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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3日星期六

谢选骏:鲁迅是满洲人的私生子



《马克思的私生子和鲁迅偷窥弟媳洗澡》(郑若思 2004年7月5日)报道:


大约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我的老师去东德访问,回来后很神秘地告诉我:“天啊,马克思有私生子!”而且这私生子的故事还不是来自市民的口头文学,而是公开在东德的纪念馆里。

 原来,这位无产阶级的伟大导师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对夫人燕妮忠贞不渝,竟然与相貌、教养都与燕妮相差甚远的女佣海伦共赴巫山,珠胎暗结,引发与燕妮的婚姻危机,最后老马那发现了剩余价值的睿智大脑灵光一闪,想到了他的亲密战友“王老五”恩格斯,恩格斯于是替朋友两肋插刀,不仅向燕妮谎称自己是那孩子的父亲,还将这个男孩抚养成人。


此事之所以令我震撼,还不光是因为突然发现伟大导师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凡夫俗子,更大的惊诧在于同样是GCD,东德共产党在对待革命导师的问题上与我们的伟光正有着天壤之别,东德至少还把他们当成有七情六欲的大活人,而我们这边,马克思是整天坐在大英博物馆阅览室里埋头写作、脚底把地板磨出凹槽、沿着陡峭的科学大道攀登的圣人(我在伦敦的时候特意去找过,结果证明是个天大的八卦)。别说马克思的私生子,就是鲁迅原配朱安夫人,又有几人能知?当年北京阜内大街的鲁迅博物馆里,根本就看不到朱安的照片,不然,二奶许广平的来历如何说得清?岂不是玷污了鲁迅的光辉形象?


最近程映虹先生写出了洋老马这段轶事的细节,十分耐人寻味。


程先生说:“一个欧美大学者和思想家有个把情人和私生子算不得丢脸的事,只要他不把自己当作完人,他的崇拜者也不把他当作圣人。一旦把自己看作象普罗米修斯那样给人间播火的圣徒,而崇拜者们更把他当作上帝一样顶礼膜拜,连他的婚姻都神圣化,那么任何品德上的瑕纰,或者任何一个家庭中都可能有的隐私都会变成摧毁信仰的重磅炸弹,无数只手就会严严实实地把它们遮盖起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故事今天在所有仍然把这个大胡子犹太人的画像挂得高高的地方知者寥寥的原因。”


由此我想到如今正在见坛上议论得火热的鲁迅。鲁迅的可悲其实不在于他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而是我们的伟光正不由分说地把他神化为根本没有缺陷、甚至缺陷也是美德的圣人。


这是一场迟早会被揭穿的骗局,果不其然,当鲁迅的真实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大家看见他是一个鼠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偷看弟媳洗澡的色鬼、日军入侵便躲进内山书店的懦夫,总之,私德不值一提。私德的缺陷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成了一颗颗摧毁鲁迅的重磅炸弹。


其实,鲁迅的私德尽管不好,但是他的缺点只是人性的弱点,是和很多人共同的弱点。何况他并不是政治家,不掌握国家命脉,就像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无行,除了给当事人造成痛苦以外,对人类历史进程的破坏作用几近于零,诸君花费如此之笔墨揭批鲁迅的“生活作风问题”,到底有多大的实际意义?若论个人生活的荒唐,萨特恐怕在鲁迅之上。西蒙德?波伏娃曾在回忆录中写到老态龙钟的萨特仍拥有数名年轻貌美的情人,将波弗娃丢在一边。然而没有人因为这些“生活作风问题”去否定存在主义的价值、否定萨特的思想成就,这就是西方人与我们的不同。如果我们把鲁迅还原成和同时代的林语堂、叶圣陶、茅盾、沈从文一样的普通文人,还会对他如此苛求么?


当圣像倒掉之后,肯定会面临一个批判和反思的过程,这是必要的,但是围绕脐下三寸打转的道德批判是时间和精力的浪费,我等凡夫俗子可能有的缺点,再伟大的导师、旗手都会有。倒是这些所谓导师和旗手的思想言论,到底对后世起了哪些积极作用和消极作用,应该是我们亟待发掘和研究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对这些倒掉的“圣人”,应该采取历史批判,而不是道德批判。


依我之见,洋老马那不科学的“科学社会主义”以及所谓“无产阶级必须通过暴力革命彻底砸烂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巴黎公社原则,才是殆害后世的毒瘤,危害远比他和海伦的那宗糗事要大得多。我倒觉得假如海伦有杨贵妃那样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花容月貌,让洋老马写完《资本论》以后“从此导师不早朝”,靠《资本论》的学术成果当个经济学教授,不要拿什么暴力革命理论去害人,倒是地球人的造化。


同样,鲁迅的害人之深,不是什么偷窥入浴或是包二奶,而是如老芦所说:“鲁迅造的最大的孽,是他开创了“骂人文学”,流风余韵至今无从消除。鲁迅是将骂人化为艺术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因为骂得巧妙,骂得刻毒,骂得高明,其中的艺术魅力就风魔了一代又一代,制造出一批又一批的模仿者,使我们的青年变成轻狂浮躁,不去踏踏实实做学问,只知开口骂人的痞子。”


老芦对于鲁迅的肯定,我也深有同感。即“对‘国民性’鞭劈入里的解剖促使国人第一次反省自己的劣根性。”


糟的是目前对鲁迅的批判,有的连道德批判都算不上,遑论一分证据一分话,简直就像文革专案组那样,以一些捕风捉影甚至子虚乌有的细节,给鲁迅罗织罪名。楼下有篇《为什么你们对鲁迅那么宽容》,便给鲁迅戴了顶“媚日”的大帽子,但是作者又找不到像样的通敌证据,就把鲁迅的朋友内山完造说成是日本特务,其理由曰:“一是他曾代为管理日本皇军的军事胜利品——中国的出版社和书店,二是他在战败后是上海几十万日本“侨民”(以日本民族的特殊性,称其为侨民是很不准确的,实际上二战中每一个日本国民都是一个没有穿军服的皇军)公推的领袖。 ”


内山曾经接管南京路上的中美图书公司,该公司根本不是中国的出版社,而是1917年由美商创办,地址在上海南京路78号(后改南京东路160号)。主要业务是经营进口欧美图书杂志、教科书、参考书的发行,也经营出版业务。1935年时资金约100万元,是当时上海规模最大的西书出版发行单位之一。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它一度成为内山书店有限公司的一个分店,日美宣战,美商撤走,由内山书店接管,这与帮助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还是有区别的吧。何况出版社也不是什么军事战利品。抗战胜利后,中美图书公司仍由美商经营,后来则被中国人买下来。


至于侨民领袖一定就是皇军,就一定是赞成侵略战争,这种逻辑只能蒙骗小孩子。波兰斯基执导的《钢琴家》里那个犹太音乐家曾经受到德军军官保护,这其实是电影原著者的亲身经历。既然穿着法西斯军服的人都会对战争感到耻辱,那么没有穿军服的侨民就一定是铁板一块么?


很多批鲁文章喜欢拿鲁迅和日本人的交往说事,大有不在“民族气节”问题上让鲁爷永世不得翻身就不罢休的气势,但是下笔洋洋洒洒最终却拿不出一点像样的钢鞭材料,证明鲁爷曾经在与日人的交往中出卖了民族利益。批了半天鲁,文章里还是透着一股“鲁”味,那“轻狂浮躁,只知骂人”的痞子魂,闹了半天还附在批判者的身上。从而证明鲁爷的毒素的确是渗透了我们的骨髓,不可救药。哀哉! 


谢选骏指出:马克思的私生子和鲁迅偷窥弟媳洗澡,都不是新闻了。新闻可能是——鲁迅与私生子!鲁迅的自白说——“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 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网民哀叹,“私生子这玩意跟众多玩法相比也不色啊,这么就排到压轴去了?难道说近代人的XP是跟道德伦理挂钩的,越败坏人伦越觉得色?”但却不知,鲁迅的这一“跃进”可能源于他自己的经历——


谢选骏@xxj2040:蒙古大军吃什么:所有能吃的包括人肉和虱子——蒙古人的膳食结构很简单。据方济各会修士卡皮尼所述,“他们吃所有能吃的东西,他们吃狗、狼、狐狸和马,迫不得已时,他们还会吃人肉以及马的胎衣……”

曾节明@zengjieming:满鞑子不吃人肉,但有喝生血的习俗,现在有独立学者考证:满鞑入关屠杀汉人达9600万,大大超过蒙古屠汉。

谢选骏@xxj2040:鲁迅难道是满洲人的私生子?——所以他才把吃人血馒头的罪名转移在“华老栓”的头上。

曾节明@zengjieming:鲁迅那个扁脑壳,确实像满鞑南下干部。

谢选骏@xxj2040:鲁迅的私生子周海婴很可能也是他的学生姘头许广平和小鲜肉的私生子。因为,年近五十的鲁迅又老又有痨病,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来?周树人(鲁迅)年轻的时候都生不出孩子啊!当然,这还需要历史学家的具体考证,例如,把许广平和鲁迅的私生子周海婴的后人和周家的其他后代的基因做一个对比,一下子就明白了!也可以顺便证明——周树人(鲁迅)和他的兄弟周建人、周作人确实不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因为鲁迅是满洲人的私生子。否则,他为何对中华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仇恨?他又为何把吃人血馒头的满洲人叫做“华老栓”?

2022年12月2日星期五

谢选骏:楚朝是一个公议社会

 


《被有意掩盖的历史真相:秦汉之间为何漏掉楚朝——史式教授有关帝制问题访谈录》(2009年6月26日 林治波)报道:


著名史学家、今已85岁高龄的史式教授多年来一直从事探讨中华文化、批判皇帝制度、重写中华古史的工作。2004年4月重庆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史式谈史丛书》之一《皇帝是个什么东西》一书,2004年台湾《历史月刊》(总203期)发表了他的长篇论文《皇帝是个什么东西》,2005年12月韩国出版了他的《皇帝是个什么东西》一书的韩文版,此书的台湾繁体字版亦将出版。最近,他提出《中国历史纪年表》上有一个很重要的错误,那就是在秦汉之间漏掉了一个楚王朝。如果循此线索加以探讨,可以发现不少过去被有意掩盖了的历史真相。记者就此问题拜访了他,请他谈谈这一问题,以及与此相关的一些问题,以飨读者。


确实漏掉了一个楚王朝


记者问(以下简称问):史老,您是如何发现这个错误的?您认为这是无心的失误,还是有人存心伪造历史?


史式教授答(以下简称答):我是在撰写《中国帝制两千年——是非功过从头说》一书时发现这个错误的。我认为:这不可能是无心的失误,只能是存心伪造历史。


问:您能否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证实这个错误确实存在,大家相信了这一点,就会发生探讨的兴趣。


答:完全可以。请各位读者顺手翻一翻手头所有的《中国历史纪年表》,是任何一部历史书的附表也行,是语文工具书(包括大陆的《辞海》与台湾的《大辞典》等等)的附表也行,请看一看,其中秦、汉两代断限的年代是哪一年?是不是公元前206年?如果是的,那就说明,秦汉两代是衔接的,在此以前,是秦朝;从这一年开始,是汉朝。中间并没有楚王朝。可是历史事实并非如此。在公元前206年秦王子婴向打着楚的旗帜的抗秦联军投降,秦亡。而在公元前207年,秦王朝的丞相赵高已经召集百官公开宣布,秦帝国战败之后,六国复国,帝国朝廷已不存在,皇帝制度从此废除,秦国还是恢复为秦王国,所立之王子婴称为秦王,不称三世皇帝。从此以后,直到公元前202年末,这5年中国没有皇帝,也就是说,秦王朝的皇帝制度并没有延续下来,而是中断了。


问:刘邦登基做皇帝(成为汉高祖)是哪一年?


答:是公元前202年之末。


问:《中国历史纪年表》上将公元前206年至前202年这5年称之为汉高祖元年至5年,看来您不同意?


答:当然不同意。因为这不是事实。历史事实是:公元前202年末,在项羽败死之后,刘邦才敢登位称帝。


问:刘邦称帝的真实时间是公元前202年,《中国历史纪年表》却写成公元前206年,提前了4年,您认为这是伪造历史?


答:肯定是伪造历史。中国人对于纪年的工作比较认真,即使有人偶然记错了,哪怕只记错了几天,当时不发现,后代也会发现。至于记错了4年,而且让它一直错了两千多年,不被发现,不被纠正,这样的事,确也非常少见。还需要说明的是,在战乱时期,起义队伍所建立的这个楚王朝,不见得会有一座巍峨的大厦,他们先在盱眙,后在彭城所建立的王廷,也许只有几间茅屋,极为简陋,只不过是建立一个机构,以资号召而已。


究竟是谁在伪造历史


问:问题是什么人在伪造历史?他们为什么要伪造历史?


答:回答这个问题,话要说得稍远一点。可以从陈胜在大泽乡起义说起。当时秦帝国的暴政几乎把天下人都压迫到窒息的程度。不论是六国贵族,还是普天下的平头百姓,农工商贾、戍卒刑徒、还包括千千万万舍死忘生为丈夫万里送寒衣的孟姜女们,经过陈胜的振臂一呼,大家群起响应,揭竿斩木,奋起反抗,在中华大地上,立刻点燃了抗秦的熊熊烈火。大家万众一心,牺牲奋斗,勇往直前,义无反顾,从商鞅变法以后经过百余年锐意经营的金城汤池般的秦帝国巍峨的大厦终于土崩瓦解,轰然倒坍。从大泽乡起义算起,不过两年多的时间,这一场大仗就打完了,胜利是辉煌的。秦帝国垮台了,皇帝制度废止了,老百姓“除秦苛制”的目标是达到了。往后应该由各路起义军(包括六国贵族与草莽英雄)共同协商,组织一个联邦政府,与民休养生息,发展生产,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求治之路。走这一条路的基础是有的。从整体形势来说,当时的楚人是长期抗秦的主力军,所以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说。最早在大泽乡起义的陈胜是楚人,陈胜牺牲以后继起的领袖项梁是楚人,项梁牺牲以后其侄项羽又成为领导诸侯军队与秦军主力决战一举破敌的青年统帅。


灭秦之后,诸侯拥戴他成为联邦政府的盟主也是比较合适的。因为他的实力最强,他的战功最大,当时很难找到一位比他更为适合的盟主。从公元前209年至前207年,这3年抗秦之战打得明明白白,大家目标一致,行动一致,不到3年,这个仗就打完了,胜利也取得了,但是后来楚汉相争的5年却打得糊里糊涂。楚汉相争的谁是谁非,邓之诚先生说得好:“项羽既为盟主,于是亲出勘乱,疲于奔命。”(《中华二千年史》卷一页43)。也就是说,项羽是为了维护一种联邦的新秩序而战,是为了保卫和平而战,所以打仗打得很辛苦,不断地消耗自己的实力。刘邦是为制造纠纷而战,是唯恐天下不乱而战,他四处挑拨,兴风作浪,坐山观虎斗,他的仗就打得轻松。项羽最后是失败了,是刘邦利用韩信、英布、彭越等人围攻使得他四面楚歌,兵败垓下。这位青年统帅项羽之败,不败于军事,不败于政治,而败于刘邦的背信弃义、阴谋诡计。


在项羽败死之后,刘邦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复辟了帝制。他为了达到个人浑水摸鱼的卑劣目的,一再制造混乱,挑起战争,结果造成老百姓的伤亡人数至少在百万以上,比抗秦之战双方伤亡的总人数还要多,结果是老百姓血流成河,刘邦坐上了汉高祖的宝座。经过4年的恶战,各路诸侯打得精疲力尽,民穷财尽。国家穷得连皇宫里都找不出4匹毛色一样的驾车的马来。到这时候,刘邦登上帝位。大家要想反对他,连起来反对的气力都没有了。要是在前几年,谁敢说再想当皇帝,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到了5年内战打下来,国力耗尽,民力耗尽,一时之间,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秦未灭六国之前,以赵国一国之力抗击匈奴,就能对付,匈奴并未成为重大的威胁;但在中原8年大战打完之后,刘邦亲领重兵去抗击匈奴,都不是匈奴的对手,只好屈辱求和,这不是明显的对比么!


伪造了历史 刘邦就能冒功


问:看来,伪造历史的人是刘邦及其子孙、部下与汉王朝的御用文人,那么他们伪造历史的目的想必就是贪天功为己有了?


答:是的,他们在史书上抹掉楚王朝的名称,首先就是为了冒功。因为抗秦,亡秦,楚人的功劳最大。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是也。刘邦想以他自己于公元前206年从秦王子婴手中接受政权作为历史发展的主线,来一笔抹杀至少是淡化楚王朝和许多楚人的功劳。


问:刘邦在公元前206年从秦王子婴手中接受了秦王国的政权,那件事算不算他的功劳?他是以什么身份去接受投降的?


答:那时候的刘邦只是楚王朝楚怀王部下的一员将领,是从楚怀王那里接受任务,向西略地。正是因为项羽作为联军统帅抗击了秦军主力,他才得以乘虚西进。他在楚军各将领中的地位并不高,是作为楚王朝领导下的各路诸侯抗秦联军的先遣队伍进入咸阳的。能够乘虚夺取咸阳,算是他的一件功劳,但他并不是抗秦联军的负责人,更不是楚王朝的负责人。他当时只是作为抗秦联军先遣队伍的将领刘邦去受子婴之降,而不是作为汉王刘邦,更不是什么汉王朝皇帝刘邦去受降的。所以他进入咸阳接受子婴投降之后,封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等待抗秦联军兵到,再作处理(刘邦本人无权处理)。在当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封汉王,当然更不会想到会当汉王朝皇帝的事。把当时的刘邦和子婴办理投降受降的交接作为秦、汉两个朝代的交接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事。当时的子婴只代表秦王国(战国七雄之一)而不能代表秦王朝,当时的刘邦只是楚王朝所属联军中的一员将领,汉王国、汉王朝都是还没有出现的事。《中国历史纪年表》上说这一年是西汉高祖元年是欺人之谈,是把世界上还没有发生的事先写在史书上。


问:楚怀王在发兵攻秦的时候,曾经与诸将相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这是怎么回事?


答:这是当时楚怀王对部下将领的一种鼓励,说是楚军中的各个将领,谁能带兵先攻入咸阳(关中地区)的,以后就让他在那里封王(当地方政府的首领)。楚怀王既然有了这么一句话,刘邦是最先袭取咸阳的,就认为以后楚王朝有把咸阳这块地区封给自己的可能。但是后来项羽不认这个帐,把关中地区封给了秦的降将章邯,司马欣等人,这也成为项羽与刘邦结怨的原因之一。


中国的帝制 是一轮还是两轮


问:您所说的中国的帝制是一轮还是两轮是什么含义,是不是指皇帝制度在中国实行了一次还是两次?


答:正是这个意思。如果皇帝制度从秦始皇26年(公元前221年)开始实行,中间没有中断,一直沿用到辛亥革命(公元1911年)为止,那么,中国的帝制只是实行了一轮。如果中间中断过一次,那就是实行了两轮。第一轮是从秦始皇26年(公元前221)开始,到秦王子婴即位时宣布废止,连头带尾只是15年。第二轮是从汉高祖刘邦登位(公元前202年)开始,一直沿用到辛亥革命(公元1911年)为止,一共二千余年。两轮之间中断的时间只有5年。由于有过一次中断,这两轮皇帝制度就可以区分为秦帝制与汉帝制。


问:有必要将两者加以区分吗?将两者加以区分的意义何在?


答:我认为有此必要。因为秦帝制与汉帝制的内容既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比较而言,恐怕不同之处还更重要。两者不是大同小异,而是大不相同。


问: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答:我想先谈帝位继承的问题。秦帝制规定,皇帝只能由秦王室嬴姓男子担任(秦始皇是吕不韦的私生子,那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因此,臣民中不可能产生觊觎帝位之心。汉帝制却打破了这种限制,因为刘邦自己就是个流氓地痞,什么条件都没有。他能通过阴谋诡计夺得帝位,就鼓励了后世所有的野心家都来抢当皇帝,成为国家致乱之由。(历史上的女皇帝武则天得到承认,说明男女老幼都可以做皇帝)人人都能当皇帝,这事看起来似乎很公平,实际上是治国者完全不负责任。因为公平竞争总得有个秩序,有个程序,只靠暴力竞争,一窝蜂地乱抢,那就全无公平之可言。中华民族很重理性,早在战国时期就提出了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政治理想,久为外国学者所推重。但是他们对于我们历史上那种野蛮的抢皇帝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如果有外国学者来问我们:“你们不是早就提出了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政治理想么,时间已经过去了2000多年,你们离‘大同’还有多远?”如果他再问我们:“中华文化不是热爱和平的文化么,对外的战争暂且不说,2000多年来,你们内部的改朝换代总是打得一塌糊涂,死人无数。长期以来,就是一治一乱,不能长治久安,这又是为什么?”追本溯源,这正是汉帝制留给我们的后遗症,是刘邦不择手段抢皇帝留给我们的后遗症。


一个是强迫,一个是强迫加欺骗


问:秦帝制全面推行只有几年时间就彻底失败了,汉帝制则在中国绵延了两千多年,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推行的手段上作一些比较,找出二者之间的不同之处?


答:你说得很对。从二者推行手段之不同来加以比较,正是找出二者不同之处的突破口。秦帝制是纯粹作为政治任务来推行的,秦吏执行政令非常严格,说办就办,老百姓接受不了,容易激化矛盾,所以反抗的怒火一旦点燃,迅速燎原,秦帝制本身就在大火中烧成灰烬了。后来的汉帝制接受了这个教训,利用儒家学说协助推行帝制,把政治与伦理,政治与教育绑在一起,缓缓推行,推行起来就容易得多。如果把话说得简单一点,直率一点,就可以说:秦帝制推行的手段是单纯的强迫,汉帝制推行的手段是强迫加欺骗。二者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如何统治老百姓,压榨老百姓,主要的不同之处在于手段。我认为:秦帝制主要来源于西戎文化、游牧文化,它排斥中华文化,拒绝与儒家合作,公开推行暴政,从商鞅变法开始,秦这个边疆民族运用法家理论治国,推行了100多年,把老百姓当军队管理,老百姓虽然负担奇重,却也收到了发展农业生产与“强兵”的实效。秦灭六国,把这个制度强迫推向中原,推向长期由中华文化覆盖的地方,立刻引起最激烈的反抗。一种制度不可能在与自己民族历史文化不同的地区强迫推行,如果这样做,是在玩火自焚。因此,秦帝制一旦在中原推行,就引起了爆炸,秦帝制推行十多年就失败了,这很正常,它完全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汉帝制是在外来的皇帝制度与本土的中华文化、儒家文化之间寻求到一种相互妥协的办法,变法家的统治为外儒内法,披仁政之外衣办暴政之实事,磕磕碰碰地拖了两千多年。


刘邦窃取反秦果实复辟帝制


问:对于“汉承秦制”一语,不知道您有何看法?


答:我想,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回答。如果仅仅是问汉代的治国方法从秦代学到了哪些东西,那么,把1975年12月在湖北云梦城西睡虎地所发现的秦简1000余支的内容和过去发现的许多汉简的相关内容比较一下,就可以知道一个大概,可以作出有根有据的回答。如果不是谈具体内容,而是评论其精神,则可以说,是刘邦对反秦大业的背叛。


问:请说说您的具体看法。


答:从大泽乡起义开始,到处燃起反秦的熊熊大火,不管是六国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大家都不是学者,当时都不会考虑到在秦制中有什么可取之处,可资借鉴之处,在受尽了秦制的迫害之后,都会发出“除秦苛制”的怒吼。刘邦初入咸阳,也对关中父老作出“除秦苛制”的承诺。说起秦制,人人切齿,谁还会去继承它。过去秦人对六国制度文书是一把火烧光,刘邦初入咸阳,萧何能够耐心地收集秦的图籍,已经是很理性的做法,但也只是作为参考,实在没有继承秦制的必要。因为秦制以严酷出名,自是损害老百姓的。前三年的反秦之战,大家万众一心,旨在灭秦。所以迅速取得胜利。但是见过咸阳宫廷的刘邦已经做起了皇帝梦。灭秦之后,刘邦衡量当时的局势,自己一无实力,二无条件,暂时不可能与盟主项羽公开敌对,只有接受分封,以后从内部进行破坏,才可能有出头之日。这时他的根本态度,已经从反秦转为反楚。这与天下人的愿望是对立的。以后5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反楚,使出浑身解数,挑拨离间,又打又拉,从内部瓦解楚王朝阵营,围攻盟主项羽,一定要置之于死地。当时有许多人上了他的当,看不清反秦还是反楚这个大方向,只去计较个人之间利害得失的小是非,跟着他跑。结果兔死狗烹,自食其果。如果在抗秦联军灭秦之际,秦还在实行皇帝制度,联军是在接受秦军投降的时候连这个制度一起接受下来,暂时实行,以待整改,犹有可说。但是历史事实并不如此。是秦人自己已经废除了这个制度,从此彻底抛弃,中国已经5年没有皇帝,皇帝迷刘邦却宣布帝制复辟,重新登位,这是刘邦对起义的背叛,对抗秦大业的背叛,对楚王朝的背叛,对所有楚人的背叛,对天下老百姓的背叛!


问:您认为,刘邦复辟帝制这件事是必然的还是偶然的?


答:不是必然的,因为项羽对人宽厚,多次放过刘邦,让他死里逃生。如果项羽稍微厉害一点,他也就人头落地了。在鸿门宴上,项羽完全可以对他问成死罪,你不过是个先遣队伍的将领、前卫司令官,为什么在进了函谷关之后,闭关拒守,不让联军大军进关,这不是叛变是什么!刘邦在战场上也多次负伤,被打死的机会也不少。


问:如果刘邦死了,还会有别的野心家来复辟帝制么?


答:很难说,估计不会有。因为野心家历代都有,但是像刘邦那样老奸巨滑的野心家并不多。如果当时不出刘邦这种人,或者他在打仗时打死了,那中国的前途就要好得多。世界各国都没有皇帝,为什么中国必须出皇帝?外国也有君主,也出现过专制,独裁现象,但是他们的特权都没有中国的皇帝那么大。外国的emperor或king都与中国的皇帝不同,在他们之上,有神权或教权,在他们之下,有民权。在商量国家大事的时候,神权(教权)、君权、民权各占一定的比重,作出的决定也就比较慎重。中华民族是个宗教观念比较淡薄的民族,到了战国时代,比较成熟的宗教还未产生, 民间学者在政治理想方面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学说,有了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说法。如果正常发展下去,民权逐步抬头,君权逐渐让步,可能会有新的政治制度出现,秦国引进“西戎之法”,建立皇帝制度,上面一刀砍断神权,下面尽力压制民权,放任君权疯狂扩张,出现了畸形的一人专制制度,而又强行推行于中原地区,于是引爆了天下人与秦帝国的大冲突。秦人把外来的皇帝制度强加给文化比较发达的中原地区,肯定是一种失策,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只能是付出亡国灭族的代价。秦帝制带给中国人的损害确实不小,在十多年中间,老百姓被屠杀的被拖死的至少是几百万人,消灭知识和知识分子(也就是焚书坑儒)使得中华文化中多年积累的精神财富大量损失,可谓创巨痛深。但是只要从此告一段落,不再继续作恶,这个损失也还是有限的。秦国灭亡以后,秦人失败以后,确也没有任何反复,一切都成了历史陈迹,只希望这个残暴的皇帝制度不要卷土重来。


问:如果刘邦复辟帝制没有成功,帝制能不能再产生?当时的中国会出现什么局面?


答:我想,如果刘邦败死,中国也就不会再出现帝制。有可能出现由楚王朝领导的诸侯联邦政府。中国在3000多年前能够出现周王朝领导的诸侯联邦政府,为什么在2000多年前不能出现楚王朝领导的联邦政府呢?周王朝兴起时,其面积人口还赶不上战国晚期的楚国。在战国晚期,中华文化发展的步子很快,北方有齐鲁文化与三晋文化,南方的楚文化也迅速地追了上来。在诸子百家中影响最大的北有儒家,南有道家,儒家是追求人与人的和谐,道家是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这两种和谐成为整个中华文化的底色。当时的楚国版图很大,民族众多,南方的苗蛮和百越都是文明起步较早的地区,如果由南方的楚王朝带头发展生产,提高文化,全国各地就会平衡发展,不会出现后来汉唐各代重北轻南的现象,特别是南方的百越族群是世界上最早的海洋民族,远在秦汉之前,他们已经扬帆太平洋上。北至夏威夷,东至复活节岛,南至新西兰,西至东非的马达加斯加,都有他们的后裔居住。如果在两千多年前,由楚王朝带头向海外发展,我们很快地就会成为海洋大国。秦秋时期,吴、越等国向海外发展,并未受到周王朝的压制;到了秦汉时期,旱鸭子大王朝才限制海滨居民不得随便出海。战国晚期的楚国没有及时崛起,却让残暴的秦国一度横行,令人深感遗憾。总之,刘邦复辟成功,对于本不适用于中华大地的皇帝制度进行修修补补,让它带病延年,拖了两千多年,这才给中国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秦帝制损害有限,汉帝制遗患无穷


问:看来,您是认为汉帝制所造成的损害要比秦帝制大得多。


答:正是这样。如果秦亡以后,没有一个来自楚王朝阵营内部的叛徒刘邦利用自己的特殊条件进行帝制复辟又侥幸成功,则中华大地上,以后就不可能再出现皇帝这种怪物了。那么,中华文化,中华民族,将按照自己内部的发展规律,逐渐从北方向南方发展,逐渐从大陆向海洋发展。在政治制度上,可能出现一个联邦政府,实现一种在文化上大一统(以儒道等家学说为中心的中华文化,具有极强的凝聚力),在政治上相对宽松(由具有不同民族成分,不同风俗习惯的各个邦、各个国既高度自治,又紧密团结)的制度。汉帝制的出现,虽是一个偶然,但却给中国人带来了严重的灾难。超过秦帝制的百倍、千倍、万倍。我们不妨冷静地分析一下,秦帝制给我们带来的伤害究竟有多么大,到了今天,谁还记得秦始皇给我们说了什么,李斯给我们说了什么!他们给我们造成的灾难早已远去了,淡化了,记忆也模糊了。但是汉帝制所带给我们的伤害则历历在目。这两千多年来大大小小几十次帝位争夺战打得尸骨如山,打得血流成河,打得疮痍满目,打得民穷财尽,使得二十四史成为一部相砍书。使得中华民族从战国时代那种很理性的民族竟然倒退为一个疯狂的自相残杀的野蛮民族,和平的日子少,战乱的时候多,民族怎能进步,国家怎能富强?物质上的损失虽然已成过去,精神上的伤害还在继续。我们今天一走进书店,就会看到许多“南面之术”、“驭人之方”、“帝王智慧”、“帝王谋略”等等。在这些书里,一整套利用人的权术仍在毒害我们的心灵。


皇帝制度绝对不是中华文化的产物


问:您认为皇帝制度究竟是不是中华文化的产物?


答:绝对不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政治理想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而自秦以来的皇帝制度则是“帝制之行也,天下为私”,二者尖锐对立,没有传承的可能。探讨皇帝制度,确实另有来源。当时的秦国一意穷兵黩武,以侵掠为能事,所以被中原各国视为“虎狼之秦”。秦用商鞅变法,重视耕、战,用管理军队的办法治理老百姓,一人犯法,几家连坐,以严刑竣法保证新法的执行。我国老一辈史学家范文澜在《中国通史》中,台湾著名史学家陈致平在《中华通史》中都作了提示,告诉我们秦制颇采“西戎”之法。也就是说,帝制的基本框架不是来自中华文化(农业文化),而是来自西戎文化(游牧文化)。秦王朝对中华文化深恶痛绝的态度,也可以反证皇帝制度绝非来自中华文化。对于传播中华文化的人――知识分子,他们用一个字来对付,那就是杀!对于传播中华文化的工具――诗书、他们也用一个字来对付,那就是烧!即所谓“焚书坑儒”。“焚书坑儒”并非秦王朝一时的政策,而是他们对中华文化的根本态度。


中华文化与皇帝制度的对比


问:虽然皇帝制度并非中华文化的产物,但是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最近的两千多年,中华文化和皇帝制度处于一种共生状态,两者的关系既说不清又道不明。您能不能用最简单扼要的语言说明这二者的不同之处?


答:可以,请一阅这张对照表:


中华文化 皇帝制度


天下为公 天下为私


世界大同 万世一系


以民为本 以君为本


民贵君轻 民贱君尊


选贤举能 政出私门


推行仁政 推行暴政


崇尚文治 崇尚武功


以德治国 以严刑峻法治国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秦吏在推行秦帝制的时候,纯用强迫的手段;后世各个专制王朝在推行汉帝制的时候,是兼用强迫与欺骗的双重手段。正因为二者之间的关系既说不清又道不明,他们才好进行欺骗。因此,虽然说不清,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说清,虽然道不明,我们还是要想办法道明,这样才能让广大的学者、读者不受他们的欺骗,才能使皇帝制度阴险毒辣的欺骗手段大白于天下。


问:反对中华文化的秦王朝迅速垮台了,后来的汉武帝推行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给了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华文化以一定的地位,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答:秦的暴政确实是失败了,但是皇帝制度却延续下来了,这样,汉的暴政又建立起来了。汉武帝宁愿“独尊儒术”,而不准许“百家争鸣”,这是一种阴谋。真理,是在争鸣中,讨论中才能求到。既然不让争鸣,只把儒家一家的学说教给学生,进行宣传,那他们就很容易进行审查,进行控制,凡对专制王朝不利的内容都可以予以删除。这种做法是限制百家,孤立儒家,把儒家学者作为自己手中的玩物。


问:这是不是只对专制王朝有利,而对儒家学者不利?


答:那也不是。汉武帝的做法比秦始皇的做法总要好得多,有限度的开放总比绝对封杀好得多。你虽然不能讨论,至少可以进行学习,可以进行宣传,使儒家学说中的精华能够传承下来。


朱元璋为何仇恨孟子


问:在儒家学者宣传“民贵君轻”这些学说的时候,是不是会与专制帝王发生磨擦?


答:肯定会发生。从汉武帝开始,专制帝王和儒家学者之间实际上是达成了一种妥协。就是帝王不反对儒学,学者不反对皇权。其实儒学和皇权是根本对立的事物,不可能长期和平共处,只能是短期的相互容忍,还会常常发生磨擦,在妥协中,专制帝王得到实惠,保有特权,儒生得到虚名,受到尊重,全国到处建起了文庙、夫子庙。每逢节日,万世师表的孔子,还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都可能享受冷猪头的祭祀,看似颇为风光。但是这种尊重也极为有限。你不触动我皇帝的特权,我就对你尊重,如果你触动我的特权,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尊重了。儒家学者因触怒皇帝而被杀头的事,历代有之。朱元璋读《孟子》一书时,读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君之视臣为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为国人;君之视臣为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处,不禁拍案大怒,恶狠狠地说:“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耶!”(这个老家伙要是活在现在,他一定跑不了!)身为流氓无严者,大老粗的朱元璋对于知识分子(包括古人和今人)都有一种本能的仇视心理,时时刻刻想杀之,辱之而后快。1393年,他下令删书,把《孟子》中他所不满的地方一律删除,几乎删了一小半,这些地方正是儒家学说的仁政思想,精华所在。不久,朱元璋病死,《孟子》被删之处,一律还原。知识分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要想,要说,一不注意就难免要议论朝政。朱元璋最痛恨这一点,他公开向各级学校(包括国子监)颁布禁令:“一切军民利病,工农商贾皆可言之,惟生员(读书人)不可建言(不可上书言事,也就是不许提意见)。”他还规定在科举考试中,凡写文章,“但许言前代,不及本朝”,也就是不许知识分子谈论当代问题。


问:在专制帝王和儒家学者达成了一种妥协之后,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已经合作了?


答:可以这么说,但是说得不全面。应该说,他们有时候是在合作,有时候又在互相牵制、掣肘,或者说他们又“团结”,又“斗争”。皇帝对儒生最大的要求就是利用儒家的伦理道德由劝人尽孝发展为劝人尽忠,所谓“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而儒生在皇帝施行暴政之时,可以引用儒家经典加以劝止,皇帝只好接受。尽管是互相妥协,各让一步。但是双方很难打个平手,皇帝一般要占上风,笔杆子总是敌不过枪杆子。皇帝修养好一点的,可以从谏如流,赢得一个圣君的美名,进谏者也可以获得敢谏的美誉,得到双赢的结果。如果皇帝输不起了,翻脸不认人了,进谏者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之说肯定不对


问:对于五四运动时的“打倒孔家店”之说,您有何看法?


答:五四运动时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正确的,例如反对二十一条,拒签巴黎和约;例如内惩国贼,外争国权;例如提倡新文化运动,提倡白话文,提倡科学与民主等等,丰功伟绩,永载史册。但是只有一件事肯定做得不对。那就是提出“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彻底否定传统文化。世界上不论是大民族、小民族,大国家、小国家,都有自己的传统文化,都有自己的民族精神。这都不容任意抛弃,事实上也抛弃不了。如果因为自己国家民族一时的落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归罪于自己的传统文化,归罪于自己的民族精神,这是找错了对象。当时反对孔夫子,是说他做了专制帝王的帮凶。这只看到了问题的一部分,并不全面。儒家学者与专制帝王之间既有互相妥协、合作的一面,也有互相牵制、掣肘甚至斗争的一面。即使在“合作”的时候,儒家学者也是弱势的一方。我们岂能放纵强势的一方而只苛责弱势的一方。请想一想历史上重要的儒家学者文天祥与方孝儒的事迹。文天祥殉国时的衣带诏上写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说明他是真正的儒家学者,他为了保持民族气节与侵略者抗争到底;方孝儒是明初的一代儒宗,对统治者的合法性如“正统”、“偏统”等问题深有研究,他反对朱棣抢班夺权而造成数十万军民流血牺牲,拒不为暴君草诏。对于这些为国为民慷慨牺牲的志士仁人,我们难道能说他们是专制帝王的帮凶!五四运动提倡民主与科学。皇帝制度出现的时候,孔夫子已死多年,我们怎能在批判专制帝王罪恶的时候,把责任追到已死多年的古人的头上,这真是既不民主,又不科学。


认真剖析一下皇帝制度


问:皇帝制度我们已经沿袭了两千多年,废除这个制度,至今还不到100年。在有皇帝的时代,皇帝神圣无比,谁也不敢对他说三道四。但在走向民主之时,为了消除皇帝制度遗留下来的许多后遗症,我们是否可以对皇帝进行一次认真的剖析?


答:不错,我认为的确有此必要。


问:皇帝这个名称是如何产生的?


答:“皇帝” 名称是秦始皇自己取的。古时候人间的领袖只称王,天上的神才称帝。秦始皇自称皇帝,是说自己的功劳超过三皇五帝(一些传说中的古圣先贤),已经成为一个介乎人神之间的怪物,神圣无比,权力无边。


问:我们能不能说,皇帝制度是一种最坏的统治制度?


答:可以这样说。这种皇权无限膨胀,皇权高于一切的皇帝制度,有如一部没有刹车装置的车子,危险之至。这种车子在历史上已经翻过数次了。世界上某些王国,他们的教权、神权影响还在,由于科学的发展,又已逐渐出现民权,互相制约,就有不少缓冲的余地,不致一旦造成天下大乱。


问:对于历史上的一些暴君,过去我们只谴责他们个人,似乎没有找到根源,是不是应该一直追究到放纵暴君胡作非为的皇帝制度上去?


答:应该如此。历代的御用史官一再吹嘘,除少数失德的暴君“望之不似人君”之外,大多数皇帝都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老百姓也被皇帝头上的光环吓得不敢仰视,更不要说是说长道短了。但是历史上也有一些知识分子早就看出了皇帝的本质,例如东晋时代的鲍敬言早就提出“古者无君,胜于今世”(古时候没有皇帝,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现在好多了)。皇帝都是在“强者凌弱,智者诈愚”,“聚敛以夺民财”,“严刑以为坑穽”,都是迫害老百姓的。到了明末清初,一些先进的思想家目睹明清易代,在国破家亡,痛定思痛之后,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之所以造成整个中华民族的大灾难,并非只是某些皇帝个人的过错,而是由不近人情摧残人性极不人道的专制帝制所造成的。也就是说:帝制是万恶之源。作为专制王朝的“法定代表人”的皇帝,从本质上说,必然是独夫、民贼、土匪、强盗。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说:专制皇帝为“天下之大害”。唐甄在《潜书》中说:“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因为秦以前三代的国君之产生,多少还有一点推举的意味在内。自秦以后改称皇帝,皇帝的江山都是打下来的,也就是大规模地掠夺而来,皇帝不是盗贼又是什么?比较而言,皇帝实在不如盗贼。盗贼抢人杀人,总还多少有一点负罪感,觉得自己是在为非作歹,而皇帝打天下,对于屠戮、压榨、奴役老百姓,视为理所当然,也就泰然自若。这样年深日久,做皇帝的越来越骄横,任意妄为,无拘无束,无法无天。老百姓经过长期重压,逆来顺受,也养成了一种奴性,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只图苟安,不思进取。如此互相影响,恶性循环,两千多年来我们愚昧、贫穷、落后的真正根源,正在于此。在理论上说不通实践上行不通


问:皇帝制度在建立与推行的过程中,有哪些理论根据和实践经验?


答:皇帝制度既是荒唐的(说不出任何理论根据),又是虚假的(说不出任何实践经验)。试想:秦王朝公开宣称万里江山都是皇帝一人之私产,亿万臣民都是皇帝一人之奴仆,这能找得出什么理论根据!有些民族,有些国家,对于自己的创世建国还能说得出一番美丽的神话。皇帝制度是怎么来的,连一番鬼话也说不出。任何一种制度,任何一个规划,我们总得问一问它的可行性如何?能实践么?皇帝制度实际上是行不通,作不到的。《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说:“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程不得休息。”据说秦始皇每天要看120斤的公文(竹简),看不完不休息。从秦代到清代,一直保持着一条原则,即国事必须由皇帝处理。《康熙朝东华录》卷九十一中说:“今大小事务,皆朕一人亲理,无可旁贷。若将要务分任于人,则断不可行”。试问:天下事无大小,都要由皇帝一个人来处理,这能行么?历代在位的皇帝年龄有大有小,身体有好有差,智商有高有低,能力有强有弱,怎么能一刀切,凡天下事都要求他一人处理。而且皇帝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天下之事无穷,以有限对无穷,无论多么聪明、能干、健壮、勤奋的人也办不到,也办不好。要皇帝统管天下之事,这个要求在道理上站不住脚,实际上也做不到。可见,康熙所说的“大小事务,皆朕一人亲理”不过是大话欺人而已。


皇帝制度是孳生小人的温床


问:皇帝制度规定“大小事务,皆朕一人亲理”,事实上又办不到,这样是否就会造成大权旁落,落入小人之手?


答:正是这样。皇帝制度其实是孳生小人的温床。皇帝的工作做不完,累了怎么办,病了怎么办?那就只好交给身边的人代劳。如果交给宰相,有关官员,那还不算大权旁落。最糟糕的是让大权落入太监、后妃之手。这些人生活于深宫之中,不知民情,不懂政事,一旦手握大权,不出乱子才怪!我们常说,权力招致腐败。皇帝拥有最大的特权,却没有任何人管得了他,因此能产生最大的腐败。小人总希望依附特权,皇帝正是他们依附的对象,小人并非只指太监,后妃,一切依附权力谋取私利的都是小人,在皇帝精明,大臣持重,国家大局稳定的时候,小人不过是城狐社鼠,小鱼翻不起大浪。如果皇帝糊涂,宠信小人,小人上下串联,内外勾结,沆瀣一气,结党营私,民不聊生,民变蜂起,国家就会大乱,王朝就会垮台。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小人愚弄皇帝,皇帝受了蒙蔽,小人聪明,皇帝很傻。其实皇帝真傻的少,装傻的多。他们需要利用小人的时候,可以装傻;利用过了,为了收买民心而收拾小人的时候,其聪明就表露无遗了。例如“大周金轮皇帝”武则天,从小进入宫廷,擅长互相倾轧。她总是尽量利用小人来诛锄异己,等到目的已达同时民怨沸腾之时,又在恰当的时候翻脸,对小人加上罪名一一处死,以平民愤。不明究竟的老百姓于是欢欣鼓舞,认为君王圣明,小人该死。周兴、来俊臣这一班酷吏,都是让她这样一一收拾了的。小人需要皇帝,皇帝需要小人。有时候小人愚弄皇帝,有时候皇帝愚弄小人,有时候是互相愚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句话说到底,真正受愚弄的还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成王败寇一语揭开历史真相


问:对于“成王败寇”一语,您有何看法?


答:我们当然不赞成只依成败论英雄,因为这就忽视了当时许多起重要作用的客观因素。但是“成王败寇”一语确也揭开了历史的真相。即“王”与“寇”在本质上并无不同。同是一个人,他成功了就是皇帝,失败了就是盗贼。这也和明末思想家唐甄的说法“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是一致的。帝王不过是成功了的盗贼,与没有成功的盗贼原是一路货色,不论成功与否,从本质上说,原无区别。这个做皇帝,本应该有一套治国的本领才行。要求打天下的武夫来治国,实在是强人所难,是活受罪!在皇帝制度之下,一片大好江山,不能交给有才能的人去治理,却由一群不学无术的武夫夺来夺去,谁夺得了江山,谁就粉墨登场当皇帝。这种制度真是荒唐到了极点,我们居然在这种制度之下度过了两千多年,想起来实在让人觉得汗颜无地!在皇帝制度产生之前,在战国时代,我们的诸子百家确实都在讲求治国之道,为此而百家争鸣,不论是在经济方面,文化方面,可以看得出历史是在有序的前进。自从出现了皇帝制度,特别是刘邦登上了帝位之后,形势一变,历史变成了无序的乱动。在中华大地上,一切野心家最大的奋斗目标就是夺取帝位,使本人得以享尽人间富贵,子孙后代永为帝王。总而言之,两千多年来中国社会一治一乱,治乱相间,难以持续向前发展。所有在治世积累起来的一切财富,一到乱世,摧毁殆尽,以后又从头做起。所以社会停滞不前,其祸源就是荒唐的皇帝制度。历代的战乱主要是由野心家争夺帝位所造成的。为了夺取帝位,许多流氓、盗匪、野心家什么阴谋诡计都想得出来,什么下流无耻、残忍恶毒的事都做得出来。毫无疑问,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阴暗的部分,许多有关的记载令人不忍卒读,读了之后在心里所留下的阴影也会长期挥之不去。


愿生生世世不要生在帝王家


问:皇帝制度给中国人带来了两千多年的祸害,使得中国历史的发展出现了停滞,倒退,但是对于皇帝家族又带来了什么好处,是否请您谈一谈对这方面的情况?


答:皇帝制度在中华大地上盘踞了两千多年,给老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灾难。但它也并没有给皇帝本人和他的家族带来什么好处。非常遗憾,我们略加探讨,就会发现:皇帝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皇族的命运也很悲哀。由于皇帝宝座诱惑力太大,没有争到的想争,已经争到的想保,这个宝座永远都在许多贪婪的眼光注视之下,也就等于安放在一座火山口上。从表面上看,皇帝一人至高无上;实际上,围绕着皇帝转圈子的宫内宫外各种势力,包括亲王、宗室、母后、皇后、嫔妃、太监、权臣、藩镇等等无时不在争权夺利,觊觎帝位,你退我进,此长彼消,上下串联,内外勾结,可以说是连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有时候,皇帝圣躬独断,对别人的生杀予夺,决定只在顷刻之间;有时候,大权悄然落入他人之手,皇帝成为傀儡,生杀由人。天下大乱之时,战场上自然是杀人如麻,尸横遍野;到了天下已定,新君登位,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老百姓虽然穷困,总算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


至于帝王之家,公开的互相残杀虽已终止,暗地的互相残杀随即开始。自秦汉以来大大小小二百多个皇帝,已知死于非命(非正常死亡)的就有三分之一;还有不少人死得不明不白,成为永远解不开的历史之谜。真正寿终正寝,平静地离开人世的,只是少数。他们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岁左右。总的说来,皇帝难免声色犬马,所以总以短命的居多。老百姓犯了罪,一般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涉及皇帝宝座的事(谋反、大逆)才会株连他人。皇帝一族则不然,一人出事,举族牵连。在改朝换代之际,后来的皇帝搜杀前朝的皇族常常捕风捉影,滥杀无辜,为追杀一人不惜屠城屠村。从外表看来,皇宫里面住的是一家人,实际上,皇族内部的父子、夫妻、兄弟、姊妹之间互相猜疑,互相防范,互相倾轧,互相谋害,同床异梦,骨肉相残,随时可以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开国之君在争天下时固然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继位之君生于警卫森严的深宫之中,危险也并不小。有的一出世就被谋害,有的一生下来就失掉了母亲,因为某些王朝有嫔妃生子即杀其母的冷酷规定(为防日后外戚争权)。皇帝的候选人在互相倾轧中生,互相倾轧中长,互相倾轧中被扶立,又在互相倾轧中被拉下马来。一人出事,牵连一片。皇族的内讧,也会从小规模的内争演变为天下大乱,举国骚然。皇帝制度本来就是个荒唐的制度:皇帝征服了整个国家,把全国的老百姓关在一个大监狱里;为了自保,他又把自己关在一个小监狱(皇宫)里,弄得彼此都不自由。皇帝过的是一种自戕式的穷奢极欲的畸形生活,整天求神炼丹,梦想长生不老,结果寿命比普通人还要短,常常因服仙丹而丧命。他搜括天下的财富,奴役天下的老百姓,折腾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最终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幸福,却给老百姓带来说不尽的灾难,真正是既害人又害己。历来羡慕权力,贪图富贵,成天做着皇帝梦的,大都是野心家、亡命之徒、土匪强盗、流氓地痞,如此等等。普通善良的老百姓,只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能过太平日子,哪里会有什么做皇帝的梦想。


一些有识之士对于皇帝制度更是深恶痛绝,早就提出了“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的名言,告诫大家切不可去做皇帝梦!皇族内部的有识之士也都深深厌恶那种争夺帝位的残酷斗争,他们宁肯放弃这种机会,披发入山,或削发为僧,去过宁静的老百姓生活。他们有的成为诗人,有的成为书画家,成了学有专长的正直的知识分子。历史上有好几个皇帝在国破家亡走投无路之时仰天长叹:“愿生生世世不要生在帝王家!”


《河殇》骂皇帝,在今天仍有现实意义


这是一篇写了20年的文章。1994年2月,我在《人民政协报》上读到一篇反对皇帝戏的短评,印象深刻,当时就想写文章响应一下。但转念一想,皇帝戏越拍越多,可能只是一时现象,反对的呼声多了,一定能够得到纠正的。


而在此之前的6年,1988年中央电视台播出的电视政论片《河殇》,更早触及了这个问题。《河殇》第一集,坐在演播室的谢选骏(时任文化哲学丛书副主编)一脸凝重,反复思考、斟酌才说出一段话:


“龙神崇拜,就是让人去崇拜那种不是人的东西——龙。中国的统治者,自命为人世间最高贵的,甚至是大自然中最高贵的存在物,认为自己是龙的化身。这样,我们就在两者间找到了一个联接点:龙是自然界的横暴者,皇帝是人世间的横暴者。皇帝要把自己打扮成一种不是人的东西。”这种形式的文化反思,具有深厚的历史依据和扎实的学术基础,当谢选骏削瘦的脸庞、紧皱的眉头出现在电视上时,对电视面前的观众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因为当时的中国,正是邓小平罢免了胡耀邦、推行“垂帘听政”的黑暗时刻。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10多年来,皇帝戏不是逐渐降温,反而急剧升温。黄金时段,屏幕上几乎是皇帝戏一统天下。几乎一打开电视机,就听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看到皇帝脚下跪着的黑压压一片。由于编导的卖力,戏也逐渐升格,从故事、戏说升为历史、正剧,一部片子的投资从几百万升到几千万。一些有名的暴君,竟然被捧成盖世英雄。


10年来,我和数以百计的友人认真探讨过皇帝戏的问题,其中有我同辈朋友、年轻朋友和学生,有历史学者、影视编导和国际友人,有大陆的,也有台湾和海外的。我们在多次会议上就这个问题交换过意见,包括海内外的学术会议以及政协会议、民主党派会议。不少热心人建议把这个问题联名写成提案。但最终决定还是先写一篇文章,把皇帝戏的负面作用说深说透,等到大家有了共识,再采取下一步行动。这就是现在才发表此文的原因。说是“十年磨一剑”也可,锋芒所指,就是屏幕上的皇帝戏。要郑重申明的是,磨此剑者,非我一人,而是我的许多良师益友。文章的意见,是大家的,我只是执笔者而已。


当年的批评掷地有声


《人民政协报》1994年2月12日刊登的短评《屏幕上的“皇帝热”该降温》,至今仍然值得一读,兹摘录于下:


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皇帝之多堪称世界之最。两千多年封建社会中,花名册上有名有姓的皇帝就有二百多个。


如今在电视屏幕上却办起了“皇帝展”。有不少的电视剧编导者热衷于皇帝题材,争先恐后地推出一部又一部皇帝戏。先是《末代皇帝》,后是《雍正皇帝》,接着是《戏说乾隆》、《唐明皇》、《朱元璋》、《秦始皇》、《康熙大帝》以及新近投拍的大型电视连续剧《武则天》,可谓一发不可收拾。好像中华民族的悠久文明史上,除了皇帝以外,再没有值得赞颂的人。


正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吟诗的李白没人拍,造纸的蔡伦没人理,杰出的科学家祖冲之没人问,一代神医华佗没人写,编导者们却对皇帝这样痴迷,真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况且,屏幕中出现的皇帝,要么风流倜傥,要么智勇过人,要么扶植艺术,要么爱护百姓。威严起来是天神,慈祥起来是圣母。不仅如此,导演在他的“阐述”中还要特别再加上一句:“皇帝也是人呵!”


以天地为私物,以万民为私有的皇帝要是值得同情、值得称颂的话,那么小偷、强盗、杀人犯、吸血鬼为什么还要被人们唾弃呢?美国的电影编导们尚且把奴隶起义领袖斯巴达克斯拍得活灵活现,我们的电视剧编导们为什么要把正面的特写镜头一再对准皇上呢?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皇帝在人们心中不成为丑陋的人,民主与良知就没有地位。以推翻封建腐朽帝制为己任的孙中山先生有言:天下为公。一语道破皇帝们家天下的极端自私卑鄙。但愿屏幕中的皇帝热能够降降温。


文章言简意赅,态度鲜明,激愤之言掷地有声。


看来,要评价皇帝戏,首先要解决“如何评价中国皇帝”的问题。


皇帝是什么东西?


皇帝是什么东西?学者早有定论。2004年5月,拙著《皇帝是个什么东西》一书出版;2004年12月,拙文《皇帝是个什么东西》发表于台湾《历史》月刊。我在一书一文中所持主要观点如次:


─中国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理想就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但是自秦以来所实行的皇帝制度却完全违背了这一理想,实行的是“帝制之行也,天下为私”。秦虽二世即亡,却把这个最坏的制度留在华夏大地,为祸二千余年。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推翻清朝,“皇帝”总算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其余毒一直阴魂不散。


─明末清初,一些进步的思想家就一针见血地把“皇帝”称为盗贼,天下之大害。他们目睹明清易代,国破家亡,痛定思痛之后,深刻地认识到:所以造成中华民族的大灾难,并非某些君臣个人的过错,而是摧残人性极不人道的皇帝制度所致。专制是万恶之源,作为专制代表的皇帝,从本质上说就是独夫、民贼。盗贼杀人越货,总还有一点负罪感,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而皇帝打天下,视奴役、屠杀老百姓为理所当然,泰然自若。年深日久,做皇帝的越来越骄横,任意妄为,无拘无束。老百姓长期受压,逆来顺受,养成一种奴性,谨小慎微,畏首畏尾。如此反复,恶性循环,成了二千余年来愚昧、贫穷、落后的总根源。


─皇帝是中国的土特产,与外国的emperor、king都不相同。古代中国政治早熟,宗教观念却淡薄,无法形成与君权分庭抗礼的教权。自有皇帝以来,君权恶性膨胀,人权民权无由产生,教权也成不了气候,皇帝一人君临天下,任意妄为。隋炀帝杨广以一人之力在短短两三年就把一个庞大的帝国折腾得土崩瓦解,这种事例在外国历史上是找不到的。


─皇帝制度,认为万里江山都是皇帝一人之私产,亿万臣民,都是皇帝一人之奴仆。皇帝一人之时间、精力有限,天下之事无穷,以有限对无穷,累死也办不好,何况他们常常“不早朝”,甚者有(如明神宗)一二十年不上朝的。许多时候,都是皇帝在权旁落,小人得志。因此,皇帝制度又是孳生小人的温床。


─别以为中华民族古代文明在皇帝专制时代才发展起来,在秦始皇称帝以前,中华已经有了好几千年的文明史。文明发展得最快的时代是战国。秦灭六国以前,关东各国才是真正的文明国家,秦则是野蛮的、落后的。秦是军国,依靠暴力征服六国,推行暴政,激起百姓的反抗,统一之后才十几年就被推翻了。从此戴上了帝制桎梏的中华民族发展举步为艰,一直难有舒畅的日子。中华民族是一个很聪明的民族,远在二千多年前,发明创造独步世界,达到了当时的最高峰,后来受到了帝制的钳制,经济、文化的发展逐渐变缓,到了15世纪以后,明显落后于西方。有人统计,截至15世纪,在世界300多项重大科研成果中,中国的占了三分之二。可惜此后我们就一蹶不振了。如果轻信“正史”的话,认为帝制也有其好处,那就是上当受骗,自欺欺人!


请听民间一片反对声


近10年来,我发现老百姓强烈反对的有两件事,一件是腐败,第二就是皇帝戏。反腐败问题,人人皆知,不必多说;反对皇帝戏,你不深入民间,绝对想不到民情会如此激昂。


以下辑录的,是一些代表性的意见,有的是友人来信,有的是友人寄来的已发表的文章,有的是从书刊中搜集的。


南京大学教授、中国太平天国史研究会方之光会长来信:“鬼化农民起义的结果,是使帝王将相又充斥荧屏。春节前后,《汉武大帝》、《大明王朝》、《秦王李世民》等等,不一而足。曾问过一些专家《汉武大帝》代表先进文化吗。回答都是否定的。他们认为该片大力宣传专制、宣传权术、宣传民族仇视……”


魏文彬《精神上的皇权复辟》:“帝制被推翻了这么多年,埋在地下的封建帝王们绝对想不到,在业已进入21世纪,中国已加入WTO之后,‘与国际接轨’口号叫得震天价响时,竟还会有人为他们极力辩护、翻案!如果他们不能起于黄泉之下再做皇帝,绝对会给这些人加官封爵,让他们做‘高级奴才’。无论扭到哪个频道,荧屏上都可见到男人头上拖着长辫子,‘万岁’、‘奴才’之声不绝于耳,真让人不知究竟置身于何朝何代,有时光倒流之感……精神上的皇权复辟有愈‘演’愈烈之势。”


杨伟《清宫大戏乱纷纷,误人子弟实堪忧》:“近年来,清宫大戏一部接一部地播出,黄马褂、大辫子可谓占尽央视、省视荧屏风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绝于耳,顺治、康熙、雍正、乾隆等你方唱罢我登台,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似乎努尔哈赤的皇室传人都是把江山社稷时时放在心间,殚精竭虑,爱民如子,哄得一般观众特别是对历史不甚清楚的年轻人在肃肃然,飘飘然中像阿Q一般忘却历史的苦难……当年满洲贵族铁骑南下,兵锋所至,生灵涂炭,扬州暴行,惨绝人寰……强制剃发,杀人如麻,江阴、嘉定两城血流成河……我们不禁要问这些一哄而上的一部部清宫大戏的编导们为什么如此卖力地动情地肉麻地替封建君主隐恶扬善,扬幡招魂?”


曾伯炎《可厌的皇帝热》:“历史上,最不好的就是皇帝,那种垄断权力物力人力的强横,特别是用他一个脑袋代替万千个头脑思考决策天下大事,倒行逆施与胡作非为……也算精神产品的影视产品,颇像在同现代唱对台戏。……如果外国人回去谈观感,说中国崇皇意识还在,岂不给现代中国又罩上封建阴影了吗?这种与现代唱对台戏的皇帝热不可谓不怵目惊心。这么热下去,只会加深观众的臣民意识,不可能增加现代社会的公民意识吧!”


傅白芦《电视剧·错别字·下跪》:“《康熙王朝》更妙,歌词作者假亡灵之口反复寄托自己的祝愿:‘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不图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要五百年,够谦慎的。倘若果有上苍而上苍又俯允了这虔诚的求祷,让康熙真的再活五百年,那么,不仅没有为某些人所拜倒的雍正、乾隆的出现,而且不可能有孙中山等先行者创造的中华民国,更不可能有无数先驱先烈流汗流血缔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现在,就依旧是‘皇皇天朝’顽固地统治着。电视剧这般‘创意求新’出于什么心态,对封建专制制度如此留恋基于何种原因,我不愿去揣测,只是深深地忧虑着,我们这些平凡百姓,男的要蓄辫子,女的要缠着双足,黑黑压压地跪成一片,战战兢兢地匍匐地上,恭谨地喊着皇帝万岁、主子吉祥,卑贱万分,也会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周泉《重编历史意味着什么》:“从知识界对于历史剧的反应,至少我们看到一部分的社会情绪。许多知识分子相继发表文章,反对古装历史戏充满电视荧屏的现象。这些有识之士认为:这些历史剧反映的君权至上的伦理观念,其治理国家的封建专制制度与现代民主自由的普遍价值观念格格不入……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因而有学者呼吁:让更多的反思专制主义黑暗、树立启蒙精神的历史剧问世。”


秦海《文字狱的“盛世”》:“充斥在电影、电视屏幕上的康熙戏、雍正戏、乾隆戏(戏说的除外)都基本上在这一康乾‘盛世’的思想指导下进行编导。出现在屏幕上的他们也一个个英明、伟大、正确……在中国历史上,无论在此以前还是在此以后,都没有哪一个朝代哪一个时期的文字狱盛于康、雍、乾三朝代。如果称此三朝为‘盛世’的话,倒不如说是‘文字狱的盛世’。”


魏明伦《劝君少刺秦始皇─评点<英雄>=:“张艺谋的《英雄》大获成功了,其成功之道在于创新。新在哪里?至少有三:其一,古今一切刺秦的题材,或多或少含有反封建、反专制的意义,《英雄》独具慧眼,刺秦刺出了歌颂秦始皇,维护封建的主题。更妙的是用现代化高科技托举出如此古老崇高的主题。其二,中外许多商业片、武打片,乃至《卧虎藏龙》,都是形式大于内容,都是远离重大政治。《英雄》独辟蹊径,形式为内容服务,内容最后突出政治,是商业片、武打片中罕见的重大政治题材。其三,当前许多充斥‘帝王崇拜’的影视剧,过于一本正经,观赏性不够,娱乐性不到极致。《英雄》独占鳌头,娱乐性登峰造极,是寓教于乐的最高境界。大哉,《英雄》!票房收入当以亿万计算;当然,也有为数上亿的当代青年在潜移默化之中吸取‘帝王崇拜’之精髓。”


杨金帮《说破“英雄”是杀人》:“‘封建帝王赞颂曲’秦鸣了若干年,如今以《英雄》为里程碑,走到了一个新阶段……两组镜头相映入眼:一组是军强马壮的秦军的凌厉箭雨漫天而来,摧毁一切。另一组是手无寸铁、奔跑哀号着纷纷中箭惨亡的赵国百姓(影片不是同情后者,而是让后者衬托秦军的军威)。影片把全副武装的军队大规模杀戮平民百姓的过程拍摄得如此威武雄壮……从未有哪部影片胆敢把杀戮平民的军队当成正面歌颂形象的。而《英雄》则在新中国影视史上首创奇观,把军队杀戮平民之事‘英雄’化了,‘美’化了。当年的秦军敢这么干,并不奇怪,可是当代的编导敢这么歌颂,真是奇了。”


上述各人的声音无须再加任何注脚,已足以振聋发聩了。


皇帝戏从哪些方面危害国家民族


皇帝戏危害国家民族,误人子弟,至少有以下四毒。


第一,皇帝戏阻碍了国家民主化的进程。建立一个民主国家,其重要基础是老百姓具有健康的公民意识,知识为国家要尽哪些义务,享有哪些权利。如果思想深处还保留封建臣民意识,一事当前,先想的是少管闲事,少操闲心,免谈国事,莫论军情,则法律中公民权利的规定,也就成了一纸空文。为了推动政治文明建设的进程,国家正在努力宣传公民权利,培养百姓的公民意识,但那些热心的编导们偏要在民主化的道路上设置一只拦路虎─皇帝戏。


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中说:“‘正史’的作用是:一、为统治者统治臣民提供借鉴、为专制皇帝培养忠顺臣民。”也就是说,“正史”是专制王朝灌输臣民意识的教科书。现在一般人费时读“正史”的不多了,皇帝戏正好取代了正史的作用,时时在宣传帝制的好处,培养电视观众的“臣民意识”。


政治不去干预皇帝戏,皇帝戏却要来干预政治。时代要走向民主,皇帝戏却导入封建意识,怎不令人忧心!


第二,皇帝戏败坏社会风气,引致道德滑坡。皇帝制度本来就是摧残人性极不人道的恶劣制度,这种制度下的皇帝,必然是极端自私卑鄙惯用阴谋诡计的人物。皇帝戏以之作为榜样大肆宣传,自然会对社会风气造成潜在的负面影响。戏中情节告诉我们,在争夺帝位的斗争中,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者则输得干干净净。因此,要胜利,就得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一得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只顾身前,不顾身后,只要利益,不讲道德。


第三,皇帝戏摧残民族精神。世界上任何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人物,都会通过这些英雄人物长期保持自己的民族精神。但是一些皇帝戏的编导却是另一种思维:唯有皇帝才是英雄,在皇帝的控制之下,对国家民族有重大贡献的人物都成了皇帝的玩物。例如《汉武大帝》一剧中,屡次亲手制造冤案的刘彻是英雄,而苏武、张骞、司马迁这些光辉形象,却在皇权的笼罩之下,成了黯淡无光的小人物。从剧中不难看出,编导们崇拜皇帝,轻视臣民;崇拜权势,轻视贡献。这和我们的民族精神正好反其道而行。


第四,皇帝戏干扰了对青少年的教育培养。


皇帝戏泛滥留下的隐患


皇帝戏给国家民族带来的危害显而易见,而有一种隐忧,人们可能尚未察觉,那就是皇帝戏对国家目前的对外关系与对台工作正在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


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进行建设,愿意和世界各国和平共处。这是国家领导人在重要国际场合反复讲过的话,深为国际友人所理解。但是,世界上有那么一股暗流,包括国际反华势力,不愿看到中华民族的发展强大。他们无中生有,捕风捉影地提出什么“中国威胁论”,一再策动遏制中国、围堵中国、禁运、禁售,给我们的建设和发展设置障碍。我们近百年来一直是战争的受害者,老百姓承受了极大的战争苦难。现在全国上下一心,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和平,争取发展。但为什么总是受到误解,这就不能不考虑一些影视作品所产生的负面影响。


电视剧《英雄》歌颂暴君,视暴君为英雄,以军队屠杀平民的血腥场面作为“艺术”,供人欣赏。这样,会不会给人以中国人野蛮、嗜杀、专制、落后的印象?电视剧《康熙王朝》中所描绘的强迫沿海居民迁徙、猛攻台湾、脱离史实丑化郑氏政权的情节,会不会让台湾同胞产生疑虑,产生反感?这都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中国人不认为秦始皇是英雄,而认为他是暴君。两千多年来中国人同情孟姜女,反对秦始皇。历史上汉武帝亦非上乘人物,后人认为他爱声色,好神仙,好大喜功,挥霍无度,虽然打败过匈奴,也只能称为“惨胜”。他用兵几十年,把文、景两帝的积蓄耗尽,造成民生困敝,人口减半。他晚年下了罪己诏,承认“即位以来,所为狂悖,徒使天下愁苦”。人家自己都诚心悔过,而影视制作人又为了什么不惜违背史实,为人文过饰非!


在《新民周刊》一篇对《康熙王朝》编剧朱苏进的专访文章中,这位朱编剧居然说:“写帝王还要写出他的天道精神和帝王情怀,那种君临天下的浩然正气……”这实在是荒唐不过了。魏文彪先生说:“天道者,公理也,难道封建帝王还会崇尚公理?”“浩然之气”是孟子说的,《正气歌》是文天祥写的,封建帝王难道也有“浩然正气”和朱氏所说的“正气”?一些编导如此歌颂帝王,已经到了超乎理性的地步。而且居然敢叫康熙说出“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话,难道说,还希望君主制度在神州大地上延续到2222年(1722+500)?这样的信口开河,能不引起有识之士的反感!这岂不是贻人口实,授人指责我们崇尚专制之柄?读者诸君是否想过,国内皇帝戏如此泛滥,艺坛上对封建帝王的膜拜讴歌哪些喧嚣,对我国的国际形象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害,给我国的对外关系又将速来怎样不利的影响!


其实,从根本上解决皇帝戏泛滥的问题并不难。人们不反对历史剧,只反对皇帝戏。像过去拍的《甲午风云》就很好,它歌颂的是中华民族的英雄,而不是慈禧太后和光绪帝。人们也不反对传统的皇帝戏,因为那不仅是历史,而且是健康有益的,既然成了保留剧目,人民群众自然喜欢。人们只反对那些奴才气十足的新编皇帝戏,反对某些编导们不顾历史事实的心血来潮。中国大小皇帝一共不过二三百个,史学家不妨根据史实做出实事求是的评价,作为一个学术问题公开探讨,尽可能地取得共识,这样创作影视作品与历史小说就有了参考。行“天下为私”之道的皇帝本质是“大盗”,但是大盗也会有些可圈可点的言行,如刘秀善待功臣,执法严格;赵匡胤不杀上书言事人与重视文治等等。至于如周泉在《重编历史意味着什么》一文中所说的“有学者呼吁:让更多的反思专制主义黑暗、树立启蒙精神的历史剧问世”,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中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是唯一的历史记载从未中断的国家,几千年的古籍是巨大的宝库,是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希望这个宝贵的资源不要再被那些无视历史、罔顾国家民族利益的编导们糟蹋。我们热切期盼有正义感有学识有道德良知的艺术家们,创作出更多弘扬民族精神的影视精品。


皇帝戏宣扬封建专制,培植“臣民意识”,摧残民族精神,毒化当代人尤其青少年一代的心灵,遗祸久远,弊莫大下焉!皇帝戏泛滥成灾,愈演愈烈,不可遏止,实为当今文坛艺坛上的咄咄怪事,已经引起社会各界众多有识之士的共同愤慨和猛烈抨击,理所当然地,也应引起有关管理部门的警觉和关注。我们期待有关方面有所行动,有所举措,有效制止这种极不正常的现象。


皇帝戏的泛滥与国家民族利益背道而驰,与先进文化格格不入。担负着为现代人提供精神营养重任的屏幕应当得到净化,屏幕上的“皇帝热”应当降温,屏幕上的皇帝戏可以休矣!


看来,《河殇》骂皇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具有真正的先见之明;而触及了这个“政权问题”的《河殇》遭到邓小平等老人集团及其继承人等的秋后算账,更是说明皇帝的阴魂直到今天依然阴魂不散。


(中华民族史研究会会长 史式)


谢选骏指出:上文所说的“楚朝”为何被历史的尘埃遮蔽了两千多年呢?因为楚朝是一个先秦三代那样的公议社会!而皇帝制度却不是一个古典的公议社会,尽管它保留了“言官”、“御史”的公议社会的必要配件。


谢选骏:江泽民也是一个好人了


《习近平的新难题:如何悼念江泽民?》(储百亮 2022年12月1日)报道:


北京周三播出的新闻里有已故中国前领导人江泽民的照片。国家主席习近平如何安排江泽民的治丧活动,将是未来几天对他的考验。

中共领导人的去世总是充满政治戏剧的时刻,尤其是现在江泽民的去世,就在此前,中国爆发了自1989年他出任中共总书记以来未曾有过的公开反抗浪潮。

江泽民于周三去世,享年96岁。中国严厉专制的现任领导人习近平必须出面主持江泽民的悼念活动,同时,他还要努力设法解决针对中国异常严苛的新冠清零措施的广泛抗议活动。有些抗议者已大胆地呼吁中国回到政治自由化的道路上去,在江泽民领导下的20世纪90年代,政治自由化似乎至少可以想象的,甚至可以公开讨论。

随着中国努力应对不断上升的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和经济增长放缓,习近平如何安排悼念活动将是他在未来几周面临的又一个挑战,悼念活动既要表达对江泽民的敬意,同时也要防止让他变成反习的象征性棍棒。

据中国官媒对习近平与来访的老挝领导人会晤的简短报道,习近平在周三表示,“我们沉痛悼念江泽民同志,将化悲痛为力量。”中共主要报纸《人民日报》网站的主页变成了表示哀悼的黑白两色。

“虽然江泽民从未享有过胡耀邦曾享有的那种爱戴,但中共哀悼江泽民去世的方式有激起更多愤怒的可能,”多伦多大学研究中国的政治学者王惠玲(Lynette H. Ong)说,她提到的胡耀邦在1989年突然去世,引发了天安门广场的抗议运动。“至少会给人们一个聚集和哀悼的正当理由。”

江泽民逝世的消息几乎立刻让中国人潮流般地涌到网上表示哀悼。不少人对江习两人进行了几乎不加掩饰、常常带有讽刺意味的比较,习近平的威权主义政策已将中国的审查制度和对意识形态的控制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中国社交媒体服务平台微博上的一条评论回忆了江泽民1998年拿着喇叭在大堤上动员人们抗洪的情景。评论写道,当时的中国社会“蓬勃向上,意义(气)风发,唱着走进新时代”。

另外的许多评论并不这么热情洋溢。江泽民担任最高领导人期间,出于政治生存需要也会采取过度和镇压做法,包括对被取缔的法轮功精神运动的追随者们。他也以自视过高和穿同样过高的裤腰而闻名。

但中国人找到了很多愈加怀念江泽民的理由,在他从1989年到2004年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期间,中国从“六四”镇压后的政治冰冻期进入了令人头晕目眩、有时不顾一切,而且污染严重的多年经济增长阶段。那时候,虽然中共严格控制着政治生活,但也允许维权律师、商业新闻媒体、好斗的异见人士和有自由思想的中共学者公开辩论,这些少量的自由现已不复存在。

“蛤,我们以前错怪你了;你是天花板,不是地板,”一条评论写道,用的是江泽民在网上一个常见的绰号,取笑他的方正身材和大眼镜。

另一条评论提到1997年他允许中国观众观看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斯莱特在一部电影中的表演,片中的故事对当时来说相当有伤风化。“永别了,”一条悼念江泽民逝世的走红评论写道,“感谢您当年让我们都能看《泰坦尼克号》。”

在江泽民去世后的几小时里,微博平台的审查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对有关这条消息的评论进行限制,显然是为了防止相对无害的怀旧情绪变成对习近平和中共的尖锐批评,尤其是在几天的政治动荡之后。提《泰坦尼克号》的那条评论在获得了几万个点赞后被删除。

“胡耀邦死后变成了一名英雄烈士,他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有那种名声,”新西兰汉学家白杰明(Geremie R. Barmé)说。“在今天的怀旧迷雾中,同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在江泽民身上。”

上周末,上海、北京、成都和中国其他城市都发生了有成百上千人参加的抗议活动,人们谴责严厉、扰民、费力的新冠清零政策。还有人借机呼吁民主改革、新闻自由、结束无处不在的审查,甚至要求习近平和中共下台。

这些反抗与1989年的民主运动有些遥遥呼应之处。有改革思想的领导人胡耀邦被迫下台后于1989年去世,引发了学生抗议运动,他们占领了天安门广场,直到6月4日的武装镇压。其他中国领导人的去世也曾成为抗议和表达异见的场合,尤其是周恩来1976年的去世。

向自由派改革者胡耀邦致敬,1989年摄于北京。胡耀邦的死引发了天安门广场的抗议运动。

北京的历史学者章立凡在书面回答有关江泽民逝世的问题时写道,习近平“可能是想借丧事强调正统地位,挽回孤立处境”。

“此举究竟会摆脱六四噩梦还是召来六四噩梦,还有待观察,”他写道。

但詹姆斯敦基金会研究中共的高级研究员林和立认为,在习近平巨大的国家安全网下,重演1989年的可能性极小。“江泽民之死不会给中国政治带来涟漪效应,”他说。

即便如此,习近平也必须精心安排追悼活动,以确保其不变成更大的事件。中共在宣布江泽民逝世时,对他的成就表示了敬意,尤其是在推动经济改革和中国军队现代化方面。讣告还呼吁全国人民团结在习近平周围。

一份关于江泽民治丧安排的公告表示将举行追悼会,但按照中共的惯例,不会邀请外国领导人参加。

如果以中国以前的主要领导人,比如邓小平的治丧活动为参照的话,习近平可能会在人民大会堂主持有数千名官员、政要,可能还有江泽民家人出席的追悼会。但由于害怕新冠病毒传播,参加这次追悼会的人数可能有限。

北京人民大会堂。习近平可能会在这里主持江泽民的追悼会,但预计不会允许国际来宾参加。

但无论追悼会的规模多小,都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包括胡锦涛,以及怎样将他包括进来,胡锦涛在江习之间的十年担任中国最高领导人。胡锦涛的名字已出现在由官员和退休官员组成的江泽民治丧委员会长名单上。

胡锦涛在执政期间以保守著称,他在今年10月召开的中共二十大上引起了罕见的骚动,搅乱了习近平即将获得第三个五年任期前的胜利时刻。

在最后一天的闭幕式上,胡锦涛显得有点茫然,他伸手去拿面前桌上的一份文件,一阵骚动之后,他突然被带出会场,其他高级官员则大多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有个说法是,胡锦涛是在以某种方式抗议习近平,但胡锦涛脸上的困惑表情暗示,疾病是更可能的原因。尽管如此,习近平一定不想看到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谢选骏指出:不仅《人民日报》网站的主页变成了表示哀悼的黑白两色,而且所有中国大陆网站的主页,都是这种死人的色调!让人感觉“地狱随时降临”。


《从中国舆情看江泽民的政治遗产 怀念过去与借古讽今》(BBC 2022年12月1日)报道:


2005年9月3日,在北京,中国前国家主席胡锦涛(左)与江泽民在纪念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会议上交谈。


江泽民去世的消息发出后,中国社交媒体受到审查,大量帖子来自官方媒体。但依然出现了广泛的悼念,网民从各个方面分析江泽民的政治遗产,并表达了对他和他所在时代的怀念。


中国网民尤其聚焦江泽民的个人风格,突出了对他的赞美和钦佩,从中可以一窥当今中国普遍存在的社会情绪。


江泽民自1989年开始担任中国领导人,执政13年。在他执政期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参与了全球化经济体系,进入经济繁荣时期。那是与美国关系最融洽的时代,当时的中国社会也相对包容,言论环境较为宽松。另一方面,他镇压法轮功和社会运动,在中国政治改革方面并没有进步。


有网友用一首歌曲的歌名《可惜不是你》来借古讽今,表达对他的怀念和当今社会的怨气。


香港浸会大学新闻系副教授闾丘露薇对BBC中文说,如果江泽民在十年前去世,怎么也不会怀念他,但正是在有了“切身之痛的对比之后”,产生了对一个时代的怀念。


闾丘露薇认为,在中国媒体受到严格审查的情况下,网民的悼念之所以可以大量传播,一方面是没有形成威胁性,另一方面是考虑到近日中国许多城市出现大量针对新冠“清零”政策的抗议,“可以作为消解民间怒气的出口”。


中国网民怀念江泽民在外交场合表现出的风度。在微信视频号上,一则江泽民在美国接受媒体访问的视频广泛传播。


视频中一位记者提问:“中国最近对熊猫的保护有什么改进吗?”江泽民一边哈哈笑,一边用英文回应,“很抱歉,我是个电气工程师”。听众哄堂大笑。


江泽民继续笑著说,“我和你们一样,对于熊猫,非常喜欢它,但我不是熊猫专家”。他还引用孔子的一句话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整个回应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中进行。


中国网民在评论区说到:“百花齐放的年代,非常怀念”;“幽默风趣,谈笑风生,虽是领袖,但也鲜活”。


还有留言表示:“这才是文化自信”;“这才是有情感有血性有文化有幽默的领袖”。


江泽民以其多姿多彩的个性而著称,这在近代中国领导人中脱颖而出。


江泽民在位期间发生了台湾海峡导弹危机、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轰炸等事件,但他依然保持了与西方国家的稳定关系。“9/11”事件后,中国还在反恐中增进了与美国的合作。这些都为那个时期的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条件。


“他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时期的领导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在中国开放和与美国的稳定关系方面保持了严格的战略纪律(strategic discipline)”,新加坡前外交部长杨荣文(George Yeo)对BBC说 。


目前中国与美国的关系进入历史新低,与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关系也在恶化。


“领导干部一定要努力学习外语”


江泽民的一句话尤其受到怀念:“领导干部一定要努力学习外语”。


1997年,江泽民访问美国时,在哈佛大学用英文演讲。2000年,他在接受美国媒体的采访时背诵了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


微信上,“报人刘亚东”的公众号引用江泽民2011年为《领导干部外事用语丛书》撰写的序言。有10万以上的转发。


江泽民在这则序言中写道“我们应该尊重世界多样性,了解和借鉴各国人民创造的文明成果,促进和加强同各国人民的交流交往。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努力学习外语。”


江泽民还说:“客观地讲,我们的领导干部外语水平与我国经济社会不断发展和对外交往不断扩大的需要还不相适应,还要下更大气力来学习和应用。”


有网友评论说,“江主席的文化修养,思想的开放,那时我们在世界上的朋友真是遍天下”;“与国际外交关系相处美好,功不可没”。


而近年来,中国正弱化英文教育。2020年,中国教育部门开始禁止中小学使用海外教科书。去年,当局对课外辅导机构实施限制,影响了许多英文培训机构。


1997年5月15日,在北京等待法国总统参加国宴时,一名中国新闻摄影记者指导江泽民如何使用相机。


江泽民在应对媒体方面的风格,也成为中国网民怀念的重点。


其中最为熟知的是,2000年江泽民斥责一位香港记者“too simple too naive”(头脑简单,甚至无知)。这句话后来在许多场合被用作调侃的工具。2014年,对江泽民的个人崇拜蔓延开来,被称为“膜蛤文化”。


2000年8月,江泽民在接受美国知名记者华莱士的访问前,曾承诺:不限时间、不限问题。


采访持续了近四个小时,有官员向江泽民转达了担心。但江泽民回答:“应该遵守承诺,让他尽管问。”


当年12月,在澳门成立一周年庆祝会上,江泽民专门提到新闻自由。他说,“现代社会,传媒对人们的影响很大。这就要求传媒不仅要注重新闻自由,而且也要注重社会责任。”


社交媒体上一则留言写道:“江泽民是改革开放的继承和发扬者,在他主政10年里,中国人民创业自由,言论自由,人生自由更加进步!当时各个地方新闻媒体的政论节目‘零距离’让人记忆犹新,媒体对时事政治的监督空前活跃。“


“中国最懂音乐的领导人”


2002年10月28日,江泽民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唱歌。


江泽民在公开场合通过音乐与观众互动的情况也令中国网民印象深刻。


2001年,在中国文联和作协全国代表大会上,江泽民与两千多名文艺工作者一起联欢,指挥合唱《毕业歌》。这则视频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受到普遍欢迎。


在搜狐网的微信公众号上,这则视频有9.5万人转发,3.4万人点赞。还有公众号以“史上最强毕业歌阵容”为题发布该视频,收到10万以上的转发。


1993年11月,江泽民对美国、古巴、葡萄牙和巴西进行为期4天的访问。在返京途中的飞机上,他带领大家歌唱《亲爱的祖国》。这则视频也广泛传播。


有留言表示:“那个时候多好啊!”;“一种革命浪漫主义的色彩”;“他真的好可爱,就像自己家的爷爷一样,光明磊落正能量”。


谢选骏指出:在BBC的报道里,江泽民也是一个好人了——历史真是信手涂鸦吗。诡异的是,这篇报道没有署名!原来英国鬼子在关键的地方搞了鬼!他们是准备随时撤下这篇文过饰非的稿子呢?还是准备像共匪作家奥威尔建议的那样,随时修改这篇没头没脑的稿子?


《胡锦涛退休后发威 大揭江泽民的劣行》(2015-01-11 《争鸣》杂志)报道:


香港杂志最新报道称,已经退休的中共前领导胡锦涛,在一次中共党内生活会上,大揭江泽民退下后的劣行。


据香港《争鸣》2015年1月报道,已经退休的胡锦涛在一次中共党内生活会上揭露江泽民退下后劣行。据悉,胡锦涛称自己在任总书记两届期间的若干重大政策和问题,均因争议和分歧搁置,其中一个重要原由来自已退休的江泽民的意见和建议而搁置、否决。


报道称,中共“十六大”期间有12项提议,江泽民从2004年4月“全退”后,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中央政治局的“意见或建议”至2012年11月初共有91次,对党内、军内工作批示超过120次。


江泽民本来应该在中共“十六大”上一并交出中共党政军大权全退,但其继续赖在军委主席位子上不走。直到2004年9月,江泽民才不得不把军委主席大权交给胡锦涛。


多年来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前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秘书长杨白冰,2012年称表示,江泽民退而不休,垂帘听政是党内最大的丑闻。


此外,江泽民多次遭中共党内元老炮轰。2007年3月,前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大委员长乔石致函中央政治局,指出把健在的、已退下的领导,人为地抬高,吹捧是反科学的,被认为矛头直指江泽民。


评论人士“观世山人”也发表过文章职责江泽民恋权。他称,小人得志的劣根性在江泽民任期内恶性发作,其缺乏自知之明,年近80仍硬撑着充当21世纪的“慈禧太后”,欲做终身制“太上皇”,用枪杆子“垂帘听政”,在中共人大、政协十届二次会议上以一个中共普通党员兼军头的身份厚颜无耻地走在中共国家主席、中共党魁胡锦涛前面。江泽民将其在历史上定位为一个利欲熏心的被迫下台的小丑。


以恋权著称的江泽民,除了退而不休的丑闻外,还曾在两届政治局常委中大量安插其亲信,以制肘和控制胡温,让胡温的政令出不了中南海;胡温在江的掌握下,一直被外界认为“窝囊无作为”。


胡锦涛还表示,江泽民采取的不正当手段使得中共常委会和政治局内部山头林立,重要事宜、政策出台后即夭折停顿,因而丧失一连串良机。


最近,江泽民长子江绵恒卸任中科院上海分院院长职务,被媒体认为,江绵恒已经卷入了中共贪腐风暴中,江泽民无疑处于风暴眼中。


网民嚎叫:


2015年01月12日 06:58

这里不是曾经有人说过:“皇帝没了” = “COO” 的吗?

哈哈哈..证据来了!

2015年01月11日 17:20

这个秋天来子女家讨狗粮有意思吗?英文不灵?只好在中文坛子上鬼混,可你党妈正在国内大捞特捞知不知道?

2015年01月11日 16:34

你看到过我骂过胡温没有? 没有么。 他们仅仅是代理,他们首先要干的,是在粪坑里活下来。 往大里说,他们也是受害者。 可悲的是,和其他所有代理一样,变成了害人者。

2015年01月11日 16:26

轮子说,你妈是母滴,月亮是圆滴,那你咋办啊?

2015年01月11日 15:32

皇帝没了就是见不得中国好,你这个日杂天天敲中文有意思么

2015年01月11日 15:30

种庄稼前,要耕地除草。现在就是要深耕,要斩草除根。只有这样,后续的庄稼才能长好。

支持习王,起码目前做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2015年01月11日 15:26

争鸣杂志是不是法轮功李大仙办的?

2015年01月11日 15:12

敢讲出来就是向正义迈出了第一步,继续讲,把江的恶行通通曝光!!!

2015年01月11日 14:58

习皇帝再深揭狠批下去,胡阿斗也会变成老虎了。如今江胡两派暂停互斗,共同想法对付习皇帝的清剿才对。

2015年01月11日 14:14

太晚了, 发威要向下发才管用,自己的班底都已经被端掉了.


谢选骏指出:看来,某人的“历史地位”,和他什么时候死去的关系重大。

谢选骏:王明珂从边缘看主流



《何为华夏?史料皆假?从<华夏边缘>再辩多元史观》(林子人 2020年09月28日 界面新闻)报道:


王明珂提出的“从边缘看中心”的视角为我们提供了一套新的阅读历史的方法论,提醒我们要透过字面意义,看到古人留下这些文献的动机:是谁在书写历史?他们试图用这些历史为自己争取什么名分或资源?


人类是历史的存在物,我们的身份认同取决于我们对历史的认知,因此,理解何为“华夏”是建立民族身份认同的关键。历史人类学家王明珂在其成名作《华夏边缘》中探讨了中华民族族群认同的历史发展,为回答“什么是中国人”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解释路径。出版二十年来,这本书因为其富有解释性的框架和极具启发性的视角,成为了讨论中国族群认同与历史发展时绕不过去的必读书目。


新版《华夏边缘》日前由世纪文景出版。日前书评人、专栏作家维舟与上海博物馆副研究员、人类学家张经纬一起与读者分享了他们阅读这部著作的感受与启发,探讨了今日中国汉族与55个少数民族这一国族结构,是经历了怎样的“华夏”与“边缘”的漫长共生与互动并最终形成的。王明珂在书中提醒我们重视不同族群历史记忆的重要性,打破一元史观,对解决当下的民族和国家身份认同争端或有积极意义。


根基论VS工具论:华夏的形成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关于“何为中国人”或“何为华夏”,传统叙事是这样说的:一个民族在历史上的活动留下许多遗存,根据这些遗存所显示的人群体质、文化、语言特征,可为“中国人”或“华夏”下明确的定义。王明珂认为,现代族群理论的关键不在于说明“我们是谁”,而在于解释“为何我们要宣称我们是谁”。他提出了不同于上述“根基论”的“工具论”,即民族身份认同是一种争夺资源的工具,在不同的历史情境和社会环境下,一个族群可以出于利益最大化的目的改变自己的身份——而当人们发现声称自己是“炎黄子孙”有利时,他们就会这么做。


维舟认为王明珂的理论突破了以往陈旧的史学框架,很有解释力,但他注意到其他学者的观点也有道理。比如考古学家罗泰(Lothar von Falkenbausen)在《宗子维城》中提出,从公元前800年左右开始,随着中原地区文明的发展(特别是青铜器级别越来越高),中原地区与周边地区的文化发展拉开了距离,分化就此产生,华夏的概念也由此形成。“在王明珂的理论中,华夏类似于一个工具,当人们与长城外的游牧民族争夺资源的时候,他们用这个符号团结起来。但在罗泰的观点中,中心和边缘的关系不是南北沿着长城线的对峙,而是中原文明在发展过程中逐渐瞧不起周边部落,慢慢显示出自我优越感。”


“华夏”是一种策略性的认同,还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民族?张经纬认为,两种观点从不同角度来看都能站得住脚。最重要的是,华夏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从夏商周时期的中原核心开始,经过两千多年历代王朝的积累,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成今人理解的、960万平方公里的“华夏”。


以“四岳”为例,张经纬指出,汉朝时期的南岳是指安徽安庆潜山地区的天柱山——在汉朝人看来,那就是华夏边缘的最南端;到了唐朝,南岳所在地变成了今湖南衡阳的衡山,经过700多年的时间,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的格局才定型。“《华夏边缘》给我的一个启发在于打破了我们心中可能有的一种刻板印象,”张经纬说,“好像秦始皇的时候中国版图和今天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华夏边缘的观念其实是动态的……再往前追溯‘四岳’,我们会发现四岳的范围更小,可能就是陕西、山西交界的区域。”


除了地理范围的渐进,华夏概念还涉及“汉”与“非汉”、“蛮子”与“汉人”身份之间的相互转换。匈奴在西汉时期与汉室互为敌手,到了东汉时期,匈奴分裂成南匈奴和北匈奴,南匈奴归附汉朝,并主动帮助汉朝攻击北匈奴。到了南北朝时期,具有匈奴血统的刘渊创立汉赵,以汉室正统自居,认为原本的汉人已经完全无法继承汉统。


在维舟看来,“华夏边缘”具有三重意义:第一重是地理上的意义,比如“四岳”的迁移;第二重是人群出于自我利益对民族身份的认同变化,比如王明珂发现,四川的羌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认为自己是从湖广地区迁徙而来的汉人,直到1980年代民族政策落实,他们发现羌族身份有很多好处,才转而认同羌族身份;第三重是文化认同,即华夏正统与边缘蛮族之间的转换张力。“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互相转换,有的时候汉人会变成蛮夷,蛮夷也会变成汉人。”


谢选骏指出:王明珂是个台湾外省籍人士,而台湾则是“华夏边缘”——因此他对“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这个题目有感而发,也是基于对自身处境的一种探索。而上述的讨论没有涉及这个关键切入点,可谓“言不及义”也。


《读<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王成科学网博客 2022-5-5)报道:


研究的方法是康德式的,既然我们无法确定他,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他的影子吧,找找间接证据。


这本书主旨是通过书写华夏的边缘来明确华夏的定义,文风不好,本以为是大陆学者写的,后来发现是“我国台湾人”写的,但看上去常年在大陆做野外考察,不知是同大陆同行学的,还是影响了大陆同行,反正都不好好讲话,比如“国族”national,不译成民族,可能是要突出占主要成份的民族。


最近有个学者讲“汉族是个伪装成国家的文化”,不知上下文怎么样,单拎出来蛮有些民族自豪感的。想去看看,可一想到访谈的对方是那个很不自我尊重的人,还是做罢了,我又不是想钻研什么东西的人,看到哪就想到哪,想到哪就写到哪。


社会学或者说人类学读的很少,所以认为这本书很高级,因为也没见过什么主流的作品,观点对我来说都很新颖,虽然有些地方不合意,但文字还算是中肯,除了常见的那种学者的啰里啰索之外,还是蛮流畅的,学者的文字就是喜欢含混的长句,读了半天你觉得他什么都说了但你什么也没听到。


洪承畴是卖国贼不?一定是。不过曾有一个段子给他洗白,说他出的主意让清政府养着八旗弟子,不司工作,最后腐败了清政府,导致了清灭亡。故事从哪看来早忘记了,估计是晚清甚至民国的八卦段子。现在的人们也喜欢这个调调,有个很高大尚的名头,叫解构主义,本意是质疑一切,最后演化后反抗一切,更为甚者是反翻一切。所有的过去所得到的结论都要被反翻,不论是历史的、人文的、科学的、技术的,反正是见什么就反翻什么,为了反翻而反翻。“反翻”这词儿你见过吗,没有,因为是我发明的,意思你却会明白,就是翻转的意思,翻案的意思,比如妲姬是红颜祸水,这已经是文化的符号了,但有人从历史上的真正人物上翻,有人从男权社会的角度上翻,其实人们并不是关注妲姬和其他的后宫是不是真的乱了朝廷,而是关注牝鸡报晨这种现象。还有给潘金莲翻,这只能是个话本,人们关心的是那个符号,但在女权的旗帜下反翻。那我为什么不用翻案呢,面上的理由是这个词不充分,因为还有推翻的意思,骨子里的意思是用这样新造的词,透着有水平,上档次,有文化,而且还暗戳戳的透着像是从外文翻译过来的,显得很有世界潮流。这本书的整体书写风格便是这样,所以我说写的不好。


谢选骏指出:上文说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写的不好,则是体现了身在主流的作者王成,和身在边缘的作者王明珂之间的“文化冲突”。


《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王明珂 著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0-6)报道:


史料都是经过篡改的?关键是看到留存这种历史记忆的动机

王明珂在书中认为,根据史料追溯民族源头会有陷入古人谎言的危险。以春秋吴国王室的族源为例,吴人声称吴国第一代君主吴太伯的父亲为周王,在弟弟继承王位后为了避嫌远走他乡迁居江东,建立了吴国。王明珂认为这个说法其实是吴人为攀附祖先杜撰出来的,公元前1000年左右,周人是不可能从陕西迁居至江南的,在考古层面更合理的解释是有周王室成员迁至河南洛阳一带。


维舟指出,同样是认为“古人说谎”,王明珂和其他早年的历史学家的立场有所不同。顾颉刚等“古史辨”派学者提出了“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的观点,认为很多上古传说都是编造的,我们需要破除三代传说迷信。王明珂却主张,历史学者需要真正弄清楚的不是分辨史料的真假,而是去解释人们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历史记忆,为什么要把这些历史记忆当成真的。维舟也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认为历史只是一种经过修饰或篡改的记忆,所有的历史文献都“靠不住”,我们要如何确定客观史实呢?


受《华夏边缘》 的启发,张经纬撰写了《四夷居中国》一书。他认为我们其实可以转换视角,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中国正史对周边民族的记载——这些民族在史料中的首次出现,其实意味着汉人首次出现在其所在地区,进入了他们的世界。而随着时代推移,新的周边民族的记载也不断出现。把这些首次记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会像等高线图一样一圈圈往外扩散,显示出各个时期中国/华夏的实际控制区域。


“在《僚传》《黎人传》(注:中国史书中对周边民族的传记)里都有一些非常荒诞不经的传说。王明珂经过分析后认为它们不可信,但换一个角度想,这些东西被记录在正史中,实际上有一个背后的时间轴。不管记录下来的事情是真是假,被记录下来这件事情本身是有意义的,证明了记录者(有华夏标签的人)来到了这个区域,见到了这些人。我们就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把华夏边缘从虚无的角度慢慢落实。我们所讨论的不在于事件本身真假,而在于记录这一人类实践。”张经纬说。


《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人类简史》(张经纬 著 中华书局 2018-3)报道:


对华夏的认同与抵抗:边缘和中心都在漂移,我们要有多元史观

华夏在与边缘的共生、互动中不断拓展自身边界,新的边缘亦不断出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于是出现了——华夏的中心和边缘都在漂移。维舟指出,从历史上看,中国的首都一直在迁移,从西安到洛阳、开封再到北京。而在另一方面,朝鲜、日本这些“边缘”都有过自称“小中华”的时期,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日本天皇的宣战诏书中甚至出现了“神州”一词。“这种文化正统观念或自我认同感,表明了在历史动态过程中,自称接受中华正统是一种相当强大的动力。”


维舟表示,阅读《华夏边缘》给他的最大启示是如何看待中国历史中的深层结构动力,即人群是如何逐渐演化的。王明珂提出的“从边缘看中心”的视角为我们提供了一套新的阅读历史的方法论,提醒我们要透过字面意义,看到古人留下这些文献的动机:是谁在书写历史?他们试图用这些历史为自己争取什么名分或资源?


张经纬认为,在转换视角后,我们还能看到被汉本位主义历史文献所疏忽和遗漏的历史真相。比如明代四川地区发生的奢崇明叛乱,正史将这一事件归咎于当地土司的贪得无厌或痴心妄想,但如果我们从华夏边缘的角度来看就会发现,奢崇明叛乱或许是出于无奈:当时明朝正与东北女真交战,在四川地区过度征兵征粮,导致民不聊生。“中国历史上很多关于地方叛乱的叙事我们想现在就有了一种新的视角去看它,并不是他们真的想挑战华夏,而是在一种迫不得已的历史情境下,他们走向了另外一种选择。”


也就是说,“华夏边缘”视角强调的是一种多元史观的视角。维舟认为,正如电影《罗生门》所反映的那样,对于同一事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利益、思考重心和文化取向,所以他们会讲出不同的故事,拥有不同的历史记忆。“在这个历史记忆屏幕中,关键问题不是去判断谁对谁错,谁是叛乱分子,谁忠诚于我们。几个版本的故事也许都是对的,我们要了解历史上的这个人群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去理解他们的行动逻辑是什么。”


谢选骏指出:有许多个“张经纬”,但大概率都是“中国大陆人”——大陆不论如何马列化、夷狄化,仍然属于“主流”——所以大陆人对于“华夏”的看法,肯定与台湾人不一致的;也与台湾的外省籍人士不一致的。


附录:


《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增订本/何以称中国人/epub+mobi+azw3 Kindle版+多看精排版下载

 书籍大小:16.12 MB 书籍类型:精彩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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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籍等级: 更新时间:2020-10-01 08: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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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子书介绍


身为“中华民族”的我们,是否曾想过,何以我们称为“中国人”?“华夏民族”之形成所由何来?究竟什么是中国人?——这问题不仅困扰许多研究中国的学者,也困扰许多居于中国认同边缘的人,本书即尝试解答此一问题。作者认为,由线性的历史溯源,以及对所谓“典型中国人”的研究,都难以解答 这个问题。因此作者从一个新的角度——中国人族群边缘的形成、维持与变迁——来了解中国人的本质。本书说明,在特定的资源竞争与分配环境中,华夏(中国人)边缘如何形成与变迁,华夏如何借历史记忆与失忆来凝聚、扩张,以及华夏边缘人群如何借历史记忆与失忆来成为华夏或非华夏。


以中国人为例,作者借着历史、考古与人类学资料,探讨与人类族群认同相关的资源竞争与分配关系,社会历史记忆与失忆的过程,典范与边缘观点争论中的社会本质,以及历史的现实意义等问题。作者希望本书能帮助我们思考自身的认同问题(为何我们要宣称自己是中国人),以及思考当前海峡两岸的中国人认同问题。


王明珂提出一个讲法,他认为我们要探讨什么叫作中华民族,或者什么叫作中国人,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地、正面地,去对“中国人”的内容或者内涵下一个定义,而是想办法去透过“中国人”这个族群的边界,来找它大概的意思。——凤凰卫视主持人、评论员、专栏作家 梁文道


这是一部对中文世界的人类学、民族学和历史学研究都产生了重要影响的著作。作者从族群边缘的形成与变迁这个特殊的角度,来探讨华夏民族生长和扩张的历史,从而以十分新鲜并充满魅力的论证,为推进中国史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范例。——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 罗 新


基于对华夏形成一元论和多元论的质疑,作者利用多种工具,提出并论证“边缘理论”在华夏形成、变迁中的重大意义。“族群认同”、“历史记忆”,是支撑此一理论的两个关键概念,作者对此所做的历史、逻辑叙述,令人信服。我更想指出的是作者学思的根本立脚点和志向,即学问与生命的关系——在学术职业化、工具化的今天,这一学术立场尤为可贵可敬。本书为华夏一族通向自我认知的道路打开了一扇大门,远非就事论事者所能比拟。我由衷地向作者致敬!——学者、万圣书园创始人、中国图书市场的民间观察者 刘苏里


王明珂对华夏的界定,采以绘画“烘云托月”的手法,有别于华夏中心主义的传统视角,他被称为学界的“毒药猫”,在打通历史、人类学、人文地理的扞格,在传授知识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让人开阔视野。——民国学术史、文化史、地方史研究者 岱 峻


《华夏边缘》是著名学者王明珂讨论中华民族族群认同与历史发展的重磅研究,为回答“什么是中国人”提供了全新路径。王明珂认为,“当我们在一张纸上画一个圆形时,事实上是它的‘边缘’让它看起来像个圆形。”他视“华夏”为长程历史中的人类生态,而“华夏边缘”不仅是时间上的边缘、地理上的边缘,也是认同上的边缘。在特定的资源竞争与环境分配中,在集体性的记忆塑造与失忆选择中,华夏边缘的形成、变迁、维持,亦可说明华夏族群及认同的形成与变迁。

《华夏边缘》是具有理论范式意义的经典著作,出版多年畅行不衰。书中第一部分主要陈述了全书的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第二部分利用考古材料,说明了华夏族群边界形成的人类生态背景;第三部分阐述了华夏族群的重要形成基础,即周人的族源传说与历史记载,并通过荆楚吴等例子,说明了边缘族群华夏化与非华夏化的往复游移;第四部分着眼于近代华夏边缘的再造,通过40年代民族调查过程中的微观事例,分析了个人、族群与社会在认同建立过程中的张力。王明珂运用社会人类学理论、考古发掘报告、历史文献史料等各学科理论与资料,结合个人在羌族的田野考察经历,深入探讨了资源环境与族群边缘关系,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的相互滋长,个体与集体记忆和认同的差异,等等问题,以期为当下的民族与族群认同问题提供更多反思和新知。


作者简介:王明珂,1952年生于台湾,1992年获哈佛大学东亚系博士学位,现为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中兴大学讲座教授兼文学院院长。主要从事羌族、西南少数民族及北方游牧民族社会的田野调查研究,在历史人类学领域成绩卓著,影响深广。著有《华夏边缘》《羌在汉藏之间》《游牧者的抉择》《英雄祖先与弟兄民族》及学术随笔集《父亲那场永不止息的战争》。


主编推荐语

著名历史人类学家王明珂成名作,理解中国历史与民族的关键读本。


内容简介

《华夏边缘》是著名学者王明珂讨论中华民族族群认同与历史发展的重磅研究,为回答“什么是中国人”提供了全新路径。王明珂认为,“当我们在一张纸上画一个圆形时,事实上是它的‘边缘’让它看起来像个圆形。”他视“华夏”为长程历史中的人类生态,而“华夏边缘”不仅是时间上的边缘、地理上的边缘,也是认同上的边缘。在特定的资源竞争与环境分配中,在集体性的记忆塑造与失忆选择中,华夏边缘的形成、变迁、维持,亦可说明华夏族群及认同的形成与变迁。


《华夏边缘》是具有理论范式意义的经典著作,出版多年畅行不衰。书中第一部分主要陈述了全书的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第二部分利用考古材料,说明了华夏族群边界形成的人类生态背景;第三部分阐述了华夏族群的重要形成基础,即周人的族源传说与历史记载,并通过荆楚吴等例子,说明了边缘族群华夏化与非华夏化的往复游移;第四部分着眼于近代华夏边缘的再造,通过40年代民族调查过程中的微观事例,分析了个人、族群与社会在认同建立过程中的张力。王明珂运用社会人类学理论、考古发掘报告、历史文献史料等各学科理论与资料,结合个人在羌族的田野考察经历,深入探讨了资源环境与族群边缘关系,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的相互滋长,个体与集体记忆和认同的差异,等等问题,以期为当下的民族与族群认同问题提供更多反思和新知。


目录

版权信息

图表目录

代序﹕如何观看与了解边疆

1997年版序言:什么是中国人?

2013年版序言:“什么是中国人”再思考

2013年版增订说明

第一部分 边缘与内涵

第一章 当代社会人类学族群理论

第二章 记忆、历史与族群本质

第三章 民族史研究的边缘理论

第二部分 华夏生态边界的形成

第四章 青海河湟地区游牧社会的形成

第五章 鄂尔多斯及其邻近地区游牧社会的形成

第六章 西辽河地区游牧社会的形成

第三部分 华夏族群边缘的形成与扩张

第七章 华夏边缘的形成:周人族源传说

第八章 华夏对西周的记忆与失忆

第九章 边缘人群华夏化历程:吴太伯的故事

第十章 华夏边缘的漂移:谁是羌人

第十一章 汉人的形成:汉代华夏对四方异族的多元意象

第四部分 华夏边缘的延续与变迁

第十二章 近代华夏边缘再造

第十三章 近代华夏边缘再造的微观过程

第十四章 一个华夏边缘的延续与变迁

结语 资源竞争、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

参考书目


谢选骏指出:从上述人士的评语,可以看到他们各自的处境。至于我本人呢,因为是从“思想主权”的角度看问题,所以得出了我自己的评语。


2022年12月1日星期四

谢选骏:嬴政和韩非到底谁战胜了谁



《韩非半生怀才不遇,最终殒命秦国,他真是被李斯所害吗?》(2020-12-25 梦槐文史)报道:


刑名有术,说难极知。悲彼周防,终亡李斯。——司马贞

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热播历史剧《大秦赋》当中的许多关键人物都相继下线了。为了使韩国免于灭亡,一直四处为国奔波的韩国公子韩非,前日终于死在了昔日同窗,李斯的怀里。


韩非是法家思想之集大成者,后世人们常以韩非的死亡为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终结,他的学术思想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于一体,一直是历朝历代封建帝王们治国的思想基础。


可惜这样一位拥有治国之才的伟大思想家,生前空有一番报国之志,却无用武之地。


公元前280年,韩非子出生于韩国宗室的贵族之家。他自幼好学,年少时饱读诸子百家的各类著述,自看到三家分晋之后,韩国国力日衰,便想要辅佐韩王重兴韩国。


可惜韩非所历经的韩桓惠王及其子韩王安两代国君,皆是昏庸之辈,他们认为韩非的变革之法过于激进,对于韩非也不怎么重用。


韩非愤怒于上位者的庸碌和无所作为,便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开始埋头著述,他的著作《孤愤》、《五蠹》、《说难》等文章被后人收集整理编纂成《韩非子》,一直是封建王朝治国的思想基础。


公元前253年,思想家荀子离开了稷下学宫,到楚国担任兰陵令,并继续收徒教学。于是韩非便投入荀子门下潜心学习帝王之术,并结识了同窗李斯。


在韩非出使秦国之前,秦王嬴政就已经久仰韩非之大名了。


因为韩非的著述十分有名,流传甚广,也传入了秦国王宫。秦王政读了《孤愤》和《五蠹》之后,感觉受益匪浅,他当时以为是先贤之作,便感叹道:“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便告诉秦王政作者是当世之人“此韩非之所著书也”。


李斯知道秦王政为了统一六国之业,一直在招贤纳士,便介绍了一番韩非之才,当秦王政问及韩非和李斯谁更有才之时,李斯自叹弗如道:“斯不如韩非远矣。”


公元前235年,秦国攻打韩国,韩王安在危急关头召见韩非商讨应对秦国之法,并于两年后派遣韩非出使秦国。


秦王政见到韩非十分高兴,与他促膝长谈了一番。


韩非文笔非常好,但他本人说话不太利索,有口吃的毛病,于是他提前准备了一篇文章名曰《存韩》,面见秦王政的时候就呈了上去。


《存韩》文采卓然,其中心思想便如其名——存韩。文中讲述了赵国是秦国最大的敌人,并一一列举了秦国弃赵攻韩的坏处,表示韩国愿意追随秦国,等到秦国统一其他五国之后,只需一道诏令,韩国就会俯首称臣,成为秦国的藩国。这些建议对于当时的秦国来说其实是不合时宜的。


除此之外,韩非还批判了纵横家上卿姚贾。姚贾曾经持重金周游列国,为秦国破了东方四国合纵抗秦之策,韩非却指责姚贾奔走列国是为了中饱私囊,富敌国而穷秦国,并且还攻击姚贾出身低贱,不堪大用,说他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


秦王政召来姚贾质问时,姚贾对答如流。他先是解释了用重金贿赂四国国君是为了秦国的利益着想,如果是为了自己中饱私囊,他又何必回到秦国呢?对于自己的低贱出身,姚贾毫不避讳,以姜太公、管仲和百里奚等先贤为例,论证了一个人即使出身低贱,名声不好,依然可以为君尽忠,为国效力。


韩非并没有使秦王政罢免姚贾,而且秦王政虽然与他相谈甚欢,却并未采纳他存韩去赵的谏言。


秦王悦之,未信用。——《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由于韩非一直努力说服秦王政存韩,而灭韩是李斯的主张,两人政见截然相反。且李斯深知韩非辩才了得,担心嬴政会被韩非的计谋所蒙蔽,于是便上书为秦王政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韩非此次出使秦国,是因为他自认为可以说服大王放弃攻打韩国,是为了保护韩国的利益。他的辩论辞藻华丽,都是为了掩饰自己想要伺机说服陛下,从秦国为韩国谋取利益的真实意图。”


“非之来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韩也,为重于韩也。辩说属辞,饰非诈谋,以钓利于秦,而以韩利窥陛下。”——《韩非子·存韩第二》


秦王政听了李斯的劝谏,认为其言之有理,便下令抓捕韩非,投入监狱。最后的结局众人皆知,李斯给韩非送去了毒药,并且驳回了韩非想要上书为自己辩驳的请求。


后来秦王政后悔又下诏赦免了韩非,但是为时已晚,先秦时代最后一位大思想家韩非,就这样在秦国云阳狭小潮湿的监狱中,服毒身亡了。


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关于韩非之死,后世史学家们普遍采纳司马迁的观点,是因为韩非才能远胜于李斯,李斯嫉妒不已,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所以进谗言陷害,又逼韩非服毒自尽。


这个观点笔者是不太赞同的,笔者更倾向于另一种声音:李斯是奉秦王之命毒杀韩非。


首先,把韩非介绍给秦王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斯。如果李斯是嫉贤妒能之人,他大可对韩非避而不谈,可是李斯并没有这样做。若非李斯在秦王面前对韩非一顿夸赞,说韩非的才华远胜自己,一个普通的小国使臣,秦王政怎么会和他促膝长谈?


其二,秦王政精明强干,不是任人糊弄摆布之人,谗言还是忠言他会分不清吗?连赵高在秦王面前都老老实实的,李斯岂敢耍小心机小手段。


所以秦王政会将韩非投入大狱,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别人说了几句韩非的坏话,而是出于他自己的政治考量。


其三,秦王政是位铁血帝王,如果不是经过他的授意,李斯岂敢偷偷摸摸把他毒死?但是获悉了韩非的死讯之后,秦王却并没有对李斯有任何处罚。而且如果他只是让人把韩非关着,又何必急急忙忙派人赶去赦免?


因此,笔者认为更有可能的是李斯奉秦王之命赐死韩非,秦王惜才,没过多久又后悔了,遂派人前去赦免,可惜晚了一步,韩非已死,于是秦王只能在心里惋惜了。考虑到韩非粉丝众多,秦王不愿自己赐死韩非的名声传出去,便让李斯背了这口锅,一背就是两千多年。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秦国因为采用法家思想治国,才得以日益强大,最终吞并六国。不过法家学派代表人也确实是一个比一个死得惨,商鞅被车裂,李斯最后也被腰斩了,韩非的死法还算是比较温婉的。


韩非死后,韩国迅速被秦国所灭,拉开了秦灭六国的序幕,而春秋战国时期盛况空前的百家争鸣局面也彻底迎来了终结。


谢选骏指出:从上文来看,嬴政拿走了韩非的思想却夺走了韩非的性命,似乎是嬴政战胜了韩非。其实不然。因为上面的故事只讲了一半,没有讲到秦王杀死韩非之后就自以为得到了韩非的精髓,就剑走偏锋、妄自尊大,不仅灭韩甚至灭了其他各国,终于升级为秦始皇。但是最后却因为片面吸收韩非理论而导致蛊毒发作,自我爆炸了。他的帝国随之灰飞烟灭,以后的汉朝,再也不敢轻信韩非的理论了。这使我想起了《河殇》的命运——《河殇》的第六集“蔚蓝色”鼓吹走向蔚蓝的航海文明,结果遭到共产党的围剿。后来共产党自己推行“走向深蓝”的战略,结果却建立了海上长城,并用一带一路激怒了美国。这是因为任何理论都是具有生命的,如果剥夺了生命而窃取其理论,是无法嫁接成功的。就拿《河殇》来说,其蔚蓝色观念类似哥伦布式的探险开发;而共产党的走向深蓝,不过是郑和下西洋式的摆谱罢了。

谢选骏: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君主理论引导敌人犯错误



(一)


《<韩非子>与<君主论>统治术的比较》(2014-02-15 洪泉寿)报道: 


春秋战国时期的韩非所写的《韩非子》与意大利的马基雅维利所著之书《君主论》虽表达思想不同,但内容却有共同之处,它们都是描述君主的统治权术在维护国家和平稳定中的作用。柏拉图认为君主统治之术是一种技术,这种技术只有君主才具有。他说作为政治家的君主治国的技术是对人群的聚合管理的技术。韩非与马基雅维利都是从管理这一角度来说明其要点的。


君主如何行为


在谈到君主自身的时候,韩非在《内儲说》中都有详尽之说,他认为君主应具备的政治手段应有“众端参观”,“必罚明威”,“赏尽能”,“一听责下”等内容,君主必须掌握赏罚大权,并不可失其一、失则存“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之有也”,而且要用之有度,不能变幻莫测,要明察秋毫,根据个人的能力、功劳赏罚,严惩无功而受禄者,察知臣下权重的人,预防他们“以权谋私”,随心所欲地违反君主的命令,危及君主的统治地位。他还认为君主为取得人民的信任,必事必躬为,因为“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不躬不亲,廉民不信”,“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从而劝奉君主应取信于民。这些,虽显君主自身的修为,兼微有孔子所说的“温,良,恭,俭,让”的作为,但其统治手段仍以法治为主,以德治为辅,而使民归、臣服。


相反,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阐述,君主应“毫不介意吝啬之名”,“被人畏惧比被人爱戴好(恐惧是一切超智慧的开端)”。做事应“立足于自己的意志,而不是他人的意志”,而且“应像狐狸一样能识别陷阱,又必须像狮子一样惊骇豺狼”。他的出发点是人性是恶劣的,人们是不会守信义的。君主要注意“不要从口中溜出缺乏美德的只言片语,并且注意使那些看到君主和听到君主谈话的人都说得君子是满怀慈悲,笃守信义,十分人道,一心敬佛的人”,同时“置贵族们于绝地,而且使人民得到满足,安身乐业”,以此来避免来自臣民蔑视与憎恨。在对待军队方面,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分章节来论述,提出君主为了保存自身,必以军队为后盾,所以他们全部来自君主国的臣民,并且要经常锻炼他们,这就要君主自己开动脑筋,思考战争的方法,阅读历史,从古人的成败中吸取经验教训。韩非亦是如此,他在书中大幅度使用例子证明类似的观点。韩非与马基雅维利都主张君主的狡猾之道,用各种手段以获取维护统治,这一点是相同的。


君主用人方法


韩非着重阐述了使用臣下的基本原则,如“循天顺人”,“守法术”,“明赏罚”等。他认为“循天,则用力寡而功立;顺人,则刑罚省而令行”,这样则可“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且“人臣皆宜其能,胜其官,轻其为任,而莫不怀余力于心,其负兼官于君”,就有“内无伏怨之乱,外无马服之患;争讼止,技长立,天下莫得相伤”,国家则可长治久安,君主则拱手而治。他还强调君子要明辨是非,慎守法术,力拒随乐而赏,随怒而罚;用人要远小人,乐于旁听,问治于贤,以法发号施令。在讨论君主如何遴选大臣中,马基雅维利坚持先有名君后有名臣。他认为看一个君主是否贤明,可通过臣民的行为观察得到。他提出君主识别大臣的方法:当你觉察到一位大臣想着自己更甚于想着君主,那么这样的大臣绝不是一位好大臣,君主这时候就要给他财富以使他们感恩戴德,赐予荣誉以使他分担职责,并使他明白离开君主将无所依傍。为了避开谄媚者,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应挑选“一些有识之士,让他们享有说真话的自由”。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加强君主的权力,更好地发挥君主的作用。韩非在用人方面多是要求“法治”,而马基雅维利是以君主为主。然而统治之道确实如此,以妇人之道治天下,难敌奸佞狡猾之人;用人错误可能会使国家灭亡。如果君主能够像伯乐一样,可以识别千里马,知人善用,用必尽其能并且给予精神的待遇,这是抓住人心的妙计,就像马基雅维利所说让他们感恩戴德,臣民定会服帖的。不过在信任方面,他们对臣下都是难以开怀,因为他们常常不能信赖别人,总是要靠自己的专制力量来统治国家。


君主治国手段


在《君主论》中,马基雅维利以他对君主国的分类进一步分析,认为在世袭的君主国中,君主主要具备平平常常的勤勉来维护他的统治,但有一个前提就是沿袭先行者的规章制度。他说除非是在某种不同寻常的和极端强大的力量前才可被取而代之。对于新建的君主国他认为“不是依靠他人的武力,就是依靠自己的武力,或是好运,或是因为美德”而获得。但由于它的不稳定性这一不变的铁律,君主国还要强化这些有利条件,要不就会造成权力的丢失。另外,他认为依靠雇佣军或者援军、招惹人民的怨恨和轻视是各君主国灭亡的根本原因。认为只要世袭性君主国国君不被人民厌恨,任用大臣贤明,他具有勤勉的行为就可以保存地位。另一面,他认识到雇佣军对维护国家的稳定是不利的,因为它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失去此,他们不会无偿为国家卖命的,甚至敌国也可通过提供更多的金钱而使他们对付自己的国家。对韩非来说,他则以过分地宽待大臣、任其枉为、法治没有通行、大臣曲法、君主未能掌握奖惩大权和任用小人为害。特别是在《亡征》中,他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和风俗等各方面罗列四十七种可使国家灭亡的征兆,甚为详尽。以内及外、从上到下,多方面陈述君主国的危机,首推君主必须遵守“法治”的思想治国。他认为“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则臣民服,而且要谨识“以罪受罚,人不怨上;以功受赏,人不德君”,“臣以卑俭为行,则不是规察;宠光无节,则臣下侵犯”,由此为记君主无私法制,来知“治强生于法,致乱生于阿”。最后,韩非在《五蠹》中认为,儒生、纵横家、游侠刺客、权贵阶层私下豢养的门客和工商业者是危害国家利益的五种人,在治理国家时,要慎于而防之,不使它扩大。这样,国家就能赏罚分明,贤当位而民安,这也是君主治国的最理想状况。和马基雅维利比较,韩非更多地注重了法治。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忽视了精神的关照,都是从最低层的人的要求,让人民自觉服从管理,很少对自己进行法治的约束和规避,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君主至上的思想。


(二)


《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陈炎)报道:


韩非子(约前281年~前233年)是我国战国时代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马基雅维里(Machiavelli,1469~1527)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思想家,两人民族不同、国籍不同、时代不同,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影响。然而这两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又有着许多相同或相似的地方:首先,他们都出身贵族:韩非子是韩国宗室的公子;马基雅维里的祖辈是佛罗伦萨的贵族,曾经出过十三名政府首长和五十三名执政官。相似的家庭背景使他们都对政治生活有着深刻的了解和浓厚的兴趣。第二,他们都身处动荡的年代:韩非子生活在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争霸的战国时代;马基雅维里生活在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佛罗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五国争雄的时期。动荡的岁月都使他们渴望获得政治的变革和永久的秩序。第三,他们不仅都面临动荡的年代,而且都身处弱小的国家:韩国是战国七雄中最弱的一个,也是第一个被强秦所灭的国家;佛罗伦萨不仅受教皇辖地的蚕食,而且成为法国和西班牙这两个大国在意大利角逐的牺牲品。自己的国家被列强欺凌的历史,使得他们二人饱尝了人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并试图“观往者得失之辨”,探索战争的原因、国家的秘密。第四,他们都渴望以自己的思想影响当政者,成为智囊式的人物:韩非子曾多次向韩王上书进谏,劝其励精图治、变法图强,并写下《说难》、《孤愤》,以抒发不见容于时的愤懑;马基雅维里的《君主论》则是专门奉献给洛伦佐.梅迪奇殿下的礼物。第五,他们的思想都曾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受到了毁誉不一的评价:韩非子集法、术、势于一体的政治哲学,既被誉为秦王统一中国的思想武器,也被视为秦朝暴政行为的思想渊薮;马基雅维里对君主权力的理解和对共和政治的分析,既被誉为西方政治哲学的奠基石,也被视为欧美“霸道”思想的策源地……。


凡此种种的相同之处,使我们不得不去思考这样三个问题:首先,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究竟有哪些学理上的贡献?换句话说,他们在人类的政治学说史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其次,在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思想动机?换句话说,他们是从什么样的理想和信念出发去看待和理解政治生活的?最后,在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学术思想取得历史性成就的同时,是否也存在着理论和实践上的重大局限?换句话说,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将如何反思和超越以往的政治哲学?


对于上述三个问题的解答,便是本文的意义所在。



早在韩非子之前,中国古代已有许多思想家在思考和研究政治问题了,但这些思考和研究常常与宗教、道德,乃至经验和习俗混杂在一起,难以形成独立的理论体系。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诗经·商颂·玄鸟》)为了强调自身政权的合法性,商代的统治者不仅制造了“君权神授”的神话传说,而且在进行生杀予夺、攻伐征战等一切政治事务时都必须求筮问卜,从而使政治成为宗教的附庸。正如陈梦家在《商代的神话和巫术》中所言:“王者自己虽为政治领袖,同时仍为群巫之长。”[1]这一切,在我国最早的历史文献《卜辞》和《易经》中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周虽旧邦,其命惟新”(《诗经·大雅·文王》)与“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礼记·表记》)的行为方式不同,周初的统治者吸取了商代灭亡的教训,提出了“以德配天”的维新主张。他们认为,“天”或“帝”不是哪一族独有的神,而是天下各族所共有的神。因而天命属于谁,就要看谁的德行能够配得上天意。所谓“德”主要包括“敬天”、“敬宗”、“保民”三项基本内容,也就是要求统治者尊崇天命、敬奉祖宗、爱护臣民,做有德有道之君。这种将“崇帝”改变为“尚德”的维新主张,自然有着历史的进步意义,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刚刚从宗教怀抱中挣脱出来的政治,却又成了道德的附庸。


韩非子生活在周朝政权已然解体的战国时代,在这样一个“礼崩乐坏”、“诸侯争霸” 的时代里,上帝已不起作用,道德也无能为力,严酷的政治环境使他既不满于商人的宗教信仰主义,也不满于周人的道德理想主义,而是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一条政治功利主义的思维路径。一方面,他讽刺那些相信鬼神、依赖卜筮来治理国家的愚蠢做法,认为“用时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韩非子·亡征》)另一方面,他也拒绝那些陈腐的道德说教,指出其“度量虽正,未必听也;义理虽全,未必用也。”(《韩非子·难言》)“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饿者不活;今待尧、舜之贤乃治当世之民,是犹待粱肉而救饿之说也。”(《韩非子·难势》)在破除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的基础上,韩非子将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的思想熔为一炉,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政治理论学说。


我们知道,任何一个文明的社会都必须具有行为规范,否则便会天下大乱。这种行为规范的建立,主要来自于宗教、道德、法律三个方面。韩非子既然抛弃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就只能寄希望于法律了。然而韩非子所推崇的“法”,并不像古希腊的“梭伦变法”或古罗马的“十二铜表法”那样,是由“公民大会”协调不同利益群体所达成的社会契约,而是由国君强加给臣民的行动准则。在他看来,“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韩非子·三难》)这种“立法于君”的思想虽然具有强烈的独裁色彩,但却有着“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的积极意义。与儒家所倡导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记·曲礼上》)的等级制度不同,法家至少在君王之下,是强调“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韩非子·有度》)的。因此,在韩非子看来,“法”是立国之本,是君王协调众生、规范臣民的行为规范。而这种行为规范,有着超越宗法等级的普遍意义。


君主掌握控制朝政,仅仅依靠“法”是不够的,还要运用“术”。所谓“术”是指控制操作上下级关系的技巧、手段。“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合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韩非子·难三》)“法”是刚性的,是一视同仁的;“术”是柔性的,是因人而异的。“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是以明主言法,则境内卑贱莫不闻知也,不独满于堂;用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不得满室。”(《韩非子·难三》)换言之,“法”是看得见的规则,“术”是看不见的手段。在韩非子看来,君王用“术”的最高境界,不是亲历亲为、率先垂范,而是最大限度地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和能动性,使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穷于智;贤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穷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穷于名。是故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臣有其劳,臣有其成功,此之谓贤主之经也。”(《韩非子·主道》)作为统治者治理国家的手段和策略,韩非子的“术”包括所谓刑名之术、察奸之术等具体内容:“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者也。”(《韩非子·定法》)


众臣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君王效力呢?是因为君王手中掌握着赏善罚恶的生杀大权,有着充分的权力资源。“君持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治也;势者,胜众之资也。”(《韩非子·八经》)所以韩非子在强调“法”、“术”的同时,也十分重视对“势”的运用,主张:“凡明主之治国也,任其势。”(《韩非子·八经》)所谓“势”,既是一种政治资本,也是一种权力资源,君王如果失去了这些资本和资源,便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而不载于势,则功不立,名不遂。”(《韩非子·功名》)因此,一个真正的统治者,必须牢牢掌握并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政治资本和权力资源,形成对臣下的威慑力、对百姓的统治力。


总之,在韩非子看来,“法”是行为规范,“术”是交际技巧,“势”是权力运作,只要处理好这三项内容,即可以驾驭任何复杂的政治局面。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作为行为规范的“法”、为交际技巧的“术”,还是作为权力运作的“势”,都不是依赖某种宗教信仰或伦理信念而确立的,而是根据利害关系而确定的。与那些强调上下同德、君臣一志的信仰与说教不同,韩非子从不讳言君臣之间的利害冲突:“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韩非子·难三》)正是由于君王与臣民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利益纷争,才需要用“法”来治理,用“术”来调节,用“势”来驾驭。而在这些利益纷争之中,韩非子的立场又总是站在君王一边的。唯其如此,他才极力主张立法权归君王所有,统治术为君王所用,权力资源为君王掌控。这种集“法”、“术”、“势”于一体的理论模式显然符合了中央集权的政治需求,因而才被秦王所用。从这一意义上上讲,韩非子不仅在理论上使政治脱离了宗教和道德的羁绊,从而成为一种独立的学说;而且在秦王统一六国并建立中央集权国家的历史过程中,产生了极为重要的政治作用。


与韩非子的情况大致相同,早在马基雅维里之前,西方的古希腊时代虽已出现过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专著,但在整个中世纪,政治则沦为道德和宗教的婢女。于是,作为恢复古希腊罗马文化之“文艺复兴”的一部分,马基雅维里使政治学起死回生,再度成为独立于道德和宗教的思想体系。正像马克思所评价的那样:“从近代马基雅维里……以及近代的许多思想家谈起,权力都是作为法的基础的,由此,政治的理论观念摆脱了道德,所剩下的是独立地研究政治的主张,其他没有别的了。”[2]他们“已经用人的眼光来观察国家了,他们都是从理性和经验中而不是从神学中引出国家的自然规律。”[3]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基雅维里赢得了“资产阶级政治学奠基人”的学术地位。正如斯塔克在为《马基雅维里主义》一书所写的《英译本编者导言》中所说的那样,“马基雅维里不仅是现代政治的鼻祖,也是现代历史主义的鼻祖。”[4]


作为“资产阶级政治学奠基人”,马基雅维里一生撰写了两本重要的政治理论著作:《君主论》对君主制度进行了解剖,《论李维》对共和制进行了分析。在前一部著作中,马基雅维里以大量的事实作为例证,不仅分析了君主国的种类及其延续的方式,而且分析了君主如何利用自己或他人的武力而获得权力的先例,甚至还分析了君主如何利用邪恶的伎俩而获得权力的途径;他不仅分析了市民与君主的关系,而且分析了教会与君主的关系,尤其分析了军队与君主的关系;他不仅分析了君主受到赞扬或责难的原因,而且分析了君主表现仁慈或残酷的理由,除此之外,他更加深入地分析了君主维护政权的手段和技巧……。而在后一部著作中,马基雅维里则通过对李维《罗马史》前十卷的评注,研究了罗马的起源与共和国的种类,研究了执政官、护民官、元老院之间的矛盾,研究了谁是共和国的主导者、侵夺者、守成者?研究了在权力制衡中的自由及其限度,研究了宗教信仰和社会舆论对国家的影响,研究了经济行为和军事行为与政权的关系,研究了君主的暗弱和权力的腐败对国家的影响……。


如果我们简单地浏览前一部著作,很可能会认为马基雅维里是一个君主制的狂热的追随者;如果我们粗略地翻阅后一部著作,很可能会认为马基雅维里是一个共和制的积极的捍卫者;进而言之,我们甚至会认为有两个不同立场的马基雅维里。但是,当我们认真地阅读并比较这两部著作之后,我们便会发现,一方面,“《君主论》讨论的主题是由于意大利腐败,内忧外患混乱状态不得不采取的君主政体制,《李维史论》则着重阐扬作者理想的以古罗马共和国制度为楷模的共和制。”[5]另一方面,“《君主论》比表面看上去有着更多的共和主义倾向,同样,《论李维》也有着更多的君主论倾向,它把专制和共和制融为一体,对古典时代和基督教的道德观有着更多的批判,所以,它的原创性,要多于它给人的表面印象。”[6]作为一个政治学家,马基雅维里既不是君主制的推崇者,也不是共和制的捍卫者,在他看来,人类的各种政治制度是在不断发展和蜕变的:“君主制易于蜕变为专制统治,贵族制易于蜕变成寡头制,民主制变得肆无忌惮,亦非难事。”[7]“因此我要说,上述类型皆有弊端,三种好的短命,三种坏的恶劣。故精明的法律实施者,在认识到这些不足之后,便会避开这些类型,择一兼容并包的统治形式,认定其更为稳固而持久;在同一城邦内兼行君主制、贵族制和民主制,它们可以相互守卫。”[8]在他看来,历史上这种理想的混合政体,既有古希腊时代的斯巴达,又有古罗马时代的共和国:“它只综合了上述三种体制中的两种,即君主制和贵族制的品质,故仍需为民治留出一席之地。因此,当罗马贵族由于下面谈到的原因而变得傲慢自大时,平民起而反抗他们。这种反抗并未全盘推倒重来,仅限于给平民留出他们应该得到的地盘,执政官和元老院仍握有相当大的权力,在共和国里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地位。护民官的创设即由此而来,由于三种统治形态各得其所,此后共和国的国体更加稳固。命运对它如此眷顾,虽然经历了从君主统治到贵族统治再到平民的统治,其过程和原因一如上述,但它在授权于贵族时,未全然放弃君主制的品质;在授权于平民时,亦未攫尽贵族的权力。在这一混合体制下,它创建了一个完美的共和国。”[9]如此说来,马基雅维里并不是某种政治制度的单一追随者,而是各种政治权利相互平衡的现实主义者。


与韩非子不同时的是,马基雅维里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地站在君主的立场上,将“法”、“术”、“势”的运作集于一人,而是更多地考虑到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与韩非子相同的是,马基雅维里也彻底摆脱了以往的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从而走上了一条政治现实主义的道路。在他那里,政治制度的支撑点和政治活动的出发点既不是道德,也不是信仰,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因此,“马基雅维里对古典时代和基督教的道德与信仰的批判,既见于《君主论》,也见于《论李维》;这种批判意味着不但要让君主国的统治者,也要让共和国或其领袖,摆脱这种道德或信仰。”[10]进而言之,马基雅维里关于不同利益集团相互制衡的理论,甚至对近代西方社会“三权分立”的学说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政治如果不仅仅是一种权谋和伎俩,而能够被称之为“思想”或“哲学”之类的学说,其背后必然会暗藏着一些深刻的东西。这些深刻的东西,便是对人类本性的理解和人类社会的预期。在抛弃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的幻想之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政治理论建立在“人性恶”的哲学基础之上,并提出了有关各自社会的理想预期。


我们知道,先秦时代最早主张“人性恶”的是韩非子的老师荀子。他认为:“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在荀子“性恶论”的影响下,韩非子进一步揭示了人性中自私、阴暗的一面,他指出:“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卖。”(《韩非子·备内》) 在这种赤裸裸的利害关系中,要保持社会的安宁和政治的稳定,仅仅依靠礼教是不够的,而要同时运用 “法”、“术”、“势”才行。因此,在韩非子的著作中,既没有宗教的信仰,也没有伦理的温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权利关系:“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韩非子·备内》) “夫驯乌者,断其下翎焉。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必须承认,敢于正视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并将这种关系作为政治研究的基础和前提,有其现实主义的积极因素。因为说到底,政治就是一中处理和研究人与人之间利害关系的行为和学说。然而也不难看出,这种法术与权术并举、阳谋与阴谋兼施的思想,又反映出封建社会政治生活中阴暗的一面,因而它既是韩非子思想中有用的因素,又是其有害的因素。事实上,韩非子本人的最终被害,也正是这种因素所产生的后果。


“上帝不包办一切,这样就不至于把我们的自由意志和应该属于我们的一部分光荣夺去。”[11]尽管与韩非子的文化背景不同,马基雅维里所要着力反对的不是封建迷信和血缘伦理,而是基督教信仰;然而,与韩非子大致相同的是,在驱逐了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之后,“马基雅维里希望证明,人类能够主宰以往的哲学家认为无法主宰、被宗教交由上帝处理的事务。”[12]因此,“他只能把人类的必然因素,作为政治的原始动力,不必顾及人类的虔诚。”[13]在马基雅维里看来,我们无法对抗自然赋予我们的禀性,而这种禀性,就是私欲。“因为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14]“人若不是因迫不得已而争斗,便会因野心而争斗,盖那方寸之间,野心之盛,使他无论擢升于何等高位,它也不会放过他们。此乃上天造人之时,便令其欲壑难填,守成乏术。”[15]从这种“性恶论”的思想出发,马基雅维里也像韩非子一样,毫不掩饰地揭露了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并毫不讳言地怂恿君主使用权术。他指出:“任何人都认为,君主守信,立身行事,不使用诡计,而是一本正直,这是多么值得赞美呵!然而我们这个时代的经验表明:那些曾经建立丰功伟绩的君主们却不重视守信,而是懂得怎样运用诡计,使人们晕头转向,并且终于把那些一贯守信的人们征服了。因此,你必须懂得,世界上有两种斗争方法:一种方法是运用法律,另一种方法是运用武力。第一种方法是属于人类特有的,而第二种方法则是属于野兽的。但是,因为前者常常有所不足,所以必须诉诸后者。因此,君主必须懂得怎样善于使用野兽和人类所特有的斗争方法。”[16]“因为一个人如果在一切事情上都想发誓以善良自持,那么,他厕身于许多不善良的人当中定会遭到毁灭。所以,一个君主如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情,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或者不使用这一手。”[17]“因此事情必须是这样安排:当人们不再信仰的时候,就依靠武力迫使他们就范。”[18] “你要显得慈悲为怀、笃守信义、合乎人道、清廉正直、虔敬信神,并且还要这样去做,但是你同时要有精神准备作好安排:当你需要改弦易辙的时候,你要能够并且懂得怎样作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必须理解: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的君主,不能够实践那些被认为是好人应做的所有事情,因为他要保持国家,常常不得不背信弃义,不讲仁慈,悖乎人道,违反神道。”[19]


多么活生生的权力计较!多么赤裸裸的尔虞我诈!读韩非子或马基雅维里的著作,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够使人毛骨悚然!然而读者或许会问:既然这二人对人性抱有如此绝望的态度,又是什么信念促使他们进行政治研究呢?换句话说,他们有没有自己的政治理想或社会预期呢?为了回答这一问题,让我们再一次回到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所生活的历史环境中去。


我们知道,作为先秦诸子的殿军,韩非子生活在战乱频仍的战国时代,用他自己的话说:“上古竟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韩非子·五蠹》)面对已然瓦解的东周王朝,孔子所谓“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论语·季氏》)的时代已不复存在,孟子所谓“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孟子·梁惠王下》)的言论也显得过于陈腐,此外如墨子的“非攻”思想、老庄的“无为”之术都不能解决现实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结束战乱、实现统一、获得秩序,韩非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位英明的君王身上,用“法”、“术”、“势”三者将其武装起来,以实现其宏图大业。正像他自己所标榜的那样:“而圣人者,审于是非之实,察于治乱之情也。故其治国也,正明法,陈严刑,将以救群生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陵弱,众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长,边境不侵,群臣相亲,父子相保,而无死亡系虏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顾以为暴。”(《韩非子·和氏》)在韩非子看来,正是由于人性是恶的,所以只能以恶制恶,通过残暴的手段来获得稳定的秩序。


同样处在战乱年代的马基雅维里,也极为渴望有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来实现意大利的统一与完整。在《君主论》一书的结尾处,这位一向冷酷的学者却不无深情地说:“我无法表达,在备受外国蹂躏的一切地方,人们将怀着怎样的热爱、对复仇雪恨的渴望、多么顽强的信仰,抱着赤诚,含着热泪来欢迎他!”[20]马基雅维里不仅所处的环境与韩非子相似,他所采取的政治策略与韩非子也颇为相同:“以毒攻毒,‘美德’肩负逼退‘命运’的任务。‘命运’是恶毒的,‘美德’在别无他法时,也必须恶毒。这很明白地表达了马基雅维里主义的真正精神来源,那就是如下声名狼藉的信条:在国家的行为中,甚至肮脏的手段也是有理的,只要关系到赢得或维持国家必需的权势。”[21]“正是在整个这一环境中,‘国家理由’的全部本质——有纯洁的与污浊的、崇高的与可鄙的两类成分混合而来的本质,获得了一种无情的表达。”[22]


由此看来,结束战乱、实现统一、获得秩序,从而形成一种强有力的国家秩序,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对人类社会的共同预期。在这个“国家理由”的神圣旗帜下,人们无需信奉宗教的权威和伦理的观念,而只能依靠自然赋予我们的智慧和勇气;人们既可以接受不同的制度,也可以采取不同的手段;人们可以循规蹈矩,也可以为所欲为……这便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对人类政治生活的理解。



千百年过去了,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却并被有过去。他们不仅在当时的政治生活中产生了重要的作用,而且在以后的政治实践中产生着深远的影响。“韩非虽然身死于秦,但他的学说实为秦所采用,李斯、姚贾、秦始皇、秦二世实际上都是他的高足。”[23]不仅如此,尽管汉代先后推行了黄老思想和独尊儒术,法家自此而失去了在意识形态中的统治地位,但是在漫长的中国封建社会里,“阳儒而阴法”的现象却长期存在。在很多帝王心目中,儒家的信仰是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的,法家的手段却只能悄无声息地实施。如此看来,尽管以韩非子为代表的法家思想没有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那么显赫,但却同样具有很强的实践意义。秦汉已降,在学术上研究韩非子的人更是不绝如缕,以至于形成了一门“韩非学”。从实践区域上看,“韩非学”已经大大超出了政治生活,而深入到经济生产、企业管理、人际交往等相关领域;从学术内容上看,“韩非学”既包含对法律、规则、制度的研究,也包含对沟通策略、交际技巧、管理手段的认识。


文艺复兴以后,西方人对马基雅维里的热情也一直持续不断,以至于形成了一种“马基雅维里主义”。弗里德里希·迈内克在《马基雅维里主义》一书中指出:“如果有人要一时间采用‘主义’这讨人嫌的命名办法的话,就可以将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体系称作自然主义、意志主义和理性主义三位一体。”这种以自然欲求为动力、权力意志为基础、理性分析为特色的思想,不仅成为西方诸多学派政治理论的共同基础,而且成为西方许多国家政治实践的指导思想。


但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既是有用的,又是有害的。因此,无论是中国人还是西方人,对其二者的思想又都是有所保留、有所批判的。抛开那些出自道德义愤的谴责不论,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上看,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也确实存在着值得反思的地方。首先,他们都将自己的理论原点建立在“人性恶”的假设之上,但是这一假设是很值得怀疑的。从分析哲学的角度上看,由于我们不能从个别的经验和事例中概括出普遍的人性,有关人类的本性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既不能证伪又不能证实的“伪命题”。因此,建立在这一命题之上的思想体系也同样是值得怀疑的。如果我们站在比较中庸而辩证的立场上,承认人性中既有“恶”的因素,也有“善”的因素,那么政治哲学就应该兼具“法治”与“德治”、“制衡”与“互助”的双重内涵。从这一意义上讲,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政治哲学至少是不全面的。其次,他们都将自己的政治追求定位在“国家理由”之上,但是这一定位也是值得怀疑的。尽管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民族国家的存在有其合理的现实意义。但是从内部上讲,国家既可以为民众的生活提供安全与秩序,也可能造成对民众的统治和奴役。由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里只强调了前者而忽视了后者,甚至无条件地把后者作为前者存在的必要代价和前提,因而都有着“极权主义”的政治倾向。难怪郭沫若曾将二者相提并论:“韩非就是这样的一个极权主义者,他的议论实在足以使欧洲中世纪的麦迪威理(Machiavelli,1469~1527)减色,而德国的查拉图斯屈拉们也当沦为弟子。”[24]迈克尔也曾批判马基雅维里:“他对国家是何等敬仰,对一个个的人又是何等鄙视!”[25]从外部讲,国家既可以成为保护某个民族的安全屏障,也可能成为侵略其他民族的强权势力。“创立‘国家理由’这个名目当然很好,但在这么做时,一个人就创设了两类理性。其中一类是扭曲、荒谬和肆无忌惮的,适用于任何劫掠和丑行;它被冠以‘国家理由’之名,被付托给各国政府。另外一类则是简明、直接和坚定不移的,它被完全驱逐出了治理国家的大业,局限于仅仅处理司法问题。”[26]尤其是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今天,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思想很容易成为“霸权主义”的理论基础。面对今天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那些出自“国家理由”的征战和讨伐不是很值得我们反思吗?


总之,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虽然民族不同、国籍不同、时代不同,但在政治理论的建构上却都摆脱了以往的宗教信仰主义和道德理想主义,走上了一条政治功利主义的道路。他们不仅使政治脱离了宗教和道德的羁绊,成为一种独立的学说;而且都将其建立在“人性恶”的理论基础之上。他们的政治哲学不仅在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中发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且都对“极权主义”和“霸权主义”的政治行径产生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而受到了后人毁誉不一的评价。在民族国家尚未解体、全球图景已然展开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比较和研究韩非子与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体系,不仅可以使我们汲取其中的经验和教训,而且有助于我们重新反思政治哲学的支点与内涵。


[1] 陈梦家《商代的神话和巫术》,《燕京学报》第20期,第535页。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368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128页。


[4]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37页。


[5]潘汉典《君主论·译者序》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4页。


[6]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3页。


[7]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0页。


[8]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1页。


[9]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52页。


[10]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2页。


[11]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24页。


[12]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6页。


[13]哈维·曼斯菲尔德《导论》,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7页。


[14]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0页。


[15]马基雅维里《论李维》,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41页。


[16]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3页。


[17]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37页。


[18]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27页。


[19]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85页。


[20]马基雅维里《君主论》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26页。


[21]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96页。


[22]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88页。


[23]郭沫若《十批判书》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82页。


[24]郭沫若《十批判书》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81页。


[25]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92页。


[26]弗里德里希·迈内克《马基雅维里主义》,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111页。


(三)


《<韩非子·五蠹>与<君主论>看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异同》(2019-06-25 谢竹箐 青年时代 2019年10期)报道:


摘要:韩非与马基雅维利虽是成长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区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政治思想家,但总体而言,他们都是在国家面临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下,怀着迫切希望国家强盛的初衷而提出各自的政治理论。因此,二者的政治理论读来处处相似又各有千秋,从而,将它们进行一番综合比较是有意义可言的。本文将从同与异两个方面论述二者政论的比较结果:在时移事異、性恶论、表象德行三个方面寻求二者共同点,在本质方面阐释二者差异。重在论同,次在差异。


韩非,中国先秦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其思想主要集中体现在《韩非子》一书中,其中提出的法、术、势相辅而治的政治理论是其精华所在。《韩非子》中,《五蠹》一篇将学者、言谈者、带剑者、患御者和商工之民喻为国之蛀虫,更是成为先秦论说文中的经典范例。马基雅维利,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其代表作有主要探索救国之道和统治之术的《君主论》以及诸如《论提图斯·李维罗马史前十卷》、《论李维》等著作。其中,《君主论》在国家观上摆脱了神学的束缚,首次使政治学独立而同伦理学彻底分割。马基雅维利也因此获得了近代资产阶级奠基人的美名。


一、事因于世,备适于事


《韩非子》成书之时正处春秋战国末期,当时社会的奴隶制度几近崩溃,封建制度亟待确立;与此同时,学术上的思想繁荣、百家争鸣并未因诸侯争霸、群雄割据而停滞。一心救国的韩非因不得韩王赏识,只得退而著书。马基雅维利所处的十五世纪的意大利的社会环境与学术氛围与韩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时的意大利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其文化艺术的繁荣吸引了整个欧洲,但其政治体制依然没有脱离封建分裂状态: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弗洛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互相蚕食,与此同时,法国、西班牙等国在意大利互相角逐,造成了马基雅维利成长环境的混乱。由是马基雅维利写作《君主论》,寄希望于意大利摆脱厄运。由此观之,二者在相似的社会背景下提出了相似的政治观点:世异则事异。


《五蠹》开篇即从上古之世、中古之世、近古之世、今四个时代举例论证不同时势应采取不同政治举措,因而“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并以宋人守株待兔阐释“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的不明智之处。古时物资并不丰富,不耕不织亦可安居,而先秦“人民众而财货寡”,导致“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由是,韩非子提出“事异则备变”的观点,强调“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当世时局,唯法不破。


由于篇幅差异,《君主论》对于“事异则备变”的阐述显得更为详尽明确。马基雅维利将君主获得君主国的方式分为世袭与新的君主国,并将获得新君主国的方式细化为依靠他人武力或君主个人武力,否则就是由于幸运或由于能力。根据君主获得国家方式的差异,马基雅维利用接下来的十一章内容深入阐释了治理不同君主国的方法,并借由意大利各个城邦历史上诸多君主的前车之鉴,奉劝梅迪奇殿下要审时度势,吸取经验,避免两次踏入同一条河中。表面看来,《君主论》是马基雅维利写给急需理论指导的君主的枕边书,实际上确是在为意大利资本主义的萌芽培育温床。封建主义下苟延残喘的意大利逐渐被欧洲打开资本主义市场的诸国视作一块肥肉,马基雅维利多年的外交经验使其深感弱国无外交,这便促使写下这部著作,为资本主义的到来埋下伏笔。


二、人性本恶


韩非与马基雅维利政治理论中受后人诟病最多、争议最大的,便是关于“人性恶”这一理论基础。


韩非所主张的“法”是建立在类似于其师荀况的“性恶论”的基础之上,减少了对人性善的期望而承袭了荀况“以法制之”、“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的主张,强调统治者应采取一种主动的姿态,用法、术、势相结合的“王者之道”牢牢控制被统治者。《五蠹》中将施行仁政的儒家视作以文乱法者,将惩奸除恶的游侠列为以武犯禁者,将同为诸子的纵横家描绘成在国与国的生死敌对之间攫取个人利益的佞臣,将患御者形容为“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将商工之民视作“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的人。“民者固服于势,寡能怀于义”,仲尼为臣,鲁哀公为君成了韩非主张弃德从权最好的佐证。在韩非看来,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儒家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向势位低头才是社会成员之间交往的终极指标。


不论从思想环境宽松的当今社会,还是从当时伦理学、神学盛行的欧洲看来,马基雅维利将政治独立于道德的观点都显得有些惊世骇俗。“关于人类,一般的可以这样说:他们是忘恩负义、容易变心的,是伪装者、冒牌货,是逃避危难,追逐利益的。当你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整个儿是属于你的……当需要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们表示愿意为你流血,奉献自己的财产、性命和自己的子女,可是到了这种需要即将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背弃你了。”似乎君主若是相信了这些人说的话而缺乏准备的话,国家便会因此灭亡。“人们忘记父亲之死比忘记遗产的丧失还来得快些”,财产因此亦成为君主为人所憎恨的雷区。人性中虽有善的一面,但是更有恶的成分,因此人类进行所有政治活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过一种道德的生活”,政治活动纯粹是一种因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而引起的斗争。


从另一角度而言,马基雅维利与韩非细微的差别在于,马基雅维利并未针对本国的文艺青年与工商业者,毕竟他们是发展自资本主义的主力军。而韩非所处的社会现实告诉他,思想与物质生活同样落后的转型中的奴隶制国家并不适合发展文艺与工商业。


三、适度作恶与表象德行


有“人性恶”的理论基础在前,君主的德行缺失似乎便有了挡箭牌。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对此的应对方法颇有“以暴制暴”的色彩。


“司寇行刑,君为之不举乐;闻死刑之报,君为流涕。”《五蠹》中,韩非举此例意在阐明治国理政以“仁”为准绳是亡国之策,但笔者却从中读出了别的味道。君主一边为死于刑法的逝者落泪,一边却并未出言阻止行刑,这使笔者想起同样条件下,马基雅维利对于君主为政的谏言:“一个君主若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或者不使用这一手。”“如果没有那些恶行,就难以挽救自己的国家的话,那么他也不必要因为对这些恶行的责备感到不安,因为如果好好地考虑一下每一件事,就会察觉出来某些事情看起来像好事,可是如果君主照着办就会自取灭亡,而另一些事情看起来是恶行,可是如果照办了却会给他带来安全与福祉。”


两者所提出的主张有部分符合心理学上“他暗示”的效应,君主似乎只需在面对公众的言行上表现得宽宏、慈悲为怀,但具体制定刑罚、整饬军队的时候便要严上加严,法上加法,如此一来,公众心目中的君主便永远都是符合传统文化的贤明的君主,再加上公众本就与君主距离遥远,社会舆论对于君主形象的渲染又符合统治者的设定,这便使得人们了解他们的君主难上加难,同时,为君主表象德行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四、法本?军本?


《韩非子》集商鞅之“法”、申不害之“术”、慎到之“势”之大成,为君主治国理政提供了全方位的思想指导与具体措施。《五蠹》所言,“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难也。今为众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难知,则民无从识之矣”,因而“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术而不慕信,故法不败,而群官无奸诈矣”。韩非看来,依法治国根本不需要“智”,选拔官吏也不需要参照德行,只要从上至下遵“法”而行,便可达到治国的理想,“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韩非的法治将“法”置于万事之首,似乎国无法则不立。


马基雅维利则将全部重心倾置于军队。《君主论》中,不论是前半部对于借助个人或他人武力获得君主国的阐述,还是其后对于援军、混合军、雇佣军等军队种类利弊的分析,抑或保存君主国唯一的方式就是建立自己的军队的落脚点,马基雅维利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意大利国王要如何重视自己的军队。当然,结合当今社会现实,军队确实是一个国家发展最强有力的后盾。与韩非的观点两相对比,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法家的局限。


综上,笔者从异同两个方面分析了法家韩非与意大利政治家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并结合时代特点展开论述。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其人与其主张——千秋功罪凭谁说——是值得后人探究并参考的,这两位伟大的理论家关于理解与阐释主观世界的精神都是后世需要珍藏的瑰宝。


(四)


《也谈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2012年7月24日  lunwwcom)报道:


摘要: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对后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从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观点出发,比较了两者的相似之处,以进一步认识二者所倡导的政治思想。


政治思想蕴涵着深远的理性思考,彰显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在悠久历史的社会发展中放射出睿智而璀璨的光芒,是统治者巩固统治的指导思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而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正是中西方悠久历史中政治思想的两座巍峨的灯塔,照亮着东西方历史不断前进!让我们走进他们政治思想的深处,体验他们政治思想博大而精深的内涵及超脱时空的共鸣。


一、“人性本恶”的理论是他们政治思想的共性 


韩非子(前281年—前233年)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政论家、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后世称“韩子”或“韩非子”,中国古代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他吸收了其老师荀子的“性本恶”理论,认为民众的本性是“恶劳而好佚”,要以法来约束民众,施刑于民,才可“禁奸于为萌”。韩非子认为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自私自利的,连父母亲人之间都是如此。“父母之于子也,犹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爱则亲,不爱则疏”,至于君臣之间更是毫无情义可言,“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君臣之间的利益相反,臣下对君主不可能绝对的效忠,有利益则服从,没有利益就会弃君主而去。所以,君主应当运用法律、阴谋权术、权势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要严刑峻法,加强对人民的控制才能保证君主利益不受侵犯,即“法审则上尊而不侵”。马基雅维里(1469~1527)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是中世纪晚期意大利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基雅维利是政治家、历史家、诗人,同时又是第一个值得一提的近代军事著作家。”他的国家学说以性恶论为基础,认为人是自私的,追求权力、名誉、财富是人的本性,因此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激烈斗争。为防止人类无休止的争斗,国家应运而生,通过颁布刑律约束邪恶,建立社会秩序。马基雅维利有句名言:“只要目的正确,可以不择手段。”他认为上位者应当不择手段获得并巩固政权,如谋杀、欺骗、无德而称功、嫁罪于部属,只要合于时宜,都无所不可。君主应尊重的不是道德,而是谨慎,不是光荣,而是权力。“因为爱戴是由各种义务之链条来维持的。人类是自私的,一到合于他们打算的时候,这链条可以随时断坏,但恐惧由于害怕惩罚而存在,用无一失。”国家是人性邪恶的产物,人民有屈从权力的天性,君主需要的是残酷,而不是爱。“因为不做坏事甚难救国家。他可能发现有些看来道德上的事,做来只会使他垮台;有些看来是坏事,做来却大大可以增加他的安全,使他得福。” 马克思曾对《君主论》进行评价:“马基雅维利等人已经用人的眼光来观察国家了,从而摆脱了神学的束缚。”这就是他进步之处。因而,不管韩非子也好,马基雅维利也好,他们都认为运用政治权术进行统治是势所必然。“君主应当具有狮子与狐狸的双重性格。狐狸能识别陷阱,而狮子能抵御豺狼的攻击。”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不应受任何道德准则的束缚,只需考虑效果是否有利,不必考虑手段是否有害,既可外示仁慈、内怀奸诈,亦可效法狐狸与狮子,诡诈残忍均可兼施。君主在管理上应该仿效狮子和狐狸,像狮子那样残忍,像狐狸那样狡诈。韩非子则主张君主“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 君主隐藏自己的好恶,才会得见臣下的本来面目;抛去旧有的成见,不显露自己的智慧,才会让臣下各守其职。“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韩非说,老虎称霸山林,靠什么?靠爪牙。君主统治人民,靠什么?靠赏罚。“赏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罚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同时,韩非子以“法”、“术”、“势”三位一体构成宏大的理论体系,奠定了中国几千年专制主义的基础。


二、加强中央集权是他们政治思想的精髓


韩非子主张“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物权》),国家的大权,要集中在君主(“圣人”)一人手里,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面对春秋战国割据混战局面下的争霸战争,韩非子认为要加强君主权力,主张中央集权,才能“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韩非子·人主》)。为此,君主应该使用各种手段清除世袭的奴隶主贵族,“散其党”,“夺其辅”(《韩非子·主道》);同时,选拔一批经过实践锻炼的封建官吏来取代他们,“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 马基雅维利生活的时代正是意大利“四分五裂”的时代,由于政局的不稳定,常引起德、法、西等各国侵入参与内战。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愤懑于基督教教人为弱,他痛感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君主来拯救意大利。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应当绝对地控制武器精良和素质优秀的军队,“任何人只要有他自己的装备精良的军队,就会发现无论时势如何骤转,他自己总是处于有利的地位”。马基雅维利赞美共和政体,认为共和政体有助于促进社会福利、发展个人才能、培养公民美德。但他认为,当时处于人性堕落、国家分裂、社会动乱状况的意大利,实现国家统一、社会安宁的唯一出路只能是建立强有力的君主专制制度。


三、以法治国是他们政治思想的基石


韩非子主张改革和实行法治,要求“废先王之教”(《韩非子·问田》),“以法为教”(《韩非子·五蠹》)。“法”是用来治民的,他强调制定了“法”就要严格执行,任何人也不能例外,做到“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马基雅维利阐述了一套统治权术思想:军队和法律是权力的基础。人与人之间经常发生激烈斗争,为防止人类无休止的争斗,国家应运而生,颁布刑律,约束邪恶,建立秩序。更令人惊叹的是,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在个人际遇上也很相似,都注重政治权术,却被摆弄于权术的股掌,无一善终。比较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人生,两者都认为人性本恶,都主张暴力专断,都使用权术阴谋,但两人最终都在权术的漩涡中死死挣扎、不得善终。韩非子名扬在外,秦王政慕其名,遗书韩王强邀其出使秦国,在秦国遭到李斯、姚贾诬害,惨死狱中。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私下写出准备献给佛罗伦萨新首脑“伟大的罗伦佐”,希望获得一官半职,最终希望未能达成。马基雅维利一生都在投效与反抗美第奇家族的立场中风雨飘摇,一会儿以反对美第奇家族被逮捕,一会儿又以效力美第奇家族被放逐,直至忧郁死去。

韩非子比马基雅维里早二千多年,其思想为中国历代统治者所运用。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表现着一种活力,迄今很少其他的政治思想家可以望及”(弗莱彻《马基雅维利与政治思想的性质》)。直到今天,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思想在社会发展中仍绽放出睿智而璀璨的光芒。

参考文献

1.黄仁宇《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

2.马基雅维利 《君主论》。

3.张晓《马基雅维利与韩非子政体观比较研究》。


(五)


《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的现状与评价》(政治思想史论文 2021-04-04)报道:


近百年以来,尤其是近50年以来,学界有关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不断,并取得了诸多成果。本文试图对这些研究成果加以分析和梳理,以期对今后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的现状


从韩非的《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李维史论》等着作问世以来,单独研究他们的专着、文章可谓汗牛充栋,但是将两人做比较研究的却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最早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下文直接简称韩、马)二人进行比较研究并出版专著的学者当属台湾的王赞源,他于1961年12月出版了《韩非与马基维利比较研究》一书。在这本书中,王赞源从韩、马两人的时代环境、理论基石、任法治国、任术御臣、任势与富疆、学说影响6个方面和角度进行了比较研究[1]。这虽是第一本韩、马比较研究的著作,但它内容丰富,涵盖面较广,清晰地阐释了韩、马二人思想当中的相似和相异之处。王赞源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视角单一,机械地、人为地划分韩、马的思想。另外,其资料也显得不够丰富,没有涉及马基雅维利的书信、政务、外交、诗歌等著作中的思想,且较少涉及欧美学者的研究成果。1973年4月,台湾学者彭达雄出版了《韩非与马凯维利》一书。这本书将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言论、观点,按照相类似的论题、主旨加以分类编排,全书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共分10个小节,由“人是受利害左右,而非爱”“必要的不是慈悲,而是残酷”等10个小标题汇聚而成,主要搜集了韩马二人有关人性、人际关系的言辞。第二部分,共分8个小节,从君主的立场及其应有的态度、君主的统率术、臣下护身术等8个方面加以搜集[2],主要搜集了韩马二人的具体“术数”。这本书并没有过多的学术研究成分,而仅仅是一种资料和观点的汇编。不过,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看出,彭达雄已经注意到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二人在诸多观点上的异同,已经有了明确的比较研究意识。


最早将韩、马思想进行比较,探求其异同并发表文章的是中国台湾学者王德昭。王德昭在《马基雅弗里与韩非思想的异同》中认为,韩、马不仅在时代背景、生平身世以及局部的理论或主张方面相似,而且他们的思想方法、学说体系和要旨也相似。


对此,他总结了6个方面的相似之处[3]。王徳昭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两个时代的大背景入手进行比较,提出了非常有借鉴意义的观点。


进入新世纪以后,台湾学者并没有停止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2002年9月,詹康在《政治与社会科学评论》上发表了《揭开韩非的际遇思想:并与马基雅维利比较》一文。在文中,他首次提出了将“际遇”作为二人比较的新途径,认为韩非虽没有明确提出“际遇”的概念,但是他的“自然之势”的思想可以与马基雅维利的“命运”的思想相对应[4]。詹康的这一新论点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开启了新思路和新方法。张翰书在《比较中西政治思想》第八章中,探讨了中、西方的人性论,认为“马基雅维利在西方是把人性恶讲的最显明露骨的,在马基雅维利看来,所有的人天生都是自私、欲望无穷、贪得无厌的”[5]。韩非的性恶论是把人性之恶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人性恶的露骨、刻薄都超过了马基雅维利。在中、西方的性恶论思想中,韩非的性恶论算是特别极端的[5]。


在此,张翰书仅仅是将韩、马的性恶论思想进行了简单比较,且认为韩非的性恶论思想最为极端且超越了马基雅维利。他的这种观点得到了中国国内很多学者的采纳。李英华在《中西政治思想比较论稿》第七章中认为,韩非和马基雅维里虽然所处时代不同,所处国家有异,但是在君主专制思想上却有惊人的一致之处,他们都强调君主绝对专制,都讲究君主的统治术,都可视为一种“非道德主义”的君主论。不过,韩非的君主专制论是“反”道德主义的,而马基雅维里则不反对道德,尽管他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首次将政治和伦理分开。在文中,李英华对韩非和马基雅维里的思想从君主统治之术和君主驾驭大臣的方法两个方面进行了比较研究[6]。


相比较中国台湾地区的学者来说,中国大陆地区的学者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才开始了对韩、马二人的比较研究,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在自己专着的部分章节里对二人进行比较研究的。王宏斌在《中国帝王术——韩非子与中国文化》一书中认为,韩、马著作的重点都是研究君主的统治术,内容十分近似。所以,他对二人的权术思想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韩、马都主张人性是自私自利的,君主的统治不能建立在道德之上,韩非的论着是为封建专制主义统治制造理论根据,马基雅维利的着作是为即将登台的资产阶级摇旗呐喊。此外,王宏斌还认为,《韩非子》一书和《君主论》这本书的命运也很相似。周春生在《马基雅维利思想研究》这本书的第十章第五节中,对韩非与马基雅维利的国家权力学说进行了说同辨异。周春生认为,韩、马两人在构建强大国家权力系统和实施有效国家权力运作方面有许多相同之处,但如果以韩非的势、法、术思想作为线索展开比较的话,那么两人的国家权力学说之间存在着许多质的不同[8]。同时他还认为,韩与马都十分注重权术,但韩非的权力运作唯君为上,马基雅维利主张权力制衡,二人虽然也都注重法,但韩非囿于宗法伦理谈法制,马基雅维利却以公民自由为基础[8]。谢慧媛在《善恶抉择:马基雅维里政治道德思想研究》中将国内学者对韩、马政治思想比较的成果做了总结,认为韩、马之间的相似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两种理论的时代背景相似;(2)两者的仕途经历相似;(3)两者都主张人性恶;(4)两者都重视法律的作用,表现出非道德主义的倾向;(5)两者都把现实利益作为行为标准,重视环境的变化和权变;(6)两者所理解的法律都是成文法[9]。由于谢慧媛这本书的重心主要在于研究马基雅维利政治思想当中的政治与道德的关系,所以她没有更详尽地对韩、马进行比较研究。


除了在专著当中的部分章节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进行比较之外,国内学者更多的是以论文形式展开对韩、马比较研究的。总结这些论文的研究成果,国内学者们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对韩、马的思想进行了比较:(1)韩、马的法律思想。李明珠对韩、马二人法律思想的相似和差异进行了比较[10],耿雪萍、李洁也对韩、马法治思想的异同进行了比较分析[11]。(2)韩、马的外交思想。张勇认为韩、马二人的外交思想的时代背景、理论基础和外交原则、目的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不同点在于各自的认识论、政体设计和对人民的态度[12]。(3)韩、马的权力观、人性论和社会历史观。齐万洲认为,韩、马二人处于不同时代而具有相同的时代背景与命运,韩非对权力的使用有独到的见解,而马基雅维利对如何获取权力以及权力的使用均予以了充分的论证[13]。除此之外,学者在这方面的比较研究还有很多①,归纳、总结这些学者们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他们基本上都认为,人性恶是韩、马两人的理论起点、出发点、共同点和基础。(4)韩、马二人的君主专制思想和政体观。杨贵生认为,不管是韩非的帝王独裁思想还是马基雅维利的君主专制思想,他们的相同性质表现在二人都十分注重历史和现实经验,都把人性论作为政治思想的基础,都十分重视实力和法律在维护君主统治中的作用,都为君主设计了一套较为完整的统治术[14]。郭华、李庚伦二位硕士生合写的《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专制思想研究》[15]和李天顺、李盖启的《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君主专制政体观比较研究》[16],都认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是君主专制主义者,并对二人的君主专制思想进行了比较。(5)韩、马的非道德政治观。孙晓春认为,正是由于韩、马二人处在不同历史时代和文化背景下,才导致了他们对道德产生了不同理解,他们的非道德政治观的差异之点就在于,韩非根本不承认道德伦理在政治生活中的价值,而马基雅维利只不过是在贬低美德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作用。


孙晓春还认为,韩、马二人的非道德政治观之间的差异还体现在对法律的理解上[17]。2012年6月,江西师范大学胡汉青的硕士论文的题目也为《马基雅维利与韩非子的非道德主义权力观之比较》。除上述比较外,学界有人对韩、马二人的领导术思想进行了比较[18],还有人对韩、马二人政治传播观念进行了比较[19]。


国外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较少。美国学者本杰明·史华慈在《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第八章中虽没有直接将韩非与马基雅维利做比较分析,但对法家与马基雅维利主义这个问题进行了阐述。本杰明·史华慈认为,法家与马基雅维利确实都倾向于把权力的问题与对个人的道德考虑区分开来,但是,马基雅维利并不关注普遍抽象的控制人类行为的模式和系统,他关注的是在政治史变化多样的环境中的应用性的权力策略,更重要的是他还完全乐意将道德态度、情感和信仰作为国家必不可少的实际权力要素纳入考虑范围。在这方面,马基雅维利的路数似乎更近似于苏秦和张仪这些战国时代的“国际战略家”的路数,而不是法家[20]。在处理法家和马基雅维利主义的精神差异时,史华慈认为,汉王朝的奠基者刘邦是一名真正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在此,史华慈的论述说明,作为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与马基雅维利主义之间有较大的精神差异,但是马基雅维利思想的本身与后人所称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有着较大的差别。欧美学界最新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进行比较研究的是夏威夷大学的一名叫Alejandro Bárcenas Pardo的哲学博士,他的博士论文题目为《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政治哲学:一种历史主义的再阐释》。在该文中,第一部分论述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分别受荀子和色诺芬的影响很大的问题;第二部分论证了韩非思想当中“君主”的实质以及局限性,论证了马基雅维利对传统奥古斯丁主义的批评和他对政治与道德关系的认识;第三部分论述了韩非的法治及其局限性和马基雅维利的帝国与自由思想[21]。


二、对韩非和马基雅维利研究现状的评价


以上学者从各个角度对韩、马的思想进行了全面的比较研究,视野宽广。台湾的学者较早开启了这项工作,他们的综合性研究成果丰富。在台湾学者中,还有人开展了对马基雅维利与中国的曹操、孙中山等人的比较研究。中国大陆学者的比较研究略显单薄。国外的学者则很少显示出来他们对这个论题的兴趣,他们仅专注于对马基雅维利个人的思想研究,但近年来也展现了对韩非的浓厚兴趣[22]。


综上,以上学者的比较研究存在着以下问题:


第一,文献之中相互借鉴甚至抄袭较为严重,理论视野和研究方法单一,结论无甚差别,只是简单地将二者进行类比、归纳和总结,对相同主题或就同一视角多次重复论述、论证,缺乏全面而系统的综合性比较研究,也缺乏精细化的论证和逻辑推演,且诸多结论在经验和实践层面上经不起检验。


有的学者仅仅是研究韩、马思想里的几个主题或仅从某个视角展开研究,视野狭隘;有的学者只对二人思想的方法论进行比较;有的学者则专注于二人相类似的思想内容;有的学者则仅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发表看法,剥离了韩、马的整体思想主旨和时代环境。这样的研究就显得比较单薄和碎片化。


第二,研究缺乏更为细致、精确以及更为充分的论据支撑。这主要体现在学者们笼统地把韩、马思想的类似之处进行罗列,比如,在进行二人人性论、现实主义、历史观、经验主义等比较研究时,大部分学者只注意到了这些思想的趋同之处,而忽略了二人相似思想中的侧重点和差异点。大多数学者只是简单地将韩、马的人性论归结为人性恶思想,没有再进一步地区分。只有很少学者对二人的经验主义进行比较研究,在这为数很少的人当中又只有很少的人对二人的经验主义的来源、特征和差异进行比较。而实质上,韩、马的这些看起来相似的思想也有差异和不同之处,而且二人思想的不相同之处,也并不是完全的不相同,而是异中有同,同中有异。但是,目前的研究并没有对此作进一步的辨别和区分。


第三,研究呈现机械化和僵硬化态势。这主要是说目前对韩、马的比较研究显得牵强附会,人为地分割、划分韩、马二人的思想,为了比较而比较。


如,很多学者为将马基雅维利的思想与韩非的法、术、势思想作对比研究,硬性地、不加分辨地也把马基雅维利的思想拆分为法、术、势三个部分,并且不加任何的解释和论证,或只是提供简单几句的论述,这样的比较研究显得缺乏说服力和深度。众所周知,韩非的思想核心可以说就是法、术、势三个主要部分,但是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却并不能直接地也说成是由法、术、势所组成的。这样将二者等同,显然不符合事实。


第四,为了比较而比较,比较研究的目的以及所要解决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诸如:韩非描述的“有道明君”与马基雅维利描述的“半人半兽”的君主形象有何差异?为什么韩非特别重视对法的论述,而马基雅维利专注于对军队、军事的论述?为什么“我们虽然拥有成就绝不在马基雅维利之下的韩非子,却始终未形成一门‘政治科学’,而是仅仅养成了一种‘霸术’思维模式”[23]。类似于这样的问题,目前的比较研究还尚未解决。


三、有关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应遵循的学术规范


为什么将韩非和马基雅维利作比较而不是将孔子和马基雅维利作比较?抑或是将西方其他的学者和中国的其他学者进行比较研究呢?这个问题又涉及比较逻辑学和世界历史学的理论,这两门科学为比较研究奠定了理论和方法。刘家和在《历史的比较研究与世界历史》[24]一文中从世界历史学的比较出发,认为比较研究的基本功能不外乎明同异,比较可以分为横向的共时性比较和纵向的历时性比较。横向的共时性比较说明不同的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之间在同一历史时期中的同异,纵向的历时性比较说明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在不同历史时期中的同异。历史时期相同,而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等不同的比较才是有意义的,而且,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与其自身没有比较的价值。这就是说,无异之同不具有比较研究的条件。


历史时期不同,同一个国家、民族、社会集团的前后比较是有意义的,而不同的国家、民族、社会集团之间就没有比较的价值。这就是说,无同之异也不具备比较研究的条件。总之,有相同,才能比其异同;有相异,才能比其同异。所以,不同时期的不同国家之间,一般说来虽然不具有可比性,但是,只要从一个相同的角度去看,其间仍然是可以比较的。韩非与马基雅维利政治思想的比较,既涉及中国战国时代的历史情境与欧洲文艺复兴时代意大利的历史情境的比较,又涉及他们二人本身政治思想的比较,所以是一种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时间段内的比较研究。但是,这种比较必须是在同一视角之下进行,也必须能够说明在同一视角下比较的可行性。比较逻辑学原理和原则提出的“同类可比,不同类不可比”也是这个意思。首先,只有是“同类”的才具有“可比性”,才能进行比较研究,凡属不同类的不具有可比性。另外,比较研究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求同,另一方面为了求异。“求同”是指求得比较对象之间的本质的“同”;而同类对象之间的差别主要表现在本质属性上,所以,“求异”是求得比较对象之间的非本质的“异”。所以,比较研究一方面要做到“同中求异”,另一方面也要做到“异中求同”。但是,目前学界的比较研究成果中还没有看到这种研究规范。


韩非和马基雅维利比较研究虽然有很长时间了,但是从目前研究成果的数量和质量来看,这种比较研究还是非常不成熟的。要想进一步深入地比较二人的思想,必须做到“深入浅出”,在他们思想之间的“同类”中“求异”,在他们的文化背景的差异、历史阶段的差异以及个人家庭身世、经历的“异类”中“求同”。


参考文献:


[1]王赞源。韩非与马基维利[M].台北:幼师文化事业公司,1961.

[2]彭达雄。韩非与马凯维利[M].台北:台湾大众书局,1973.

[3]王德昭。历史哲学与中国文化[M].香港:商务印书馆,1992.

[4]詹康。揭开韩非的际遇思想:并与马基雅维利比较[J].政治与社会科学评论,2002(2)。

[5]张翰书。比较中西政治思想[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

[6]李英华。中西政治思想比较论稿[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原注如此残缺。谢选骏)


谢选骏指出:到2022年11月27日为止,有关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的比较研究,在中文互联网上能够找到的“完整文献”,只有以上五篇。但是我从中没有发现一条至关重要的历史线索——韩非子的重要著作与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都是献给他们的敌人的!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更是如此自我标榜。表面上,他们呈现作品是作为晋身之阶,但其实却过分肉麻,企图通过肉麻达到麻痹敌人的效果。他们的敌人表面上并没有上当,没有提拔他们反而加以陷害,但其实中毒很深。韩非子的主要作品在他出使秦国以前就完成了,是他为此制作的“十年磨一剑”——就像我以后会说的郑国渠那样!


《<君主论>教人学坏?其实马基雅维利不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者》(2019-12-18 斯金纳 北京大学出版社)报道:


许多人对《君主论》并不陌生,这本被认为惊世骇俗的小册子,在中国人看来并不那么耀眼,毕竟对于人性、权势的洞察,在申不害、韩非子那里已经得以充分展开。于是真正令人过目不忘的,倒是马基雅维利狡诈恶徒的印象,鼓励君主不择手段,利用目的证明手段正当,彻底否定道德价值,马基雅维利主义成为权术和谋略的代名词,然而这并不能充分概括马基雅维利。


尼可罗·马基亚维利(意大利语:Niccolò Machiavelli,1469—1527),意大利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1469年诞生于意大利佛罗伦萨。其思想常被概括为马基雅维利主义。


对于所谓的君主德性,马基雅维利并没有提出那种马基雅维利式的观点,即你应该对遵循这些德性保持警惕。危险不在于遵循慷慨和仁慈的德性,而在于遵循了一种对于究竟何谓这些德性的腐败和错误的理解。


当他在第十五章开篇问到“一位君主对待其臣民和盟友应该采取的方法和举止是什么”,马基雅维利并没有提出那个马基雅维利式的观点,即为了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在遵循为它们所规定的东西时,你必须小心谨慎。他说的是,在遵循通常被认为或被视为它们所规定的东西时,你必须小心谨慎。在第十六章开头,他谈到有一些统治者被认为是慷慨的。而且他在第十七章起首继续谈到,一些人是如何相似地被认为或被视作是仁慈和怜悯的。


此外,这些评论还伴随着另外一个观察,即在我们生活其中的腐败世界,德性与恶行(vice)的语言已经受制于如此巨大的操纵,以致现在许多被视作是有德性的行为实际上是恶行,而许多其他被谴责的恶行则是德性的实例。其结果正如他在第十五章中所抱怨的那样,许多事情看起来是有德性的而其实不然,而其他许多事情则仅仅看起来是恶行。


这一论断首先在第十六章关于慷慨的讨论中得到了详细铺展。马基雅维利首先讨论了最适宜——按照他的表述——使得一个君主被广泛认为是一个慷慨的人的那类举止。那类现今被认为是慷慨的君主,“会为了维系他的慷慨名声,而在各类大方的举动中耗光他的全部财富”。


现在看起来,马基雅维利好像是在建议你对这一德性保持谨慎,因为他紧接着讨论道,这种行为方式无疑是危险的,而且会使你极有可能失去而非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原因在于,任何统治者通过消耗他的财富来维系慷慨的名声,将很快堕入贫穷之中,而为了避免那一危险,并且希望保住慷慨这一名声,他将发现不可避免地要对他的民众横征暴敛。但这反过来会使他显得贪婪,并逐步使他为其臣民所憎恨。但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任何在他的臣民中激起了憎恨的君主,将很快失去他的地位和国家,甚至极有可能失去他的生命。


但是,马基雅维利并不是在告诉你要提防慷慨,因为他的观点是,一个以如此方式行动的君主,事实上并非是在慷慨行事。他确实展示了通常被认为的慷慨的举止。但事实上,如马基雅维利所表述的,他实则是呈现了sontuosità的恶行,即奢侈(extravagance)这一恶行。一个君主的真正的慷慨德性,在于从不对你的臣民横征暴敛,而这将要求你确保避免各种奢侈的表现。可以承认的是,这或许在最初会赋予你吝啬之名。但如马基雅维利所说,终有一天人们会逐渐明白,你表面上的吝啬会是真正的慷慨。


马基雅维利在下一章检视仁慈这一德性时,呈现了一种相似的论证。同样,他关注现今被认为是仁慈的那类行为,即拒绝惩罚坏的行为。他提供了一个佛罗伦萨人的例子,当邻近的城市皮斯托亚(Pistoria)爆发内部骚乱时,因为害怕若施加干预或许会被视作残酷,佛罗伦萨便什么也没有做。而在这一章后面,他又补充了罗马将领大西庇阿(ScipioAfricanus)的例子,他因仁慈而被称道。马基雅维利提供了两个据称是大西庇阿仁慈行为的例子。一个是,当他在西班牙率领罗马军队时,他放弃了通常严格的罗马军事纪律观念,并给予他的士兵以很大的自由。另一个是,当他的一个使节毁灭了洛克里城(cityofLocri),为避免显得残酷,大西庇阿拒绝惩罚他。


再一次,马基雅维利似乎是在警告我们避免仁慈,如果我们希望维持地位和国家的话。因为,在上述情况中,对相关各方而言后果是灾难性的。佛罗伦萨拒绝干预皮斯托亚,并且拒绝为了恢复和平而惩罚骚乱的领导者,其结果是使他们对皮斯托亚的控制变得极不稳固,而骚乱带来的大屠杀使许多无辜的人丧命。大西庇阿在对待其军队时被称颂的仁慈同样带来了严重的后果。这与军事纪律的要求严重背道而驰,以致军队发生了暴动,因而在一个危险的时间点削弱了罗马的力量。


但是,马基雅维利事实上说的是,所有这些都并非是仁慈的真正实例。在我们这个腐败的时代,它们的确是那些逐渐被视为仁慈的行为的例子,也即从不施加惩罚以便避免残酷之名。但是“如果我们考虑正确的话”,如马基雅维利所表述的,我们将看到,佛罗伦萨人对皮斯托亚骚乱的反应,是过分放纵的实例。同样,对于大西庇阿,他据称的仁慈只是马基雅维利不无轻蔑地称为一种软弱个性的反映。


雅维利在第十八章这个最具爆炸性章节的末尾,总结了他的学说。“必须理解:一位统治者,特别是一位新的统治者,不能总是以良善的方式来行动,因为,为了维持他的地位和国家,他会经常被迫违背诚信,违背仁慈,违背人道,违背宗教来行动。……只要可能的话,他不应该背离良善之道,但当必要时,他必须知道如何走上邪恶之途。”


那么,相对于整个西塞罗和人文主义传统对政治德性的思考,上述观点将马基雅维利置于何种位置呢?特别地,该如何看待西塞罗的如下反驳?他认为,拥抱这种关于德性的看法,是将我们降低到兽类的水准,并且具体来说就是去模仿狮子残酷的暴力和狐狸可鄙的狡诈。正是在这里,马基雅维利真正地宣告了他在政治道德领域的革命。首先,他回答道,“对一个君主来说,不仅必须懂得运用人类的行为方式,更应懂得妥善运用野兽的行为方式”。这个教诲,他补充到,为谈论治国术的古代作家所熟谙,他们谈到阿基里斯被半人半兽的马人咯戎(Chironthecentaur)抚养教育。“这不外乎是说,”马基雅维利解释道,“君主必须知道如何同时使用兽性和人性,因为两者任缺其一都不会维持得长久。”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么知道模仿何种兽类便显得极为重要。而在这里,马基雅维利讽刺性地翻转了西塞罗对非男子气概方法(unmanlymethods)的郑重批判。“在兽类之中”,他宣称,“君主应该选择狐狸和狮子”,因而承认如果你希望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那么暴力和欺诈不可避免。


马基雅维利再一次援引了塞维鲁这一形象和他所说的塞维鲁对“如何妥善运用狮子和狐狸的伪装”这一点的完备理解,来完善他对人文主义虔敬作风的批判。马基雅维利将塞维鲁欣然运用兽类方法视作他是“一个具备杰出virtù的人”的一个表征。他领会到的恰是,不仅是人类的方法,而且兽类的方法对于试图维持其地位和国家的君主来说同样都是不可或缺的。


要注意的是,这绝不是说,一个成功的统治者将始终运用残暴和兽类的方法而非更具德性的方式来统治他的国家。马基雅维利在第八章便考察了这样一个统治者,他讨论了阿加托克勒斯(Agathocles)的例子,一个西西里的古代僭主。他说,阿加托克勒斯是从最为低贱的命运中成为统治者的,并在之后面对他的所有敌人,成功地维持了他的地位和国家。但是,马基雅维利说,阿加托克勒斯达成这一切所依靠的,都是最令人不齿的残暴的方法。所以马基雅维利的结论是,尽管阿加托克勒斯始终是成功的,但他却不能被称为一个有virtù的统治者,或是被列入那些伟大的统治者之列。他为什么不能?因为他从不曾想到将他的残暴限制在为维持其统治所必要的范围内,而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暴虐地统治。


但是这些手段,马基雅维利说,使他获取了权力,尽管并非荣耀。而使他毫无光彩因而并非一个具备真正virtù的统治者的原因,是他没有通过关于统治者职权(rulership)的主要测试。这项测试——同时也是马基雅维利论证的核心——便是,即使你必须准备好忽视传统德性,当你发现这为维持你的地位和国家所必需,你仍必须尽可能地去试着遵循传统德性。


观点资料来自《国家与自由:斯金纳访华讲演录》


谢选骏指出:这个斯金纳,企图通过咬文嚼字来给马基雅维利翻案。其实,给马基雅维利翻案不必这么麻烦——而仅仅需要指出,韩非子与马基雅维利给君王的建议,都是在引导敌人犯错误,都是坑害敌人的东西。这是“献给敌人的毒药”,他们自己并不服用,更加不会真的身体力行,否则他们自己也就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了。

谢选骏:《韩非子》与《金瓶梅》都是献给敌人的毒药


《<金瓶梅>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历史地理君|2019-05-10)报道:


有人说,中国古代著名小说《金瓶梅》对《红楼梦》产生了重大影响。脂砚斋在批点《石头记》时指出:“《红楼梦》深得《金瓶梅》之壸奥。”有人说《金瓶梅》是《红楼梦》的祖宗,没有《金瓶梅》就写不出《红楼梦》。这些评价无一不显示出这部奇书的价值。


然而,该书作者到底是谁,至今仍是个谜。《金瓶梅》的作者称自己是兰陵笑笑生,兰陵笑笑生到底是何许人也呢?这个极其重要的问题自《金瓶梅》问世之日起就困扰着人们,直到今天仍无定论。


书中零零散散的证据


《金瓶梅》一书虽然是无声的文字,但是却也零零散散地显示着一些证据,透露着一些关于作者的信息。


其一,“兰陵”是个地名,今天山东苍山县和江苏武进县,古代都曾经叫做“兰陵”。


其二,《金瓶梅》中描绘了许多官场的大场面和上流家庭的生活情景,可见作者是有过亲身经历的,其出身绝对不会太普通。市井小民是绝不可能将上流社会的穿戴用品、出行队列、家中陈设等情况细致入微地表达出来,更不要说将家眷们之间的互相争斗描绘得如此活灵活现。


其三,书中多处的诗词歌赋,体现了作者有很高的文学水平。


各家对于《金瓶梅》的作者到底是谁众说纷纭,据统计,《金瓶梅》可能的作者有53人,有姓名可考的为23人。而其中影响极大的便是王世贞、丁惟宁、屠隆这几位了。


最早的作者


明代嘉靖年间的大文豪王世贞(1526-1590)最早被认为是《金瓶梅》的作者。这种说法时间最长、流传最广,从明朝就已经开始,至今已经有400余年。令人惊讶的是,王世贞写此书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复仇。


据传,王世贞的父亲王忬因为不肯将所藏的《清明上河图》真迹献给严嵩,而给了一张赝品。严嵩发现后怀恨在心,对王忬打击陷害,最后王忬被杀。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十分好色,王世贞投其所好写了充满情色味道的《金瓶梅》,并且将砒霜涂在书中,而后又将书献给了严世蕃。严世蕃得到书后大喜过望,看得爱不释手,一页一页不停地蘸着唾液翻书,最终毒发身亡。


传说虽然不一定完全符合事实。但是据《明史》记载,王世贞的父亲确实受到了来自严嵩的迫害。王世贞也是有记载可考的最早藏有《金瓶梅》手抄本的人,他生活的时代和他本人文人名士的身份都暗示着王世贞与《金瓶梅》之间微妙的关系。


最有可能性的作者


丁惟宁(1542-1611)是近些年被认为的《金瓶梅》最有可能性的作者。丁惟宁是山东诸城人,明嘉靖乙丑进士。《金瓶梅》中的清官曾孝序即被认为是丁惟宁之化身。诸城境内亦有一“会稽山”,山阴的九仙山即为“兰陵”。丁惟宁23岁中举人,24岁中进士,可谓少年才子。值得注意的是,丁惟宁雅俗兼作,在作品中都运用了当地方言。他的《水心亭谣》中就夹杂了许多诸城方言。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金瓶梅》一书中运用了大量的诸城一带的方言,甚至说该书是用当地方言写成的也不为过。这是非常符合丁惟宁作品的特点的。


虽然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但是《金瓶梅》中的许多方言词汇至今都能在诸城一带找到存在的影子。研究表明,《金瓶梅》抄本的发源地是山东诸城。这都与丁惟宁这位诸城才子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


《金瓶梅》中有着诸多奏章,担任过监察御史、巡按直隶且文笔极好的丁惟宁是有能力写就的。而且,丁惟宁罢官后居家24年,有着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这样一部大作。


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丁惟宁的小儿子丁耀亢是《续金瓶梅》的作者。为其书作续集,肯定拥有《金瓶梅》一书。问题是,他的《金瓶梅》从何而来?其书作者是谁?丁耀亢一直讳莫如深,缄口不言。


按照惯例,丁耀亢为《金瓶梅》写续集,至少会交代一下原书的来历和作者的。即便是对作者的情况不熟悉,也绝对不会一字不提。但丁耀亢却对原书作者根本没有提及,他的反常举动说明他是有意识这样做,目的是为了保护作者,“为尊者讳”。


丁耀亢晚年因《续金瓶梅》被逮捕入狱,之后写下了《漫成次友人韵》诗,暗示了其中的原委,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意。他在第二首写道:老夫傲岸耽奇癖,捉笔谈天山鬼惊。误读父书成赵括,悔违母教失陈婴。非关湖海多风雨,强向丘园剪棘荆。征室何如宣室诏,九霄星斗似知名。其中“误读父书成赵括”分明是说自己“误读”了父亲丁惟宁所著的《金瓶梅》,并且作了续集,以此给自己惹来了灾祸。


这些证据都有力地证明了丁惟宁就是《金瓶梅》的作者。


其他的作者


明代万历五年进士屠隆也被认为是《金瓶梅》的作者。他的号是“笑笑先生”,与“笑笑生”只差一字,而且家在被称为“兰陵”的武进。屠隆生活放浪,沉湎酒色,常流连于花街柳巷,写出了许多类似《金瓶梅》的色情色彩颇重的作品。但是,无法解释的是,生活在南方的他怎么可能会娴熟地运用北方的方言呢?


还有人提出了冯梦龙、徐渭、贾三近、李攀龙、胡忠、萧鸣凤等人的说法。


兰陵笑笑生的神秘面纱至今依旧没有被揭开,吸引着大家继续去追寻。


谢选骏指出:韩非子与金瓶梅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我之所以想到这个题目,是因为这一记载——“王世贞投其所好写了充满情色味道的《金瓶梅》,并且将砒霜涂在书中,而后又将书献给了严世蕃。严世蕃得到书后大喜过望,看得爱不释手,一页一页不停地蘸着唾液翻书,最终毒发身亡。”因为这很像韩非子献书秦王嬴政,鼓励敌人犯错误,成功地把秦国引上了怀疑一切、君主独裁、陷入孤立、众叛亲离的灭亡之路。如果这样看待历史,那么韩非子也就说得不错、死得不冤了,因为他完成了“荆轲刺秦”的伟大使命。所以我说,《韩非子》与《金瓶梅》都是献给敌人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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