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丘成桐:大部分中国小孩少有解决问题的狂热》(精英说 2023-06-25)报道:
在中国年轻的科学家,很少愿意把全部精力放进去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而且非要解决它不可。大部分中国小孩子很少有这个狂热,他们考虑的是要出国要赚钱。
本文为燕京书评对丘成桐的访谈,文章有删减。
在数学领域,丘成桐攻克了多个数学难题,并获得菲尔茨奖等多个世界级的数学大奖,其学术成就在世界上更得到了公认。在美国,他不仅提携中国的学术后辈,而且培养了多名杰出学生。
在中国,他成立了清华大学丘成桐数学中心,在“不拿一分钱”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大大提高了清华大学数学系的水平。
另一方面,丘成桐个性鲜明,他曾经在媒体上公开批评自己的学生田刚以及北大数学系,在学术界引发轩然大波。对于中国现行的教育制度和学术评价机制,丘成桐都公开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大学问来自于
生命深处爆发出的精力
现在很多学生家里还算小康,他们没有什么道理念不好书,一些同学却往往抱怨念书困难。我出生于一个穷人家庭,在数学上也算是有所贡献,希望学生知道读书遇到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他们在学业上也可以出人头地。
对于有志于学的年轻人来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个真正有学问的学者。不仅仅要考试考得好,还要对学问有兴趣才行——我一辈子都对学问有兴趣,所以不怕困难,就算是有困难也能够克服。
很多学生读书的唯一目标就是考试时拿到好的分数,而一般的学者的目标则是赶快去拿个头衔,然后去追求更高的名誉,这些都不是做学问的主要目标。中国有不少学者的学问还是不错的,但跟世界上有名的大师还是有一段距离,大概是因为他们追求的都是一些小名小利,所以终究不能成大器。
多读几部科学家传记、数学科普书,培养学生的兴趣,要比参加奥赛训练更重要。“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一点很重要。你受到启发,会花很多功夫,去思考,去用功。
如果对学问没有兴趣,勉勉强强懂一点点基本知识就以为够了,不会用生命深处爆发出来的精力去研究学问,很难成就大学问。有人很有钱,他还是喜欢冒险,爬很高的山,因为他觉得爬山挺有挑战感,就是要爬。
美国一些有钱人喜欢去太空冒险,自己花钱去做太空船,赚不赚钱他不见得在乎;他觉得去太空够刺激,他有兴趣;假如没有兴趣,他不会去做这些事。很多大学问,都是因为研究者有兴趣做出来的。
二十世纪最出名的生物学大师沃森写了一本书,叙述他和他的同伴怎么发现DNA的过程。开宗明义就说他当时很年轻,不到22岁就想去解决生物学上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了解生命的基本结构。他认为他可以找到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他非要将它做出来不可,就把全部精力都花在研究这个问题上面去了。
他找了他的朋友一起做,花了很多功夫,终于在几年内做出来了。当时,和他竞争的对手是诺贝尔奖得主珀伦,他也不怕, 他和他的朋友抢先完成了这一研究。
沃森虽然只是很年轻的刚毕业的学生,但敢于闯敢于做大事,因为他觉得人类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揭示生命的结构,他认为这个问题的解答会让他青史留名。我想他做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想过要拿诺贝尔奖,而是很狂热的投入,非要将最重要的结果做出来不可。
我坦白讲,在中国年轻的科学家,很少愿意把全部精力放进去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而且非要解决它不可。大部分中国小孩子很少有这个狂热,他们考虑的是要出国要赚钱。
人文学能够形成
科学研究的感觉
一般来说,一个好的科学家都会受到人文科学的影响。但是,每个学者开始做学问时,都会花很多时间去学好大大小小的基本功夫。先要走一段打好基础的路,再走一段其他人没有走过的路。
我们在走没有人走过的路时,往往要做一些决策,这个决策受到人文科学很大的影响。在三岔路时,要选择走哪条路才比较丰富,得出更好的成果?人文科学带给你的修养,往往给你一个很重要的支持。
我们爬山爬到半路,遇到困难时,我们会不会放弃?这是个很重要的决定。做学问时,往往要走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我们走到半路时会不会不放心?这个决策是很重要的。
爬过一座座山后,你是不是继续走这条路或是走另一条路,其实这也是很重要的决定,因为有可能走下去,会到尽头了,要知所进退。但有时候,你晓得路径是对的,走过去还会有很丰富的前景,后边尽管有风险,你还是要往前走。
做重要的决策不见得是科学的,往往由一种感觉来决定——你对学问的感觉或是你对大自然的感觉,对你的研究极为重要。你的感觉对不对,能不能带给你好处,对前沿的研究是很重要的。
这个感觉往往是从小训练出来的,是我们和大自然交流得出来的结果。为什么呢?因为诗词也是我们心灵跟大自然交流的一个渠道,假如和大自然交流得好,对科学就有感觉。
做决断的时候,一个好的科学家跟第二流的科学家往往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和科学家受到哲学的培养,对学问的了解都有关系,不是完全孤立的。假如没有这方面素质的培养就做不好,这些都不是科学的决定。怎么往前走,和人文的修养有密切的关系。
无论在历史上或者文学上,都有很多人类宝贵的经验记录下来,比如霍去病跨越沙漠去打匈奴,他决定要向前冲,去攻打匈奴单于,为什么他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有些人会怕,因为从来没有人在大漠上奔驰千里去攻打匈奴,但霍去病决定要做,结果打了胜仗,但不是会打胜仗。
他开始时不见得清楚,得要靠他自己的直觉,他要知彼知己,也要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这种种经验都是训练出来的,不是随便得到的。
有些小孩子志气大得很,他说我要解决大问题,否则我就不算伟大。话很动听,但他有这个能力吗?他可能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夸口可就没有意思了。假如他要爬珠穆朗玛峰,赤手空拳就准备去爬,这不可能的事。对吧?总要拿一大堆工具。
这些都是人生的经验,所以人文的修养辅助上科学的修养。归根到底,最重要还是要学习基本的工具,不懂加减乘除就不可能懂得微积分,就像你爬山的时候没有好的鞋子好的手套,你想爬上珠穆朗玛峰是不可能的。
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很重要
我父亲是有学问的学者,他重视的是教导我一个学者应当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做一个商人。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商人,他们期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够赚钱,不在乎孩子学习到什么新的学问,也不在乎孩子对大自然有什么了解,也不在乎孩子在学术上有什么贡献,而是希望小孩子以后一辈子无忧无虑,能够过着好的生活,无灾无难到公卿!
很多小孩子都会迎合家长的要求,他们明明对某些学问有很大的兴趣,但他往往会受到家长的影响,慢慢地也不会把这些兴趣看得重要。毕竟人在年轻的时候,思想还没有稳定下来,会受到大人的影响。
大人往往劝导你感兴趣的这些东西念了也对你以后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对社会没有什么好处,你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快去念金融,研究投资,以后可以开公司,小孩子听多了就很容易改变态度。
现在媒体常常描述,某一个商业成功者怎么赚到第一桶金,怎么成功创业,电视、广播、报刊、互联网天天讲这些事情,所以小孩子就不会觉得念书本身有价值,对学问的兴趣也少了很多,因为他不认为做学问是一个高尚、高雅的活动。
每一个时代有不同的想法,每一个团体也有不同的想法。假如你在唐朝的时候,你会觉得写诗写得好,是件很风雅的事,现在我们的社会认为做生意重要,所以有不同的风气。可幸我父亲跟我母亲从来没有认为念书是为了赚钱的,就算我家里最艰苦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说我以后要赚大钱,甚至没有要求我赚钱来维持家计,他们觉得我好好地念书就一定有前途,不用管其他的事。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因为小孩很多,他工作很辛苦。当时,我父亲一年的薪水才2000块港币,一个月的房租是100块钱,剩下的钱就很少了,但他还是维持下去,坚持我们要念书,他觉得念书很重要。同时,我父亲搞哲学,他常常会把学生召集到我们家里来讨论学问,这种做学问的态度跟风气对我影响很大。
我母亲在我父亲去世以后,希望我很快成长。因为生活很艰苦。但是,就算在生活艰苦的时候,我母亲也没有要求我去念电子工程或者金融,她觉得我念数学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喜欢,只要成才,懂得这门学问,她就觉得很满足。
这对我很重要,让我有胆量去念一般人家认为不重要的科目。我中学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想念电机工程,我就对数学有兴趣,这是我父母对我的最大最重要的教育,放任我去念我喜欢的东西,使我一生受益。
中国的小学教育,从前经费是不够的,现在比较好了。中学教育也开始大改变了,不是从前的光景了。20年前中国的中学教育实际上是不行的,但现在有很多很不错的中学,比从前好多了。
所以,教育的发展跟经济还是有很密切的关系,现在政府也愿意投资教育。同时,政府对中学教育的管制也慢慢放松不少。当年香港政府对培正中学管得不多,主要是学校自己管理,比较自由。薪资高了,老师也愿意多花功夫去教学生;如果薪资不够,学校请不到第一流的老师,素质就不大行。
为兴趣而做学问的学者在中国并不多见
数学家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他需要社会的支持,需要有一定的资产,否则就不能维持生计,这是一个基本的衣食问题。
我那个朋友、石溪大学数学系主任吉姆·西蒙斯赚了几百亿美金,但他是个很出色的数学家。他和我相当熟悉,他一辈子喜欢数学。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数学的兴趣,但他也喜欢钱。
他今年84岁了,但他还在研究数学。坦白讲,他现在这个年纪做数学,就算花很多时间,也不见得能够得到第一流的前沿结果。但是,他就是喜欢数学,他还在花很多功夫去研究数学。
我去年暑假时做过一个演讲,他很感兴趣,就给我写封信说,这个问题我有兴趣,很想跟你谈谈。我吓了一跳,因为他80多岁了,不要说是做生意的人,一般的老人到了80岁的时候,应当不大做数学研究了。我没有想到,他有很好的想法——不是普通的想法。
我很佩服他,他是真的为学问而做学问,其实他现在做研究无论做得好还是做得不好,他的生活都无关紧要,他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也做了美国科学院的院士。所以,他不再需要额外的功名利禄,但他愿意花时间在数学上。
做数学的研究是比较困难的,如果离开时间太久,中间有很多重要的工具不一定能够记得住。数学确实有非常实用的一面,任何有规律的东西都需要数学,赌博也好,工程也好,物理也好,都要用到数学。
做数学研究,问题就是你心里有多大的好奇心,有多大的决断力,有没有畏难,这是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你得有计划有信心的要去做。做学问,常常会发现我们需要有计划去找有意义的问题,找的时候我不晓得是走哪条路才对,这是最困难的时候。
网民嚎叫:
长剑倚天 发表评论于 2023-06-25 07:23:02
譬如说,大学教授,中国原籍的,为什么热衷于和中国院校搞合作,热衷于在中国大学挂名当教授?根本原因不就是囊中羞涩嘛!为了补贴家用,利用3个月飞回中国,赚点钱补贴家用。为什么这些美国教授不敢说真话呢?羞耻于露穷,在中国卖不出好身价?
长剑倚天 发表评论于 2023-06-25 07:12:14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曾经流行,买茶叶蛋的比做导弹的钱多。所谓脑体倒挂,这是中国人的观念,做学问的怎么能比大字不识一箩的赚得少呢,这一定不合理。。但在美国,脑体倒挂,一直存在,而且美国人不认为是个事儿,好吧,美国文化和咱们不一样,人家不认为教育是改变命运的大事。我奇怪的是中国人,譬如这位丘成桐,或者千千万万在美国教育系统工作的,他们就没发现脑体倒挂现象吗?!好像只有我一人,在说真话!
长剑倚天 发表评论于 2023-06-25 07:05:04
曾经的美国制度和现在有何区别?从教育来讲,美国依然是公立教育为主体,不论义务教育还是大学高等教育,公立是主流!什么是公立?能拿到政府补贴的大学,中小学。但美国教育系统,如果没有外国人才的进入,靠本地教育资源,会下降得更快!原因很简单,薪资低于市场价,吸引不到本地优秀人才,目前还能吸引外国人才(要拿工作签证,教育系统是最快捷的),长久就不好说了。毕竟薪资低于市场一大截呢!
谢选骏指出:数学家似乎不懂这个道理——中国大陆缺乏可靠的社会保障制度,所以大多数人除了“活着”以外没有别得兴趣。数学家不懂这个,因为数学是一个封闭系统,自说自话,没有问题。
《清华70%至80%的高考状元去哪儿了?》(2023-06-19 施一公)报道:
清华70%至80%的高考状元去哪儿了?去了经济管理学院。连我最好的学生,我最想培养的学生都告诉我说,老师我想去金融公司。
不是说金融不能创新,但当这个国家所有的精英都想往金融上转的时候,我认为出了大问题。
管理学在清华、在北大、在整个中国都很热,这是违背教育规律的一件事情。专科学校办学的理念,是培养专业人才,为行业输送螺丝钉,但大学是培养大家之才,培养国家各个行业精英和领袖的地方,不能混淆。
01、
如今我们的 GDP 已经全球第二,但是看技术革新和基础研究的创新能力,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排在20名开外。
有的人或许会怀疑,认为我说的不对,会说我们都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了,怎么可能创新不够,我们都高铁遍布祖国大地了,怎么可能科技实力排在 20名开外。
我想说的是,你看到的指标和现象,这是经济实力决定的,不是科技实力决定的。我们占的是什么优势,我们占的是经济体量的优势。
在海外的时候,只要有人说我的祖国的坏话,我会拼命去争论,因为我觉得我很爱国。
四月份,我在瑞典皇家科学院年会上领奖。晚宴时,与一位瑞典的知名教授聊天,谈到中国的科技发展,他很不屑一顾,我觉得很委屈、很愤懑,但是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们国家登月已经实现了,你们在哪儿?但他回敬了一句,让我说不出话。
他说:施教授,如果我们有你们中国的经济体量,我们能把五百个人送到月球上,并安全回来。
在国内,我觉得自己是个批判者,因为很难容忍我们自己不居安思危。我们对国家的科技实力和现状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怎么发展,怎么办也要有清醒的认识,并形成一定的共识,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争论来争论去的层面。
首先我想讲,大学是核心。我想讲的第一个观点就是,研究型大学从来不以就业为导向,从来不该在大学里谈就业。就业只是一个出口,大学办好了自然会就业,怎么能以就业为目的来办大学。
就业是一个经济问题,中国经济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提供多少就业,跟大学没有直接关系。
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培养国家栋梁和国家领袖的地方。让学生进去后就想就业,会造成什么结果?就是大家拼命往挣钱多的领域去钻。
清华 70%至 80%的高考状元去哪儿了?去了经济管理学院。连我最好的学生,最想培养的学生都告诉我说,老师我想去金融公司。
不是说金融不能创新,但当这个国家所有的精英都想往金融上转的时候,我认为出了大问题。
管理学在清华、在北大、在整个中国都很热,这是违背教育规律的一件事情。专科学校办学的理念,是培养专业人才,为行业输送螺丝钉,但大学是培养大家之才,培养国家各个行业精英和领袖的地方,不能混淆。
其次,学不以致用。你们没听错,我们以前太强调学以致用。我上大学的时候都觉得,学某一门课没什么用,可以不用去上。其实在大学学习,尤其是本科的学习,从来就不是为了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用不上,因为你无法预测将来,无论是科学发展还是技术革新,你都是无法预测的,这个无法预测永远先发生,你预测出来就不叫创新。
大学里的导向出了大问题,那么怎么办?其实很简单,大学多样化,不要一刀切,不要每个学校都就业引导,每个学校都用就业这个指标考核,这对大学有严重干扰。
我对基础研究也有一个看法。我们国家非常强调成果转化,现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加强转化”。但我想问一句,转化从哪儿来?
我们的大学是因为有很多高新技术没有转化成生产力呢,还是我们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高新技术?我认为是后者。我们的大学现在基础研究能力太差,转化不出来,不是缺乏转化,而是没有可以转化的东西。
当一个大学教授有了一个成果,无论是多么基础的发明,只要有应用前景和产业转化的可能,就会有跨国公司蜂拥而来,我就是个例子。
02、
十四五年前,有个简单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发现,就被一家公司盯上了,主动来找我。这些公司就像那些禁毒的狗一样不停在闻,在看,在听,他们非常敏感,不可能漏掉一个有意义的发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是鼓励科学家创办企业。大家没听错,今年在人大会议我听到这个话后,觉得心情很沉重。
术业有专攻,我只懂我的基础研究,懂一点教育。你让我去做经营管理,办公司、当总裁,这是把我的才华和智慧用到了错误的地方。人不可能一边做大学教授,一边做公司的管理人员,一边还要管金融。
我们应该鼓励科技人员把成果和专利转让给企业,他们可以以咨询的方式,和科学顾问的方式参与,但让他们自己出来做企业就本末倒置了。
我可以举个例子,Joseph Leonard Goldstein 因为发现了调控血液和细胞内胆固醇代谢的 LDL 受体,获得 1985年的诺贝尔奖。他是美国很多大企业的幕后控制者,包括辉瑞,现在非常富有,应该说是最强调转化的一个人。
他两年之前在《科学》周刊上写了一篇文章,抨击特别强调转化。他说转化是来自于基础研究,当没有强大的基础研究的时候,如何能转化。
他说,当他意识到基础研究有多么重要的时候,他就只是去做基础研究,转化是水到渠成的。当研究成果有了,自然转化是非常快的,不需要拔苗助长。
他列举了他在美国国家健康研究中心,正是九位学医的学生做基础研究,从而改变了美国医疗制药史的过程。
我们一定要看看历史,不仅仅是中国现代史,也要去看科学发展史,看看各个国家强大的地方是如何起来的,而不是想当然地拔苗助长。
创新人才的培养,也与我们的文化氛围有关。当一个人想创新的时候,同样有这个问题。什么是创新,创新就是做少数,就是有争议。
三年前,我获得以色列一个奖项后,应邀去以色列大使馆参加庆祝酒会。期间大使先生跟我大谈以色列人如何重视教育,我也跟他谈中国人也是如何重视教育。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们的教育方式跟我们不一样。
他给我举了前以色列总理 Shimon Peres 的例子,说他小学的时候,每天回家他母亲只问两个问题:第一个,今天你在学校有没有问出一个老师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第二个,今天你有没有做一件事情让老师和同学们觉得印象深刻。
我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两个孩子每天回来,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但我想说我并不是悲观,其实我很乐观,我每天都在鼓励自己,我们的国家很有前途,尤其是过去两年,我真切地看到希望。 现在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在教育领域深层次的思考和变革,这个大潮真正的开始了。
在这样的大潮中,我们每一个人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实事求是的讲出自己的观点,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我们的贡献。这样,我们的国家就会大有前途。
03、我们缺什么?
我出生在河南郑州,但成长在河南省驻马店。为什么我要特别提驻马店呢?因为这个地方特别具有代表性。
驻马店相对于河南,就像河南相当于中国,就像中国相对于世界。从地理,从经济,从科技,从文化,都是这样。我恰好是在开始有记忆、对社会有感触的时候成长在驻马店。
我在驻马店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当时的小学常识老师对我说了一句话:施一公啊,你长大了一定得给咱驻马店人争光。
大家可能想不到,这句很简单的话,我刻骨铭心记忆至今。从那以后,每次得到任何荣誉,我都会在心里觉得是在为驻马店人争光。
今天,我同样想说:老师您好!我还在为咱驻马店争光。我中学去了郑州,大学到了清华大学。我常常很想家、也很想驻马店的父老乡亲,止不住地想:我的父老乡亲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过什么样的日子?
1987年的一件事对我冲击非常大,把我的生活和世界观几乎全部打乱了。在此之前,虽然我受到了传统教育,虽然我的父亲告诉我要做一个科学家、工程师,其实我心里并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
1987年9月21日,我的父亲被疲劳驾驶的出租车在自行车道上撞倒。当司机把我父亲送到河南省人民医院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心跳每分钟62次,血压 130/80 。 但他在医院的急救室里躺了整整四个半小时,没有得到任何施救。因为医院说,需要先交钱,再救人。
待肇事司机筹了500块钱回来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没有血压,也没有心跳了,没有得到任何救治地死在了医院的急救室。这件事对我影响极大,直到现在,夜深人静时我还是抑制不住对父亲的思念。
这件事让我对社会的看法,产生了根本的变化,我曾经怨恨过,曾经想报复这家医院和见死不救的那位急救室当值医生:为什么不救我父亲?
但是后来想通了,我真的想通了:中国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家庭在经历着像我父亲一样的悲剧。如果我真有抱负和担当,那就应该去改变社会,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2012年的清明节,我回驻马店参加小学同学聚会,很感慨。同班同学中两个已经不在了,一个患心血管疾病,另一个是癌症。当时还有一位同学在接受癌症晚期的化疗,现在也不在了。
我常常在想:同样是人,我真幸运,不愁吃、不愁穿,受过高等教育。出过国、留过学,拥有一份钟爱的工作,可是中国有很多人没有我这么幸运。
我的父老乡亲和他们的孩子也没有我这么幸运。尽管他们不像我这么幸运,他们却一直很为我自豪,他们为我鼓劲。
我有些地方和很多执着的科学家们不一样。哪点不一样?他们因为兴趣驱使在做科学研究。我有兴趣,但最初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做研究,我的兴趣是很晚才培养起来的,驱使我更多的反而是责任和义务。
我成长于驻马店,是地地道道的驻马店人,那里的邻里乡亲也从没有把我当外人,这种亲情常常让我感动。我想用自己的努力和创造回报我的父老乡亲,哪怕是取得成绩让他们为我骄傲。
这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我真的很感恩,想回报。
04、
然而不知不觉间,我的观念似乎很落伍了。
我想不明白当今的社会,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物欲横流,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一致向钱看。
人不是商品,人活一口气。当大学毕业生以收入为唯一衡量,把自己作价,选择出价稍微多一点的公司就业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不理解,身边的世界变得陌生。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世界变化太快,我老了真的跟不上了。我怎么就不理解,连我身边的人,连我一些同事、同学和朋友,我都理解不了。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我们的关注点太不可思议的狭窄了。
中国真的有很多很多人不像我们一样幸运,他们很需要我们的帮助。需要每一个幸运的人,关注他们的生存环境,需要我们今天在座的人一起努力。
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成为形式化的社会实践,但很支持他们选择中国欠发达的地区去看看、去体验,比如去支教等等……
我举一个支教的例子。2008年我全职在清华工作,我的一个本科生从陕西农村的一所希望小学支教回来。
在我的办公室,他痛哭流涕。他说:施老师,您知道吗,尽管是希望小学,那里的孩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很瘦,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
为啥?没钱!
他们没有肉吃,只能吃饱两顿饭。他们早上不能起得太早,晚上又要尽量早点睡。因为要节省能量,要把能量用在上午10点到下午4点之间的上课时间。
但他们都很满足、很开心…
我不晓得,我们做基础研究的,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改变什么。
我受中国传统教育很深,作为一个敢担当的读书人,不仅应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也需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只可惜自己的时间精力实在太有限,总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点事情,总想有机会回家乡给父老乡亲做点什么。我挺惭愧的,其实我既没有照顾好我的母亲,也没有照顾好妻子和孩子。
我们缺什么?我们缺这份对社会的责任感,我们缺这份回报父老乡亲的行动。
在清华大学,我每次给生命科学学院的新生做入学教育的时候,我都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忘了,你来到清华,你不止代表自己和个人,你也同时代表一个村,一个县,一个地区,一群人,一个民族。千万不要忘了,你肩上承担了这份责任。
我真的希望,不管是我自己,我的学生,还是我的同道,我们每个人真的要承担一点社会责任,为那些不像我们一样幸运的人和乡亲们,尽一点义务。
这是我除了对科学本身兴趣之外的所有动力,也是我今后往前走最重要的一点支撑。
网民嚎叫:
北朝廉洁 2023年06月19日 20:29
尼玛,施一公你不是也搞了几个上市公司,捞了十几个亿吗?还有脸劝别人,骗子。
编程随心 2023年06月19日 19:14
说到最后,都是制度的问题。所有信息来源通畅、能独立思考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反贼”:有中共在,中国人就不会有好日子。
fangbin 2023年06月19日 15:31
施一公呀,1987年你父亲死于见死不救,无钱不救,几十年过去了,你也回到中国报效祖国了。你说的通过你的努力改变社会,“如果我真有抱负和担当,那就应该去改变社会,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改变了吗?你改的动吗?现在还是无钱不救。这样的悲剧每一天仍然在中国发生着,这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反而是美国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永远是先救人,后缴费。
谢选骏指出:施一公只能装傻充愣、闷声发大财;否则的话,谁真想解决中国的问题,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知道自己被抓进监狱里去。为什么解决问题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因为废垃社会不能折腾,破衣服越补越烂,新酒不能装在旧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