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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4日星期一

谢选骏:“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是一種典型的混合主義


《“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反思》(2014-04-05 杜小安)報道:


基督教自唐朝开始在中国传播,明清以后开始与中国文化进行了长期的冲突与融合,现已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耶稣加孔子”是明末来华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开创的传教模式。利玛窦主张“援耶补儒”的传教路线,通过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的融合,为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寻找内在的文化依据,走适应中国本土文化的道路。鸦片战争以后,美国传教士林乐知明确提出“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并得到了一些开明外国传教士和中国基督徒知识分子的积极响应。现代新儒家贺麟也明确提出“援耶入儒”的文化观。本文将对“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的基本内涵进行详细的考察,并做深层的反思。


 

一  利玛窦“援耶补儒”的传教模式


基督教在唐元时代曾先后传播于中国,但元亡以后曾一度沉寂。到了明代中叶以后,由于地理大发现的进展,东西新航路的开辟,欧洲殖民主义者开始向全球扩张,这为西方传教士由海路到中国提供了可能性。16世纪中期欧洲宗教改革以后,天主教在西欧的势力大大缩小了。为了扩张天主教的势力,天主教建立了耶稣会作为传教组织。耶稣会派遣了大量的传教士来到中国。1552年,耶稣会士圣方济各·沙勿略成为第一个踏上中国国土的耶稣会传教士,但他只到达广东台山县正南上川岛,最后病死在那里。直到利玛窦奉命来到中国,明末清初天主教的传教活动才渐渐揭开帷幕。这些传教士远涉重洋来到中国,希望在中国传播天主教,将中国人变成上帝的儿女,由此形成西学东渐的第一次高潮。自利玛窦1582年来华到1773年耶稣会被解散的近两个世纪中,来华耶稣会传教士达478名。其中对后世影响较大者有利玛窦、龙华民、汤若望、南怀仁等等,其中以意大利人利玛窦的影响和贡献最大。他们以天主教与儒家思想的会通与融合为途径,并以宣扬西方科学技术为手段,向中国皇帝和官僚士大夫传扬天主教教义,试图将整个中国基督教化。

     利玛窦(Matteo Ricci,1552-1610)出生于意大利马尔凯州马切拉塔,1582年到达中国,1596年出任在华耶稣会会长,1601年到达北京,向明神宗进献天主图像、珍宝奇物及《坤舆万国全图》等,并获准在北京居住及传教。1610年在北京逝世。

利玛窦不仅是中国天主教传教事业的奠基者,也是基督教与中国文化对话的首倡者,而且还是最早把西学介绍到中国、把中国文化介绍到西方的人,是推动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代表人物。为了使西方的基督教思想被崇尚皇帝权威和儒家正统思想的中国士大夫所接纳和理解,以利玛窦为代表的天主教传教士采用了学术化和本土化的传教方式,通过把天主教基本教义与中国儒家经典相结合的途径,向中国士大夫精英阶层传扬天主教。利玛窦“援耶补儒”的传教模式主要有以下特点:

     首先,利玛窦将天主教信仰与儒家传统的相结合,借助儒家的经典和思想来介绍天主教的信仰和教义。利玛窦刚到中国时,依照佛教僧侣的样子穿僧袍、剃须发、住寺庙,完全是一副“番僧”的模样。但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佛僧常常受到中国主流社会,尤其是儒家士大夫阶层的排斥和抵制。于是他按照儒家传统改变了自己的形象,留起须发,改着儒装。为了结交中国上层士大夫精英阶层,并对中国文化有一个清楚的了解,利玛窦开始学习汉语,认真研究中国古代典籍,尤其是儒家经典。他发现,中国作为一个具有独立而完备文化的古老国度,其文化具有极强的自足性和优越感。因此,利玛窦决定采用“以儒释耶”和“以耶补儒”的方式,借助中国儒家的经典对天主教进行再解释,以谋求耶儒交融的可能,实现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利玛窦在《天主实义》一书中大量引用《中庸》《诗经》《周易》《礼记》等多种典籍论证天主教的“天主”与中国人之“上帝”“天”在实质上的同一性,尽可能多地把《圣经》里的至高无上的主宰神上帝与儒家《四书》《五经》中的“天”“上帝”“上天”“皇天”等人格化的至上神相提并论。他说:“天地之主,或称谓天地焉,非其以天地为体也,有原主在也。……而实谓之天主。吾天主,乃古经书所称上帝也。”1他认为中国的“天”不是自然的苍天,而是超自然的具有意志力的神,将其与作为创造者、超越者和全能者的“天主”画上等号。2当中国人被告知传教士所敬之“天主”也就是自己民族数千年来顶礼膜拜的那个“天”时,他们对远方来的西儒的敌意渐渐消失,开始与之谈经论道了。

其次,利玛窦从道德伦理角度探索儒家伦理与天主教伦理之间的契合性和共同点,以此作为宣扬天主教教义的重要途径。利玛窦在《天主实义》里把天主教“十诫”与儒家“三纲五常”相比附。他刻意地淡化和隐藏了天主教有关神性的道理,使天主教的诫命看起来与儒家伦理精神相行不悖。利玛窦阐述的天主教教义两大原则就是“爱天主”和“爱人如己”。他说:“爱天主,为天主无以尚;而为天主者,爱人如己也。行斯两者,百行全备矣。”“然二亦一而已,笃爱一人,则并爱其所爱者矣;天主爱人,吾真爱天主者,有不爱人者乎?此仁之德,所以为尊,其尊非他,乃因上帝。”3《马太福音》第22章中耶稣说:“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上帝,这是诫命中的第一条,且是最大的一条。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所以利玛窦认为,天主教归根到底是讲“敬天爱人”四个字,其实就是一个“爱”字。这个“爱”就是借着上帝的力量,使整个人伦秩序走向和谐美善。利玛窦认为,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他认为,“仁”就是“爱人”,即“仁者爱人”。儒家的“仁”是由自然血缘而生的有分别差等的爱,但它从家庭关系扩展到社会关系,推己及人,即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并由家庭关系扩展到君臣关系,提出对君王、国家与民族的忠诚,进而扩展到全天下的人民。利玛窦认为,天主教之“爱”与儒家之“仁”同为一种积极的向善的情感,有利于人伦关系的协调,而且在行为模式上也多有重合。儒家的仁爱思想与天主教的博爱精神高度一致,因而为两种文化之间的对话提供了十分有益的契机。利玛窦正是把儒家“仁者爱人”的思想与天主教的“爱上帝、爱邻人”思想建立起了联系,为天主教在儒家知识分子中的传播开辟了道路。

第三,利玛窦提出“援耶补儒”的学术观点,遵照循序渐进的学术传教方法进行传教活动,得到了徐光启等著名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的高度认可,使来自西方的天主教在明清士大夫中间获得一定的传播,极大地促进了天主教在中国的本土化。利玛窦的中文著作《交友论》翻译汇编了西方许多哲学家论友谊的格言,在明代士大夫中广泛传阅。这本书几乎未涉及任何神学思想,都是对世俗人伦关系的讨论,迎合了晚明士大夫修身处世的学术关注点,所以产生了较大反响,为他在儒家知识分子当中赢得了声誉和尊敬,也为他进一步宣扬天主教思想做了很好的准备。利玛窦因此被时人尊称为“泰西利子”、“西儒”。利玛窦在《天主实义》里介绍耶儒的共通点时,尽可能先介绍天主教和儒家关于伦理道德的教义,而对于中国人一时无法理解的神学问题,如三位一体、童贞女生子、耶稣被钉十字架、死后三天复活等最核心的天主教教义内容,他暂且避而不谈,以免出现抵触4。他还与儒家学者一起用先秦儒家经典批判宋明理学的弊端,批判佛家的空寂思想和和道家的虚无思想。利玛窦这种将基督教本土化和学术化的传教方式在当时社会和时代条件下无疑是一种十分必要的手段。基督教在全世界的传播过程中,这种适应性和变通性随时都在发生。就如同佛教所说的“开设方便法门”一样,在基督教从东方耶路撒冷传至欧洲、美洲、非洲、亚洲等地时,都在不同程度上经历了本土化的过程。无论是当初耶稣传道时重新阐释摩西律法,还是保罗提出“因信称义”的神学思想,奥古斯丁解释“三位一体”,其实都是在面对具体处境时对教理特质进行的一种重新阐释。在印度,与利玛窦同时代的耶稣会传教士诺比利把天主教与印度教传统相结合,得到较好的传教效果。而利玛窦的学术传教方式也是为适应中国文化而采取的必要手段。但是,这种传教方式一方面获得了徐光启等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们的认同和信仰,另一方面也无形中淡化了天主教信仰的神学思想核心,为以后的“礼仪之争”埋下了不和的种子。

    第四,接受天主教的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等与利玛窦一样,都将注意力集中于基督教与儒学之间的共通点和互补性研究,力求实现耶儒之间的互补和融合。在他们看来,天主教所包含的思想非但不是对儒学的违背,而且是从西方传来的对儒学真理性的例证。更重要的是,由于明后期陆王心学末流对主体性的过度张扬和佛老虚空无常思想在社会上的流传,儒家的仁爱精神得不到有效地发扬。由于天主教十分强调人格上的自我修养与提升,信奉天主教的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在一定意义上希望通过吸取天主教中的伦理诫命,对行将失落的儒学精神起到规范与振兴的作用。因此,他们主张排斥王学末流及佛老之空谈,崇尚经世致用的实学。而西洋传入的“事天之学”正好与他们的思想完全契合。因此,在对晚明世风进行纠偏之时,他们寄希望于新鲜的、具有更强规范性的天主教。在他们看来,天主教与儒学本质相通,因此可作为儒学的补充,其最终目的始终未偏离“复兴儒学”的根本宗旨。信奉天主教的士大夫徐光启在《辨学章疏》中指出:“必欲使人尽为善,则诸陪臣所传事天之学,真可以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也”;李之藻提出“天儒合一”说,希望以天主教补儒学之不足;杨廷筠也认为天主教义与儒家学说“脉脉相符”,可借以复兴儒学5。对他们而言,天主耶稣与其说是个人的救主,不如说是一剂拯救社会弊病的新药。天主教中的道德伦理成为最吸引晚明士大夫的方面。在他们的思想中,耶儒互补的可能性首先来自对宇宙秩序的主宰“天”的共同信仰,其次是对道德伦理价值的共同关注,再者是对社会群体福祉强烈关注的入世精神。例如,他们高度认可基督教之“爱”与儒家之“仁”的彼此契合性。在天主十诫中,除一至三条是关于敬神的诫命外,从第四条起分别为”当孝敬父母;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其他一切所有的东西。”6 这些天主教关于现世伦理道德的诫命涉及人的家庭关系与社会关系,一直存在于儒家知识分子的思考与实践领域之内,也很容易为中国人理解和接受。尤其是天主教十诫第四条关于“孝敬父母”一条对孝道的强调,比佛老的教义更接近儒家传统,深受儒家知识分子赞同。因此,信奉天主教的儒家士大夫们强烈希望通过天主教的信仰来重振儒家纲常伦理的价值,排斥陆王心学和佛老虚空无常思想的流弊7。

    利玛窦之所以能立足于中国上流社会,使中国的士大夫阶层乐于与其交往,主要基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利玛窦深深意识到,他所接近的中国民族和中国社会已经具备高度的精神文明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因此,他始终都以谦谦君子的儒者形象为人处世,并获得了儒家士大夫的广泛尊敬。8从1583年到1610年的二十八年中,利玛窦凭借着自己的儒学素养和西洋文化背景进入宫廷和士大夫群体,在中国的知识精英中觅得知音,建立了以往任何传教士都无法比拟的极为广泛的社会联系,为天主教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利玛窦的感召下,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王征等有志于匡时济世的儒家士大夫接受了天主教信仰,接纳了西方的学术思想和献身精神,把近代科学的实证精神和中国传统的经世思想、考据方法结合起来,铸成了明清之际中西学术文化交流特有的社会历史内涵。只可惜这些活动并未在当时引起思想学术界的根本转变,中国的文化依然保持了旧观。随着清朝的百年禁教历史的开启,中国的知识界更加闭塞、保守、僵化和落后。

1610年,利玛窦去世。此后不久,在华耶稣会内部对“上帝”、“天”、“天主”等译名的看法和对于中国“祭祖”“祭孔”问题的看法产生分歧,由此爆发了“中国礼仪之争”。以利玛窦为代表的耶稣会士深入研究中国的文化与风俗,尝试着将儒家思想作为天主教教义的载体,主张以儒释耶,以耶补儒,并以中国上层的士大夫作为传教对象,借着宣扬天主教道德与西方科学技术开始了传教活动。但是,继任在华耶稣会会长的龙华民(Nicolas Longobardi,1559-1654)否定了利玛窦的传教方式,主张“以耶代儒”的极端主义模式,禁止中国天主教徒用“上帝”“天主”“天”这样的称谓称呼天主教独一真神,建议改用拉丁文音译称谓“陡斯”,而且认为祭祖祭孔属于异端,理当禁止。1628年耶稣会嘉定会议统一认识,通过了第一条反对意见,禁止天主教用“上帝”、“天主”、“天”这样的称谓称呼天主教独一真神,但认为祭祖祭孔没有宗教性质,而予以保留。1634年西班牙多明我会和方济各会来华传教,他们主张走下层社会传教路线,用苦行、神恩和神迹来传教,对耶稣会允许教友祭祖祭孔和教友仍然使用中国原有称谓“上帝” 称呼天主教独一真神极为不满。多明我会、方济各会与耶稣会之间教派的分歧,以及西班牙、法国与葡萄牙之间在争夺传教权时的利益分歧,随着“中国礼仪之争”的神学分歧而更为猛烈地撕扯在一起。“礼仪之争”由中国国内而扩展至国外,由传教团体内部而扩展至罗马教廷与清廷的政治性对抗。1645年,教皇英诺森十世发布通谕,禁止中国天主教徒参加在孔庙举行的祭孔和在祠堂、家中举行的祭祖礼仪,不准摆设祖先牌位,但允许在死者的灵柩和祭台上放鲜花、点香燃烛等仪式。1656年,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又发布通谕,认为尊孔似乎只具有单纯的社会与政治意义,允许教友参加。这样,罗马教廷在1645年和1656年先后发布的两个内容相悖的通谕,分别成为多明我会方济各会与耶稣会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的依据。“礼仪之争”因此愈演愈烈。与此同时,天主教在中国的发展也引起了来自思想保守的中国儒家士大夫官吏和缙绅的抵制和排斥。他们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教风潮,其中较为重要的包括1616年由沈榷发起的“南京教案”和1660年由杨光先发起的“历狱”。1704年11月20日,教皇克勒门十一世发布严厉的禁止中国天主教徒祭祖祭孔的命令,但直到1721年1月18日才翻译为中文呈康熙帝御览。康熙皇帝由此大怒,认为:“指孔子道理为异端,殊属悖理,且中国称天为上帝,大小之人皆一样称呼,并无别说。尔西洋呼天主为陡斯乃意达理亚国之言,别国称呼又异。”因此朱批“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禁止可也,免得多事”。雍正皇帝登基后,实行全面禁教政策。1724年,雍正皇帝批准礼部发布禁教令通谕各省,凡国人信教者应弃教,否则处极刑,各省西教士限半年内离境,前往澳门。全国教堂300座均被没收,改为谷仓、关帝庙、天后宫或书院。到1742年教皇本笃十四世发布《自上主圣意》通谕作为最终的总结裁决,禁止以儒家的“上帝”“天”称呼天主教敬拜的神,只许用“天主”作为译名,严厉禁止中国教徒参加在孔庙举行的祭孔和在祠堂、家庭中举行的祭祖礼仪,延续了一个多世纪的礼仪之争才画上句号。

直到1939年12月8日,教宗庇护十二世纠正了本笃十四世的决定,正式为利玛窦平反,废除了禁止中国人祭祖敬孔的禁令,利玛窦在中国的本土化传教路线得到罗马教廷的认可。在1962-1965年召开的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上,天主教提出与不同宗教进行对话与沟通的包容主义原则,为基督教各派与中国文化的融合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利玛窦提倡的“援耶补儒”传教路线在神学上得到天主教会的肯定和认可。2001年,罗马教皇若望·保禄二世在《利玛窦到北京四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致词》中对利玛窦评价说:“利玛窦神父最大的贡献是在文化交融的领域上。他以中文精编了一套天主教神学和礼仪术语,使中国人得以认识耶稣基督,让福音喜讯与教会能在中国文化里降生。……由于利玛窦神父如此诚心地的做中国人中间的中国人,使他成为大汉学家,这是以文化和精神上最深邃的意义来说的,因为他在自己身上把司铎与学者,天主教徒与东方学家,意大利人和中国人的身份,令人惊叹地融合在了一起。”9这是对利玛窦“援耶补儒”传教模式的崇高肯定和赞赏。

     

               二  林乐知“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


    1807年(清朝嘉庆十二年),英国伦敦传教会传教士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782-1834)来华,他是第一位踏上中国土地的基督教新教传教士。他刚来中国的时候,中国还在严厉禁止西方天主教在华传播,他被迫以英国东印度公司翻译的身份隐藏自己的传教士身份。他的传教方式更多地倾向于保守派的“以耶代儒”模式。他开创的翻译、文字、教育、医药等传教方式的根本出发点是通过介绍西方基督教文明使中国人认识到西方文明的优越性,借此达到引导中国人皈依基督教的目的。

鸦片战争爆发以后,各国传教士在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炮舰政策和不平等条约的保护和配合下蜂拥而至中国。他们试图用基督教来征服中国。这种“以耶代儒”和“耶稣或孔子”的排斥主义传教路线经过郭实腊、戴德生、王明道、倪柝声等外国和中国传教士进一步发扬光大,成为基督教各派在中国传教的主流形式。由此,基督教就成为中国文化生存和发展的巨大威胁,导致基督教与中国文化之间产生了深刻的冲突。基督教因此被中国大众蔑称为“洋教”“邪教”。义和团运动就是以“灭洋教”为目标发展起来的。五四运动以后,中国知识界站在近代欧洲启蒙思想和民主科学的立场上,并在民族主义、马克思主义等思潮的推动下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非基督教运动”,使基督教在中国知识界遭到猛烈批判。

     面对基督教各派在中国遭受的种种困境,一些基督教界人士和中国文化界人士开始探索基督教与中国文化对话与融合的可能性,开始提倡“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方式,希望通过基督教与中国文化互相理解和沟通,达到相互学习和借鉴的目的,共同促进中国人精神生活的提高和社会的进步。晚清民国时期,对儒家思想持包容主义立场的基督教传教士和神学家主要有英国传教士理雅各、李提摩太,德国传教士花之安、卫礼贤,美国传教士卫三畏、林乐知、李佳白、丁韪良等,其中以林乐知最具有代表性。

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1836—1907)是美国基督教监理会牧师。他于1860年到上海开始传教活动。1868年他创办《教会新报》,1874年改名为《万国公报》。1870年之后,林乐知开始在报纸上提倡“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方式,明确提出儒家与基督教相结合的传教思路,主张通过社会和文化的改造来促进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的融合。林乐知在中国传教达47年,对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在近代来华的传教士中,林乐知完全不同于戴德生等宣扬的“为基督征服中国”和“耶稣或孔子”的基督教基要派传教路线。“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方式使林乐知更像是一位传播西方文化的使者,而非保守派意义上的庄重的传教士。他认为传教士应该通过传播西方知识来影响中国上层力量,从而排除各种障碍,最终实现中国的基督教化。10。林乐知提倡的“耶稣加孔子”传教方式主要有以下特点:

    第一,他主张传教士要认真了解和研究中国社会,特别要了解中国上层官僚士大夫的思想状况,针对中国文化的具体特点去改造中国社会。林乐知对中国社会的情况极为关心,尤注重解剖晚清的社会结构。在细心观察中国内政外交的过程中,林乐知发现,要想在中国广传基督教,必须抓住士绅阶层,广泛结交官僚士大夫。他认为,在中国,士为四民之首,官和商大都来源于“士”,征服了“士”就等于征服了中国文化和社会。因而,他在19世纪60年代广交了一大批士大夫和官僚,如冯桂芬、徐寿、严良勋、汪凤藻、陈兰彬、沈毓桂、应宝时、李鸿章、丁日昌、张之洞、张荫桓、吕海寰等。这些清朝官僚十分看重林乐知广博的西学,而林乐知则借助于这批官绅的社会地位,试图通过他们的影响力来自上而下地宣扬基督福音。林乐知的这些社会交往活动使他成了当时上海官僚和儒家士绅名流的好朋友,也为传教士在上海立足和发展开辟了较为广阔的渠道,产生了很好的效果。

第二,他大力提倡“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主张把基督教义和在中国占统治地位的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儒家文化巧妙地糅合起来,通过本土化的方式逐步促进中国文化的基督教化。在这一点上,林乐知的主张与利玛窦完全相同。他十分注重用儒学来阐释基督教教义,甚至将“三纲五常”与基督教义一一印证,认定二者情理相通,本质无异。林乐知在《教会新报》上发表了自己的长文《消变明教论》,全面系统深入地论证了儒学与基督教义的共同性,以儒家“五伦”“三戒”“五常”等道德伦理原则与基督教的“五伦”“十诫”相对比,证明两者完全一致11。他引经据典,从基督教义中找出了论证君臣、父子、夫妇乃至兄弟、朋友的言论,认为“儒教之所重者五伦,而基督教亦重五伦,证以《圣经》。”他还认为,儒学讲“仁”,《圣经》虽无“仁”字,但“爱即是仁也”;儒学讲“义”,耶和华“以义为喜”;儒学讲“礼”,《圣经》要人们“以礼相让”;儒学讲“智”,《圣经》中称“智慧之赋,贵于珍珠”;儒学讲“信”,《圣经》中则有“止于信”,即“信”是最高美德。总之,在林乐知看来,孔子和耶稣如同一人,儒学和基督教本义相同。林乐知这些论述充分肯定了儒家思想和基督教有相通的地方,为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的对话与融合提供了新的契机。

    第三,林乐知强调儒家思想和基督教共同点的主要目的是要消除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知识分子信奉基督教的思想障碍,为基督教的传播开通道路。他虽然将耶稣和孔子等同起来,但总认为儒学教化下的中国人,包括知识分子,都十分愚昧、保守、落后,对现代科学文化缺少了解,对自然的定律和哲学,以及化学、天文学等一窍不通。为了传教,他主张首先应打破中国知识界的落后状况,让他们具有现代科学知识和现代观念,能够有西方人的现代思维和新的价值取向。也就是说,让中国人走出中世纪的蒙昧状态,彻底实现“西化”,让中国变成美国式的“新大陆”后,基督教文化即可在中国畅行无阻。从这种推理出发,他以传播西方先进的科技文化为手段,通过办教育、建医院、办报纸等途径提高中国人的素质,扩大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力,吸纳更多的华人入教。19世纪80年代之后,林乐知便将其主要精力投入传播西方文化知识和改变中国知识界的知识结构与思维方式。他在上海办新式学堂,培养新型人才;译书介绍欧美的科学文化知识;办报传播信息,宣传基督教和西方文化。在19世纪末的中国,他主办的《万国公报》和上海的《申报》并驾齐驱,成为中国人了解世界、获取信息的最有影响的报纸。他还和李提摩太、丁韪良等传教士组织广学会,出版图书,扩大教会在中国的影响。这时的林乐知也进一步受到美国监理会和美国政府的支持。1906年他回国时,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还亲自接见了他,赞扬他对基督教在中国传播所作的贡献。

    在林乐知之后,李佳白、李提摩太、丁韪良、司徒雷登、赵紫宸、吴雷川、马相伯、谢扶雅、诚静怡、王治心等外国传教士和中国基督徒知识分子都继承了“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方式,为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的对话与融合开辟了新的道路。其中,美国长老会传教士李佳白(Gilbert Reid 1857—1927)最为典型。李佳白在华传教时,一手拿《圣经》,一手捧《四书》,用儒家经典附会基督教义,通过基督教和儒家思想的融合途径来进行他的传教活动,因此被尊称为“李夫子”。林乐知“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也为20世纪天主教的“中国化”运动和基督新教的“本色化”运动提供了十分有价值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对促进基督教与中国文化和儒家思想的融合与对话作出了重要的贡献。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10年6月在苏格兰爱丁堡举行普世宣教会议(史称1910爱丁堡宣教大会)上,来自上海沪江大学的代理校长、浸信会神学院教授董景安对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的关系问题进行了精彩的演讲。董景安是一个具有深厚国学根基的基督徒学者。他当时身着传统中式服装登台演讲,一时吸引众多目光。他在“基督教与非基督宗教的关系”的主题发言中,呼吁基督教会鼓励中国信徒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以促使基督教早日实现本色化。他认为,中国信徒绝不应该抛弃对儒家经典的研习,它是中国国民的文化,具有相对永久的价值,基督教不应当意图取而代之,而应该去完善它、充实它。12 “五四”时期,中国基督教知识分子在“非基督教运动”的冲击下发出中国基督教“本色化”的呼吁,要求摆脱基督教在思想和实践中的西方色彩,构建基督教的“中国特色”。他们十分强调基督教神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思想路线,推动基督教与中国的现实社会相适应。中国基督教神学家赵紫宸、诚静怡、王治心等人进一步深入探索了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相融合的神学理论问题,论证了儒家思想与基督教融合的必要性与可能性,对“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进行了更加深入细致的探讨和思考13。   

1960年代以后,随着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的召开,基督教包容主义模式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这次会议所做出的决议《教会对非基督宗教态度宣言》为基督教从排斥主义走向包容主义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基督教在中国的本土化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和现实条件。它促使基督教与中国文化从冲突走向融合,从对抗走向对话,从排斥走向包容,从仇恨走向和解。在西方神学界,天主教神学家汉斯昆通过推动“全球伦理”(Global Ethic)活动大力提倡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的对话与融合。他把儒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尊奉为全球伦理的黄金规则。在台湾和香港,天主教神学家于斌、罗光、李哲修、徐锦尧等,新教牧师和学者何世明、梁燕城等人都大力推动基督教的儒家化。他们继承了利玛窦、林乐知等开创的 “耶稣加孔子”的传教路线,通过对中国社会、文化、礼仪和风俗进行深入研究,推动基督教与儒家的融合。在大陆,近年产生了许多“儒家基督徒”,他们继承现代新儒家贺麟提倡的“援耶入儒”的文化发展路线,试图通过吸收基督教的精神来促进儒学的现代化和世界化。14

                 

三  现代新儒家贺麟“援耶入儒”的文化观

 

    现代新儒家学者贺麟(1902-1992)提出的“援耶入儒”文化观也是“耶稣加孔子”模式的重要体现。贺麟是著名的哲学家、哲学史家、黑格尔研究专家、教育家和翻译家。他学贯中西,在中国哲学方面也有极高造诣。早在20世纪40年代,他就建立了“新心学”思想体系,成为中国现代新儒家思潮中声名卓著的重镇。他的“新心学”思想体系试图调解中西哲学两个对立面,促进它们融合为一,是中国的陆王心学与西方的新黑格尔主义相结合的产物。

   (一)贺麟早期的耶儒融合论

     在贺麟的《儒家思想的新开展》一文里,他清晰地阐述了自己“儒化基督教”的构想,成为为数不多的主张向基督教学习的儒家学者代表人物。贺麟在该文中宣称中华民族复兴在本质上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复兴。他认为:“民族文化的复兴,其主要的潮流、根本的成分就是儒家思想的复兴,儒家文化的复兴。假如儒家思想没有新的前途、新的开展,则中华民族以及民族文化也就不会有新的前途、新的开展。换言之,儒家思想的命运是与民族的前途命运、盛衰消长同一而不可分的。”15贺麟认为,儒家思想的复兴必须经历西方文化的冲击与考验。他认为:“儒家思想是否复兴的问题,亦即儒化西洋文化是否可能,以儒家思想为体、以西洋文化为用是否可能的问题。中国文化能否复兴的问题,亦即华化、中国化西洋文化是否可能,以民族精神为体、以西洋文化为用是否可能的问题。”16很明显,他的早期思想继承了近代洋务派“中体西用”的文化观。

 首先,贺麟认为,中国儒家思想包含着文化的共性和永恒的价值原则,包含着真善美的价值理念。儒家思想具有的真精神是一种普遍的精神理念,因为“东圣西圣,心同理同”,也就是说,儒家文化、西方文化和印度文化之间尽管存在诸多差别,但是文化的“纯体”只有一个,均以“道”或蕴涵“道”的精神为体。他认为,儒家哲学是一种“普遍的哲学、典型的哲学、模范的哲学”。儒家文化的真精神由于被赋予一种公共的、普遍的特性,因而可以作为中国文化发展之“体”,并以此为主体去吸收融化外来文化和传统文化。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贺麟把儒家思想看作“体”,而把西方文化看作“用”,作为发挥自己精神的材料。

    其次,贺麟认为要实现儒家思想的现代化必须学习吸收西方的哲学、宗教和艺术。贺麟认为,儒家思想包含有格物穷理、寻求智慧的理学,磨炼意志、规范行为的礼教,陶养性灵、美化生活的诗教三个方面。贺麟认为,儒家思想的新开展也应该从这三个方面入手。儒家思想的现代化有三条途径:即哲学化、宗教化、艺术化。他认为,通过这三种途径吸收西方的哲学、宗教和艺术,就可以促进儒学的现代化,培养现代儒者的新精神,为儒学的新开展开辟切实可行的途径。第一,他认为必须以西方的哲学发挥儒家的理学。贺麟认为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的哲学与中国孔孟、老庄、程朱、陆王的哲学会合融贯,而能产生发扬民族精神的新哲学,解除民族文化的新危机,是新儒家思想发展所必循的途径。这样可以使儒家的哲学内容更为丰富,体系更为严谨,条理更为清楚,不仅可作道德可能的理论基础,且可奠定科学可能的基础。第二,必须吸收基督教的精华以充实儒家的礼教。贺麟认为,儒家的礼教本来就具有强烈的宗教的仪式与精神,但究竟是以人伦道德为中心。而基督教为西方文明的骨干,是整个西方文明的源头活水。儒家只有吸收基督教的献身精神、博爱精神和救世情怀,才能进一步激发儒家礼教蕴含的宗教内涵,改造中国文化衰落的局面。第三,必须领略西洋的艺术以发扬儒家的诗教。贺麟认为,过去儒家因乐经佚失,乐教中衰,诗教亦式微。今后儒家的兴起,与西洋艺术精神相结合,与五四以来的新诗教、新乐教、新艺术的兴起想一致,应该彼此联合并进而不分离。17

再次,贺麟高度赞扬宗教的积极价值,尤其赞扬基督教的博爱、奉献和牺牲精神与救世情怀。贺麟认为,宗教可以为道德注入强大的热情和勇气。因为基督教有精诚的信仰和坚贞不二的精神;有博爱慈悲和服务人类的精神;有襟怀旷大和超脱现世的精神。他认为,基督教实际上是西方文明之母,也是西方文明的骨干,其支配西方人的精神生活实在深刻而周至,但每为浅见者所忽视。若非基督教之知“天”与科学之知“物”两者合力并进,若非基督教精神为体、物质文明为用,则绝不会产生如此伟大灿烂的近代西方文化。贺麟认为,儒家礼教本来富于宗教仪式与宗教精神,但后来主要以人伦道德为中心,而忽略了宗教的真精神。如果吸收基督教的精华以充实儒家的礼教,必然会重振儒家信仰的真精神,造福于中国和全世界。这时,贺麟主张“以儒家思想为体,以西洋文化为用”,就是要站在儒家思想的立场上吸取西方哲学、西方基督教和西方的艺术,来推动儒家思想和中国文化的现代化。很明显,贺麟在这里把儒家思想看作中国文化之“体”,把基督教看作西方文化的精神根基(“体”),主张“援耶入儒”的文化观,希望通过吸取基督教精神进入儒家思想来促进中国文化的更新和复兴,因而把包括基督教在内的西方文化看作中国文化之“用”18。而他所说的儒家思想的宗教化,实质上就是指儒家思想的基督教化。他生怕有人误解他提倡以基督教精神来充实和补充儒家思想的立场,以为他是在中国传道或布教,所以他明确声明自己并不是基督教徒,绝不是站在基督教的宗教立场传道,而纯粹是站在哲学和文化的立场来谈论该问题,认为中国人要了解西洋文化就不可不知基督教,而基督教的确有许多优点值得我们中国人认真学习吸取。他认为,如果儒家思想不能吸收基督教的宗教精神来充实自己的礼教传统,根本就不可能有前途。他说:“我敢断言,如果中国人不接受基督教的精华而去其糟粕,则决不会有强有力的新儒家思想产生出来。”19

(二)贺麟后期的耶儒融合论

后来,贺麟进一步从贯通中西哲学思想的角度来探讨儒家思想新开展的途径问题。在四十年代晚期,他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对于西方的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指出,学习西方文化不能仅仅停留在“用”的方面,而必须有“体”和“用”的整体研究,他否定了自己早期主张的“中体西用”的看法,开始提倡“彻底西化”的文化观。

这时,贺麟对近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认识西方文化的历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认为,中国人认识西方文化一向只看外表,并未把握其核心价值所在。他认为,洋务运动时期,中国人学习西方的坚船利炮,学习他们发达的物质文明;戊戌政变以后,开始学习西方的政治法律等社会科学,仿效他们的政制建立民国;到了新文化运动,中国知识分子开始认识到学习西方思想和精神的必要性,但是所学的还只是实用主义、民主和科学,还只是停留在“用”的层面上,并没有了解西方文化的“体”,即基督教信仰层面。他指出,西方现代文明不仅是物质文明,其背后有精神文明尤其是宗教作为文明的基础。

    他的《文化的体和用》一文认为,自五四以来,我们只从“用”的方面来看西方文化,没有了解西方文化的“体”。所以我们只注重科学和民主,而没有进一步研究西方文化的根本主体基督教。他指出,民主和科学并不是西方文化之“体”,西方文化的“体”是基督教。他认为,如果我们真能把基督教的精华学到手,科学和民主也就自然包括在其中了。此后,他在《认识西洋文化的新努力》一文中主张在质、在体、在内容方面要彻底西化、深刻西化。他沿着 “彻底西化”或“质方面的西化”的思路,讨论了宗教在文明进程中的伟大的作用,并进而详尽地探讨了他的“西洋近代文明的一切特点在基督教中均应有尽有”的命题,揭示了基督教与科学、民主、工业化等等之间的亲密血脉关系,坚决主张基督教就是西洋文化的“体”。贺麟还撰写了《基督教与政治》、《论研究宗教是反对外来宗教传播的正当方法》、《基督教与中国的民族主义运动》、《西洋近代人生哲学的趋势》等文章。这些文章的中心思想都在显示他对基督教和基督教在中国传播研究的关注,都是服务于他的以基督教补充或丰富中国儒学思想、基督教是西洋文化之体的看法,更明白地说都是他的西化思想的具体体现。由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贺麟已经从一位“新儒家”转变成一个“西化论者”。他认为西方文化的本质或“体”应该是基督教,所以他的西化论的实质就是要使基督教儒化或华化或中国化。20

     在现代新儒家学者当中,港台现代新儒家刘述先,以及波士顿儒学代表人物杜维明、南乐山(Robert Neville)与白诗朗(John Berthrony)等人都主张通过基督教与儒家之间深层次的对话与交流,吸收基督教神学的许多思想来对中国儒家思想进行现代阐释,可以说都是基督教与儒学融合的产物,因此被称为基督教儒学。21他们的学术探索也是对“耶稣加孔子”模式的进一步发展。

   

 四“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反思

     

     通过对明清时期和晚清民国时期出现的“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产生和发展概况的详细考察,特别是对以利玛窦、林乐知为代表的基督教传教士和以贺麟为代表的现代新儒家知识分子关于“耶稣加孔子”思想的深入研究,我们可以总结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耶稣加孔子”模式充分体现了基督教与儒教共同具有的普世性特征,都具有鲜明的普世价值。所谓普世价值(Universal Value)是指指那些不分地域,超越宗教、国家、民族,只要本于人的良知与理性皆认同的价值观和理念。简单地讲,就是指由人类创造的、千百年来经过沉淀扬弃而升华的、全世界普遍适用的、造福于人类社会的最好的价值。22它们是超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的真理。在基督教当中,“普世”(Universal)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宗教概念。一方面,《圣经》中宣扬普世救赎的信仰,认为基督来到世界不是专门为拯救某个特定的民族的,他是拯救普世万民的救世主。《旧约》里的上帝突出表现为对以色列民族的爱,而《新约》里的上帝则表现出了对全人类毫无差等的爱。基督教认为,只要是人,不论种族、肤色、语言、贫富、性别、宗教、国家、民族,大家都分享有同样身为上帝儿女的尊严,都应该接受基督的救恩,因此耶稣被基督徒们称为“普世君王”“万王之王”,充分体现了基督教的普世性。另一方面,基督教各派教会都承认《尼西亚信经》宣称的“唯一、至圣、至公、从使徒传下来的教会”这句话,而其中的“至公”(Catholic)本身就具有鲜明的普世性。19世纪末20世纪初,基督教各派兴起了普世教会运动(Ecumenical Movement),其目的是为了协调世界各地基督教内部各派别的关系,宣扬教会的普世性,主张“教会一家”,要求终止基督教各大教派及各大宗教的对立,提倡相互间的对话,形成统一的普世传教活动,建设自由、和平、正义为基础的人类社会。这也充分体现了基督教的普世价值。在儒家思想里,也蕴含着十分鲜明的普世性价值,例如,“四海之内皆兄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为公”、“天下一家”、“世界大同”、“协和万邦”、“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思想和观念,都具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价值。因此,贺麟认为,儒家思想包含着人类文化的共性和永恒的价值原则,包含着真善美的普遍的价值理念。他还用宋明理学常用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东圣西圣,心同理同”的格言来论证这种普遍性。正是基督教与儒教共同具有的普世性为“耶稣加孔子”模式提供了思想的根基。

     其次,“耶稣加孔子”模式充分体现了基督教与儒教共同具有的开放性、包容性和对话性特征。基督教在天主教梵二会议以前,天主教和新教的正统神学思想都是以排斥主义为绝对主流。这种排斥主义既体现在《圣经》的旧约和新约许多文本当中,也体现在早期基督教会和中世纪天主教会的排斥论神学思想,以及现代的新正统主义神学和基要主义神学思想当中。在《旧约》里,犹太人相信“除了耶和华,再没有别的神。”在《约翰福音》第14章6节里,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在《新约·歌罗西书》里,保罗说:“你们要谨慎,免得有人以哲学、以虚伪的妄言,按照人间的传授,依据世俗的原理,而不是依据基督,把你们勾引了去”。 这都是十分鲜明的排斥主义观点。基督徒们大都爱用这句话来论证“教会之外无救恩”的原则。但是,在《圣经》当中也有一些包容主义的成分。例如,在《路加福音》第10章,耶稣讲了一个好撒玛利亚人的寓言故事。在《新约·约翰福音》第4章记载了耶稣主动与撒玛利亚妇女交谈的故事,耶稣反对伪善的犹太教精英们的狭隘民族主义,也反对盲目的宗教排斥主义和门户之争,而主张打破种族、文化、宗教的界限,主张把实践“爱人如己”的原则作为宗教信仰的核心价值,可以说他已经开始走向了开放的宗教包容主义道路。在基督教神学思想史上,基督教包容主义最早可以追溯到早期基督教教父殉道者查士丁和克莱门。他们尽量把基督教与古希腊哲学相结合,从基督教包容主义的角度对古希腊哲学进行了肯定,使基督教信仰与古希腊哲学得到深层次的融合。奥古斯丁十分强调基督教救恩的独特性和排他性,但他本人却借用新柏拉图主义思想来建立自己的神学思想体系。托马斯·阿奎那将天主教的信仰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融合在一起,借用亚里士多德主义来论证天主教神学的合理性和真理性。19世纪末,罗马教廷宣布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为天主教会的最高哲学权威,直今还支配着天主教会的思想体系。天主教会的开放性、包容性在1962-1965年召开的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上通过的《教会对非基督宗教态度宣言》得到充分的体现。当代天主教神学家汉斯·昆作为基督教包容主义的代表,更加倾向于基督教在内在价值观上与世界其他各宗教、世俗理性之间的兼容性和包容性。他本人曾经与加拿大华裔学者秦家懿合着《基督教与中国宗教》一书,为推动基督教与儒教的对话与交流发挥了重要的积极作用。近年来美国兴起的波士顿儒学也以推动基督教与儒学的融合为基本原则。相比之下,在第一、二代现代新儒家当中除了贺麟明确提倡“援耶入儒”文化观外,其他人如冯友兰、熊十力、牟宗三等都明确对基督教持排斥和批判的态度。现代新儒家第三代刘述先、杜维明在港台和美国推动基督教与儒家的对话,才改变了这种保守的心态。特别是在汉斯·昆推动构建“全球伦理”的同时,刘述先曾经大力参与其中,并于1988年开始先后在香港和美国召开了四次“儒家与基督教对话”国际学术研讨会,对促进基督教与儒家思想在理性和学术层面的对话与交流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利玛窦、林乐知等提倡的“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为推动基督教和儒家各自从封闭保守的自我中心论和排斥主义立场逐步走向开放、对话的包容主义立场做出了极具借鉴意义的可贵探索,为推动基督教在中国的本土化(Indigenization)和处境化(Contextualization)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再次,“耶稣加孔子”模式充分体现了基督教与儒教共同具有的历史性和时代性特征。明清时期,以利玛窦为代表的耶稣会传教士为了能够在中国开辟传播天主教的道路,比较切实地提出“援耶补儒”的传教思路,推动天主教与儒家思想的融合,就如同教父查士丁和克莱门吸收古希腊哲学来传扬基督教信仰一样。但由于当时的宗教背景、政治和军事方面的纠葛,是这条务实的传教路线被否定,导致基督教与儒家对话被迫中断,留下了历史的遗憾。晚清民国时期,林乐知等传教士明确倡导“耶稣加孔子”的传教路线,并在中国上层知识分子当中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然而,在当时外国传教士的主流观点是“用基督教征服中国”的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路线,流行的是“耶稣或孔子”的基要主义传教模式,“耶稣加孔子”的传教路线被主流教会当做自由派、不信派加以排斥和否定。虽然1939年罗马教廷为利玛窦平反,允许中国天主教徒祭祖祭孔,但在实际教会生活中影响十分微弱。直到天主教“梵二”以后,基督教包容主义才成为天主教的主流观点。而新教教会当中的基要派、福音派、灵恩派等保守派信徒仍然坚持排斥主义立场,坚持“教会之外无救恩”

的原则。23由此可见,“耶稣加孔子”模式具有鲜明的历史性和时代性特征,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发挥着不同的历史影响力。

     最后,“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充分体现了基督教部分传教士与儒教的学术化和精英化特征,与生活化、大众化为主要特征的下层社会宗教传播途径出现明显的分歧,这是导致明清“礼仪之争”和近现代传教士“基要派与现代派之争”的根本原因。利玛窦提出“援耶补儒”的学术观点,遵照学术传教的方法专门对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进行传教活动,虽然得到了徐光启等著名儒家士大夫知识分子的高度认可,使天主教在明清士大夫中间获得一定的传播,但是在中国各地的天主教信徒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受过儒家文化训练的农民和文盲,他们对耶稣的认识完全是出于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仰,根本谈不上学术性。加上尾随耶稣会来华的天主教方济各会传教士与多明各会传教士都走的是下层路线,利用苦行、神恩和神迹来吸引信徒皈依天主教,对耶稣会所进行的学术化途径和上层传教路线不以为然, 而且在“祭孔祭祖是否具有宗教性”的讨论中,耶稣会认为它只是社会风俗习惯,不具有宗教性,应该予以尊重,而方济各会与多明各会传教士都认为祭孔祭祖都具有异教宗教性,应该废除。可见由于采取的传教路线不同,对“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看法就大相径庭。鸦片战争以后,林乐知提倡“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时代,西方传教士不再需要依靠中国政府的恩赐和许可来传教,而是靠西方军事征服签署的不平等条约的保护来进行传教,他们大多都以居高临下的征服者心态来看待中国传统文化,大都认为应该用纯正的西方基督教信仰来取代中国传统的儒教、佛教和道教的异教信仰,基督教与儒教之间根本谈不上平等对话与交流的问题。林乐知提倡“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主要是针对《万国公报》的读者群,局限于自由派基督教传教士和开明的儒家知识分子精英范围内,对于在中国下层社会对广大文盲大众阶层传教的传教士和基督徒影响甚微。尤其是“五四”运动提倡“打倒孔家店”,儒家文化在中国已经丧失了独尊的神圣地位,很多有本色化倾向的基督徒文化精英如赵紫宸、吴雷川等试图通过提倡耶儒融合论来挽救儒家思想,但都势单力孤,难成气候,最终都放弃了“耶稣加孔子”这个模式。贺麟在1949年以后经过社会主义思想改造,也放弃了自己过去提倡的学术观点,转向马克思主义信仰。从此,“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长期陷入无人问津、无人知晓的境地。


总之,在基督教与儒家思想交流对话的过程中,利玛窦、林乐知、贺麟等从不同的时代背景和文化立场出发提出了“耶稣加孔子”这个相同的结论,绝不是偶然的主观臆想,而是在东西方文化碰撞与融合的历史大背景下一种必然的选择。基督教传教士希望通过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的融合为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寻找内在的文化依据,走适应中国本土文化的道路;现代新儒家贺麟则希望通过基督教与儒家思想的融合来促进儒家思想的现代化。“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充分体现了基督教与儒家思想两者共同蕴含的普世性、包容性、时代性与学术性特征,为推动东西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做出了十分有价值的探索。虽然“耶稣加孔子”的传教模式在排斥主义保守派占主流的天主教会和基督教会里影响很有限,在中华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和语境当中也是势单力孤,但是,作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根本环节,基督教与儒教的深层对话、交流与融合不但势在必行,而且将对人类文明发展史产生深刻的影响。利玛窦开辟的基督教与儒教对话的传统,将汇聚成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乘风破浪向前迈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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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西平、卓新平主编:《本色之探:20世纪中国基督教文化学术论集》,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年。

 罗秉祥、赵敦华编:《基督教与近代中西文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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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利玛窦:《天主实义》,朱维铮主编《利玛窦中文着译集》,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1页。

2 张晓林:《天主实义与中国学统:文化互动与诠释》,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年,第32页。

3 利玛窦:《天主实义》,朱维铮主编《利玛窦中文着译集》,第79页。

4 刘耘华:《诠释的圆环》,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68页。

5 钟鸣旦:《杨廷筠:明末天主教儒者》,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148页。

6 《圣经·出埃及记》20章第12-17节。

7 孙尚扬:《现代处境下的耶儒互动》,罗秉祥、赵敦华编:《基督教与近代中西文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51页。

8 孙尚扬:《基督教与明末儒学》,北京:东方出版社,1994年,第15页。

9 教皇若望·保罗二世2001年10月24日发表《利玛窦到北京四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致词》,见http://www.cathlinks.org/ricci400.htm。

10 姚兴富:《耶儒对话与融合》,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5年,第8页。

11 姚兴富:《耶儒对话与融合》,第130-138页。

12 顾梦飞:《1910年爱丁堡大会上的中国声音》,《天风》2010年第4期。

13 张西平、卓新平主编:《本色之探:20世纪中国基督教文化学术论集》,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年,第5-8页。 

14杜小安:《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的融合》,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149-150页。

15贺麟:《文化与人生》,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第8页。

16 同上。

17 贺麟:《文化与人生》,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第8页。

18 同上。

19 同上,第9页。

20 胡军:《贺麟:另一位西化论者》,《中国哲学史》2004年第2期。

21 蔡德贵:《试论美国的儒家学派》,《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4年第5期。

22 冷战和后冷战时期,西方自由主义学者把普世价值(Universal Value)界定为民主、自由、法制、人权等启蒙价值观,认为这是超越时间空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价值。但是,反普世价值观的人认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抽象的、普世的价值,只存在相对的、具体的、有条件的自由、民主、人权、法制。

23杜小安:《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的融合》,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41-44页。


谢选骏指出:人説——“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的反思;我看“耶稣加孔子”传教模式,是一種典型的混合主義。也就是我所說的“ABC神學”。如果説這種混合主義勢所難免,我承認這是一個事實;但那是由於人的軟弱和局限,是原罪的體現。但是,不可故意爲之,反而應當盡量避免——就像努力克服我們自身的弱點一樣。否則就是錯上加錯、故意爲惡了。


谢选骏:有一種“跨省闪婚”比“跨國闪婚”更加致命

《31岁新郎双臂上举 死于“跨省闪婚”5天之后》(红星新闻 2024-10-11)報道:


被发现时,小飞面部朝下,趴在杂草丛里,双臂上举,身体僵直,被刺鼻的农药味包裹。地点在他家屋后不远处的一块荒地,四周树木繁茂。


5天前,今年9月6日,31岁的小飞刚刚“脱单”。距离老家湖北崇阳1300公里外的云南宣威,在贵州、云南两家婚介所的撮合下,和一名认识不到14小时的当地女子办理了结婚证。


领着大自己三岁的新媳妇回到老家四天后,对方提出“要走”。面临“人财两空”,9月11日晚饭后,小飞独自消失在屋后的暮色中,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里装着三瓶农药。


小飞生前不知道的是,和自己结婚前,女方在8月27日刚刚领了离婚证。警方介绍,除了这两段婚姻,对方还曾有过一段非婚同居史,还吸过毒,偷窃过。


2600公里、27.8万元、四份婚恋协议、两份承诺书、1张结婚证、3瓶农药,勾勒出了小飞生命中最后8天的人生轨迹。


-①-闪婚


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小飞父亲特地把两个女儿从外地叫回了家。


牵线人是父亲在崇阳县城认识的。2012年左右,读了一年多职高退学后,小飞曾和父亲一起在广州做过保安,工作是读博士的表姐夫介绍的。觉得保安工作“没意思”,小飞很快就进了工厂。此后,小飞辗转各地打工,父亲也在回到老家后,在县城收了七八年废品。


今年9月4日凌晨,牵线人开着自己的车载着小飞、小飞父亲和两个姐姐,去贵州“找老婆”。牵线人一年前结的婚,老婆就来自贵州。一行人的目的地是贵州威宁,接应的是牵线人妻子的“小姨”,当地一家婚介所的“股东”。


出发前双方已经约定,如果此行成功,要付给牵线人两万块。贵州方传来的消息是要小飞家人准备好30万左右。这是“跨省闪婚”的“普遍行情”。


根据小飞家人整理的“出行记录”以及两个姐姐的讲述,接下来五天的贵州、云南之旅行程“密集”。


9月4日中午11点半,经过十个多小时,驱车1100多公里,五人抵达贵州威宁。当天下午和第二天,在婚介所的安排下,小飞看了五六个人的照片。“大部分我弟弟都没看上,有的有残疾,对方也有看不上我弟弟的。”大姐回忆。


因为“迟迟”没有合适的,9月5日下午,威宁的婚姻中介通过106公里外云南宣威的一家同行,联系到“一个女的”。下午5点左右,对方赶到威宁,双方见面后,“都很满意”,“我们五个人,两个婚介所的人,还有那个女孩一起吃了饭。”


大姐说,席间,婚介所的工作人员提议,既然双方都同意,小飞要给女方发1314元红包,并让小飞准备彩礼钱28万。“我们家人觉得28万太多,要他们少一点,最后婚介所的人说少2千,给27.8万。”


双方约定,小飞家人要先付给崇阳当地的牵线人10万元,再由其转交给贵州当地婚介。


转账记录显示,由于小飞的银行卡有限额,当天晚上9:55左右,小飞通过支付宝转账共5万元给崇阳当地的牵线人。9月6日凌晨00:00过后,在对方的催促下,小飞又通过支付宝转了5万元。这十万元均约定由牵线人转给其“小姨”。


9月6日,小飞的大姐在贵州当地婚介所工作人员陪同下,通过取款机转了5万元给到婚介所,还取了2万元现金现场给到对方。“因为我的卡限额了,剩下的5万是在农信社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取的现金,交给了女方。”大姐回忆。“当天晚上,我父亲又将随身携带的1万元现金交给女方。”


按照婚介所的要求,9月5日晚上到6日上午10点的12个小时之内,小飞和大姐一共给婚介所和女方转了22.8万元。随后婚介所在上午10点半左右,安排小飞去做了婚前体检。拿到体检报告后,12点左右,贵州婚介所的“小姨”和另外一名女性工作人员带着小飞和女方,赶往距离贵州威宁百余公里的云南宣威领结婚证。


转账记录显示,9月7日凌晨00:23,小飞的最后一笔转账是通过支付宝将4.8万元给了女方。


在付出27.8万元后,小飞完成了此次“跨省闪婚”。


两人在婚介所和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拍摄的多张合影照以及视频显示,31岁的小飞笑容腼腆,略带羞涩。大她三岁的女方落落大方,笑容甜美。


大姐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9月5日晚上,她曾问过弟弟是否喜欢女方。


“弟弟说,喜欢。”


-②-协议


在按照贵州当地婚介所的要求完成转账后,临去和女方领证前,在婚介所内,小飞签署了一份“一式四份”的“婚恋协议”。协议四方分别是男女双方和上述两家贵州和云南的婚介所。


这份三页A4纸的协议上,一开始即强调双方是经自由恋爱后选择结婚,无其他人包办;并约定了几种情况下彩礼的退还问题。协议约定,男方须一次性付给女方家彩礼钱10万元。


关于协议中约定的10万元彩礼,女方在事发后称自己只拿到了其中的7万元,另外3万元给了云南当地的婚介所。


此外,男女双方还签署了承诺书。原本是双方之间的承诺书,却特别另外标注:介绍人所得劳务费属委托方自愿给付,如有纠纷一律不退。


全程陪同弟弟此次相亲闪婚的二姐回忆,在弟弟和女方领证前,贵州当地婚介所负责人要求“签了协议,才能领证”,并跟她和家人说,男方花了多少钱不要跟女方说。“给女方多少我们来决定,如果说了,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概不负责。”


二姐说,在贵州的那几天,婚介所工作人员曾多次打听弟弟家里还有多少钱。她说,从离开家开始,来回路上的花销,包括在贵州和云南吃饭、买礼物、包红包等,一共花了31万多,“其中15万还是临时借的。”


据其介绍,领证后,女方要求小飞买结婚戒指。考虑到已经“花了太多钱”,原本只打算买一个2000元左右的戒指,“女方不同意,最后买了一个4000多元的金戒指。”


让小飞和家人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女方在领证后,一直不愿意带男方去见自己的家人。在小飞的一再要求下,9月7日凌晨1点多,女方才带他和家人去见了父母,女方要求小飞给父母分别准备2600元的见面礼,最后双方还价,“讲到每人给1800元。”


小飞两个姐姐回忆,当天凌晨和女方父母的见面只有20分钟,女方父亲整个过程中,一直用手遮着脸,没说一句话。“而且女方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她已经领证结婚了。”


尽管疑窦丛生,觉得“一切都太快了”,但弟弟的终身大事“总算解决了”,在回到老家之前,小飞和家人一直处于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之中。


但变化很快发生。“真的没想到,对方前后完全是两副面孔。”


-③-“要走”


事后,二姐坐高铁先行返程,9月8日凌晨,父亲、大姐、小飞和他的“云南新娘”坐着上述牵线人的车再次奔波1300多公里,回到了崇阳老家。


随后的四天里,“新媳妇”一直没有出过房间门。小飞妈妈回忆说,“儿媳”一直在房间里,“没有洗漱过,没有换过衣服,没出过房间。”


小飞则面临对方不停提出的要求:县城刚交付的房子装修在“十一”之前必须完成;原来在云南商量好的“三金”要变成了“五金”;尽快买车。


在小飞解释闪婚已是借钱之后,对方提出要出门去三个月再回来。随后,小飞接到贵州婚介所的“小姨”打来的电话,说还要给7万元钱给女方,不然就叫她回云南。


在家人面前,小飞越来越沉默。


“不让我弟弟进去睡觉,不让碰她,还一直找各种理由凶他、吵他。”9月11日上午,家在县城的二姐专程回娘家劝解“弟媳妇”。


结果对方跟她说要走,回云南。“等三个月后房子装修完再回来举办婚礼。”二姐解释说,装修房子要时间。对方又说,跟小飞“一点感情都没有”,还提出来一个方案:先离婚,但会保持联系,和弟弟培养感情,培养出感情了再复婚。她说自己被骗了,过来之后发现小飞家里太穷了。


二姐说,针对对方提出的要回云南,小飞说可以跟她一起去云南,“她不同意,还说已经结婚了,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


“她就是在这里不停无理取闹,让我们知难而退。”二姐说,现在她才明白,这场“闪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④-自杀


小飞是8月5日从打工地浙江宁波返回的老家,崇阳县肖岭乡。在县城买的房子要交房了,他特意请假回来收房。


因为担心收房出问题,小飞特意联系了大他十二岁的表姐。对方博士毕业后,在武汉工作。从小飞19岁步入社会开始,表姐和表姐夫就一直很关照他。“当时我们一家人在外地旅游,就没有答应他,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见到了他,也许就没有闪婚的事。”小飞表姐说。


房子是去年贷款买的,120多平方米,三室两厅。总价53万多元,首付的32万元中,有大姐给的10万元。“每个月还2000多,10年还清,已经还了1年多。”


今年春节,小飞曾到表姐家里拜年。去宁波打工前,在武汉富士康上班的两年多里,他每周都会去表姐家。他给表姐算了自己在宁波的收入,“一天有230块钱,问他一个月休息几天,他说不休息。因为全勤,还可以拿到300块的奖金。”


表姐说,表弟人很老实,性格内向,很听家人的话,也很节俭。在崇阳当地农村,他们家里的条件算差的,“平时,我姨父在县城租房收废品,姨妈在家里养猪,干农活,钱都是他们一家人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小飞没有谈过恋爱。之前家人给他张罗过五六次相亲,都没有成功。在父亲提出去贵州找媳妇时,他开始是不同意的。“他说‘我不去’,但还是没拗过家人。”


表姐“不敢”去参加小飞的葬礼,直到10月3日才去看望了突遭晚年丧子之痛的姨父姨妈。“家里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异常。我不能理解。”


姨妈告诉她,“新媳妇”到家第二天,小飞曾问妈妈要黑色塑料袋,“出事那天就是用黑色塑料袋装的农药瓶出去的。也许那时候就应该有征兆了。”


9月11日傍晚六点半左右,在屋后半坡上无人的荒地里,喝下一瓶半农药后,小飞给送沙子到县城装修新房的父亲打了电话,“爸,我死了,我喝了两瓶药,我在岭上。”


31岁新郎双臂上举     死于“跨省闪婚”5天之后


和爸爸在一起的二姐给在家里的妈妈和在附近镇上的大姐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去找人。”报了警,打了120后,二姐发疯似的往娘家赶。


大姐先赶到,质问“弟媳妇”: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两人出去寻了一圈,没找到人。警方和邻居也在四处找人。二姐赶到后,发现“弟媳妇”也不见了,最后在二楼楼顶发现对方满身“药味”,赶紧送医后,“发现胃里没有农药,只是衣服上有。”


最终是父亲赶回后找到了儿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人不行了。”


-⑤-“立不了案”


接到报警后,崇阳县警方当即展开调查。


“我们调查了女方一天一夜,排除了骗婚嫌疑。如果是骗婚,他们之间会有联系,会商议怎么逃跑。”崇阳县公安局内,一位工作人员介绍。“我们当时做的就是把这个女的扣在这里,10万块钱彩礼,还剩了七万多,用的两万多,她承诺尽量退回来。”


9月13日,警方调查结束后,“云南新娘”悄悄离开了崇阳,没有和小飞家人道别。


肖岭乡政府、司法所、警方组成了专案组随后去往贵州、云南两地。“我们到了当地,和当地的警方就我们掌握的情况进行了沟通,希望当地能够立案侦查,追究法律责任,当地警方审查并和我们探讨后,说‘立不了案’。”


10月11日,专案组成员之一、肖岭乡司法所一位负责人介绍,专案组在当地花了五六天时间,从法律和情理方面进行了沟通说法,最终婚介所退了钱,还另外补贴了一万块。


该负责人说,在当地,他们了解到,贵州和云南发生的类似事件“有挺多”,但立案侦查面临很多困境,“毕竟双方领了结婚证,签订的协议也是真实愿意。这是一个确定的事实。”“报案的很多,但真正能够立案的只有一起。”


专案组没有见到小飞的“闪婚新娘”,“对方不和我们见面。”当地警方告诉他们,在9月6日和他领结婚证之前不到10天,也就是8月27日,女子刚拿了离婚证。这段婚姻之前,对方还曾和人非婚同居过。当地警方向专案组透露,该女子还曾有吸毒和偷窃的经历。


专案组协调后,小飞的家人最终拿回了27.8万元中的24.6万元。“还有4万2没有拿回来。打了2万的欠条,给钱后,我们打死亡证明过去,然后解除婚约。”小飞大姐说。收到退款后,小飞家人给当地相关部门送去了三面锦旗。


“我弟弟人没了,能够挽回一些钱最重要,毕竟父母已经六十多了。以后怎么办呢?”


小飞生前所在的村子里,像他一样没有结婚的还有30多人。“如果我弟弟这次去贵州找媳妇成功了,还算是他们当中比较幸运的。”


小飞出事的消息很快在当地传开,崇阳县青山镇的一名镇干部曾在村里做过第一书记,“我当时专门把村里的情况摸了一下底。”他介绍说,在当地农村,大龄适婚的,找不到媳妇的情况“比较普遍”。


该镇干部统计,30岁往上的,应结婚而没有结婚的男性,3000人左右的村里有六七十人,占比2%到3%。“大部分的村都是这样的,原因是性格比较内向,还有一部分是低收入人群。


肖岭乡36公里外的崇阳县城,小飞生前用来做婚房的新房现在停止了装修,大姐说,后续的房贷,父母肯定负担不起,该怎么办,家里人也不知道。


谢选骏指出:人説——31岁新郎双臂上举,死于“跨省闪婚”5天之后;我看有一種“跨省闪婚”,比“跨國闪婚”,更加致命!因爲這個“中國”尚未建立一個行之有效的司法系統的緣故。


谢选骏:窃贼骗子的善意提醒

《南加華裔老夫婦1850萬存款被騙 向嘉信理財提告》(洛杉磯訊 2024-10-27)報道:


一份針對嘉信理財公司(Charles Schwab Corp)、美國銀行(BOA)和Unchained Trading的訴狀稱,洛杉磯一對華裔長者夫婦的銀行帳戶被詐騙,損失超過1850萬美元;案件涉及一場精心策畫的騙局,巨額錢財被轉移到加密貨幣交易所,之後消失匿跡。


根據一份10月23日遞交至加州地方法院的民事訴狀,84歲的勞倫斯·劉(Lawrence Liu,音譯)和76歲的妻子劉玲玲(Ling-Ling Liu,音譯) 稱,2024年中期,「一系列災難性事件讓他們陷入危機,穩定的生活被徹底顛覆」。


理財資訊平台ThinkAdvisor報導指出,今年7月,騙子從這對年長夫婦的嘉信投資組合中清算了許多長期持有的股票,並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將超過2950萬美元的存款轉移到其他金融機構。騙局還涉及從被害人的美國銀行帳戶向金融機構Unchained轉帳2200萬美元,其中1850萬美元被轉換為比特幣,並被嫌疑人迅速提取走。


訴訟指出,劉氏夫婦平日生活十分簡樸,但他們在德美利證券(TD Ameritrade)(現為嘉信理財的一部分)持有帳戶數十年,擁有價值數千萬美元的龐大投資組合。今年5月,嘉信理財收購德美利證券後,老人的帳戶被轉移到嘉信理財,他們認為,「嘉信理財內部人士,可能是德美利證券的員工或轉入嘉信理財的員工,」利用被害人的信任,導致詐騙發生。


案件顯示,今年7月,劉先生在嘉信理財網站上查看帳戶信息時,電腦上收到一條彈出消息,警告這些帳戶已被盜用,並受到來源不明的攻擊,信息指示他立即聯繫嘉信理財,確保帳戶安全。當天,劉先生與一位自稱是嘉信理財代表的人溝通,後者討論劉氏夫婦的持股情況,並提供只有嘉信理財內部人士才知道的機密信息。


被害人表示,不確定詐騙者是否是嘉信理財內部人士,或與內部人士合作,也不知道嘉信理財或其前身德美利證券,是否遭受過未公開的數據洩露,這才導致案件發生。案發期間,被害人與詐騙者打了幾次電話,討論當事人必須採取什麼措施保護財產,對方指示劉氏夫婦需轉出所有的嘉信理財資產。


訴狀指出,基於對嘉信理財的信任,劉先生允許對方訪問自己的電腦,詐騙者將被害人的嘉信理財和美國銀行帳戶聯上,並轉移資金;詐騙者進一步說服從未投資過加密貨幣的被害人,在Unchained開設帳戶,並將美國銀行帳戶與Unchained帳戶聯線。今年9月,FBI介入調查案件,Unchained帳戶現金餘額退還給被害人,但截至彼時,劉氏夫婦已損失至少1850萬美元。


嘉信理財發言人24日向ThinkAdvisor 表示,他們對被害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希望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並指出,嘉信理財的任何人都沒有參與被指控的行為,被害人授權嘉信理財發出的每一筆電匯,都轉入劉氏夫婦控制的帳戶。截至發稿前,美國銀行、Unchained對此案尚未發表置評。


谢选骏指出:人説“南加華裔老夫婦1850萬存款被騙,向嘉信理財提告!”——我看你們不要鬧了,這可視爲“窃贼骗子的善意提醒”……失主趕緊花掉劫後餘生的一千多萬,若非失竊一千八百萬,就會連同這一千多萬一起帶到棺材裏了!失主就當自己升為施主了!感謝窃贼骗子的善意提醒!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怎如共劉伶一醉!

2024年11月3日星期日

谢选骏:“特蕾莎的临终之家”很像納粹的滅絕營



《是圣人还是施虐者:临终之家的秘密,特蕾莎修女的真面目》(2023-08-10 自由)報道: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伟大的人物往往以他们的贡献和品质而被人们铭记。其中,著名的马其顿修女阿格尼丝·博亚德吉乌,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特蕾莎修女,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敬仰的人物。她的一生充满了对贫困和无助者的深深同情和关爱,成为了仁慈的象征。在她1997年去世后,她被封为圣人,这无疑是对她无私奉献的最高赞誉。


事实上,特蕾莎修女的封圣并没有立即实现。也许这是因为一些人对她的活动和私生活提出了质疑。


特蕾莎修女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临终之家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阿格尼丝意为“完美”


1910年,一个独特而富有传奇色彩的生命在斯科普里市降临,这个城市在当时奥斯曼帝国的版图上被称为Uskup。阿格尼丝·博亚德吉乌,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特蕾莎修女,诞生于一个与众不同的家庭。她的父母,来自科索沃阿尔巴尼亚的信仰天主教的族群,使得他们在斯拉夫环境中成为少数群体,同时在以穆斯林为主的阿尔巴尼亚人也成为少数群体。尽管身处这样的多元文化背景,阿格尼丝的成长却充满了爱与关怀。


阿格尼丝的家庭非常富裕,她的母亲艾格尼丝不仅擅长祈祷,还热衷于帮助穷人。这样的成长环境使阿格尼丝早早地明白了人生的价值,那就是以爱和关怀对待每一个生命。而她的父亲,则以他的男性气概和英勇行为赋予了阿格尼丝坚韧的品质。然而,命运却并未眷顾这个家庭。1919年,父亲在阿尔巴尼亚袭击塞尔维亚村庄的事件中不幸离世,那时阿格尼丝还只是一个孩子。


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从塞尔维亚一所普通学校毕业后,阿格尼丝离开了这个国家。她决定献身于上帝服务,并首先前往爱尔兰加入爱尔兰洛雷托修女会。她选择了一个新的名字,特蕾莎,这个名字象征着她对小道哲学的坚持。特蕾莎相信,通过日常的小事来表达爱,比追求伟大壮举更重要。


特蕾莎修女在加尔各答度过了二十年的时间,一直在一所天主教女子学校任教。她坚守修会的规定并怀着强烈的愿望,直到1946年终于得到许可,开始帮助穷人和弱势群体。特蕾莎创立了自己的修道院团体,社区中的每个人都致力于为贫穷的人们提供援助。


特蕾莎修女的团体开设了许多医院,为贫困患者提供医疗服务。她通过各种渠道筹集医院的经费,并邀请志愿者加入医疗团队。几乎所有的病人都以天主教身份离开医院,这显示了特蕾莎修女对灵性护理的重视。她的工作逐渐扩大,影响力越来越大。


1979年,特蕾莎修女因其卓越的努力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她的工作在世界各地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和赞赏,并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无尽的争议


然而,即使在特蕾莎修女在世时,问题仍然存在,而且在她去世后,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尽管她的组织规模庞大,但在慈善支出方面却未能进入印度前200名捐助者榜单,而且只有大约7%的支出用于运营医院和救助生病的人。这种现象不禁让人产生疑问:特蕾莎修女的组织是否真的实现了她所倡导的爱的理念?


特蕾莎修女所倡导的贞洁观念深深地植根于她的组织中。这不仅体现在病房的男女分开上,也体现在志愿者提供的帮助上。这些现象似乎与特蕾莎修女所倡导的爱和关怀背道而驰。


更为令人困惑的是,特蕾莎修女拒绝专业医生的提议,而只依靠志愿者和修女提供的帮助。这种做法让人感到奇怪,因为志愿者和修女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医学训练,只能提供最简单、最便宜的药物,从不给病人止痛药。这种做法不仅可能对病人的健康造成潜在的威胁,而且也与现代医疗理念相悖。


虽然特蕾莎修女一直在说服病人接受痛苦,并称这是来自上帝的考验,最终上帝要么治好你,要么带走你。但特蕾莎修女本人却不太喜欢受苦。她年纪越大,病得就越严重,并在昂贵的医疗中心治疗疾病(毫无疑问,这解释了部分捐款的去向——也仅仅是部分)。在那里,她既不拒绝清洁和舒适,也不拒绝昂贵的药物,更不拒绝止痛药——考虑到她是数百个临终之家的女主人,这些行为看起来绝对不正常,这完全与她平时宣传的理念背道而驰。


临终之家的真相


是的,特蕾莎修女自己把她设立的救助机构称为“临终之家”。这是很合乎逻辑的:人们死在这里的数量远远大于康复的数量,并且不仅仅是因为重病患者被带到那里。许多患者完全有康复的机会,有时疾病很简单,但只要病人是孤儿或者孤独的老人,他们被“流放”到特蕾莎的“临终之家”后,往往缺乏食物、护理、基本药物等,所以这些病人唯一会面临的结局几乎只有死亡。


据目击者称,一名肾脏患病的男孩如果被送往正规医院,他只要按时接受抗生素治疗或者接受简单的手术,就能活下来。但修女们拒绝将他送到医院:毕竟,如果有一个人因为病危被送去医院,那么所有病危的病人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


1996年,医学杂志《柳叶刀》的编辑罗伯特·福克斯指出,特蕾莎修女的救助机构似乎更多的是对医疗保健的疯狂模仿,而不是给人们提供真正的帮助。


结语


特蕾莎修女的故事是一段传奇,不仅在印度,在全球范围内都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当她病重时,加尔各答大主教下令为她宣读驱魔仪式。这一举动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也让特蕾莎修女的形象更加神秘。一些人认为,这是大主教对特蕾莎修女的精神状况产生怀疑的体现;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为了保护修女的身体和灵魂不受魔鬼的侵害。


无论大主教对特蕾莎修女有什么疑问,他都选择了永远保密。然而,无论驱魔仪式的背后原因是什么,特蕾莎修女的形象和事迹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人们的记忆中。她的无私奉献、爱心和关怀不仅让无数人感动,也鼓励着更多的人从事善举。


大家怎么看?


谢选骏指出:人問“是圣人还是施虐者:临终之家的秘密,特蕾莎修女的真面目……大家怎么看?”——我看“特蕾莎的临终之家”很像納粹的滅絕營,否則主教大人爲何要替她舉行驅魔儀式呢?

谢选骏:是時候结束伊斯兰革命了!


《加沙战争一周年:杀戮之年和幻想破灭,中东被带入更大战争的边缘》(杰里米·鲍文(Jeremy Bowen)BBC中东事务编辑 发自耶路撒冷 2024年10月7日)報道:


中东地区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梦想着过上安全、平静的生活,远离暴力和死亡。去年开始的战争是该地区近代历史上最严重的战争。这再次表明,只要深层次的政治、战略和宗教分歧仍未弥合,和平的梦想就无法实现。战争再次重塑了中东的政治。


哈马斯的进攻源于一个多世纪以来未解决的冲突。哈马斯突破了防御薄弱的边境,给以色列人带来了他们遭遇过的最恐怖的一天。


约1200人丧生,其中大部分是以色列平民。以色列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致电美国总统乔·拜登,告诉他“我们的国家历史上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行为”。以色列将哈马斯的袭击视为对其存在的威胁。


从那时起,以色列给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带来了许多可怕的日子。根据哈马斯控制的卫生部的数据,已有近42000人丧生,其中大部分是平民。加沙大部分地区已变成废墟。巴勒斯坦人指责以色列实施种族灭绝。


战争已经蔓延。哈马斯发动攻势12个月后,中东正处于更糟糕的战争边缘:战争范围更广、更深入、破坏性更强。


幻想破灭


一年的杀戮剥去了层层的假设和幻想。其中之一就是内塔尼亚胡的信念,即他可以在不向巴勒斯坦人的自决要求做出让步的情况下处理巴勒斯坦问题。


随之而来的是以色列忧心忡忡的西方盟友的一厢情愿的想法。美国、英国和其它国家领导人说服自己,尽管内塔尼亚胡在整个政治生涯中都反对近邻巴勒斯坦建国,但可以用某种方式说服他接受一个结束战争的方式。


内塔尼亚胡的拒绝,反映了以色列内部对巴勒斯坦人以及他自己的意识形态的广泛不信任。这也破坏了美国雄心勃勃的和平计划。


拜登总统的“大交易”提议是,以色列得到最具影响力的伊斯兰国家沙特阿拉伯的全面外交承认,换取允许巴勒斯坦独立。沙特将获得与美国的安全协议作为回报。


拜登计划出师不利。内塔尼亚胡在2月表示,建国对哈马斯来说将是“巨大的回报”,他内阁中的极端民族主义分子之一贝扎莱尔·斯莫特里奇(Bezalel Smotrich)也进一步表示,这将对以色列构成“生存威胁”。


可能还生活在加沙的哈马斯领导人叶海亚·辛瓦尔(Yahya Sinwar)有自己的幻想。一年前,他一定希望伊朗所谓的“抵抗轴心”的其余部分能够全力加入一场削弱以色列的战争。他错了。


辛瓦尔对10月7日袭击以色列的计划如此保密,以至于他出其不意地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也让己方的一些人感到惊讶。外交消息人士告诉BBC,辛瓦尔甚至可能没有与本组织流亡卡塔尔的政治领导人分享他的计划。一位消息人士说,他们的信息安全保护非常松懈,公开通话很容易被人听到。


伊朗非但没有发动攻势,反而明确表示不希望发生更广泛的战争,因为以色列入侵加沙,拜登总统下令美国航母打击群靠近保护以色列。


相反,哈桑·纳斯鲁拉和他的朋友兼盟友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只向以色列北部边境发射火箭弹。他们表示,这种攻击将持续到加沙停火为止。尽管目标主要是军队,但以色列依然疏散了6万多人,提前将他们撤离边境地区。在黎巴嫩,随着以色列展开反击,几个月来被迫逃离的人数可能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以色列明确表示,它不会容忍与真主党进行无限期的消耗战。即便如此,传统观点认为,以色列会被真主党在以往战争中的强大战斗记录和伊朗提供的导弹武器库所震慑。


9月,以色列发动了攻势。除了以色列国防军 (IDF) 和摩萨德机构的高层之外,没有人相信伊朗最强大的盟友会在这么短时间里遭此重创。


以色列远程引爆了装有炸弹的传呼机和无线电,摧毁真主党的通讯系统并杀死领导人。它发动了现代战争中最惨烈的轰炸行动之一。第一天,以色列杀死了大约600名黎巴嫩人,包括许多平民。


这次进攻击溃了伊朗的信念,它曾认为它坚固的盟友网络能极大震慑以色列。9月27日,贝鲁特南部郊区遭到大规模空袭,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及其多名高级副手丧生,这成为关键时刻。纳斯鲁拉是伊朗“抵抗轴心”的重要组成部分,该轴心是伊朗的非正式盟友及代理人的防御网络。


以色列将边境战争进一步升级。如果其战略意图是迫使真主党停火并撤出边境地区,那么它失败了。它对黎巴嫩发起的入侵和进攻并没有吓退伊朗。


伊朗似乎已经得出结论,自己对于发动一场更大战争的犹豫态度助长了以色列加大攻势。反击是冒险的,而且肯定会遭到以色列的反攻,但对于最高领导人和伊朗的革命卫队来说,这已经成为损害最少的选择。


10月1日,星期二,伊朗用弹道导弹袭击了以色列。


创伤陈列馆


卡法阿扎基布兹(Kibbutz Kfar Aza)距离以色列与加沙地带边界的铁丝网很近。这是一个小社区,在草坪和整洁花园的开放式校园里,有简朴的房屋。卡法阿扎是哈马斯10月7日的首批目标之一。62名基布兹当地人被哈马斯杀害。从那里被带到加沙的19名人质中,有两人在逃脱后被以色列军队杀害。来自卡法阿扎布兹的五名人质至今仍在加沙。


以色列能摧毁哈马斯盖的加沙隧道吗?

BBC核查:从各种证据拆解加沙医院爆炸案

卫星图片显示加沙地带空袭前后对比

去年10月10日,以色列军队将记者带入卡法阿扎基布兹 ,当时这里还是战区。我们看到以色列作战部队在基布兹周围的田野中挖掘,还能听到在他们清理可能有哈马斯武装分子可能藏身的建筑物时的枪声。被哈马斯杀害的以色列平民被装在尸袋中从家园的废墟中抬出。以色列士兵在闯入基布兹时杀死的哈马斯武装分子的尸体依然在整洁的草坪上,在强烈的地中海阳光下腐烂变黑。


一年后,死者被埋葬,但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活着的人还没有回到家中生活。被毁坏的房屋历历在目,就像我去年10月10日看到的那样,只是在大型海报和纪念碑上展示了住在里面和被杀害的人的姓名和照片。


居民佐哈尔·什帕克(Zohar Shpak)与家人一起在袭击中幸存下来,他带我们参观了那些没有那么幸运的邻居的家。其中一所房子的墙上挂着一张住在里面的年轻夫妇的大幅照片,两人都在10月7日被哈马斯杀害。房屋周围的地面已被挖开。佐哈尔说,这位年轻人的父亲花了数周时间翻土,试图找到儿子的头。他儿子在下葬的时候是没有头颅的。


10月7日遇难者和人质的故事在以色列广为人知。当地媒体仍在谈论国家的损失,为旧伤增添了新信息。


佐哈尔说,现在考虑他们如何重建生活还为时过早。


“我们仍然处于创伤之中。我们还没有走出创伤。就像人们说的,我们仍然在这里。我们仍然在战争中。我们希望战争结束,但我们希望它以胜利结束,而不是军队的胜利,不是战争的胜利。我的胜利是我可以住在这里,和我的儿子、女儿、孙子们和平地生活。我相信和平。”


佐哈尔和许多其他卡法阿扎基布兹居民都认同以色列左翼政客,这意味着他们认为以色列实现和平的唯一机会是允许巴勒斯坦人独立。像佐哈尔和他的邻居这样的以色列人确信内塔尼亚胡是一位灾难性的总理,他对10月7日让他们处于毫无防备、任人鱼肉的状态以及遭遇伏击负有重大责任。


但佐哈尔不信任巴勒斯坦人。在经济状态稍好的时候,巴勒斯坦人是被允许离开加沙接受治疗,作为工作之一,佐哈尔曾把巴勒斯坦人送到以色列的医院。


“我不相信那些住在那里的人。但我想要和平。我想去加沙的海滩。但我不信任他们。我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加沙的灾难


哈马斯领导人不承认对以色列的袭击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让美国武装和支持的以色列的愤怒降临到他们的人民头上。他们说,这要归咎于领土侵占、以色列对毁灭和杀戮的喜好。


昔日繁华的加沙地区如今一片荒凉


在卡塔尔,10月1日伊朗袭击以色列前一小时左右,我采访了哈利勒·哈亚(Khalil al-Hayya),他是加沙以外最资深的哈马斯领导人,在该组织中的地位仅次于叶海亚·辛瓦尔。他否认他的手下攻击平民——尽管证据确凿——并为袭击辩护,称有必要将巴勒斯坦人的困境列入世界政治议程。


“有必要向世界发出警报,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个民族,他们有事业,有要求,必须得到满足。这(指去年10月7日的突袭)是对以色列这个犹太复国主义敌人的打击。”


以色列受到了打击,10月7日,当以色列国防军向加沙边境派出部队时,内塔尼亚胡发表讲话,承诺将“进行强大的报复”。他提出了战争目标,即消灭哈马斯的军事和政治力量,并将人质带回家。他坚持认为“全面胜利”是可能的,而这支部队最终将释放被哈马斯关押一年的以色列人。


他的政治对手,包括人质的亲属,指责他阻止停火、否决人质协议以安抚政府中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他被指责将自己的政治前途置于以色列人的生命之上。


内塔尼亚胡在以色列政坛有很多敌人,尽管对黎巴嫩的攻势帮他修复了民意调查数据,他仍然备受争议。但对大多数以色列人来说,加沙战争并无争议。10月7日以来,大多数以色列人对加沙巴勒斯坦人的苦难已经铁石心肠。


战争爆发两天后,以色列国防部长约阿夫·加兰特表示,他已下令“全面围困”加沙地带。


“这里将没有电、没有食物、没有燃料,一切都将关闭……我们正在与人类中的野兽作战,我们正在采取相应的行动。”


从那时起,在国际压力下,以色列被迫放松封锁。9月底,内塔尼亚胡在联合国坚称加沙人拥有他们所需的所有食物。


证据清楚地表明,这不是事实。在他发表讲话前几天,联合国人道主义机构签署了一份宣言,要求结束“加沙令人震惊的人类苦难和人道主义灾难”。


“超过200万巴勒斯坦人没有保护、食物、水、卫生设施、住所、医疗保健、教育、电力和燃料——这些是生存的基本必需品。家庭一次又一次被迫流离失所,从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到另一个不安全的地方,没有出路。”


BBC事实核查部门分析了一年战争后加沙的状况。


哈马斯控制的卫生部表示,迄今为止,已有近42000名巴勒斯坦人被杀害。美国学者科里·谢尔(Corey Scher)和贾蒙·范登霍克(Jamon Van Den Hoek)对卫星图像的分析表明,58.7%的建筑物遭到损坏或摧毁。


但还有另一个人群的代价:逃难者。以色列国防军反复要求平民迁移。


从太空拍摄的录影带中可以清楚看到人员流动的影响。


卫星图像显示了帐篷在拉法赫中部如何聚集和分散,这种模式在整个加沙地带重复出现。


这些逃难浪潮始于10月13日,当时以色列国防军告诉加沙地带北部一半的居民,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们应该向南迁移。


BBC事实核查甄别了以色列国防军分享的130多条类似社交媒体帖子,它们详细说明了哪些地区被指定为战区、撤离路线以及战斗将在何处暂时停止。


总的来说,这些密密麻麻且总是重复的帖子中包含约60条撤离命令,覆盖了加沙地带80%以上的地区。


BBC事实核查还发现,许多通知的关键细节难以辨认,实际划定的边界和文字通稿不一致。


以色列国防军已将加沙南部的一个沿海地区马瓦斯(al-Mawasi)指定为人道主义区,但该地区仍然会遭到轰炸。BBC事实核查分析了该地区边界内记录的18次空袭的镜头。


“生活曾经很美好——突然间我们一无所有”


卫星图片显示,在以色列下令撤离加沙北部人口后,萨拉赫丁街上出现了巨大的人流拥挤。在加沙主要南北路线萨拉赫丁街上,音萨夫·哈桑·阿里(Insaf Hassan Ali)也是其中一员,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一个11岁的男孩和一个7岁的女孩。到目前为止,和大家庭中的许多成员不同,他们全家都幸存了下来。


以色列不允许记者自由进入加沙进行报道。我们认为这是因为以色列不想让我们看到它在那里做了什么。我们委托了加沙境内一位值得信赖的巴勒斯坦自由撰稿人采访了音萨夫·哈桑·阿里和她的儿子。


她谈到了他们和大约100万人一起按照以色列军队的命令向南行走时所感受到的可怕恐惧,她说,到处都是死亡。


“我们走在萨拉赫丁街上,然后看到前面的一辆汽车被撞了。我们目睹它起火、燃烧……左边有人被杀,右边的动物也不能幸免,驴子被扔来扔去,它们最后都被炸了。我们说,‘就这样,我们完了。’我们说,‘现在即将到来火箭弹就是针对我们的’。”


战前,音萨夫和她的家人过着舒适的中产阶级生活。自那以后,他们因以色列的命令而被迫流离失所15次。和数百万其他人一样,他们一贫如洗,经常挨饿,住在荒凉的沙丘地带马瓦斯(al-Mawasi)的帐篷里。蛇、蝎子和有毒的巨型蠕虫会爬进帐篷,音萨夫一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把这些不速之客赶出去。除了空袭带来的死亡风险外,他们还面临着饥饿、疾病和数百万人无法获得适当卫生设施时产生的粪便灰尘。


音萨夫为她逝去的亲人和过去的生活而哭泣。


“我们的生活曾很美好,突然间我们一无所有了——没有衣服、没有食物、没有生活必需品。颠沛流离的生活新常态对我孩子的健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们营养不良,感染了疾病,包括阿米巴痢疾和肝炎。”


音萨夫说,以色列轰炸开始的那几个月感觉就像“世界末日降临”。


“任何母亲都会有同样的感觉,任何拥有珍贵东西、并随时担心它们会从手中溜走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每次我们搬到新家,房子都会被轰炸,家里就会有人被杀。”


唯一能给音萨夫和她的家人、以及加沙的其他两百多万人的生活带来哪怕是微小改善的机会就是达成停火协议。如果这场杀戮停止,外交官们可能就有机会阻止滑向更大的灾难。


如果战争持续下去,新一代的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无法摆脱目前许多人对敌方行为的仇恨和恐惧,未来还会有更多灾难等着他们。


因萨夫11岁的儿子阿纳斯·阿瓦德深受他所见所闻的影响。


“加沙的孩子们没有未来,我曾经一起玩耍的朋友都死了,我们曾经一起跑来跑去,愿主怜悯他们。我曾经背诵《古兰经》的清真寺被炸了,我的学校被炸了,操场也一样……一切都消失了。我想要和平,我希望我能和朋友们一起回来再玩一次。我希望我们有一所房子,而不是一个帐篷。”


“我再也没有朋友了。我们的整个生活都变成了沙土。当我走到祈祷区时,我感到焦虑和犹豫。我觉得不对劲。”


他的母亲也在听他讲话。


“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年。我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景象——散落的尸体,一个成年男子绝望地拿着一瓶水给他的孩子喝。当然,我们的家不再是家了,它们只是一堆沙土,但我们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回来。”


法律


联合国人道主义机构谴责以色列和哈马斯:“双方去年的行为使他们声称的遵守国际人道主义法和最低人道标准成为笑柄。”


双方都否认自己违反了战争法。哈马斯声称它命令其人员不要杀害以色列平民。以色列说它警告巴勒斯坦平民远离危险,但哈马斯却把他们当作肉盾。


以色列已被提交国际法院,南非指控以色列犯有种族灭绝罪。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已申请逮捕令,指控哈马斯的叶海亚·辛瓦尔、以色列的内塔尼亚胡和约阿夫·加兰特犯有一系列战争罪。


陷入不确定性


对于以色列人来说,哈马斯10月7日的袭击令人痛苦地回想起欧洲几个世纪以来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最终导致纳粹德国实施种族灭绝。在战争的第一个月,以色列作家兼前政治家阿夫拉罕·伯格(Avraham Burg)解释了这场战争对他的国家造成的深远心理影响。


“我们犹太人,”他告诉我,“我们相信以色列国是犹太人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好的免疫系统和保护系统。不再有大屠杀,不再有大屠杀,不再有大规模屠杀。突然之间,所有这一切都回来了。”


过去的幽灵也折磨着巴勒斯坦人。著名的巴勒斯坦作家和人权活动家拉贾·谢哈德(Raja Shehadeh)认为,以色列想制造另一场“灾难日”——另一场浩劫:在他的最新著作《以色列害怕巴勒斯坦什么?》中,他写道:“随着战争的进展,我可以看到他们言出必行,且并不关心平民,包括儿童。在他们和大多数以色列人眼中,所有加沙人都是有罪的。”


没有人会怀疑以色列保卫人民的决心,美国对此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但很明显,这场战争很明确地呈现出不争的事实,即没有一个巴勒斯坦人会接受永远生活在以色列军事占领之下,那意味着没有适当的公民权利、行动自由和独立。


经过几代人的冲突,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已经习惯了彼此对抗。但他们也习惯了彼此共存,无论这种共存有多么不舒服。当停火到来,新一代领导人上台时,将有机会再次推动和平。


但那是一个更遥远的未来。随着新总统入主白宫,今年剩下的时间以及2025年都是不确定且充满危险的。


哈马斯袭击以色列数月后,人们担心战争会蔓延,并变得更糟。以色列对真主党和黎巴嫩发动毁灭性袭击,起初很慢,随后逐渐加速,战争再次发生了。


现在说中东处于危机边缘已经太晚了,以色列正与伊朗对峙。交战双方为此而陷入困境,尚未直接卷入其中的国家迫切希望不被拖下悬崖。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以色列还没有对伊朗10月1日的弹道导弹袭击进行报复。它已经表示打算施加严厉的惩罚。拜登总统及其政府是以色列的持续武器供应者和外交支持者,他们正试图调整应对措施,为伊朗提供阻止局势加速升级的方法,战略家们用这个词来描述战争从危机加速到灾难的过程。


美国大选临近,拜登尽管对以色列的作战方式心存疑虑,但仍坚定支持以色列,这让人对美国能以某种方式帮他们寻到一种出路并不抱太大希望。


来自以色列的信号表明,内塔尼亚胡、加兰特、以色列国防军将军和情报机构都认为他们占了上风。10月7日对他们来说是一场灾难。除总理外,所有主要安全和军事首脑都为此道歉,一些人甚至直接辞职。他们没有计划与哈马斯开战,但与真主党开战的计划是在2006年上一次战争结束时就开始筹备的,那场战争以以色列陷入耻辱性的僵局结束。这次真主党很难从遭受的打击中恢复。


到目前为止,以色列的胜利都是战术上的。要取得战略胜利,它需要迫使敌人改变行为。真主党即使在实力减弱的情况下,也表明它想要继续战斗。现在黎巴嫩南部再次遭到入侵,与以色列步兵和坦克交战可能会抵消以色列在空中力量和情报方面的一些优势。


如果伊朗用另一波弹道导弹回应以色列的报复,其它国家可能会被卷入其中。在伊拉克,伊朗的附庸民兵可能会攻击美国的利益所在。两名以色列士兵已经被来自伊拉克的无人机杀死。


沙特阿拉伯也在紧张地观察。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ed Bin Salman)已经明确表达了他对未来的看法。他会考虑承认以色列,但前提是巴勒斯坦人得到一个国家,沙特阿拉伯与美国达成安全协议。


拜登的角色是在试图约束以色列的同时,又用武器、外交和航母支持以色列,这使美国人面临与伊朗发生更广泛战争的风险。他们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但拜登承诺,如果有必要,他将向以色列提供援助。


以色列暗杀哈桑·纳斯鲁拉,以及对伊朗战略及其“抵抗轴心”造成的损害,正在以色列和美国的一些人中滋生新的幻想。危险的想法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用武力重塑中东,建立秩序,消灭以色列的敌人。拜登以及他的继任者应该对此保持警惕。


上一次认真考虑以武力重组中东是在基地组织对美国发动911袭击之后,当时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和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做好了入侵伊拉克的准备。


入侵伊拉克不仅没有清除中东的暴力极端主义,反而使情况变得更糟。


对于那些希望停止这场战争的人来说,首要任务应该是加沙停火。这是平息事态并为外交创造空间的唯一机会。战争始于加沙,也许它也可以在那里结束。


谢选骏指出:人説“加沙战争一周年:杀戮之年和幻想破灭,中东被带入更大战争的边缘”——我看“是時候伊斯兰革命了”!1976年毛澤東死後不久,勾結毛匪的伊朗國王就遭遇了1979年爆發的伊斯兰革命!這個伊斯蘭革命,很像是一場“文革的后续”,已經將近五十年了,它確實引起了一系列變態反應……但是,它能熬過第一個“七十年周期”嗎?


谢选骏:“中国礼仪之争”定調中西交往


《“中国礼仪之争”之后的第一代西方“汉学家”》(李天纲 2020-02-06)報道:


“中国礼仪之争”爆发后,欧洲对中国文化进行了全面的研究。在此后的三百多年里,西方人对中国文化有了较深入的理解。“东学西渐”“西学东渐”,形形色色,林林总总。这一切中间都有耶稣会士的首创之功,很多都与“中国礼仪之争”有关。


“仪礼问题兴起结果,各派传教师皆为拥护己派,详研中国礼俗,其报告论难,大刺激欧洲教界,西人对于中国文物之知识乃见一大见解,此近代欧西东方知识发达史上重要事件也。”


与16、17世纪西方人积极了解中国文化相比,中国人主动而全面研究西方文化要晚得多。基本上都是传教士来学、来教,很少中国人自己往学、往教。在向欧洲人介绍中国文化方面,中国人也十分被动。虽然也有少数几个中国人随耶稣会士到过意大利、英国、法国,传播了中国文化,但是欧洲人了解的中国文化基本上都是由他们自己派来的传教士介绍回去的,尤其是通过“中国礼仪之争”的讨论弄明白的。


作为思想继承者,金尼阁在回国期间,把利玛窦写的意大利文札记原稿用拉丁文增改写成“De Christiana expeditio ne apvd Sinas,svsceptaab societate Iesv”,意为“在中国传教期间的基督教扩张”,陈垣先生翻译为《中国开教史》,近年又被翻译为《基督教远征中国史》。1615年出了初版,轰动欧洲。此后,1616、1617、1623、1648年又出了四个拉丁文本,1616、1617、1618年有三个法文本,1617年有德文本,1617年有西班牙文本,1621年有意大利文本,1621年有英文摘译本。这本书是第一部深入中国内地,仔细描写中国宗教、文化与习俗的著作。马可波罗之后,西方人真正了解中国的情况,是从这本书开始的。这本书有中华书局1983年中文本,何高济、王遵仲、李申译名改成《利玛窦中国札记》。


金尼阁从自己读过的《尚书》《左传》《史记》《汉书》《资治通鉴》中摘录资料,编译了一部拉丁文巨型编年体史书,历朝历代的重要史事均记录在内,书名是《中国历年王朝录》(Annales Regni Sinensis),共四卷。金尼阁号称:为作此书,读了120种书。第一卷在1624年完成,时限上是从三皇五帝到公元前560年。1626年,他完成第二卷,从前560年写到公元元年。1627年,他完成了第三卷,从公元元年写到公元200年。第四卷写作情况不详。这部巨著被分成四卷带回欧洲。在20世纪还有学者见过此书的第一卷,可见当时是出版流行过的。


“中国礼仪之争”爆发后,传教士对中国文化的评论在欧洲发表,加深了西方人对中国的了解。1701年,龙华民反对利玛窦赞同中国礼仪的文章在巴黎发表。它由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来华教士德西塞(Louis de Cice ,1684年来华,1727年逝世)从西班牙文译成法文,轰动一时,影响很大。该文题为《论中国宗教的若干问题》。龙华民是意大利人,原文应是意大利文。根据钟鸣旦在《杨廷筠:明末天主教儒者》中查证的版本情况,此文的第一个抄本是葡萄牙文,后有拉丁文译稿,最先在西班牙发表。此文先用西班牙文发表,可见这正是方济各会士李安堂在济南从耶稣会士手里获得的那份原稿。李安堂把它译成西班牙文,并由他所派出的同会会士文都辣带回西班牙。因为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神父阎当主教的加入(他是巴黎大学的神学博士),巴黎大学变成了“中国礼仪之争”的论战中心。又因为法国和巴黎大学在欧洲思想文化界的重大影响力,全欧洲都通过争论了解了中国文化。1704年,英国伦敦也翻译了这份报告,收录在《旅行者书录》(A Collection of Voyages and Travelers)中。


耶稣会士是中西语言文字的沟通者。据说利玛窦和郭居静编了一部《音韵字典》(Vocabularium ordine alphabetieo europaeo concinnatum, et per accentus suos digestum)。


按原文意思,这是一部用西文字母顺序编排,每个字都注明发音的字典。这显然是一部供耶稣会士学习中文用的字书。方济各会和多明我会后来也编过一些汉西字书,但时间较晚,且多为福建方言。此书在同类书中应该是最早的。费奇规在1604年来中国,马上到北京接受利玛窦指导,利玛窦要他好好学习中文,传授给他许多学习中文的方法。他真的是利玛窦的好学生。在“译名之争”中,他写文章为已故利玛窦的观点辩护。更不负利玛窦期望的是,后来他编了一部《汉葡字典》,让欧洲人学习汉语方便许多。相似的是,第一部《汉法字典》和法语《汉语语法》也是18世纪初年因“中国礼仪之争”而到罗马、巴黎做证的一位中国人黄嘉略帮助作的。


与后来发生的事件相联系,从很多意义上说,来华耶稣会士中积极从事中国文化研究的人,自然地成为近代历史上的第一代“汉学家”。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那么意大利人的汉学就在17世纪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罗明坚、利玛窦、龙华民、艾儒略、王丰肃、熊三拔、毕方济、郭居静、潘国光、马国贤等都是意大利人。和当代汉学家相比,他们在中国居住了几十年,且大多生活在文人士大夫中间,汉语造诣要好得多。他们的研究成果丰富,社会影响巨大,对欧洲思想文化界的影响远过于今天。不同的是:当时的“汉学家”多数是在中国居住日长,回欧洲居住日短,有的终生在中国“留学”,终老于此。


也有中国人在欧洲“留学”的。和19世纪留学运动不同的是:当时的中国人没有多大的“往学”目的,倒是负有“传学”使命。1681年12月5日,松江府天主教徒沈福宗(Machel Alfonso Chen,?—1692)修士,跟随在江南地区传教的比利时人柏应理神父,到罗马汇报“中国礼仪之争”。作为一个知书达礼的中国人,沈福宗在欧洲许多宫廷、大学、研究院、教会机构,向国王、主教、神父、教授表演祭祖、祀孔的礼仪,向欧洲人解释《礼记》等书在中国人社会生活中的具体含义。除了向欧洲人讲解中国礼仪的真实意义外,沈福宗还不得不介绍中国文化的其他内容。他“在罗马吻了教宗陛下的脚”;在凡尔赛宫,他拜谒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并应邀在国王面前表演中国式的餐桌礼仪。目前所知,沈福宗是最早到达欧洲的中国江南学士。他本人被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在欧洲表演、展示。英国宫廷画家奎勒(Godfrey Kueller)为他画了全身的肖像画,广为流传,收藏至今。


在欧洲汉学史上值得一提的是意大利耶稣会士马国贤。马国贤是遣使会士,1710年到中国。当时,“中国礼仪之争”在中国已经结案,康熙把不愿领“红票”、不尊重中国礼仪的传教士驱离中国内地。但是喜欢西方科学和艺术的康熙还是让一些有学问的传教士进到北京,为他服务。马国贤作为当时特许引进的“技巧三人”之一,进到北京,任为宫廷画师。他画过著名的《热河行宫图》。


1723年,他带回了四个年幼的中国学生和他们年长些的中国老师回到家乡那不勒斯。1732年7月,在教宗的特许下,设立了专门培训中国人的“中国学院”(Collegio dei Cinesi),后被意大利政府收管,改称“东方学院”(Istituto Orientale)。他的著作是《中国圣会和中国学院创办记事》(Storia della fondazione della congregatione e del collegio dei Cinesi,1832)。该书在1844年翻译出英文本,成为更加著名的汉学名著《京廷十又三年记》(Memoirs of Father Ripa during 13 years’ Residence at the Court of Peking in the Service of the Emperor of China)。当时,教宗批复成立“中国学院”的条件是:“不得接收除中国人和其他宣誓愿意到中国去当传教士之外的人入校。”这样的办学目的明确地是要为中国留学生建一所专门的大学。当时规定入校学生要作“五项发愿”(five vows):“第一,坚守贫困生活;第二,遵从上级主人;第三,学成后进入圣修会;第四,服从罗马教廷传信部的安排,加入东方传教会;第五,终生为罗马天主教服务,而不再加入其他任何团体。”


这所专门培养中国留学生的大学真是生不逢时。建立初期,中国内地正处于清朝雍、乾禁教时代,中国天主教传教事业进入低潮,不单传教士难以进入中国内地,就连一般中国人也因为严厉的禁海令而不得出来。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困难时期,创办这样的学校,在学生来源和毕业后的去向上都有问题。当时欧洲都传说,马国贤买了五个中国小孩,带回那不勒斯来办“中国学院”。还没有查见这五个中国人的名字,只在《京廷十又三年记》中看到他们的西文姓名,分别译为:谷文耀(Baptist ku)、殷若望(John In)、吴露爵(Lucio U),另外两个还没有发现。很可能是因为缺乏足够的中国学生,“中国学院”从一开始就不是单单招收中国学生。“用基金的花费开销,学校由一批适合于传教任务的年轻的中国人和印度人构成。”


无论如何艰难,名不符实,这个“中国学院”毕竟开创了中西学术交流史上的许多第一。我们大致可以说它是:第一所设在海外的传授中国文化的学校;第一个欧洲人研究中国文化的专门组织,诞生中国第一代留学生的地方;第一个被西方人用来观察中国人的肤色、头发、眼睛和生活习惯及日常礼仪的地方……据开学后人们的参观报道说,当年有八个学生在校,其中六个中国人,两个希腊人。授课用拉丁文,但学生们已经学会了用意大利文和校中的仆人们沟通。他们发现,中国人“脸色是黄的,但并不难看。发亮的黑发,又平又直,盖在低浅的额头。小小的、怪怪的、半睁的眼睛透出黑色大理石般的黑光。……这就是著名的鞑靼民族”。


就欧洲的汉学研究来说,“中国学院”做了许多初创工作。据《意大利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Italiana)“马国贤”条,学院用意大利文翻译了《三字经》、唐宋古文,还有中国各地方言的语法书籍。还有许多作品散布在那不勒斯的图书馆和其他私人手里。马国贤本人编写了一本《中文拉丁文词典》。当“中国学院”难以为继时,意大利政府接管了该校,该校成为意大利的汉学研究中心。学院旧址今天仍然保存着,墙上仍然挂着中国风格的书画。


对中国文化的研究,从天主教会的神父扩展到世俗学者中。莱布尼兹原来并不是当时研究中国文化的专家,而是著名的科学家和哲学家,但因为和耶稣会士的著述有密切接触,从而对中国文化表现出极大兴趣。换句话说,他对中国文化的倾向完全是受了耶稣会的影响。1697年,莱布尼兹用拉丁文编辑了一本《中国近事》(Novissima Sinica, Historium Nostri Temperis Illustratura, in quibus de Christianismo Publica nune primumautoritate propagato missa in Europan relatio exhibetur, deque f vorescientiarum Europacarum ac moribus gentis et ipsius pra sertim Monarchae, tum et de bello Sinensium cum Moscis, ac pacc constituta, multahacteomus, multa hacteomus ignota explicanter),题名甚长,全称为《中国近事:现代历史资料。内容为最近刚获得的有关中国政府特许传教情况的报告,欧洲学术界渴望知道的中国民族和皇帝的情况,以及中国和莫斯科战争与缔约的经过并种种珍闻》。全书分为七个部分:(1)序言;(2)苏霖关于1692年中国传教自由的报告;(3)南怀仁关于康熙谕全国印行天主教书籍的报道;(4)闵明我1693年12月6日从印度果阿给莱布尼兹的书信;(5)安多1695年11月12日从北京给莱布尼兹的书信;(6)1693—1695年,莫斯科使节中国旅行记;(7)张诚1689年9月关于《中俄尼布楚条约》的谈判和签订过程。


著名学者、理性主义大师纷纷加入对中国文化的研究,他们的宏观建树对“汉学”在欧洲的发展有很大推动。莱布尼兹和笛卡尔、斯宾诺莎一样,是一个“普遍主义”者。他认为世界上有单一的因素,可以构成整个世界的复杂性。由于这样的原因,他对中国儒家宋明理学中的“道”“理”“气”“器”等概念,尤其是《周易》中的阴阳学说,非常感兴趣。莱布尼兹从宋明理学中看到了类似于古希腊哲学“元素”(first principle)之类的学说,以为中国儒家也明了世界构成的普遍性。他从“普遍主义”理想出发,对耶稣会士和中国天主教徒们主张的“东海西海,心同理同”等主张非常同情。他认为,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能够相互补充,相互沟通,有益于人类。在《中国近事》里,他说:“大概是天意要使得这两个文明程度最高的(同时又是地域相隔最为遥远的)民族携起手来,逐渐地使位于它们两者之间的各个民族都过上一种更为合乎理性的生活。”


莱布尼兹对中西文化的各自优劣做出了比较。他没有到过中国,借助耶稣会士的感性认识和书面描述,因此得出的结论和耶稣会士的观点差不多。他说:“如果说我们在手工艺技能上与之相比不分上下,而在思辨科学方面要略胜一筹的话,那么在实践哲学方面,即在生活与人类实际方面的伦理,以及治国学说方面,我们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中国文化重伦理政治,轻哲学和科学理念,这种观点和当时耶稣会士的判断完全一样。或者我们还可以说,把中国文化当作理性的伦理学和政治学,而非宗教神学看待,这种思路和“中国礼仪之争”中耶稣会对中国文化的定性直接相关。


在宗教派别上,莱布尼兹是新教徒。但在“中国礼仪之争”中,莱布尼兹明确地站在天主教的耶稣会一边。他说:“多年来,欧洲人,尤其是耶稣会士以可歌可泣的献身精神致力于将上天赐予的这份圣礼传入中华帝国。他们那种投身事业的坚韧不拔精神,甚至使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得不表示赞叹。我知道,我昔日的好友,当代一位杰出的人物安托万·阿尔诺极力反对耶稣会,对它的传教士横加指责。以我的观点看,这类指责在某些情况下言过其实、过分激烈。……推崇孔子,就其本质而言,似乎与宗教崇拜毫不相关。”莱布尼兹摒弃信仰下的“门户之见”,支持耶稣会,推崇中国文化,完全是出于学术上的原因。


1700年,莱布尼兹写下《关于儒家的俗礼》(De cultu Confucii civili),直接参加“中国礼仪之争”。他认为儒家学说只是世俗的礼节,而非宗教。他对争论将导致中西文化交流中断的结局深为忧虑。1714年,莱布尼兹读了龙华民的《论中国宗教的若干问题》和李安堂的《论中国宗教的几个问题》。为回答这些反对意见,1716年,莱布尼兹写成《论中国人的自然神学》(Discourse on the Natural Theology of the Chinese)。莱布尼兹对中国文化采取了基本肯定的态度。他认为中国人有一种基于“道”“理”“太极”“太一”的“自然神学”,在此之下有“自然道德”。中国人的人性按照自然规律做“向善”的追求,而不是按照如基督教的绝对律令来“去恶”。这样,人的道德性和世界的物质性就可以统一起来,基于启示的理性和发自人性的理性也可以更加协调。这是符合近代启蒙精神的“人文主义”态度。莱布尼兹认为,中国文化为西方人解决人和宗教的冲突、科学和宗教的冲突、社会和宗教的冲突,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龙华民认为,中国人既把“善”归于“理”,也把“恶”归于“理”,这是思维上的混乱。按基督教神学来看,“上帝”只能是至善至能的,不可能既善又恶,只有人类才是善恶兼备的。因此,中国人的“理”不可能是基督教的“上帝”。


莱布尼兹认为:“他(指龙华民。——引者)完全错了。”莱布尼兹在《性理大全》卷二十八看到过陆九渊的语录——“天体圆如弹丸”,也知道邵雍《太极图说》中的“太极”是一个圆形。所以,他说:“中国人也称他们的‘理’为‘圆体’或‘丸体’。我相信,这如我们(所)说,至高神可比丸体或圆体一样,它的中心无所不在,而它的圆边则并无所在的。他们称它为物之‘性’。我相信这也像我们说至高神是自然之自然(natura naturans)一样。”


这样的“理”,“是至善之中,至善之善,至善之纯,微而无形。它真是纯精神体的,不可洞窥的。它好得不能更好。这句话说出了一切。说了这些话,为什么不能也说中国人的‘理’即是我们拜为至高神的至上实体呢?”


莱布尼兹站在耶稣会一边。在“理”的观念上,他甚至比《天主实义》里的利玛窦走得更远。利玛窦在《天主实义》中只肯定先秦古籍中的“天”和“上帝”,对宋儒谈“理”是持保留态度的,而莱布尼兹则把宋儒的“理”和近代天文学、物理学、神学中的“上帝”一起理解,加以肯定,认为是一种来自东方的自然神学。


莱布尼兹是当时欧洲的著名哲学家,他说的中国之“理”到底是不是中国的原“理”,当作另论。他站在耶稣会一边,毕竟十分有利于耶稣会在欧洲知识分子思想界的地位。但是,他做出中国思想是“自然神学”的结论,是欧洲思想在当时激烈争议的话题,反而给保守的天主教神学界提供了更多口实。神学家据此批评儒家哲学是不同于天主教的异端,实际上也是为了反对欧洲思想界内部以自然神学为特征的理性主义启蒙主张。


谢选骏指出:人説——“中国礼仪之争”之后的第一代西方“汉学家”;我看——“中国礼仪之争”定調了中西交往,也定格了歐洲人的中國形象。

谢选骏:六四屠殺36周年祭……1989——2025


《六四结束之后,如此生活三十五年》(Lola 2024-11-03)報道:


六四在中国失去的这三十五年历史中,虽然它的中心是空的,但辐射出去是更广阔的天地,是一个正在不断发展中的精神和理想图腾,其内涵变得越来越丰富厚重。


实际上我还没有三十五岁,1989 年我也还没出生。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从大明王朝 1566 年就已经活着了,活到今天如行尸走肉。


我们常说中国人没有历史,但往往中国人这个群体身上显现的疲惫与痛苦,又确凿无疑是历史的遗留。他们能瞬间梦回清朝,满嘴的“我要洋人死”、“八旬老太守国门”、“与小日本不共戴天”,却独独将终于步入现代的部分忘却。或者这二者本就是相互“成就”的,是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我就在中国著名的社交平台“小红书”上看到,有人将 6.4 期间不允许换头像和背景,当成是全国高考的某种举措,进而合理化它的存在。


没有经历过共产主义中国的人可能会觉得,六四被遗忘,肯定也有你民众自己的原因在。但禁令都已经挖空心思到这份上了,几乎是抹除成空白,宁愿退回至清朝、大明王朝 1566 年,宁愿走进历史的死穴,也不要这段企图前进的历史。民众又能传递什么呢,哪怕是侥幸的亲历者,也只会变成一个整天跟自己儿女说“少在网上发表意见”的人。一代人终将老去。


而相应的,我们更能看懂苏联笑话,也只是因为我们生活在共产主义中国。很残酷的事实是,没有人需要对审查拥有想象力,我们对万事万物有想象,但唯独不可对审查有想象,因为后者就是为了限制前者而存在的。那些记录审查的作品,饶有兴味地添加意义,也只不过是对审查的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表现。但换句话说,除了和审查玩把戏,我们又还能玩些什么呢。


今天早晨醒来,我翻阅了谷歌最先能触及的六四资讯,它们大多由照片和众人的口述记忆构成,最使我感到心痛和愤怒的证词是:


“军队凌晨抵达时,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一名20岁学生对美国之音说,为躲避枪击,他花了近两个小时才爬出广场。他说,一路上他看到数百具尸体。士兵对任何站起来或在动的人开枪。


这名学生说,他看到四名女大学生请求军人不要杀她们。他说,其中一名女性抓住军人的腿,军人的回应是用刺刀刺她。他看到军人向其她三人开枪。”


然后我在 X 看到了一些倒地的学生照片,鲜血真的如人们记忆中那样惨烈,雪片般的照片纷扬于中国之外的互联网——我相信六四在中国失去的这三十五年历史中,虽然它的中心是空的,但辐射出去是更广阔的天地,是一个正在不断发展中的精神和理想图腾,其内涵变得越来越丰富和厚重。


我没有办法在今天诉说“家”,诉说一切“温暖、幸福、束缚、逃离”,虽然它听起来与我的处境如此相似,它可以是我与中国的关系,但我并不想这样缠绵悱恻地重复一种虚假的感情,而导致最终毫无表达,只是落入一种又怨又恨的前现代家国关系——一个需要被反复确认的常识是,家并不是国,并不意味着它可以侵入到我的房间里,搜查我的思想。


在那个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家”的房子里,土地是七十年后就要被政府收回的,门即便有锁,也是社区居委会可以任意闯入的,我母亲的女儿们,学过新闻、做过互联网工作,或者毕业后一直在待业,还有需要高考,他们事无巨细地掌握,以便有一天能够加以利用。且就在这过去的三年间,已经无限度地利用过,再也没有交还。


从6月4日的凌晨开始,我就变成了需要被管控的“海外 IP”,我一张图都发不出来,尽管我已经不打算再测试审查,但它就这样凶狠站在我面前,将赛博空间也圈成自己的领土。住在香港的朋友发了一条朋友圈,但我也知道,那条可能只有我和她可见,“墙”是如此的冷酷,且如此见效。


而纽约时代广场的看板广告,正在等待当地时间的 6 月 4 日到来,人们将在那里上架台湾,让全世界看见台湾人对于民主的决心。


这声音终于变成歌变成诗


我们就这样


成为一个个活着的诗人


不只是一个个在世的诗人


在今生和今生之后也必须从一个


变成三个、七个和十一个


我们降生


我们逝去这时间的官能即是我们


此刻我们为某人献上的哀悼


与他献给你我的哀悼同在


——韩·高银《与逝去诗人共度的时光》(节选)


網民嚎叫:


bayroam 发表评论于 2024-11-03 11:11:13

"花了近两个小时才爬出广场"? 这种话也相信。我通宵都在广场上,大队学生走后我还在广场上,几乎是最后离开广场的非军人。哪有人在地上爬。

long10 发表评论于 2024-11-03 11:03:14

作者很了不起,这些我都经历过,句句是实。只是中共 不允许中国人 有这段记忆。奴才还配有 记忆?不想活了吗?

allymcbeal 发表评论于 2024-11-03 10:04:51

呵呵,全是道听途说,反正作者自己信了,就是真的了。。。


谢选骏指出:人説“六四结束之后,如此生活三十五年”——我看這就是1989年六四屠殺的“36周年祭”……1989——2025。記住,就是紀念;公開紀念,就是最好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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