次,张载曾说:“命同禀于性,遇其适然焉。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然有不至,犹难语性,可以言气;行同报异,犹难语命,可以言遇。”(正蒙乾称)

这就是说,事物的发展,有先天预定的“命”即必然性,但也有适然如此的“遇”即偶然性。主观能力不能达到的事情,还不一定就是命定的,可能是偶然因素的结果。张载的这一论点有合理的内核,二程则不同意这一点。据刘安节所记:“问:‘命与遇何异?’先生(程颐)曰:‘人遇不遇,即是命也。’曰:‘长平之战,四十万人死,岂命一乎?’曰:‘是亦命也,只遇着白起,便是命当如此。又况赵卒皆一国之人,使是五湖四海之人同时而死,亦是常事。’又问:‘或当刑而王,或为相而饿死,或先贵后贱,或先贱后贵,此之类皆命乎?’曰:‘莫非命也,既曰命,便有此不同,不足怪也。’”(河南程氏遗书第十八)

二程在对关中学者讲学时,也极力抓住他们思想中唯心主义的一面,加以进一步的诱导。例如吕大临倾向于禅寂,以“思虑纷扰”为苦,曾作诗说:“独立孔门无一事,惟传颜氏得心斋”,程颐便赞赏说:“此诗甚好,古之学者务养情性,其他则不学”(同上),又说:“与叔(吕大临)、季明(苏昞)以知思闻见为患,某甚喜此论,邂逅却正语及至要处。”(同上第十五)

经过程颐入关讲学,洛学在关中取得了一些进展。有一些关中学者依照程颐学说注解经典;张载的弟子有少数倒向了洛学,例如苏昞。但就多数关学中坚来看,并没有与洛学合流,这可以二程自己的评语为证:“和叔(吕大钧)常言:‘及相见则不复有疑,既相别则不能无疑’。”“巽之(范育)凡相见须窒碍,盖有先定之意。”(同上第二上)

“吕与叔守横渠学甚固,每横渠无说处皆相从,才有说了便不肯回。”(同上第十九)

南宋以后多以三吕等列为二程弟子,据上面的考察,也是与实际不符的。从上面所论证的看来,关学与洛学的异同是不难明白的。我们应该着重指出,关学的二元论的动摇性是其哲学的致命伤,洛学之所以能对关学进行俘虏的工作并非偶然。从洛学对关学的批判中,我们也容易理解张载的思想的体系。把这样的历史实际和张载哲学的内容结合起来考察,就可以避免如有些人片面夸大张载学说的非“实事求是”的方法,而对其哲学得出恰当的评价。

谢选骏指出:拉帮结派不仅是形成政治派别的组织需要,也是形成学术派别的组织需要——党同伐异,吹拉弹唱,伊洛之间正如泗水之间,既有风流,也甚下流。它们缺乏基督教的天国精神,所以无从生生不已。终于在近代中国遭到了剿灭。


【第十二章 洛学蜀学及其唯心主义思想】



第一节 二程的唯心主义理学


洛学的社会根源及其与王安石新学的对立斗争,已在第十章详细说明。

这里,我们进一步要从洛学的学风和哲学思想作些论述。

从汉代“儒林”,中经魏晋隋唐的玄学“名流”和佛学“高僧”,到了宋代,在学术思想的正宗体系中正酝酿出一种“三教合一”的潮流,这就是所谓“道学”,洛学就为这种正宗思想铺平道路。“三教合一”的倾向,如果说在蜀学那里是公开的教旨,在洛学这里便是怕羞的教旨。洛学在形式上和“佛祖统纪”不同,采用的是另一种统纪,那就是所谓“道统”。文彦博为程颢题墓志,即标“明道先生”,提示继统有人。程颐赞程颢说:“孟子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先生生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宋史卷四二七程颢传)

程颐自己也吹嘘道:“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自秦而下,盖无传矣。

予生千载之后,悼斯文之淹没,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所以作也。”(易传序,春秋传序有同样的大话,可参看)

程颢、程颐兄弟的富有中世纪哲学思辨形式的烦琐主义的著作,经后人辑录为河南二程全书,其中包括杨时编辑的粹言二卷,朱熹编辑的遗书(即二程语录原本)二十五卷和外书十二卷,程颢的文集五卷,程颐的文集八卷和易传四卷、经说八卷。总的说来,关于程颐的资料远比程颢的为多。

二程的哲学思想和他们的政治思想相似,大体上是一致的。当时他们的弟子每每在记录师说时也并不加以分别,虽有人提到二程的性情、“气象”有所不同,如程颢和易、程颐严重,但对于他们的学术当时从无人指出有什么分歧。近人或说程颢开启陆王一派的渊源,程颐则开启朱熹一派的渊源,这种论断并不合于史实。

中国古代有“皇建其有极”(洪范)的神权说,后来在这个皇极之上就涂抹了精神的“太极”,说什么“极高明而道中庸”,都是封建的“例外权”在意识上的虚构。从邵雍的皇极经世和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出世以来,“皇极”和“太极”、神界和俗界总是得不到神秘的结合,而自二程开创的洛学,据说便从“心传之奥”奠定下道学的基础。他们以“理”为最高的范畴,故又称为“理学”。程颐曾再三提及“理无形”,在他的语录中又提到:“又语及太虚,〔程颐〕曰:‘亦无太虚。’遂指虚曰:‘皆是理,安得谓之虚?天下无实于理者’。”(河南程氏遗书第三)

可知“理”是无形而实在的本体。在研究洛学时,应先就“理”这个范畴作些考察。

有人说程颐“重新发现了理世界”,并以“理”与希腊柏拉图的 idea相等同;同时也有人直接把 idea 翻译为“理”或“理念”,这都是不恰当的。考察二程的著作,他们所说的“理”具有下列意义:首先,二程认为“理”是惟一的绝对,例如遗书中说:“天下只有一个理。”(遗书第十八)

“万物皆是一个天理。”(同上第二上)“理”或“天理”是一个例外的东西,而不是从事物中所抽象出的东西。这惟一的“理”是永恒存在的,所以说:“天理云者,……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同上)如果说“皇建其有极”,那么更应该说:“道”建其有“理”。“道”既然是万变所随时从之的怪物,那么“理”也应是万物所从生的怪物。其次,“理”所以为一切物所具有,因为“理”是先验的,如说:“凡物皆有理,精微要妙无穷。”(同上第九)

“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只为从那里来。生生之谓易,生则一时生,皆完此理。”(同上第二上)

二程虽然说:“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则,一物须有一理”(第十八),这并不等于说不同的物有不同的规律,而是每一物“皆完此理”,所以万物通为一体,皆可以“理”照。这一点是受了华严宗的影响,已见于第四章第三节。按照这种颠而倒之的世界观,世界必先有一个普照万物的照者,然后才有被照的万物存在,天理之照物,犹如“月印万川”。一理与万理的关系正如华严宗所说的“一多相摄”,故程颐又说:“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同上第二上)这样说来,“理”在表面上是指一个绝对透明体,照出了万理的秩序,然而实质上则是一个混沌东西,好象在深夜里看牛,任何牛都是黑色的了。在冬眠的中世纪,它被僧侣主义者形容成为最活泼泼的,其实是一个僵化了的东西。

再其次,“理”是在俗世呢?还是在神界呢?二程虽然也提到穷理必先格物,但他们所说的“格”并非求知的实践,而只是神而明之的一种印证步骤而已,他们所说的“物”也不是物质世界,而是好象海绵一样的心理境界对水的一种吸取关系罢了。假定有一个“大而化之”的海绵,就能显示出“全体大用”。程颐语录载:“问:‘格物,是外物?是性分中物?’曰:‘不拘。凡眼前无非是物,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至于君臣父子间,皆是理。’又问:‘只穷一物,见此一物,还便见得诸理否?’曰:‘须是遍求。虽颜子亦只能闻一知十;若到后来达理了,虽亿万亦可通。’”(同上第十九)

因此,二程所谓“格物”的“积累”,不过是为了一旦豁然贯通的“悟”道作印证功夫,所谓“集众理,然后脱然自有悟处”,这和禅宗所谓的“桶底脱”毫无二致。“集众理”的过程,已经和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过程不同,只表示出了一种主观世界的经验因素,至于“脱然”之后,就超经验而自由了。程颐语录中又有:“问:‘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说,如何?’曰:‘何必浮图?

孟子尝言“觉”字矣,……觉是觉此理。古人云: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若于言下即悟,何啻读十年书?’”(同上第十八)

这正是“渐修、顿悟”的变相的说法,集众理的“格物”即渐修,脱然而觉悟的贯通即顿悟。“理”这样“例外权”的说教,必然引向僧侣主义。

我们从上引各段话看来,二程的“觉”虽和柏拉图的“回忆说”同其神秘,但“理”并不类似 idea。按 idea 源出希腊文,本有“形式”或“类”的意思,在柏拉图以至欧洲中世纪哲学中,它都是一种最简单的抽象,如列宁指出的,idea 说认为“一般(概念、观念)是单个存在物”(哲学笔记第三三八页)。中国明末音译 idea 为“意得亚”,清末民初译为“挨提”,这是审慎的译法。我们认为“理”不但不是 idea 所能比拟,而且具有神性,例如程颢说:“天者,理也;神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帝者,以主宰事而名。”(同上第十一)原来“理”就是天、神、帝的同义语。它主宰一切,故说“天理鼓动万物”(同上第五)。所谓“有物必有则”,就是说每一人或物都有所禀承的天命。二程对于天理和性、心的关系说:“天之付与之谓命,禀之在我之谓性,见于事物之谓理。”(同上第六)

“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同上第十八)

这样讲来,唯心主义的一元论就和有神论统一起来,程颐答邵伯温说,心、性、天只是一理(同上第二十二上)。这“一理”在孟子后一千四百余年来没有人继承起来,也就是说没有定于一尊,反而存在着“异端”之类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破坏这样的“例外权”,那么,为了建立一个不使人迷惑的精致的“理”世界,就必须根据“理”世界的许可,任意地从自然界以至人事界虚构所谓品类或品级的存在。火的品类所以热、水的品类所以寒,是理,也是天命;君臣父子间的封建主义品级关系之所以定,是理,也是天命;人类的禀性之所以有圣凡的区分,是理,也是天命。这就可以达到道不变、理不变、自然以及社会秩序都不变的结论。

二程的“理”其实是套自禅宗的真如佛性。如前所述,禅宗“南宗”的大照已经称佛性为“理”。所不同者,道学家的“理”更多地具有着封建主义品级结构里的道德律令的性质。二程常侈言排佛,他们所持的理由,正如契嵩所指出,就是说佛徒逃避了封建的君臣关系,而佛学不能直接作为维护封建专制主义的工具。在洛学中,“天理”本身就被赋与道德律令的意义,因而企图为封建主义的法律虚构提供更有效的哲学的根据,它更有利于作封建统治阶级的武器。二程公开宣布:“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同上第五)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同上第二上)

程颐甚至说“蜂蚁知卫其君,豺獭知祭礼”,也是“得天理”(同上第十七)。这样,所谓“天理”,就是在品级结构再编制的时期对于特权法律的一种精神上的虚构,并不类似柏拉图的作“形式”解的 idea。

唯心主义常是和目的论混合在一起的。因此,二程明白地提出了目的论的世界观。他们说:“天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事。”(同上第一)

“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同上)

“夫天之生物也,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君子得其大矣,安可使小者亦大乎?天理如此,岂可逆哉!”(同上第十一)

在封建主义的贫困世界之中,既然“各无不足之理”,那么守分地“知天命”就是“达天理”;在封建主义等级制度之下,既然天地生人已经安排得如此合理,那么,各阶级安命地“尽分”也就是“穷理尽性”。后来一切讲伦理纲常的“圣论”以及“劝善书”都自称理学宗传,不是没有根据的。

二程所讲“理”的范畴通向佛学,他们所讲“道”的范畴更通向老庄以至道教。

二程沿用易传的成语,称本体界为“形而上”,称现象界为“形而下”,二者间是体与用或真与俗的关系。因此,他们说及“道亦器,器亦道”,便接着提出“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同上第一)“理”与“道”又有什么关系呢?程颐说:“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遗书第二十一下)

因此,“道”和“理”是异名同实的,不过“道”或“天道”在他们的术语中常用“谓之”在先,如“其理谓之道”,“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所以二程对“道”的描述和对“天理”是相似的,如“天理”具万理,“道”也具万理;“天理”是无形无象,“道”也是无形无象,程颐说:“如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释氏言‘非黄非白,非咸非苦’,费多少言语。”(同上第十五)

故“道”仍然是离中边而不可言说的上天的神学。

他们把形而上的“道”与形而下的“气”区别开来。“道”是第一性,“气”或阴阳二气是第二性,如程颐说:“离了阴阳更无道。所以阴阳者,是道也;阴阳,气也。气是形而下者,道是形而上者。”(同上第十五)

由此得出“有形总是气,无形只是道”(同上第六)的推论。这里好象玄学中的“迹”和“所以迹”的说法,“气”是“迹”,而“道”是“所以迹”,就是说气为道所决定。程颐又说:“所以阴阳者道,既曰气,则便有二;言开阖已是感,既二,则便有感。所以开阖者道,开阖便是阴阳。”(同上第十五)

他虽然谈到了阴阳的对立,但把矛盾的原因归结于道之发号施令。这即程颢所说:“所以运动变化者,神也。”(同上第十一)

“道”与“气”既然是形而上与形而下,为什么又说:“道外无物,物外无道”(同上第四)或“气外无神,神外无气”(同上第十一)呢?因为他们以为,本体“寂然不动”,而“万象森然”即在其中,这就是佛学“寂上起用”老命题的重复。程颐形容说:“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同上第十五)

我们不可以只看见唯心主义者在某些地方肯定物质或“气”,便说他们的世界观含有唯物主义的因素,问题是在于他们如何摆布物质或气的位置。例如谢良佐记述:“某欲以金作器比性成形,先生谓:‘金可以比气,不可以比性。’”(同上第三)

金是构成器皿的材料,“气”是构成形体的物质。二程认为这种物质意义的“气”在宇宙中是不断地由一个神秘的来源而产生,又不断地由一个神秘的安排而随时消灭。他们不要证明物质世界的所以变化的规律,而仅仅地要证明万理变化皆具于吾身,他们说:“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同上第十五)

二程又认为有一种特别的“气”,叫做“真元之气”,它是一切俗气所由生的真气,于是分别出什么“外气”和类似道家的“精气”来:“真元之气,气之所由生,不与外气相杂,但以外气涵养而已。……人居天地气中,与鱼在水无异。至于饮食之养,皆是外气。涵养之道,出入之息者,阖辟之机而已。所出之息非所入之气,但真元自能生气。

所入之气止当阖时随之而入,非假此气以助真元也。”(同上)

这不但和道家同类,而且无疑地是受了道教胎息说的影响。既然“真元之气”独立存在,那么它就和一般的“气”不同了,一般所谓物质形体的“气”因聚而成,便不可避免因散而灭,而“真元之气”就与天地同流。因此,他们说:“人之魂气既散,孝子求神而祭,……魂气必求其类而依之。”(同上第一)

于是一切鬼神便成为存在的了。

还必须说明,二程所谓的“气”,在概念上经常偷换过来,又偷换过去,在有些地方,“气”指物质,而在更多的地方,“气”又指另外的意义,例如:“时所以有古今风气人物之异者,何也?气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必有衰,……气之盛衰故也。”(同上第十五)

“问:‘上古人多寿,后世不及古,何也?莫是气否?’曰:‘气便是命也。’”(同上第十八)

这些地方所说的“气”不过相当于“气运”或“气数”的概念,二程又称之为“气艳”,这是把“气”作为神安排妥当的一种命运。二程曾在好多处用这一种气运说来解释历史,这里不烦列举了。二程把不同意义的概念混同起来,这也不足为怪,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只有一个自由的“天理”作为神而永存,至于物质世界的样式,从来便是由这个神来随心所欲地摆弄,活圣人不过“循而行之”罢了。自由是必然的把握,二程的哲学与此相反,却以命定为自由的预先安置。

上面所述的,集中地说明了二程的世界观,现在从他们的认识论方面再作些分析。在二程的著作中,占地位最多的,是所谓“主敬”的修持术,这种方术其实也就是禅宗的禅法的翻版。下面试将两者作一对比。

二程把禅宗所认为人所本有的清净佛性,改称为“理”、“性”或“天德”。和禅宗一样,二程说:“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之为一。”(同上第五)

“心是理,理是心。”(同上第十三)

二程原来假定有一个普照万物的透明的“天理”作为照者,自由地支配万物,它的存在是自足的本体。那么怎样就能使天德与人德合一呢?首先假定了心即理,然后如程颢对韩维说:“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所以能使如旧者,盖为自家本质元是完足之物。”(同上第一)

不受外物污坏的佛性,只消由自家本质来直观一切;而受了小有污坏的佛性,就应当如拂拭明镜的尘埃或澄清止水的混浊,使之复初。所谓“敬以治之”便是佛家“时时勤拂拭”的翻本和道家“复其初”的再版。如上文所述,二程认为“理”、“性”、“命”是一,此在人原来本是先天完足的。“性”与“天理”、“天命”既然是合一的,所以也是“至善”的,二程的性善论就由此而来。二程断章取义地截取了告子的“生之谓性”一句,认为人生来即由天赋予了符合于封建纲常的“性”,故人本性无不善,其所以有不善者,是由于各人气禀不同,因此,程颐又把“气”这一概念类别出等级性来,从气的清浊,不但在自然界可以虚构出品类或种差,而且可以在人类社会虚构出等级或阶级,他说:“气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也。人之所以不知善者,气昏而塞之耳。”(同上第二十一下)

二程不但说人的才不才(禅宗所谓根的利钝)是由于先天气禀的中偏、清浊、厚薄,从而规定了人的不平等性,而且把生物自然界的分别也归结于“气”的清浊,从而规定了自然的品类存在,这和近代科学所攻击的西洋中世纪的世界分类说是相似的。

二程认为物之不齐是天理,这样连形式也不平等的品类存在,都说成是由于“气”之所致了。他们首先把“天理”和“气”的昏浊即私意或人欲对立起来,如二程所说:“人于天理昏者,是只为嗜欲乱着他。”(同上第二上)

“人心莫不有知;惟蔽于人欲,则亡天理也。”(同上第十一)

“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不知,则至于灭天理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粹言心性)

这种理欲对立的人性的分析来源很早,在二程手中更恶性地肿胀起来。在中世纪贫困的世界,中外的神学不止一千次地反覆这个理论,而从历史的实际讲来,所谓“人欲”或“私意”的意义,在下面一段话中表现得最为清楚:“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己何与焉?至如言‘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按语出伪书皋陶谟),此都只是天理自然当如此。人几时与,与则便是私意。”(遗书第二上)

封建统治阶级所虚构的特权法律、军事裁判权和等级制度等便是“天理”,而反对封建制度(即所谓“次等”)的任何意念都是“私意”,这种荒谬绝伦的理论的反动性是极其露骨的。

同时,天生气禀中正的圣人,则不为私欲所蔽,“与理为一”。从这里就完全暴露出唯心主义的认识论的本质,程颐说:“大而化之,只是谓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同上第十五)

这和希腊普罗塔哥拉的“人为万物尺度”是同样的唯心主义命题。问题更在于做出这样理论的活圣人的“大而化之”,实质上是一种阶级偏见,因此主观和对客观认识的尺度相等同的说法,正是接千载心传的圣人头脑的夸大狂的表现。

就具体的修持等级或次第而言,禅宗的修持佛性被替换为“修持天理”。二程所说的士、贤人、圣人,即相当禅宗的众生、菩萨、佛。这种“境界”正是等级的抽象。作为一个诱人的标帜,二程宣称,除了那些“有不移之理”的天生的下等人物“下愚”,都可以通过“养气”的方法来“变化气质”。程颐说:“孟子所以养气者,养之至,则清明纯全,而昏塞之患去矣。”(同上第二十一下)“气”的稍偏,可以经过精神修炼的主观努力(“志”)来纠正,即所谓“志,气之帅”。“养气”的关键又在于“养心”或“正志”。

“君子莫大于正其气,欲正其气,莫若正其志。”(同上第二十五)

“‘或曰养心,或曰养气,何也?’曰:‘养心则勿害而已,养气则在有所帅也。’”(同上第二十一下)

洛学的“养心”,即禅宗的“修心”、“守心”,二程又称之为“克己复礼”。程颢与韩维曾论及这一修持方法:“韩持国曰:‘道上更有甚克?莫错否?’曰:‘如公之言,只是说道也;克己复礼,乃所以为道也,更无别处。……若知道与己未尝相离,则若不克己复礼,何以体道?道在己;不是与己各为一物,可跳身而入者也。”(同上第一)

程颢又说:“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名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却须存习此心,久则可夺旧习。”(同上第二上)

所谓“道”,所谓“良知良能”,都是佛性的同义语。在这里就完全表现出所谓认识天理,就是反身而以诚敬的修持来复其本来的良知良能。二程也说人之悟“元无少欠,亦无增加”(同上)。

洛学的这种“顺天理,去人欲”的修持方法,二程又以之比附伪尚书大禹谟所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说:“‘人心惟危’,人欲也;‘道心惟微’,天理也;‘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执厥中’,所以行之。”(同上第十一)

“‘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同上第二十四)后来的道学家们更把这大禹谟的四句鼓吹为自尧舜以来代代禀承的“十六字心传”,简直成为一种神秘的口诀或咒语。

二程同样反对“著心”(同上),主张“人心不得有所系”(同上第十一),例如:“未有不能体道而能无思者,有忘之心乃思也。”

“忘物与累物之弊等。”

“忘敬然后无不敬。”(同上第二上)

这正与禅宗反对“邪定”之说不异。程颢说:“‘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诚不动;意诚自定,则心正。”(同上第六)

这里虽然用的是礼记大学的成语,内容却是禅宗“北宗”的“智慧门”。此外,如借用论语的“四毋”代替禅宗的无念、无相、无住,这一类偷换是极多的。

二程曾批评过张载把心说小了,实际上张载在认识论方面已够“大其心”,而陷于唯心主义。程颐就从认识论把“唯是心有主”的明照万物的主观尺度,说明得很清楚:“学者先务固在心志,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是须坐禅入定(按指“邪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亦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欲免此,唯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但存此涵养,久之自然天理明。”(同上第十五)

这一段话代表了洛学“主敬”的要旨,而实际上不过是禅宗所谓“在本空寂体上生般若智”的唯心主义认识论的儒家版。

不仅如此,二程也举禅语(同上第一),而且也坐禅。程颢曾强调:“只闭目静坐,可以养心。”(同上第二下)所谓“程门立雪”的故事,就提到程颐在一夜间“瞑目而坐”。冯忠恕涪陵纪善录记载:“暇日静坐,和静(尹焞)、孟敦夫(厚)、张思叔(绎)侍。伊川指面前水盆,语曰:‘清静中一物不可著,才著物,便摇动。’”(外书第十二)

认识的极致达到了明镜止水的境地,就修持到不染一物的本来自足的本质,这样的神秘主义和禅学的理论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呢?

由上述可知,二程的理学是“接着”禅学、华严宗的唯心主义,并且进一步把封建的法律虚构提高到哲学体系中来,因而和他们的政治立场相应,是极端反动的。这就再一次证明了哲学是有党性的,是一定阶级利益通过政治法律的折射。这种“贵人气象”的“理学”是这样打上了时代的品级性地主阶级的烙印,后代“接着”理学宗传的各色各样的卫道论也不能不打上各时代的反动阶级的烙印。

谢选骏指出:大体说来,二程甚至整个道学大都属于人本主义者,他们所说的“天”“理”,不过是“自然”“法则”之类的属性,最多也就是斯宾诺莎一类人所说的理性的神或是泛神论、自然神论。因为二程及其后学,大致承袭了孟子的“灭十伦”,他们的脑子只有五伦的维度,即使吸纳了佛教的元素,依然无法摆脱人本主义,因为佛教的原始也是人本主义的。


第二节 蜀学学风和苏氏唯心主义思想



北宋时代蜀学的领袖是苏轼、苏辙,重要人物有张耒、秦观、黄庭坚、晁补之等。他们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但依照蜀学中人自己的看法,他们的学术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文学艺术。当时曾有人赞扬三苏的文学造诣,秦观就反驳说:“苏氏之道最深于性命自得之际,其次则器足以任重,识足以致远,至于议论文章,乃其与世周旋,至粗者也。阁下论苏氏而其说止于文章,意欲尊苏氏,适卑之耳!”(淮海集卷三○答傅彬老简)

(谢选骏指出:这种“以辞害意”而不是“文以载道”的可悲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呢?或者更深一层,这真是一种可悲吗?难道不是一种为艺术而艺术吗?可惜政治动物不解风情,只会卖淫嫖娼。)

关于他们在文学方面的贡献,不属于本书的范围,这里只就他们的哲学思想予以概述。

与洛学比较,蜀学是更多地接受佛学的影响,并公开地宣扬佛学。蜀学学者以谈禅相尚,并撰作了大量佛教的文章。晁补之自述:“年二十许时即知归依正法,更不生疑”(鸡肋集卷六九答楷老别纸);黄庭坚更老实承认他象个和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一四写真自赞)。他们所交往的僧侣多属于禅宗,特别是黄龙慧南一派,也有一些天台宗人,如辩才元净、海月慧辩、参寥道潜。

同时,蜀学学者也讲求道教方术。苏轼自八岁即从道士为师(志林卷二),他写了不少龙虎船汞论一类道教文字,实际上也确曾“用道书方士之言,厚自养炼”。苏辙自称“心是道士”(栾城后集卷五自写真赞);秦观也有修真遣朝华的故事。

因此,三教会一是蜀学的主要的宗旨。苏轼说:“孔老异门,儒释分宫,又于其间,禅律交攻。我见大海,有此南东,江河虽殊,其至则同。”(东坡后集卷一六祭龙井辩才文)

秦观也说,他的著作中虽然有“先王之馀论,周孔之遗言”,但更多的是“浮屠、老子、卜医、梦幻、神化、鬼物之说”,他辩解道:“安知彼之纯不为驳,而吾之驳不为纯乎?且万物历历,同归一隙;众言喧喧,归于一源。吾方与之沉与之浮,欲有取舍而不可得,何暇是否信诞之择哉?”(淮海集卷三九逆旅集序)

蜀学正是这样一种糅合三教的大杂烩,他们据此一方面和洛学争夺正宗的地位,另一方面对王安石的新学从理论上展开斗争。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于宋仁宗景祐三年(公元一○三六年),卒于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一一○一年)。苏辙字子由,生于仁宗宝元二年(公元一○三九年),卒于徽宗政和七年(公元一一一七年)。他们的哲学思想主要见于苏轼的毗陵易传和苏辙的老子解。

毗陵易传虽是由苏轼完成的,但也包括了苏辙的意见,可视为二苏通力合作的产物。老子解则最能代表蜀学融会三教的特点。苏辙在该书附题中叙述他在筠州著作时与禅僧道全论道的经过:“予告之曰:‘子所谈者,予于儒书已得之矣。’全曰:‘此佛法也,儒者何自得之?’……予曰:‘孔子之孙子思,子思之书曰中庸,中庸之言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中节谓之和”,……盖中者佛性之异名,而和者六度万行之总目也。致中极和而天地万物生于其间,此非佛法,何以为之?’全惊喜曰:‘吾初不知也,今而后始知儒、佛一法也。’予笑曰:‘不然,天下固无二道。’……是时予方解老子,每出一章,辄以示全,全辄叹曰:‘皆佛说也!’”苏辙指出道学所谓“中”即是佛学的“佛性”,恰好揭穿了洛学“极高明而道中庸”和“未发之中”的底蕴。苏辙以儒者身分注解老子,而自命为“佛说”,所以苏轼跋此书说:“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使晋宋间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仇池笔记卷上)

在二苏的哲学中,最高范畴是“道”,而沿用汉儒和玄学的术语,特称为“道之大全”。苏轼说:“夫道之大全也,未始有名,而易实开之,赋之以名;以名为不足,而取诸物以寓其意。”(毗陵易传卷八)

苏辙也说:“古之所谓智者,知道之大全,而览于物之终始。”(老子解古之善为道者章第六十五)

这一名辞后来即为朱熹所沿用。

“道”或“道之大全”仍即佛学中双遣有无的抽空了的本体。苏辙这样形容他所说的“道”:“道非有无,故以‘恍惚’言之,然及其运而成象,著而成物,未有不出于恍惚者也。”

“方有无之未定,恍惚而不可见;及夫有无之交,则见其窈冥深眇,虽未成形而精存乎其中矣。”(同上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这样,“道”是一种特定名称的世界的作者、创始者,和称“主”的上帝是异名同实的范畴,和“佛性”具有同样的规定。反之,有形的物质世界,按照苏辙说来,即使是天地,那也是“未离乎形数”(同上天长地久章第七),是有限的,而“道”则超出形数:“物之有形者皆丽于阴阳,故上皦下昧,不可逃也;道虽在上而不皦,虽在下而不昧,不可从形数推也。”(同上视之不见章第十四)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道虽被规定为超越有无的东西,但由道而至万物,仍是由无到有的过程,因此苏轼说:“至虚极于无,至实极于有,无为大始,有为成物。”(毗陵易传卷七)

苏辙把有无换成终始的概念,他说:“古者,物之所从生也,有者物之今,则无者物之古也。”(老子解视之不见章第十四)

这便重复了玄学的“无能生有”的命题。

“有”与“无”的关系,在二苏的体系中就是现象与本体、妄与真的关系,被称为“万物”的物质世界于是被描写为虚妄的:“苟一日知道,顾视万物,无一非妄。”(同上治学日益章第四十八)

唯心主义者总是喜爱在极之上求更高的极,设立一个反映“例外权”的最高范畴,而这个最高范畴是任其主观愿望来假定的。因此,和佛学一样,二苏可以认为“无”对“有”而言,“无”是“例外权”,“道”对“气”而言,“道”是“例外权”,然而又可以加以否定,说有与无、道与器是同一东西的两面,他们说:“道者,器之上达者也;器者,道之下见者也,其本一也。”(毗陵易传卷七)他们以为把神秘的道说为“无”也是不对的,即:“道虽常存,终莫得而名之,然亦不可谓之无也。”(老子解道冲章第四)

因此,道之大全的恍惚才是最后的“例外权”。

关于由“道之大全”到万物之间的生成过程,二苏也引用了传统的阴阳五行的系统,来论证他们的颠倒的唯心主义世界观。他们虽然也特别强调了水的地位,但水元素仍然是从“道”派生的,苏轼说:“阴阳果何物哉?虽有娄旷之聪明,未有得其仿佛者也。阴阳交然后生物,……凡可见者皆物也,非阴阳也。然谓阴阳为无有可乎?虽至愚知其不然也。物何自生哉?故借阴阳以言之,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一阴一阳者,阴阳未交而物未生之谓也,喻道之似,莫密于此者矣。

阴阳一交而生物,其始为水。水者,有无之际也,始离于无而入于有矣。老子识之,故其言曰:‘上善若水’,又曰:‘水几于道’。圣人之德虽可以名言,而不囿于一物,若水之无常形,此善之上者,几于道矣,而非道也。若夫水之未生,阴阳之未交,廓然无一物而不可谓之无有,此真道之似也。”(毗陵易传卷七)

苏轼以阴阳未交为道,这一点苏辙是不同意的,他认为“阴阳未交,元气也,非道也”(栾城遗言),所谓“道”应该是更神秘的东西,但苏辙也同意水是由无到有之间心经的原始阶段,他说:“道运而为善,犹气运而生水也,故曰:‘上善若水’,二者皆自无而始成形,故其理同。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利,而水亦然,然而既已丽于形,则于道有间矣,故曰:‘几于道矣’。”(老子解上善若水章第八)

二苏关于水的理论,在形式上一方面是套用着象数学“天以一生水,地以六成之”(东坡后集卷九送钱塘僧思聪归孤山叙)的滥调,说什么“阴阳之始交,天一为水,凡人之始造形皆水也,故五行一曰水”(同上续养生论);另一方面也是盗取了古代管子水地篇和魏、晋之际傅玄杨泉的以水为万物基本元素的命题,但这唯物主义的命题到了二苏手中,就遭到粗暴的歪曲(北宋道教著作中有类似提法,请参看曾慥道枢)。二苏指为“物之终始”的水,由于背后存在着更基本的神秘的道,不但不是万物的基本元素,而且与道教的荒诞方术联系起来,从所谓“甘水”通到宗教的领域,如苏轼就说:“阴阳之相化,天一为水,六者其壮而一其稚也。夫物老死于坤而萌芽于复,故水者物之终始也。意水之在人也,如山川之蓄云,草木之含滋,漠然无形而为往来之气也。为气者水之生,而有形者其死也。死者咸而生者甘,甘者能往能来,而咸者一出而不复返,此阴阳之理也。

吾何以知之?盖尝求之于身而得其说。凡水之在人者,为汗,为涕,为洟,为血,为溲,为泪,为涎,为沫,此数者皆水之去人而外鹜,然后肇形于有物,皆咸而不能返,故咸者九而甘者一。一者何也?唯华池之真液下涌于舌底而上流于牙颊,甘而不坏,白而不浊,宜古之仙者只是为金丹之祖、长生不死之药也。”(同上卷八天庆观乳泉赋)这就可以明白,所谓“水”为物之终始之说,原来是“求之于身”而得的,完全是一种臆度,从这里作出的结论不过是兜售金丹方术的一块招牌而已。

在另外一方面,二苏也施用了一些狡猾的伎俩。在他们的著作中,有不少地方是论述“天地自然”的原理的,如果孤立地看这些论述,似乎它们是在反对神学的目的论,例如:“万物自生自成,故天地设位而已。”(毗陵易传卷八)

“天地无私而听万物之自然,故万物自生自死,死非我虐之,生非吾仁之也。”(老子解天地不仁章第五)

“太极者,有物之先也。夫有物必有上下,有上下必有四方,有四方必有四方之间,四方之间立而八卦成矣。此必然之势,无使之然者。”(毗陵易传卷七)

无疑,二苏不能不看出自然科学和唯物主义联盟所具有的说服力量。然而有两种对自然科学的态度,唯物主义者用自然科学的成果在于作用于他们的世界观,而唯心主义者用自然科学的成果则在于反作用于他们的世界观。因此,这些论点在二苏的体系中,只是用来说明现有的自然秩序——更重要的是社会秩序——是先天地应该如此,进而从应该如此,反可以为了“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唯心主义结论立下根据,例如苏轼就说:“天地之间,或贵或贱,未有位之者也,卑高陈而贵贱自位矣”(同上)。这样看来,人的贵贱正是“必然之势,无使之然者”,等级制度是不可改变的。这就可以知道,唯物主义者是在必然性方面论证世界,而唯心主义者是在命定性方面论证世界,前者可以得出世界可变的结论,而后者却可以得出世界永远不变的结论。二苏的哲学就属于后者,所以二苏关于天地自然的议论,决不能理解为无神论的命题,因为他们在高唱天地自然的同时,不但恭维封建主义的品级制度,而且并没有忘记贩卖神学的货色。

二苏认为宇宙的本体是不可思议的:“使阴阳而可测,则其用废矣。……神之所为,不可知也,观变化而知之尔。……是以知变化之间,神无不在,因而知之可也,指以为神则不可。”(毗陵易传卷七)

既然宇宙的最后根源是不可知并不可说的,那么怎样证明神的存在呢?他们的逻辑方法是这样的,即人们在具体事物的变化之中,应当由推想法来体会到那不可见的神的力量。苏轼说:“必有所见而后知,则圣人之所知者寡矣,是故圣人之学也,以其所见者推至其所不见者。”(同上)

这和基督教的所谓“公教实证学”几乎是完全一致的。诡辩的途径就是借口于宇宙本体不可知的缺口,安插进超于万物的神,即:“是万物之盛衰于四时之间者也,皆其自然,莫或使之,而谓之帝者,万物之中有妙于物者焉,而谓之帝云尔。”(同上卷九)

这样,天地自然之说就与神的主宰重新奇妙地调和起来了,封建制社会束缚人民的绳索之一——神权,于是得到了理论的说明。所谓妙于万物的神,说来说去,还是主宰,二苏说:“小物寡众,盖有可以力取而智夺者;至于天下之大,有神主之。”(老子解将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究竟谁能推出这样的神呢?而这个神又是对谁有利并对谁施威呢?下面的话就在理穷之时而暴露出阶级偏见来了:“天者,死生祸福之制,而民之所最畏者也。……天事所不及,富贵者制之;富贵者所不及,圣人通之。”(毗陵易传卷七)

在此,封建制社会中为富贵者所虚构的宗教和二苏所说的会通三教的“圣人”之类的教主是为谁服务的,已经不言自明了。唯心主义之为僧侣主义,这里是一个证件。在秦观的思想中,关于世界观的部分大体上和二苏是相似的,而且还吸收了一些前人讲“气”的理论,在某些地方表现出和关学的张载有一些类似之点。

秦观在一些地方也强调宇宙之间的“气”的地位,他说:“气之为物至矣。其在阳也,成象而为天;其在阴也,成形而为地。

阳沴于上,则日月星辰之光悖;阴沴于下,则草木山川之精变。气也者,天之所以旋,地之所以运也,况于人乎?”(淮海集卷二四浩气传)

他并没有从这里向前进一步论证世界,而是向后退一步,以为万物的生成是由无而成“气”,由“气”而成形质;万物的消灭是形质散而为“气”,“气”散而为无,所谓“物之有形,如浮埃聚沫,来无所从,去无所诣,一兴一偾于无穷之中”(同上卷二五陈偕传)。他更在描写有无的关系时,把“神”捧出来:“万物不能常有,有极则入于无;亦不能常无,无极则出于有。变者,自有入于无者也;化者,自无入于有者也。方其入也,则质散而返形,形散而返气,气散而返于芒忽之间,……此物之极者所以由之也。

方其出也,则芒忽之间合而成气,气合而成形,形合而成质,……此物之生者所以由之也。是故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是二者犹生之有死,昼之有夜,动之有静,往之有来,常相待而为用,而未有能独成者也。二者虽不能独成,而亦不能两立,何则?一气不顿进,变进则化退矣;一形不顿亏,化进则变退矣。一进一退,选相出入,而神用无穷焉。”(淮海集卷二三变化论)

所谓进退神用无穷,也就是“阴阳不测之谓神”。和二苏一样,秦观也从这一点引导出有神论的结论,故他说:“变化者,神之用也。神无方,无方则无所不在”(同上)。

无为和有得,道体和灵用,在秦观的哲学中都统一于“神”的合散,最后结论便以“神”为造始者,也为复归者,他说:“夫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变化而不可知谓之神。神也者,其合则藏于无为,其散则寓于有得。昔之命道者,因其无为也,故强名之以‘天’,所谓‘莫之为而常自然’者是已;自其有得也,故强名之以‘灵’,所谓‘地得一以灵’是已。天者道也,而于神为无体之体;灵者德也,而于神为无用之用。……盖灵与天,其始也出于神,其终也入于神,”(同上圣人继天测灵论)

因此,秦观的哲学和二苏相似,圈子绕得很远,但通过诡辩的逻辑,归根结底是通向唯心主义的世界观。

从神和心的关系来看,秦观认为“气之主在志,志之主在心,心者神之合也”(浩气传),这就把精神当做第一性来规定起来,他也沿用“心斋”的传统说法,明白地说:心犹如虚空,但虚空还不如心的神妙(同上卷二五心说),更充分暴露了唯心主义的本质。

蜀学的世界观大略如上,至于其认识论和人性论,大致与洛学相似,并没有新的花样。例如苏辙说:“性之为体,充遍宇宙,无远近古今之异。古之圣人,其所以不出户牖而无所不知者,特其性全故耳。世之人为物所蔽,性分于耳目,内为身心之所纷乱,外为山河之所障塞,见不出视,闻不出听,户牖之微能蔽而绝之,不知圣人复性而足,乃欲出而求之,是以弥远而弥少也。”(老子解不出户章第四十七)

所谓“复性”也称为“复命”:“君之命曰命,天之命曰命,以性接物而不知其为我,是以寄之命也,此之谓复命。”(同上致虚极章第十六)

苏轼也说,“君子”日修善而消不善,“小人”日修不善而消善,其间有不可得而消的,那就是先天的不平等的性,也就是“天命”,他说:“性至于是则谓之命。命,令也,君之令曰命,天之令曰命,性之至者亦曰命。”(毗陵易传卷一乾)

所谓“苏氏之道最深于性命自得之际”,正指他们能把“性”和“君之令”、“天之令”统一起来,从而能“任”为封建统治说教之“重”。关于这一方面,在论述洛学时已有说明,在此从略。

谢选骏指出:蜀学的最大贡献可能就是“三教合一”了,因为这指引了第二期中国文明的成熟和颓废。在我的观念中,两宋时代在第二期中国文明中的位置,相当战国时代在第一期中国文明中的位置;正如隋唐时代在第二期中国文明中的位置,相当于殷周时代在第一期中国文明中的位置。所以,两宋在中国历史上,思想的开放程度仅仅次于战国,因此显出强烈的创新能力。因为北宋尤其是南宋,明显地处于一个“列国环境”之中;不开放也得开放——不是由于唐宋皇帝格外开明仁爱,而是由于他们的权力受到了藩镇和番邦的制约。这种“文明的季节特点”十分宽容,让蜀学的三教合一论最终影响了道学的发展,也推动了元明清帝国时代的官学(程朱理学)最后定于一尊。


谢选骏:香港人到英国去 台湾人到美国去



《勿忘97后出生前线香港抗争者英议员呼吁放宽BNO签证》(2021-11-10 RFA)报道:


2020年6月1日,一名香港示威者在反对港版国安法的抗议中手举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路透社图片


因应北京在港强推《国安法》,英国政府由今年1月底开放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签证申请,为持BNO港人提供移民及入籍英国途径,却一直被指未能涵盖1997年后出生,在反送中运动中站在最前线,却没有BNO的香港年轻人。超过20名英国国会议员建议修改申请条款,容许父母其中一方拥有BNO资格的港人申请BNO签证。如果获得通过,预计可协助更多年轻香港抗争者在英国开始新生活。


共22位英国下议院议员共同建议,修改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签证申请条款,提出港人只要父母其中一方拥有BNO资格,即可申请BNO签证到英国定居,即包括1997年后出生的香港年轻人,预计将于月底在英国下议院进行讨论。


22位英国下议院议员共同建议,修改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签证申请条款,提出港人只要父母其中一方拥有BNO资格,即可申请BNO签证到英国定居,即包括1997年后出生的香港年轻人。


修订发起人:英国对香港年轻人有“道德义务”


总部位于英国伦敦的人权组织“香港监察”周三(10日)在推特上载相关文件,该建议由英国前移民部长、保守党国会议员格林(DamianGreen)发起,获超过20名跨党派国会议员支持,包括英国前外相亨特(JeremyHunt)、国防大臣福克斯(LiamFox),以及下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图根达特(TomTugendhat)。该建议提出,若涉及港人BNO计划的《国籍与边界法案》(NationalityandBordersBill)获得通过,内政大臣须于法案通过后两个月内修订移民条例,容许父母其中一方拥有BNO资格的港人,可以申请BNO签证。


发起修订的英国国会议员格林(Damian Green)接受英国《独立报》(The Indepdent)访问时表示,英国对被排除在现有BNO计划之外的香港年轻人有“道德义务”(moralobligation),促请政府纠正这项“不公平”政策。


格林说:“这些年轻人中,许多曾参与示威活动,部分已在新的国安法下受害,其他人也极可能在未来受国安法影响。我认为现有体制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部分人会以其他方式申请政治庇护,而接受我的修正案的好处之一,就是减轻政治庇护体制的压力。”


发起修订的英国国会议员格林表示,英国对香港年轻人有“道德义务”.。(法新社图片)

发起修订的英国国会议员格林表示,英国对香港年轻人有“道德义务”.。(法新社图片)


一直支持港人的英国保守党人权委员会委员裴伦德(LukedePulford)在推特表示,若上述该修订获通过,将使BNO移英计划进一步扩大,覆盖1997年后出生的香港年轻人。


现行规定令年轻抗争者只能申请庇护无法在英工作读书


“香港监察”资深政策顾问SamGoodman接受本台访问时表示,据该组织目前了解,自去年起有近200名香港年轻人到英国申请政治庇护,他们在港均有被捕或被逼害风险,当中超过一半人的父母其中一方拥有BNO资格。然而根据目前规定,这些年轻抗争者必须要以家庭为单位,和父母一同申请BNO签证,才可到英国定居,但他们的父母未必乐意离港。


Sam Goodman:“由于香港政治两极化,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政见分裂,部分家长有照顾长者的责任,或因工作等其他原因,令他们不愿放弃这些东西到英国。而年轻人就更具机动性,他们更愿意在外国重新开始,这造成很大的问题。”


父母不愿一同到英国,意味着这些1997年后出生、没有BNO的年轻人无法独立申请BNO签证,只能在英国申请政治庇护,申请时间长达一至三年,期间不得工作,甚至无法入学。香港监察表示,若修订获得通过,有助BNO持有人的子女独立申请BNO签证,意味着已到英国逃离政治检控的香港年轻人,可以重过正常生活。


在英港人组织“英国港侨协会”(HongKongersinBritain)创办人郑文杰接受本台访问时表示,这一批无法独自申请BNO签证,而逼不得已要申请政治庇护的年轻人,是目前最迫切需要帮助的港人群体,原因是在阿富汗局势等国际形势下,申请英国政治庇护的首次面试,动辄要排期半年甚至一年,之后才能获得政治庇护申请者的身份(asylumseeker),再等待申请审批,期间不得工作和读书,令他们生活拮据。


郑文杰说:“这一种政治庇护申请制度,一直阻吓了不少人来英国申请庇护。不单申请庇护者目前处于不确定情况,还有一批因各种原因而不敢申请庇护,目前滞留在英国。”


他相信有关修订有助BNO签证政策松绑,但他同时提醒,英国内政部或会担心放宽政策会被滥用,衍生“太空人”等问题,即家庭成员在不同时间赴英及申请入籍,或会反对相关修订。他认为20多名国会议员的声音未必足以成功推动修订,而必须形成更强舆论压力,促使更多国会议员支持,并和内政部讨价还价。


修订建议将于月底讨论有助扩大BNO计划覆盖年轻抗争者


涉及港人BNO计划的《国籍与边界法案》(Nationalityand BordersBill)已在下议院完成一读、二读和委员会审议阶段,法案今个月底会在下议院进入报告和三读阶段,若获得通过,将提交上议院进行后续审议。


英国政府由1987年7月1日起开放港人申请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至1997年主权移交前结束,不再接受新登记,子女亦不能继承该身份。以往BNO护照持有人只能以访客身份在英国逗留6个月,然而随着北京在港强推国安法,英国今年1月底开放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签证申请,为持BNO港人提供到英国生活、工作及读书机会,并提供入籍英国的途径。


英国国会内政事务委员会今年7月发表报告,认为计划存在漏洞,未能包括已年满18岁、在1997年香港主权移交后出生,没有BNO的香港年轻人,然而他们却是抗争者的重要组成部分,容易成为政治打压目标。委员会敦促英国政府扩大BNO计划,让父母有BNO护照的年轻人,也可独立申请签证到英国。


谢选骏指出:这个法案一旦通过,那么几百万香港人都将有望移居英国了——香港人到英国去!那时,华裔将占英国的人口的10%了。按照同样的道理,如果美国协防无效,而大陆攻陷台湾,美国开始接受台湾难民,那么两千万台湾人移民美国,可能让亚裔在美国的比例成长数倍。


谢选骏:亡国奴格外凶残



《9000婴孩亡魂:爱尔兰教会横跨20世纪的悲剧》(文源 2021-01-15)报道:


爱尔兰公开长达五年的调查报告,揭示该国多间天主教”母婴之家”收容所在1922至1998年间,数以万计的未婚妈妈与婴孩曾受到虐待,强迫骨肉分离,更有多达9000婴儿在院内死亡。爱尔兰跟天主教关系密不可分,保守宗教文化长久以来滋养出扭曲的性观念与厌女文化,”母婴之家”历时长达八十年的恶行也只属冰山一角。


一名生还者在厄姆(Tuam )母婴收容所遗址悼念。该收容所遗址污水池中早年被发现埋藏数百具婴儿遗体。


爱尔兰为天主教最虔诚的国家之一,在整个二十世纪宗教风气保守,期间近50年,该国连避孕也属违法,女性未婚怀孕曾被视为社会禁忌。由于家庭认为未婚怀孕的女儿是羞耻,都会秘密地送往这类天主教母婴收容所,掩饰她们的罪行,当未婚妈妈诞子之后,就会强制让孩子被领养。在当地历史学家Catherine Corless追寻下,关于“母婴之家”的恐怖事迹逐渐揭开。


2014年,Catherine Corless首先发现西部城镇蒂厄姆(Tuam )的母婴收容所,有多达800名死亡的孩子没有下葬记录。及后在2017年,母婴收容所旧址的污水池中被发现埋藏着20个地下洞穴,内里挖出大量人体遗骸,经验证后证实属于35周大胎儿到三岁的婴幼儿。过去几年,有关这些未婚妈妈及孩子在“母婴之家”受到不人道对待的情节陆续曝光,除了孕妇需要长时间劳动,由于这些收容所一般都环境恶劣,麻疹、脑膜炎、百日咳等疾病都令大量婴孩死亡,更有数以千计的婴儿死于虐待或疫苗试验,有部分婴儿遗体被用于医学研究;生还婴孩则多数被非法领养。


荡妇的惩罚:劳役、钳子接生、性侵


而且,未婚怀孕的女性被视为”不洁身自爱”,被送到收容所后都饱受修女凌辱。有当年的未婚妈妈忆述遭遇:见过修女把婴儿当布娃娃般在地上拖来拖去,给婴儿打针,修女会强行以钳子为孕妇接生,甚至有人被牧师性侵。这些情节过去零零碎碎地从传媒报道报道出来,却从来未被爱尔兰官方或教会承认。


经过历时五年的调查,母婴之家调查委员会周二终于公开最终报告,交待有关天主教母婴收容所的事件。该份报告长达2865页指出,由1922至1998年间,一共大约56,000名年龄介乎12至40多岁的怀孕妇女被送进国内18间母婴收容所,期间在院内出生的婴儿约有57,000名。不过,竟有多达七分之一的婴儿未及领养已在院内夭折,虽然这夭折率显然高于正常水平,但这些受官方认可的母婴机构却一直未被当局揭发。


元首与教廷正式道歉 受害人未言接受


调查报告指出,疏忽照顾、营养不良、维生资源短缺都是导致死亡的原因,可见母婴收容所不单只没有拯救这些孩童的性命,更是刻意削弱他们生存的机会。惟报告并没承认所有指控,譬如就着“强迫海外领养及非法领养”的指控,调查委员会认为证据不足,不予承认或否定。


“报告里的(施虐)机构并非来自外国势力,而是我们社会自己造成的。我们对女性糟透了,对孩子也糟透了。”爱尔兰总理马丁(Micheál Martin)形容,昔日爱尔兰社会对于性与亲密关系有着严重扭曲的观念,让年轻的母亲与其孩子付上惨痛的代价。马丁于周三(1月13日)连同爱尔兰天主教廷,正式向所有”母婴之家”受害人公开道歉并启动国家赔偿方案。


不过,调查报告与国家正式道歉并不代表事情完满落幕。部分受害人表示,在未阅毕全份报告内容前,都拒绝接受政府道歉。另一方面,有受害人在过去数十年间苦苦寻亲,但却未获当局或教会积极配合。有人向儿童和家庭机构索取身世数据时,只取得片面不全的信息,甚至遭到知情教会的修女恶言相向。对于这些受害者而言,折磨尚未止息。


禁避孕50载 “生育自主权”的终极受压


“母婴之家”只是爱尔兰宗教保守的产物之一。在文章开首提到,爱尔兰在1935年立法把所有避孕方式列入违法,所有避孕产品被禁止入口与销售。在1968年7月,教宗保禄六世发表的《人类生命》通谕,明确指出天主教会不接纳任何人工避孕方式,当时爱尔兰天主教廷亦”绝对谨遵”梵蒂冈设定的这条界线。


爱尔兰教廷在节育问题上采取绝对立场,全面不准信徒避孕,连夫妻关系正常维系、妻子怀孕风险等因素都无法顾及,带来难以弥补的社会后果,也使现代爱尔兰教会渐渐丧失道德高地,性与道德方面的教诲亦权威不再。到1985年,爱尔兰才解禁使用安全套及杀精剂。


由禁止女性避孕与堕胎的过去,可见昔日的爱尔兰女性对于生育可谓全无权利可言。长时间以来,女性既没法取得避孕工具,亦无堕胎的选择。而对于未婚女性来说下场更为可悲,她们正是往往被送到教会的母婴收容所,强迫劳役、强迫分娩、强迫骨肉分离,在分娩过程中更不获任何止痛工具,以示“赎罪”。更讽刺的是,调查报告中也证实这些未婚妈妈包括因奸成孕及乱伦的个案。


除了“母婴之家”的悲剧,跟不少欧洲天主教国家一样,爱尔兰教会亦发生多宗神职人员性侵案。关于有儿童在教会内遭受性侵的指控在1980年代末开始出现,90年代起爱尔兰政府开始立案调查,涉案神父多达数百名,受害儿童更数以千计,时间横跨数十年。除了揭发不少高级神职人员知情包庇,部分人还涉及不当异性恋关系、教会幼儿院虐儿事件等。尽管罗马教宗方济各(Pope Francis)2018年8 月访问爱尔兰期间,曾为母婴之家及神职人员性侵等教会“罪行”道歉,惟至今被定罪的案例少之有少。


前路:保守与自由交缠?


正如爱尔兰政府就着这份报告所形容,社会存在着“残暴的厌女文化”(brutally misogynistic culture)。事实上,爱尔兰教会过去数十年发生的事,已远远超越现今天主教社会依旧争持的“拥护选择权”(pro-choice)与“拥护生命权”(pro-life)问题。也正因天主教会深受丑闻困扰,爱尔兰进入二十一世纪才慢慢踏上去宗教化之路。直至近数年,该国对于堕胎及同性恋等议题才开始松绑起来,先是2015年公投通过允许同性婚姻合法,再到2018年公投废除女性堕胎禁令。


在政治方面,2017年更选出首位同性恋总理瓦拉德卡(Leo Varadkar),现任儿童部长奥戈尔曼(Roderic O’Gorman)亦为男同志,外界近年都纷纷形容爱尔兰正进入“后天主教”年代。


不过,这并不代表整个爱尔兰社会自此以后决定“向左走”。根据该国人口普查,爱尔兰天主教人口比例由2011年的84%大幅下跌至2016年的约78%,但已比例高于大多数西欧国家。虽然,围绕教会数十载的丑闻使如今爱尔兰教会的权威性大不如前,但拥抱天主教身份的国民仍占大多数,在同性婚姻、堕胎权近年接连放宽之后,已触动到保守派人士的神经,质疑左派政策令社会风气变差,离婚率及轻罪案数目增加。


都柏林圣三一大学爱尔兰现代史讲师Carole Holohan解释,1990年开始,更多移民及外资进入爱尔兰,注入更多自由派思想,不论在宗教还是经济层面,爱尔兰社会在一两代之间经历了急遽的转变。对于老一辈而言,这转变倒是来太快、太坏。


谢选骏指出:虽说爱尔兰的悲剧不是英国人造成的,但英国人对爱尔兰的侵略和奴役,显然加剧了爱尔兰人的自残倾向。亡国奴格外凶残,所以朝鲜人在中国大陆犯下的战争罪行,比日本人更加凶残。


《爱尔兰天主教机构变虐童魔窟 数万名儿童遭性侵》(2009年05月21日 国网)报道:


5月20日,位于都柏林凤凰公园的教皇十字架。


约翰-凯利手持一份调查报告,向媒体控诉上世纪60年代在一所学校学习时受到虐待。


爱尔兰调查虐待儿童委员会公布的总数为5卷,约2500页的调查报告。


爱尔兰天主教变身虐童魔窟 万名儿童频遭性侵犯


据英国《卫报》报道, 250多家爱尔兰天主教所属学校和救济所被曝虐童“潜规则”丑闻,35000名男童和女童遭到神父、修女等神职人员的暴力对待和性虐待。不少孩子被打断骨头,男童受到性侵犯的情况更为普遍。孩子们和奴隶没什么两样,毫无人权可言。


调查虐待儿童委员会日前公布了一份令世人震惊的虐童报告。这份2600页的报告记录了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在该国的250多家天主教机构中共有三万五千名儿童遭受过暴力和性虐待。


该报告指出,“大部分天主教机构都牵扯其中,虐童之风蔓延,成为教会内部的‘潜规则’。神职人员对儿童恣意进行体罚,孩子们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下一秒钟会不会遭受到毒打。”


在这些少年感化院、学校和救济所中,孩子们没有一丝人权可言,他们被当作犯人和奴隶,强奸和毒打成了家常便饭。在许多教会学校中,毒打成为了一种高级别的仪式。“男孩子们更多的受到性侵犯,而女孩子们则是被毒打,他们甚至利用各种工具来增加孩子们的疼痛感。”


报告公布当天在都柏林的一家酒店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但是当局禁止20名受害者出席,引发了会场外民众的强烈抗议。一位受害者代表在酒店外对媒体表示,“他们曾经把我们当成畜牲一样对待,即便到了现在仍然如此。如果我们敢进入会场,就会遭到警察的逮捕!这是天大的耻辱!报告中所谓的‘建议提起刑事诉讼’只不过是对那些暴行的粉饰。”


据悉,第二份报告将于六月底公布,该报告将详细记录五十年代之前爱尔兰所发生的上百起虐童事件。目前已经确认身份的受害者超过400人,100多名神职人员将面临起诉。


虐童案件逐渐曝光的重要节点


1994年6月,天主教神父布伦丹兰克·史密斯认罪,承认在贝尔法斯特涉及17项猥亵5名女孩和2名男孩。教会为了庇护他,把他“窝藏”在爱尔兰和美国的教区。但是最后他在英国被捕。


1994年11月,传教士阿尔贝·雷诺兹辞职,他以此向总检察长施压,并和政府部门勾结拖延引渡史密斯。


1995年7月,前祭坛男孩安德鲁·马登成为公开揭露受到神父性虐待的第一人。教会付给马登35000欧元,让他保持沉默了3年。后来马登站出来指控神父,但爱尔兰大主教康奈尔不予认可。


1996年2月,爱尔兰广播电视公司披露了一些女孩在克里斯廷巴克利和圣文森特工业学校等教会管理的学校中遭受虐待的事件。


1998年1月,教士佩恩被指控在都柏林性虐待8岁男孩,但他仅被判4年监禁。


1999年3月,神父肖恩受到性骚扰、强奸29名男孩等66项罪名的指控,随后他在监狱中自杀。


1999年5月,爱尔兰教会机构建立一个赔偿委员会和一个真相调查委员会,调查虐待儿童案件。


2000年5月,爱尔兰政府授权调查委员会查虐待儿童的手段及从1937年以后所有涉及教会机构的相关案件。


2001年7月,3149人向调查委员会作证。


2003年9月,高等法院法官玛丽辞职,抱怨爱尔兰教育部门的失职。


2004年7月,调查人员对基督教兄弟会召开听证会,发现在其总部设在罗马的存档证明和相关证据。


2005年10月,最高法院法官认为,教会、警察和国家机关对数百名儿童虐待案件存在失职行为。


2005年12月,超过14000人声称童年遭受教会机构的虐待,并向国家提出赔偿请求。


2009年5月20日,2575页的调查报告被公布。


谢选骏指出:这些可怜的孩子,成为他们父母的犯规罪行的替罪羊了,也许亡国奴要用这种方法实行种族净化。


《爱尔兰残暴的“厌女文化”:9000名儿童于“母婴之家”死亡》(2021-01-14 新闻)报道:


当地时间12日周二,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在80年间(1922年至1998年期间)有9000名婴儿和儿童在18个爱尔兰的“母婴之家”死亡,死亡率高达令人瞠目结舌的15%。当地时间13日,爱尔兰总理米歇尔·马丁(Micheál Martin)将此丑闻形容为爱尔兰历史上“阴暗、艰难且可耻的一章”,并代表政府向受到丑闻影响的人正式道歉。


这些“母婴之家”是教会开办的机构,是为未婚的怀孕妇女进行秘密接生的场所。由于爱尔兰文化中对未婚妈妈及“私生子”的强烈偏见,导致这些未婚生子的女性以及她们的孩子被视作“污点”并遭受不公正的虐待。


爱尔兰总理马丁于周二发表讲话说,这份报告“打开了一扇揭露爱尔兰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厌女文化的窗口”,并称此次调查“揭示了国家和社会的严重漏洞”。


据这份调查报告显示,接受调查的这18所“母婴之家”一共接收了大约5.6万未婚妈妈(年纪最小的接收对象仅为12岁),并接生了大约5.7万名儿童。然而这些儿童中有七分之一(15%)并没能在这些机构中存活下来。报告还显示,面对如此高的死亡率,尽管“地方和国家当局都了解”并“官方存档记录”,并没有任何人对这些“母婴之家”的运营者发出警告。


调查人员甚至发现,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在“母婴之家”出生的婴儿成为白喉、脊髓灰质炎和麻疹疫苗试验的“小白鼠”。一些婴儿被迫与母亲分离,被领养到国外。


《爱尔兰政府就“母婴之家”丑闻道歉:阴暗、艰难且可耻》(2021-01-14 新媒体)报道:


当地时间12日公布的一项调查报告发现,爱尔兰的母婴之家“婴儿死亡率高得令人震惊”,被送去那里的婚外怀孕女性以及她们所生的孩子受尽凌辱。爱尔兰总理米歇尔·马丁将其形容为爱尔兰历史上“阴暗、艰难且可耻的一章”,并于13日代表政府向受到丑闻影响的人士致以正式道歉。


据英国广播公司12日报道,母婴之家成立于19世纪和20世纪,多数由天主教会运营,收容非婚怀孕的女性。这项长达5年多的调查发现,在1922年到1998年间,在18所被调查的母婴之家中,大约有9000名儿童死亡,死亡率达15%。其中,1944年科克郡一个母婴之家的儿童死亡率一度高达82%,其中有62%夭折的儿童不到1周岁。


2018年,为寻800名儿童尸体,爱尔兰政府授权挖掘母婴之家旧址。


路透社12日引述调查报告的内容说,在被调查的母婴之家中,共有约5.6万名怀孕妇女和女孩被送去分娩,被收容的最小“母亲”年仅12岁,而出生在这里的婴儿的死亡率往往是婚生婴儿死亡率的5倍以上。不仅这些女性被视为爱尔兰国家形象的污点,她们的孩子也受到虐待。


调查发现,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母婴之家出生的婴儿成为白喉、脊髓灰质炎和麻疹疫苗试验的“小白鼠”。一些婴儿被迫与母亲分离,被领养到国外。一名1960年代末在母婴之家生下孩子的母亲回忆说,当她打算带着孩子去英国和姐姐住在一起时,修女回答:“不可能。你带着孩子哪儿也去不了。你要回家了,而孩子要去别的地方。”


一名17岁时进入母婴之家的女性受害者将那里描述为“医院、学校和监狱的混合体,充满了悲伤、绝望和令人不安的事情,那里有女人尖叫、有女人精神失常,还有一个放着白色小棺材的房间”。还有人称,她曾目睹一名被强奸而怀孕的女孩在母婴之家奄奄一息,而即使这样,她的父母仍拒绝将她带回家。一些受害者向调查人员描述说,她们被修女虐待,跪在地上工作,还被辱骂为“堕落的女人”,一名未婚先孕的受害者痛苦地表示,“在母婴之家,你每天都被提醒是罪人。”她们生的孩子被称为“魔鬼之种”。


爱尔兰天主教会领袖、大主教埃蒙·马丁12日表示,教会必须承认其在报告中所描述的“严酷、冷漠的气氛”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为由此造成的长期伤害和精神痛苦,向受害者道歉。爱尔兰儿童部长奥戈尔曼表示,“报告清楚地表明,几十年来,爱尔兰有着令人窒息、压迫和残酷的厌女文化,对未婚母亲和子女的普遍污名化使他们失去了抚养权、甚至被夺走了未来。”爱尔兰政府表示,将提供经济补偿以及咨询服务,并向包括许多被收养人在内的居民提供此前无法获得的个人相关信息。


谢选骏指出:相关事态的发展表明,西方社会正在经历一个“文化断裂”的过程,而不仅仅是“文明衰落”的过程。

谢选骏:八九民运挖掉了共产党的老根



《六四30周年特辑之五:民运爆发八九 偶然中的必然》(2019年5月25日 BBC)报道:


5月23日,天安门城楼更换被墨汁泼污的“毛主席狗像”。


编者按:1989年春夏之交,中国爆发了一场历时近两月,波及中国各阶层和几乎所有大中城市的民主抗议运动。“八九民运”以当局在6月4日凌晨以坦克机枪镇压而结束。“六四”30周年之际BBC中文网特别推出这套10集系列,翔实记录“六四”事件始末,并对爆发“八九民运”的社会背景,学生,知识分子,民众和回归前的香港扮演的角色以及“八九民运”的政治遗产做全景分析。


1989年的春天,是中国政治的一个热季。在这一年,有好几个大的纪念日巧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产生历史的联想。


1989年伊始,天体物理学家,前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方励之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这封公开信是写给中共领导人邓小平的。


方励之公开呼吁中国政府尊重人权,释放10年前因言获罪,一直被关押的政治犯魏京生。


公知上书


这封信,成了当时中国知识界私下议论的主要话题,并引起了一连串反响。


2月中旬,由诗人北岛牵头,北京知识界33人联名发表公开信,回应方励之的呼吁,支持释放政治犯。


紧接着,2月26日,中国科学院自然史专家许良英教授,中国社科院历史所研究员包遵信,《新观察》杂志主编戈扬等人带头起草了有42位中国著名科学家签名的《至中国国家领导人公开信》。


许良英教授已经在2013年以93岁高龄去世。这位中共建政前曾是浙江大学中共地下党负责人的老共产党员,在1999年“六四”10周年之际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这样回忆89年的那个春天:


“89年有两个大事情:一个是‘五四’运动70周年,一个是法国大革命的《人权宣言》发表200周年。因此我们想应该在89年很好的宣传人权、民主理念。到89年1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就着手起草了一份公开信。公开信有四大要点:


一个是呼吁政治改革。第二个是必须保障公民权利。第三呼吁释放因思想言论获罪的人。第四个是体谅中国科学家生活的困难,国家应该增加科学教育经费。”


1989年伊始,方励之公开呼吁中国政府尊重人权。方励之“六四”镇压后流亡美国,在亚利桑那大学任教授直到2012年去世。


紧随其后,又有由前《光明日报》记者,作家戴晴牵头的43人公开信。


政治春潮


知识分子联名上书,古已有之。但自1949年中共建政以来,中国知识界在两个月内数次大规模联名上书,要求大赦释放政治犯,这还是第一次。


签名活动引起的大陆知识界和海外华人的回应,对后来中国大学校园里的学生起来要求民主的运动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然而,在1989年之春掀起的大批知识分子联名上书、公开要求关注人权,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突如其来的事情。


导致这一局面的言论松动和思想界的活跃,在1980年代中期已经初见端倪。


香港政论家,《六四前后:对八九民运前后的政治分析》一书作者丁望,对那个历史时期有深入的研究。他对BBC中文记者分析说:


“中共党内一直有比较开明的一派,这些人也希望政治体制的改革能够慢慢的起步。在1985-86年间,中国大陆的政治生态有了一些变化。胡耀邦(时任中共总书记)启用朱厚泽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长。朱厚泽鼓吹‘宽松、宽容、宽厚’,这个对知识界影响很大”。


1980年代的中共改革派领导人胡耀邦和赵紫阳。中共党内开明派"宽容论"的出现,营造了一个政治“小阳春”。


“言论假期”


中共党内开明派“宽容论”的出现,营造了一种较为宽松的政治环境,丁望先生称这段时间是“言论假期”。


于是,中国大陆的媒体上开始了各种探讨,从学术自由到新闻改革,政治改革,无不涉及。


突破“禁区”的言论也获得了宽容。在美国的政治异见者、政治刊物《北京之春》的编辑胡平认为,对思想言论控制的松动,引发的是人们对共产党意识形态的怀疑:


“在1986年我当时就已经感觉到人们的思想意识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对原来官方的意识形态产生了极为深刻的怀疑。而共产党的统治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意思形态的统治,它的意识形态一旦遭到质疑,那整个统治的合法性就遭到了质疑”。


“八六学潮”


1986年发生的学潮,便是对官方意识形态质疑的一个突出表现。


1986年12月中旬至1987年初,中国北京,上海和全国许多大中城市的大学生走上街头,要求民主、自由、人权和进行政治改革。


中共政治老人邓小平和党内保守势力不能容忍对中共家长制的这种公然挑战。


86学潮的结果是,倡导政治宽松局面的中共党总书记胡耀邦遭到罢免。中共在全国展开“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


然而,开放、要求言论自由的趋势已无法阻挡。1987年胡耀邦下台后,由赵紫阳接任中共总书记。已故著名作家,“六四”镇压后流亡美国的刘宾雁在1999年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曾这样回顾这段历史:


“87年反自由化运动显然是要把新闻自由进一步缩小。结果赵紫阳上台后往总书记的位置上一坐,他就看到了全国的大势所趋。他作为中国头号政治人物他有责任,所以他就开始搞政治改革,13大上提出扩大新闻自由。所以到了88、89年的时候中国的新闻自由不但没有比86年收缩,反而创造了新的高峰。许多过去不能写的东西都可以写了。比如88年关于三峡工程的讨论,光是人民日报就连篇累牍发了十几篇的报道,基本是反对三峡工程的。所以当时的情况非常之好”。


CCTV《河殇》电视片头————百家争鸣——政治宽松气氛激发了知识界对中国社会文化政治作进一步的反思,出现了几个热点。中央电视台播出的电视系列片《河殇》可以说是当时的一个代表:


“在20世纪末的今天,尽管外来冲击不再伴随着大炮和铁蹄,我们的古老文明却再也抵挡不住了,它已经衰老了,它需要补充新的文明因子”。


《河殇》试图对专制主义统治的根源进行批判,针对的是中国非民主化的现实政治。在更深一层次,中国社科院马列研究所所长苏邵智等人,则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提出了质疑,指出马克思主义处于危机之中。


中国知识界的探讨带动了大学校园里大学生的思想活跃。到了1989年初,当时在北京大学作家班学习的张伯笠回忆道:


“1989年的时候在北京大学是一个最活跃的时期。我晚上去听各种讲座的时间比白天上课的时间还要多。讲座什么内容都有,有经济的、有文化的、有体育的、有外交的。(主办讲座者)有来自西方的学者,也有像学生比如像王丹主办的民主沙龙。基本上我觉得在北京大学你想讲的话没有不可以讲的。在中国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我认为是经历的最好的时期。”


香港政论家丁望认为,对中国政治、文化的广泛讨论,激发起了忧患意识,它激励了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的时代使命感,促进了他们参与改革、争取民主的意愿。


从知识分子1989年春要求人权的签名信开始,忧患意识下的使命感显示出了它的动力,成为后来八九民运发生的一个关键条件。


对话机制


政治宽松气氛的另一个体现是在大学里建立协商对话渠道的尝试。


中共十三大报告中政治改革部分的执笔人之一,1989年前曾任《人民日报》评论部主任编辑的吴国光(“六四”镇压后离开中国,现任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政治系教授)在对BBC中文记者谈到这一尝试的背景时说:


“对话这个要求是当时所谓的改革派领导人首先提出来的。在1986年、1987年,甚至更早,我在人民日报的时候就写过一篇评论员文章,就叫《要提倡和人民群众对话》。后来到了赵紫阳提倡政治改革的时候就一再强调要对话了”。


1989年在长沙读书的中南工业大学研究生会主席,后来成为湖南学生运动领导人的卢四清对BBC中文记者回忆他们大学当时的氛围:


“我记得我作为学生会主席,每个星期都要组织一次学生与校长党委书记的对话。直接对话,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包括政治上的一些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正是这样的气氛才使得89年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去关心政治”。


中共政治老人邓小平和党内保守势力不能容忍对中共家长制的这种公然挑战。86学潮的结果是,倡导政治宽松局面的中共党总书记胡耀邦遭到罢免。


社会不满


到1989年春,中国在思想繁荣的同时,经济改革却陷入困境。1989年,中国的城市通货膨胀率达到18.5%并高居不下。贫富差别越来越大,这成为后来民众上街游行,支持学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1989年,25岁的韩东方还是中国铁路系统的一名电工。学生上街后,他参与组建了北京工人自治联合会(简称工自联),支持学运。韩东方这样回忆当时他作为一名工人对当时中国社会状况的感觉:


“到1989年,改革开放进行了10年,贫富差距,社会不公越来越明显,老百姓很困惑,感觉共产党是说一套做一套,它声称自己是工人阶级的政党,但工人变得越来越没有地位,有权有势的人骑在工人头上作威作福,变成了什么老板,所以下层老百姓在观念上就越来越不接受了。”


吴国光进一步分析说,中国政治改革的滞后也加重了人们的失望和不满:


“政治改革终于在经济改革进行了近10年后,在86、87年提了出来,民众对此抱有很大期望。但是,各种既得利益势力的反对迫使政治改革的步骤不得不放慢下来,这样一个期望的破灭就使得民众对经济社会问题的不满,借着要求政治改革的口号宣泄出来。”


《中国之春》主编胡平则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当时中国民众的心态:


“实际上当时的社会情绪,是经过10年改革后,人们的欲望有所提升的结果。客观的讲,89年民运爆发之前,大部分人的生存状态显然要比过去好的多,并不是他们的生活状况越来越坏而无法忍受。由于长期受到的压制,他们已经想象不到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我要强调的是,并不是社会不良现象本身使得人们觉得无法生活下去不得不铤而走险,相反,是由于情况在好转,使得人们对改革有了进一步的更强烈的要求。”


一触即发


民众的不满,思想的活跃,加深了中共党内当权者的分歧。后来被指为89民运“黑手”之一被迫流亡的已故原中国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所长陈一咨,1999年在纽约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说,89年局势的发展,也走到了党内保守势力不能再忍受的地步了:


“上层这帮元老和左派们,对经济改革,他们认为破坏了社会主义公有制,强烈反对;对政治改革,他们认为是在削弱党的领导、取消党的领导,也强烈的反对。而对于社会的多元化,特别是思想界的活跃,他们也不能容忍。所以到89年,党内保守势力也认为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1989年春的中国社会缺少的,只是一个共同行动的信号了。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突然去世,便成为了这样一个大家等待着的信号。


已故作家刘宾雁曾用八个字形容当时的中国时局:“危机四伏,险象丛生”。当时中国社会缺少的,只是一个共同行动的信号了。


就在这个时候,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突然去世,便成为了这样一个大家等待着的信号。


中国的大学生立刻首先行动起来,在新华社发布消息的当晚,北京大学校园内就发出了要求公正评价胡耀邦的呼声。


胡平认为,胡耀邦的死之所以对89年的那场运动有如此强的号召力,这同胡耀邦本身的身份也是分不开的:


“胡耀邦是前共产党总书记,他的符号是一个很正统的符号,人们表达对他的悼念,就有一种安全感,一种合法性。同时, 胡耀邦两年前又是因为‘反自由化不力’被赶下台的,悼念他,对共产党的现实统治就又有了一种挑战的意味。这两点加在一起,就让胡耀帮成了导火线”。


前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研究所所长、“六四”镇压后被定为“黑手”之一的严家其说:


“中国没有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缺少反映民意的渠道。所以,用广场的形式,用集体上街,就成了中国特色的民意表达方式。”


一场要求民主的和平抗议运动,就这样在1989年春天的中国大地爆发。


那么,作为这场运动的先锋和主体的大学生,在运动展开后表现如何?他们是否有能力承担起领导这场运动的角色?


未完待续。明天请继续关注“六四”30周年特辑之六:大学生 不成熟的“八九民运”主体


谢选骏指出:有人认为“八九民运失败了”,说这话的人是缺乏国际眼光——因为,从全球范围看,八九民运激发了东欧革命和苏联解体,最终挖掉了共产党的老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六四30周年特辑之六:大学生 不成熟的八九民运主体》(BBC 2019年5月26日)报道:


自20世纪初的五四运动以来,青年学生一直是中国社会的政治晴雨表。


1989年4月17日深夜,一批北京大学的学生走出校园,向市中心的天安门广场进发。这些年轻的大学生要为刚刚去世的前共产党总书记胡耀邦讨一个公道的说法。


一路上,不断有其它高校的学生汇入到行进的队伍,聚集在北大学生高高举起的“民族魂”的大旗下。正是这支队伍,在以后近50天的时间里,占据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心,并成为全世界媒体的焦点。


运动主体


无论是当年的广场绝食学生程真,还是自由派知识分子严家其,或是北京个体户、“飞虎队”的发起者宋书元,在评价八九民运的运动性质时,都毫不怀疑大学生自始至终的主导地位。


程真:“这个运动从始至终,虽然说有各种各样的组织成立,但是整个运动的精神核心还是学生”。


严家其:“1989年的天安门运动是个学生运动。工人、市民、知识分子不过是表示支持”。


宋书元:“它代表了当时中国社会的一种情绪,这是肯定的。老百姓就是跟着情绪走,就与学生走到一起了。”


初生牛犊


一批平均年龄20岁左右、涉世不深、经验缺乏的大学生,为什么会成为一场空前规模的民主运动的领导者和主体?这是迄今人们仍在探讨和反思的。


美国出版的民主杂志《北京之春》主编胡平,是77级的老北大。他认为,比他晚10年入校的大学生,缺少对专制制度的恐惧感。大学生这个特殊的群体,又给了他们一层天然的保护:


“八九民运是由一批非常年轻的学生充当先锋。这些学生无论怎么讲,受专制制度的迫害,比他们的父辈来讲,要少多了。他们是受压迫最少的,反抗却是最积极的,这是因为我们都是被专制制度‘吓大的’,而89年的大学生,他们这一代人生下来,看到的都是平反昭雪、纠正错案、思想文化文艺界的提倡自由,所以他们是在一种正常的心态下长大的。他们年龄相当、经历相似,所以很容易获得共同的看法,形成同仇敌忾的心理。”


社会号角


自20世纪初的五四运动以来,青年学生一直是中国社会的政治晴雨表。已故作家,记者刘宾雁在1999年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分析说,1989年大学生挺身而出,是与中国的这个传统一脉相承的:


“学生在中国社会群体中总是最敏感、最单纯的。他们顾虑少,没有拖家带口的负担,又容易接受吸纳西方的东西。但是,即使就当时中国的情况来说,学生作为运动的主要力量是可以的,但绝不能挑大梁。也就是说, 从数量上学生可以是主体,但是必定要有人从精神上、思想上、理论上对学生给予指导,这就是知识分子。”


然而,被中国政府指为六四黑手之一的流亡作家郑义认为,到了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依然要靠学生承担社会的脊梁,是悲剧性的:


“为什么学生运动会形成这么巨大的声势?这本身就说明这个社会是不正常的。这个社会造成的压抑,要靠一群最年轻的、最单纯幼稚的、最热情冲动的学生,用牺牲自己的安危和生命去冲破它。为什么那些知识分子迟迟不敢站出来?无非就是他们知道代价。比我们年长的那些知识分子,脊梁骨已全被打断了。”


是角色的错位也好,是别无选择也好,历史在1989年把大学生推到了最前台。


照猫画虎


在学生们第一次冲出校门走上街头的时候、在广场绝食与政府博弈最卓绝的时候、在血染长安街挥泪撤离广场的时候,学生们高唱的都是《国际歌》。


八九学运领袖之一、1989年在中国社科院读研究生的王超华回忆说,当她站出来面对黑压压的群众时,忽然发现,自己能动用的政治资源少的可怜:


“尤其是碰到大规模的群众运动的时候,学生新吸收的西方思想并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所有能想到的,包括我自己一开始去见柴玲(学生领袖之一)时提出的一些建议,都与我自己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经验和记忆有关。比我更年轻的学生,他们虽然没有文革的经历,但他们一说起来,一定与历史课本上的五四运动有关,与他们所学的党史有关”。


毛泽东的老乡、1989年在湖南师范大学政治系读书,后来成为湖南学运领袖的唐柏桥回忆说: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非常遗憾的说,我当时基本上是模仿共产党的模式。搞地下活动啊、模仿毛泽东的《湘江评论》出地下刊物啊、搞新民学会造校长的反啊,这些做法与共产党早期革命的方式基本上没有区别。”


王丹:宣布戒严后就没有人再提对话了,就是对抗。


经验缺乏


“用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是中国的一句老话。作为老师,为北大学生王丹主办的民主沙龙出谋划策,因而后来被政府指为操纵运动的“黑手”的李淑贤(方励之夫人)教授说,遗憾的是,同它的政治对手相比,学生们显得太稚嫩了:


“我觉得当时学生们并没有意识到共产党的残暴本质,他们还有比较多的幻想。所以事情该做到什么深度他们没有把握。”


学生们呼喊的口号,从最初的“为民请愿”直到最后要求“政府下台”。学生领袖王丹说,八九民运概括起来,就是一个从对话到对抗的过程:


“运动的分界是与政府对话还是对抗。人民日报发表4.26社论之前,人们还没有想过对话还是对抗,就是表达一个诉求。4.26社论出来了,就是与政府正面相对了,就是要对话。甚至到了学生绝食,也是要求与政府对话,用绝食的手段迫使政府对话。宣布戒严后就没有人再提对话了,就是对抗。我们当然希望社会变化是渐进的,对话是最好的,关键是能否做到。只是一厢情愿就是闭门造车了。”


分寸把握


作为王丹的老师和长辈的方励之教授(已故),在六四十周年时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说,1989年的学运之初,学生们有效的组织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运动后期的失控和无序,又让他叹息不已:


“我个人认为4月27日大游行后,学生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以后的行动诉求都是不明确的。四月底你回到校园里可以看到,如果你想成立学生自治组织之类的民主要求,当局已经很难管了。从更广的社会层面,对舆论监督当局也很难说个不字,但六四以后,这些统统没有了。”


方励之提出的,实际上正是八九民运给人们留下的一个至今争论不休且仍没有答案的问题。


国际媒体的聚焦和绝食后广场上的气氛,已经把一些学生领袖推上了欲罢不能的境地。


胡平说:“八九民运败就败在没能见好就收。我们遇见了多少次‘好’,多少次共产党执政以来没有遇见过的‘好’。当然这离学生的要求还有一定距离。但你喊价一万,对方还到五六千了,你还不满意。要知道过去是个负数,根本不承认你有资格喊价。人们问为什么中国的民运总是以失败结束,我说它不失败它就不结束。”


但是,89年学生对话团的负责人沈彤则认为,如果说机会一再丧失的话,那这些机会本来就没有掌握在学生手中:


“人们总说政府和学生双方都失去了很多机会。如果你把学生当作政治力量的一方,或许这么说是成立的。 但学生们实际上是没有斡旋余地的。学生提出来的最理性温和的做法,往往是最快被政府否定和欺骗的。”


一盘死棋


作家郑义当时一直在广场上与学生的领导核心呆在一起。他感觉,学生撤不下来,是因为政府一点台阶都不给:


“中共始终不肯做任何稍带一点实质性的让步,甚至连表面上的让步都不肯做。所以这个棋走成一个死棋了。甚至我们自己都想给自己找台阶下了,但对方就是不跟你配合,不让你找台阶,一步一步,步步紧逼。”


但是,六四镇压后被政府定为“黑手”之一的王军涛认为,当时的党内和政府中的温和派力量一直是在寻找与学生沟通的契机的。在学生与政府形成僵局后,当时的中共统战部部长阎明复找到时任《经济学周报》副总编的王军涛,希望他能帮助从中劝说。王军涛说,他的感觉是,学生的要求既不明确,也不专一,这让政府中的改革派十分为难:


“我觉得主导学生的想法也是每天在变。在跟不同人谈话的时候、在不同的阶段,都在变。后来邓小平说,他们就是想搞垮我们,我们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所以我们建议学生,你们要澄清到底想要什么,确定后要负责任。”


学生领袖之一王超华承认,当年广场上的学生一直存在一种“要挟”心态:


“如果用‘要挟’这个词的话,它不是指哪一件具体的事,而是从整体上就是一种要挟心态,我可以做极端,我可以做的更极端,看你怎么办。这种心态一直存在且没有变,这也妨碍了学生在运动过程中及时的反醒,考虑自己应该采取的步骤。”


运动起来后出现的失控状态、内部协调的困难,是所有参与了这场运动的人的共同感受。唐柏桥说,作为学生领袖,八九民运给他最深的教训,就是必须建立有效的组织:


“如果在运动起来之前,人们已经知道有这样的政治组织存在,我们的政治诉求是什么,我们的行动纲领是什么,那么运动起来后,我们就很容易把握运动的方向,很容易让运动产生一个结果。”


撤不撤出广场成了学运领导圈里争论的焦点。广场上300多个北京和全国各地高校的自治会代表们每天都要开会争论一番,但结果却每天都一样,主张坚守广场的一派占了上风。


勉为其难


历史不能假设,历史的事件也只能放在历史的进程中去分析。从这个意义上说,郑义认为,89年的大学生们已经做的相当出色了:


“从历史的宏观角度看,那天安门广场上的学生们做的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动员了如此巨大规模的民众和青年,在政府的高压之下,他们保持了这样的理性和高度纪律,统一行动,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1989年时任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所长,赵紫阳改革智囊陈一咨(已故),在1999年接受BBC中文记者采访时指出,把中国实现民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青年学生身上,也就注定了八九民运的失败:


“没有一个国家的现代化是靠搞学生运动实现的。真正民主制度的建立,都是现实的不同利益集团折中、调和、妥协下形成的一种结果。民主是生长出来的,任何假象的乌托邦式的民主社会的工程都是不存在的。”


然而,调和、妥协需要的是高度的政治技巧。学生领袖王丹说,把这副担子完全压在学生肩上,实在是勉为其难了:


“从一个青年运动能够承担的社会角色来说,89年学生们已经做的很出色了。即便是失败了也是很出色,因为学生运动就是应该起到这样一个目的,它就是推动社会。至于怎么进行政治改革,那是年纪大的人的事了,学生就是一个社会的号角,他们在89年吹响了这个号角。如果说学生年轻容易冲动,那更理性的中国的知识界应该站出来,站到学生的前头。”


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特别是一批已经确立了民主理念的自由派知识分子,他们在八九民运中的角色和对运动的影响又是什么?


(注:文中受访者引语根据BBC中文记者在六四十周年等历次八九民运专访中的录音记录整理。)


谢选骏指出:八九学运和民运的绝大多数参与者后来折戟沉沙了——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八九民运已经挖掉了共产党的老根,他们的历史作用早就完成了。“见好就收”的“收尾”,落在了东欧自由和苏联的解体——没有六四屠杀,社会主义的多米诺骨牌不会倒下。


2021年11月9日星期二

谢选骏:苏联阵营的瓦解不是美国的预期更不是美国的功劳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美国期待改变中国体制是一个“错误”》(2020年11月9日 BBC)报道:


苏利文表示,美国正寻求与中国共存,而非遏制中国或发动新冷战。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苏利文(Jake Sullivan)近日表示,拜登(Joe Biden)政府无意重复此前对华政策中的“其中一个错误”,即寻求给中国体制带来“根本转变”。


苏利文在接受美国媒体CNN的专访时表示,美国正寻求“与中国共存”,而非遏制中国或发动新冷战。他的言论再次体现了华盛顿试图缓解日趋紧张的中美关系。


在他做出上述表态后,中国官方媒体《环球时报》将其形容为“温和”的言辞,但该报引述专家警告称,中国应对美国对华政策的两面性“保持警惕”。


“一个错误”——在周日(11月7日)播出的采访中,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表示,美国政府对华政策的目标是创造一种环境,使两个大国在可预见的未来“必须在国际体系中运作”。


他称,华盛顿希望国际体系中的这种共存能“有利于美国的利益和价值观”。他表示,北京在很多问题上确实有不同做法,这将让两国面临竞争。


但苏利文强调,美国不会重蹈覆辙,发动新的冷战。


“我认为,以往对华政策的其中一个错误是,有观点认为,通过美国的政策,我们将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制度,而这不是拜登政府的目标,”他说道。


苏利文也参加了今年3月在阿拉斯加举行的中美高层会晤。


“拜登政府的目标是塑造国际环境,使其更有利于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的利益和价值观,也更有利于志同道合的民主国家。这并不是要给中国本身带来一些根本性的转变,”他补充说。


今年10月初,苏利文在瑞士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举行了会谈。目前,中美两国在从人权问题到军事和贸易等多个领域存在分歧。


在采访中,苏利文还谈及台湾问题,他重申美国将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和《与台湾关系法》(Taiwan Relations Act),并对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两岸关系安全与稳定的活动表示关切”。


“从根本上说,我们所寻求的是维持和平与稳定,也就是维持现状,”他说道。


安抚中国?——中国战略分析智库研究员邓聿文对BBC表示,苏利文的讲话有“安抚中国”的意图。他表示,美国或许已意识到面对中国这样一个庞大国家,美国无力改变中国的体制,“与其做不到,不如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


“经过一段时间中美两国进行了多次‘互动过招’后,美国意识到如果不向中方发出这种明确的信号,可能会使中国产生误判,”邓聿文说。


美中关系自2018以来持续恶化,拜登在今年1月入主白宫后,两国关系并未见到改善。在3月举行的阿拉斯加会谈上,两国最高外交官甚至罕见公开互呛,而在10月美国总统拜登和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相继就台湾问题发声后,再次引发中国的严厉抨击。


但与此同时,两国也频繁进行高层对话。今年9月,习近平和拜登进行了自后者上任以来的第二次电话交谈。两人提到要“避免误解、误判和意外冲突”,并推进在其他议题上的协调和合作。10月底,布林肯和中国外长王毅在罗马会面,双方再次表示了管控分歧的意图。


“我觉得中国可能不大会相信他的话,北京一贯说‘听其言,观其行’,中共可能还是要看到实际的行动,”邓聿文补充道。“目前的情况还是难以打消北京的疑虑的。”


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周一(11月8日)发文称,苏利文的言论暗示了美中关系的缓和基调,但“光说是不够的”。


文章引述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吕祥称,虽然苏利文试图淡化对中国的措辞,但他“暗示了拜登政府的目的是营造一个不利于中国的环境。”


苏利文在采访中表示,白宫一直在强化与盟友的合作,以让中国承担责任,并且保证中国向其他伙伴施压将最终失败。


“在我看来,这是衡量我们的政策是否成功的更好标准,而不是中国是否与美国就经济、气候或其他问题签署一份文件,”他说道。


苏联结局不可复制?——2019年,当时还未上任的苏利文便与美国前亚太事务助理国务卿、现任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协调员库尔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共同撰写了一篇题为《没有灾难的竞争:美国如何既挑战中国又与之共存》的分析,阐述了他们对于美国对华政策的看法。


文章认为,美国的对华战略应寻求一种在有利于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条件下,保持头脑清晰的稳定共存状态,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类似于冷战的结局。


“与苏联不同的是,中国已深深融入世界,并与美国经济交织在一起,”文章称。“今天的中国在经济上更强大,在外交上更老练,在意识形态上也比以前的苏联更灵活。”


1985年11月,美苏领导人里根和戈尔巴乔夫历史性会晤。


邓聿文认为,从历史来看,中美建交40多年来,美国虽然寄希望于中国的民主转型或政权转变,但在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赤裸裸地讲出来”。


但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执政时期,很多问题被放上台面,其政府的多位幕僚都将炮火直接对准中国体制。2020年7月,时任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公开呼吁盟国和中国人民与美国携手合作,改变中共的方向。


然而,苏利文在文章中认为,尽管中国面临诸多挑战,但中共表现出了“非凡的环境适应能力”。在大规模监控和人工智能的助力下,改革或革命所需的集体行动难以组织。他表示,即使中国真的崩溃,也很可能是内部动力的结果,而非美国的压力。


即使在中国之外,也有很多迹象显示民主党政府试图避免公开将改变他国体制与外交目标联系起来。


今年8月底,拜登在就阿富汗问题向全国发表讲话时表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标志着将“结束通过大规模军事行动改造其他国家的时代”。


“捍卫普世价值,解决全球性挑战,绝不能单枪匹马,”苏利文在文章中写道。“美国的任何战略要想奏效,都必须从盟友开始。”


谢选骏指出:上面的猪头不懂,冷战结束后,有一种胡说流传甚久,说是苏联阵营的瓦解是美国的努力促成的。现在的事实十分明显,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的声明再次证实,苏联阵营的瓦解不是美国的预期更不是美国的功劳,因为四十年前的美国,就是这样与苏联缓和关系的——美国并未期待改变苏联体制,而是寻求与苏联共存,而非遏制苏联或发动新冷战。至于后来苏联为何垮台了,那是因为他自己的寿终正寝了——文明既非死于谋杀,也非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上帝的旨意或曰死于自己的寿限。这是由一个文明或制度、国家的基因及先天因素预先决定的。苏联的短命,就是和秦朝和蒙古一样,在于它们过分强梁、缺乏基本人性。由于它们缺乏人性,要和它们正面作战十分困难,而不断消耗它们、促进它们自然死亡,天之道也。


《经济学人:习近平如毛泽东的鬼魂附身…《(LTN 2021-11-08)报道:


经济学人称,习近平如毛泽东的鬼魂附身。(彭博、法新社,本报合成)


为期4天的中共十九届六中全会昨天起在北京开幕,根据已释出的讯息,会中将会通过习近平的历史定位决议文,凸显习的执政绩效。《经济学人》发表评论指称,习近平或许不会像毛泽东那样疯狂,试图加速共产主义乌托邦的到来,从而引发飢荒。但他正在使用无处不在科技监控系统,驯化人民、建构「真理部」,并为自己创建一个终身独裁的机会,犹如毛泽东的鬼魂附身。


《经济学人》报导,疫情爆发后,习近平开始避免与外界接触,接连缺席G20罗马峰会及联合国气候峰会,但习近平最近「似乎比较喜欢留在家思考」,应该是北京六中全会召开在即,此会议首要议题将是习近平认为至关重要的话题——「党的历史」,这「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习近平迫切需要在过去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报导调侃,习近平想在共产党党史留下纪录的方法有很多,也可以透过各种方式表明他不愿下台,为何偏偏选择六中全会的第三次历史决议,奠定地位,这可以从乔治欧威尔知名政治讽刺小说《1984》所描绘的统治集团看出端倪,「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


报导直指,习近平想要一个新版本的党史,掩盖毛时代的恐怖,并暗示习近平正在带领中国走向更光明的未来。而《1984》中的真理部(Minitrue)就是提醒习近平的中国是如何运作的。报导称,习近平急于创造个人崇拜,一心想要「维稳」,其专横的统治风格为许多人带来痛苦,尤其对新疆及香港的镇压。或许习不会像毛泽东那样疯狂试图加速共产主义乌托邦的到来,进而引发飢荒,但习正在使用数位技术创建一种无处不在控制系统。


报导认为,中共领导职务终身制于1982年《宪法》废除,但有人猜测习明年可能会恢复,为自己延任获得合法性,并以此安抚毛泽东的灵魂。但对于西方来说,习近平成为终身独裁者的可能性已经足够令人担忧了,现在他不愿审视黑暗、痛苦的过去,更令人忧心忡忡。


谢选骏指出:经济学人就是经济动物,比马克思主义都不如——他们哪里知道,英国狗人奥威尔和他们一样无知……因为,谁也控制不了过去和未来,至于现在,那也是不断流动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奈何?上帝就给人短短的几十年,到头来谁都是两手空空,一命呜呼。乞丐和首富,在上帝面前是人人同等的。谁能控制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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