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革命军》报道:
《革命军》是近代四川革命家邹容撰政书。一册。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5月上海大同书局刊行。一册。二万余字,共分七章。
内容简介
邹容(1885-1905年),原名绍陶,字蔚丹,四川巴县人。
上海的革命刊物《苏报》,刊登了邹容写的《〈革命军〉自序》,和评论《革命军》的文章,这一来,人们争相阅读《革命军》,交口赞誉它应成为“国民教育之第一教科书”。
邹容的《革命军》,主以西方的民族革命理论为主要武器,从正面阐述革命的正义性和必要性,宣传革命排满和民主共和是它的主旋律。章太炎的文章,以文笔典雅深沉,展现在读者面前。我们在阅读邹容的《革命军》时,可同时研究章氏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1901年夏天,邹容为了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决定自费去日本学习。1902年春,邹容东渡日本,进入东京同文书院学习。
在这期间,邹容如饥似渴地阅读了大量的新书籍,如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卢梭的《民约论》、孟德斯鸠的《万法精理》、约翰穆勒的《自由原论》,以及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和美国独立战争的历史书籍。邹容所憧憬的是欧美民主共和国。
邹容一边学习,一边积极地参加留日学生的反清宣传,不久被迫离开日本,于1903年春回到上海。他回国后,加入蔡元培、章太炎等人主持的爱国学社,积极参加拒俄运动。
邹容在日本时,已着手撰写《革命军》,回到上海后,即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革命军》的最后定稿上。1903年5月正式出版,章太炎为之作序,章行严(即章士钊)为它题签。
作品影响
第一教科书
这部被誉为中国近代《人权宣言》的公开问世,吓得清政府惶惶不安,勾结帝国主义查封了爱国学社和《苏报》,逮捕了章太炎和邹容等人,这就是1903年震惊中外的“苏报案”。邹容在狱中受尽凌辱,于1905年死于狱中,年仅20岁。
第一部宣传民族民主共和国思想的名著
《革命军》,是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第一部系统地、旗帜鲜明地宣传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思想的名著。全书2万多字,共分七章叙述:一、绪论;二、革命之原因;三、革命之教育;四、革命必剖清人种;五、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六、革命独立之大义;七、结论。
歌颂革命事业的伟大
《革命军》一开头就热烈地歌颂了革命事业的伟大:“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邹容从资产阶级进化论的观点出发,认识到资产阶级革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这一道理,明确地指出:“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邹容指出,中国自秦始皇统一天下,称皇帝,建立专制政体以后,这种视国家为一家一姓的私有财产的封建专制制度,就是中国兵连祸结,国病民穷以及一切罪恶的根源。因此,邹容得出结论说:“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
欲御外侮,先清内患
在中国面临封建主义的压制和列强驱迫的处境下,邹容得出一个与康有为、梁启超保皇派截然不同的结论:“欲御外侮,先清内患”。《革命军》在揭露清政府贪酷无度和统治者的荒淫无耻时说:“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借。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园,问其间一瓦一砾,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一卖淫妇那拉氏之笑傲。夫暴秦无道,作阿房宫,天下后世,尚称其不仁,于圆明园何如?于颐和园何如?我同胞不敢道其恶者,是可知满洲政府专制之极点。”
磨吾刃,建吾旗
邹容在《革命军》中,不仅无情揭露清王朝是国内被压迫民族的监牢,而且是帝国主义忠实的走狗。他说:“‘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是岂非煌煌上谕之言哉!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割我同胞之土地,抢我同胞之财产,以买其一家一姓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此割台湾胶州之本心,所以感发五中矣!”因此,邹容主张用革命的手段,推翻清王朝的专制统治,他豪迈地说:“磨吾刃,建吾旗”,同清王朝“驰骋于枪林弹雨中”,然后,扫除干涉中国主权的“外来之恶魔”。邹容坚决地宣布:与帝国主义血战到底,“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邹容吸取了戊戌变法和义和团的教训,在争取中华民族生存的斗争时,不再维护清王朝,而主张坚决地推翻清王朝这个“洋人朝廷”,这显然是一个历史的进步。
比较彻底的民族民主主义思想
邹容在《革命军》中,还提出了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具体方案,共25条纲领。例如,“定名中华共和国”,“建立中央政府为全国办事之总机关”,“于各省中投票公举一总议员,由各省总议员中投票公举一人为暂时大总统,为全国之代表人,又举一人为副总统,各府州县又举议员若干”,“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等等。由此可见,邹容已经具备了比较彻底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
巨大进步
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邹容这个建立共和国的纲领,体现了中国资产阶级的政治要求。用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去取代地主阶级的封建专制制度,用民主选举的总统去更换一家一姓的君主,这使中国社会发生一个巨大的进步。邹容在革命的根本问题上,提出了具有完整的民主主义的资产阶级共和国纲领,不但摆脱了千百年来农民的“皇权主义”,而且还摒弃了资产阶级改良派的君主立宪方案,具体回答了当时中国革命的关键问题,真不愧是“雷霆之声”,惊动中国,惊动全世界。
劝动天下造反
《革命军》以高昂的革命激情,把长期蕴蓄在人民群众心中的阶级仇、民族恨,无所顾忌地呼喊出来,它旗帜鲜明、大胆泼辣地“劝动天下造反”,犹如一声春雷,炸开了万马齐喑的中国大地,受到广泛的欢迎。自从《革命军》出版以后,反清革命运动的政治前途就是建立共和国,已成为定论了。
中国革命史上最重要的文献
邹容的《革命军》和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几乎同时出现在二十世纪初的中国大地,二文双璧辉映,是中国资产阶级革命史上最重要的文献。正如章太炎在为《革命军》所作序言中所指出的,这两篇文章风格各异,功效不同。章文词意高古,很为文人墨客所称道,在上层文化界流传很广,影响很大;而邹文则词意浅显,文辞激烈,在下层民众社会中更加脍炙人口,当然也就更加易于启蒙、发动普通百姓从事反清斗争。
《革命军》一书,为腐朽的满清鞑子敲响了丧钟,是反清革命史上一篇重要的战斗檄文,它的价值将永垂青史。
1903年5月,《革命军》由上海的大同书局印行。《革命军》的作者邹容,当时署名为“革命军马前卒”。章太炎的名著——《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同时出版,以后曾合在一起刊行,称《章邹合刊》。这两篇名著,是当时宣传辛亥革命最有力的姐妹篇。
《革命军》一书的出版,启迪了一代爱国志士走上反清革命的道路。如炸清政府五大臣的著名烈士吴樾,得到《革命军》后“三读不置”。四川著名会党首领佘英,在家乡泸州读到邹容的《革命军》和陈天华的《警世钟》“大受感动”。
《革命军》充满着炽烈的革命热情,气势磅礴,振聋发聩,有如一声震撼大地的惊雷,把皇冠震落于地。它的巨大作用和影响,“便是悲壮淋漓的诗文,也不过是纸片上的东西,于后来的武昌起义怕没有什么大关系。倘说影响,则别的千言万语,大概都抵不过浅近直截的‘革命军马前卒邹容’所做的《革命军》。”
清末邹容著《革命军》的政治色彩极为鲜明,富有战争精神。邹容在文中号召人们起来推翻满清政府,建立“中华共和国”,言辞激烈,在宣传革命,教育群众方面极富鼓动性。《革命军》五月在上海出版单行本,“不及一月,数千册销行殆尽”,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巨大的反响,使得清政府咬牙切齿、恨入骨髓。
《革命军》定稿后,邹容在书前写了一篇自序,序末署名为“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记”。在《革命军》印行单行本的同时,这篇《革命军自序》就刊登在《苏报》上。五、六月份,《苏报》相继发表了一系列评论《革命军》、《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的文章,为之推波助澜,加以声扬。其中最绝妙的评论文章,当属五月十四日章士钊撰写的书评《介绍〈革命军〉》一文。其文如下:“卓哉!邹氏之《革命军》也。以国民主义为主干,以仇满为用,驱以犀利之笔,达以浅直之词,虽顽懦之夫,目睹其字,耳闻其语,则罔不面赤耳热,作拔剑砍地、奋身入海之状。呜呼!此诚今日国民教育之第一教科书也!”这篇短短百十来字的书评,精要地介绍了《革命军》一书,使得读者争相先睹为快。
《革命军》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风靡一时,影响广远。清廷深为忌恨,决心镇压。于是《苏报案》乃发(详情见本书《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五月,《苏报》案结,章太炎、邹容被正式判处监禁。在拘役中,章太炎曾作一首《狱中赠邹容》:邹容吾小弟,被发下瀛洲。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餱。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
邹容亦有《狱中答西狩》和诗一首:我兄章枚叔,忧国心如焚。并世无知己,吾生苦不文。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氛?昨夜梦和尔,同兴革命军。
两首诗都写得非常真挚,感人至深,充分反映了章、邹二人的高尚情操和深沉友谊。
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正月,由于监狱中的非人待遇,邹容不幸病发,多次昏厥。二月二十九日,邹容去世,这位年轻的革命先行者离开了人间。此时离监禁期限,仅有七十来天。
邹容虽然早逝,但其《革命军》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这本书虽然只有两万多字,但它却是清末第一部系统阐述革命理论的巨著。全书共分七章:一、绪论,二、革命之原因,三、革命之教育,四、革命必剖清人种,五、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六、革命独立之大义,七、结论。在书中邹容痛斥历代满清皇帝都是“独夫民贼”、“无赖之子”,慈禧更是“卖淫妇”,揭露所谓皇恩皇仁,不过是“盗贼之用心,杀人而曰救人。”邹容还在书中从官制、兵制、田赋、捐税等各个方面,愤慨揭露了满清对于汉人的压迫,指出当时的清政府已成为洋人的奴隶,而汉人则是奴隶的奴隶。他揭示被满清捧为“文正”的汤斌不过就是一个“驯静奴隶”而已。因此,他大声疾呼革命,认为革命是天演之公理,世界之公理,得之则生,失之则死。他一再强调,中国要自由、富强、独立,不可不革命。最后,邹容在书中旗帜鲜明地号召人们以华盛顿为榜样,高举卢梭等人宣传的自由、民主旗帜,彻底推翻清朝统治,建立一个独立、民主的“中华共和国”,并且满怀激情地高呼“革命独立万岁”、“中华共和国万岁”。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邹容虽然年轻,但其思想水平已远超出当时一些较多着眼于种族问题的革命家。这些革命家只是一味强调明末清初清兵对汉族人民的屠杀以及清代前期君主的严酷统治,以激起人们对清王朝的痛恨,这样就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君主独裁和人民共和这两种政体问题的重要性。而邹容的《革命军》一书,虽然也有排满的偏激言论,但其根本目的在于“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建立起一个民主的人民共和国。可见邹容把排满反清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对满清王朝的揭露是在民主革命思想的高度来进行的,因此这种揭露也就进一步论证了民主革命的必要性。
作品评价
《革命军》出版后,翻印流传极广,风行海内外。据估计,它在辛亥革命时期,共印了20几版,总印数超过110万册,占清末革命书刊销售量的第一位。孙中山十分重视《革命军》的作用,他在《革命原起》一文中追述说:《革命军》一书,宣传革命,“华侨极为欢迎,其开导华侨风气,为力甚大,此则革命风潮初盛时代也”。
作者邹容字蔚丹,四川巴县人。生于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少年时就敢于“指天画地,非汤武,薄周礼”,鄙视功名。虽他曾经跟从四川名儒吕翼文学习经史,因言辞过激,不久即被辞退。戊戌政变后,邹容非常钦佩谭嗣同的学问、思想和人格,特别是崇敬他那种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气概。邹容曾作诗歌颂谭嗣同,并寄自勉之意:“赫赫谭君故,湘湘士气衰。惟翼后来者,继起志勿灰。”光绪二十八年春(公元1902年)春,邹容东渡日本,自费留学。在日本留学时期,邹容成为留日学生爱国革命运动中最激进和最活跃的人物之一。他首先受到了清初反满志士民族思想的强烈影响,同时西方进步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也给他以初步熏陶。因此,尽管邹容当时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思想水平在当时的中国思想界已达到很高的层次。
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邹容因为带头反对清政府派往日本的学生监督姚某,被迫离开日本回国,到达上海,寄住在泥城桥福源里的爱国学社内。爱国学社是南洋公学学潮爆发后开办的。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十月中旬,为反对教习不准阅读进步书报,议论时政及校方无理开除学生,上海南洋公学二百多名学生同时离校表示抗议。这是清末废科举、办新学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学潮,一时成为舆论关注的中心,又经过《苏报》的介绍,更加推波助澜。学潮发动时,任南洋公学特班总教习的蔡元培曾从中调停,不果,遂毅然与学生们一起退出南洋公学,与章太炎等人开办了自己的学校,即爱国学社。这是一所富有资产阶级民主色彩和时代气息的新型学校,师生们大胆议论时政,声名日大。
在这所学校里,邹容与章太炎结为至交。他们二人曾在日本见过面,但来往不深,此次上海重逢,交往日密。邹容当时还不到二十岁,比章太炎小十六岁,他把章太炎当作自己的革命导师看待,遇有疑难即加以请教,虚心向章太炎学习。而章太炎也非常欣赏邹容的才华与志向,二人结为兄弟,常在一起畅谈反清革命的道理。这样邹容在章太炎的影响之下,其革命民主思想日渐成熟起来,形成了比较系统的革命理论。大约在光绪二十九年的三月间,邹容写成了他在东京时就开始创作的宣传革命的小册子《革命军》。
谢选骏指出:美国的潘恩不如中国的邹容——因为托马斯·潘恩只敢用假名“一个英国人”(a English man)发表他的《常识》来鼓吹革命。而中国的邹容却敢用真名发表《革命军马前卒》,并且为此献出了生命!
邹容——《革命军》全文
第一章 绪论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命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是故一人一思想也,十人十思想也,百千万人,百千万思想也,亿兆京垓人,亿兆京垓思想也。人人虽各有思想也,即人人无不同此思想也。居处也,饮食也,衣服也,器具也,若善也,若不善也,若美也,若不美也,皆莫不深潜默运,盘旋于胸中,角触于脑中;而辨别其孰善也,孰不善也,孰美也,孰不美也,善而存之,不善而去之,美而存之,不美而去之,而此去存之一微识,即革命之旨所出也。夫此犹指事物而言之也。试放眼纵观,上下古今,宗教道德,政治学术,一视一课之微物,皆莫不数经革命之掏揽过昨日,田今日,以象现现象于此也。夫加是也,革命固如是平常者也。虽然,亦有非常者在焉。闻之一千六百八十八年英国立革命,一千七百七十五年美国之革命,一千八百七十年法国之革命,为世界应乎天而顺乎人之革命,去腐败而存良善之革命,由野蛮而进文明之革命,除奴隶而为主人之革命。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使人人享其平等自由之幸福。甚至风潮所播及,亦相与附流会汇,以同归于大洋。大怪物战!革命也。大宝物哉!革命也。吾今日闻之,犹口流涎而心件件。吾是以于我祖国中,搜索五千余年之历史,指点二千余万万里之地图,间人省已,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呜呼!何不一遇也?吾亦尝执此不一遇之故而熟思之,重思之,否因之而有感矣,否因之而有慨于历代民贼独夫之流毒也。
自秦始统一宇宙,悍然尊大,鞭答宇内,私其国,奴其民,为专制政体,多援符瑞不经之说,愚弄黔首,矫诬天命,揽国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保其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不知明示天下以可欲可羡可歆之极,则天下之思篡取而夺之者愈众。此自秦以来,所以狐鸣篝中,王在掌上,卯金伏诛,魏氏当涂,黠盗好雄。觊觎神器者、史不绝书。于是石勒、成吉思汗等,类以游牧腥之胡儿,亦得乘机窃命,君临我禹域,臣妾我神种。呜呼!革命!杀人放火者,出于是也!呜呼革命!自由平等者,亦出于是也!
吾悲夫吾同胞之经此无量野蛮革命,而不一伸头于天下也。吾悲夫吾同胞之成事齐事楚,任人掬抛之无性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与今世界列强遇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闻文明之政体、文明之革命也;吾幸夫吾同胞之得卢梭《民约论》、孟德斯鸠《万法精理》、弥勒约翰《自由之理》、《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檄文》等书译而读之也。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是非吾同胞之大幸也夫!
夫卢梭诸大哲之微言大义,为起死回生之灵药,返魄还魂之主方,金丹换骨,刀圭奏效,法、美文明之胚胎,皆基于是。我祖国今日病矣,死矣,岂不欲食灵药、投宝方而生乎?若其欲之,则吾请执卢梭请大哲之宝旌,以招展于我神州上。不宁惟是,而况又有大儿华盛顿于前,小儿拿破仑于后,为寻同胞革命独立之表本。嗟呼!嗟乎!革命!革命!
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此吾所以倡言革命,以相与同胞共勉共勖,而实行此革命主义也。苟不欲之,则请待数十年百年后,必有倡平权释黑奴之耶女起,以再倡平权释数重奴隶之支那奴。
第二章 革命之原因
革命!革命!我四万万同胞,今日为何而革命?吾先叫绝曰:不平哉!不平哉!中国最不平、伤心惨目之事,莫过于戴狼子野心、游牧贱族、贼满洲人而为君,而我方求富求贵,摇尾乞怜,三跪九叩首,酣嬉浓浸于其下,不知自耻,不知自悟。哀哉!我同胞无主性!哀哉!
我同胞无国性!哀哉!我同胞无种性!无自立之性!近世革新家、热心家常号于众曰:中国不急急改革,则将蹈印度后尘、波兰后尘、埃及后尘,于是印度、波兰之活剧,将再演于神州等词,腾跃纸上。邹容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何厚颜盲目而为是言欤?何忽染病病而为是言欤?不知吾已为波兰、印度于满洲人之胯下三百年来也,而犹曰“将为也”。何故?请与我同胞一解之。将谓吾已为波兰、印度于贼满人,贼满人又为波兰、印度于英、法、俄、美等国乎?苟如是也,则吾宁为此直接亡国之民,而不愿为此间接亡国之民。何也?彼英、法等国之能亡吾国也,实其文明程度高于吾也。吾不解吾同胞不为文明人之奴隶,而偏爱为此野蛮人奴隶之奴隶、呜呼!明崇侦皇帝殉国,“任贼碎戮朕尸毋伤我百姓”之一日,满洲人率八旗精锐之兵,入山海关定鼎北京之一日,此固我皇汉人种亡国之一大纪念日也!
世界只有少数人服从多数人之理,愚顽人服从聪明人之理,使贼满洲人而多数也,则仅五百万人,尚不及一州县之众,使贼满州人而聪明也,则有目不识丁之亲王、大臣,唱京调二黄之将军。都统,三百年中,虽有一二聪明特达之人,要告为吾教化所陶钅容。
一国之政治机关,一国之人共司之。苟不能司政治机关、参与行政权者,不得谓之国,不得谓之国民,此世界之公理,万国所同然也。今试游华盛顿、巴黎、伦敦之市,执途人而问之曰:“汝国中执政者为同胞欤?抑异族欤?”必答曰:“同胞,同胞,岂有异种执吾国政权之理。”又问之曰:“汝国人有参预行政权否?”必答曰:“国者;积人而成者也,吾亦国人之分子,故国事为己事,吾应得参预焉。”乃转信我同胞,何一一与之大相反对也耶?谨就贼满人待我同胞之政策,为同胞述之。
满洲人之在中国、不过十八行省中之一最小部分耳,而其它于朝野者,则以一最小部分。故十八行省而有馀。今试以京官满汉缺额观之,自大学士、尚书、侍郎满汉二缺平列外,如内阁和衙门,则满学士六,汉学士四,满、蒙侍读学士六。汉军、汉侍读学士二,满侍读十二,汉待读二,满、蒙中书九十四,汉中书三十。又如六部衙门,则满郎中、员外、主事缺额,约四百名,吏部三十余,户都百余,礼部三十余,兵部四十余,刑部七十余,工部八十余,其余各部堂生事皆满人,无一汉人。而汉郎中、员外、主事缺额,不过一百六十二名。每季《扌晋绅录》中,于职官总目下,只标出汉郎中、员外、主事若干人,而浑满缺于不言,殆有不能示天下之隐衷也。是六部满缺司员,几视汉缺司员而三倍(笔帖式尚不在此数)。而各省府道实缺、又多由六部司员外放,何怪满人之为道府者,布满国中也。若理藩院衙门。则自尚书、侍郎迄主事、司库皆满人任之,无一汉人错其间(理藩之事,惟满人能为之,咄咄怪事!)。其余掌院学士、宗人府、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鸿胪等,国子监、仪卫诸衙门缺额,未暇细数。要之皆满缺多于汉缺,无一得附平等之义者。是其出仕之途,以汉视满、不啻霄壤云泥之别焉。故常有满、汉人同官、同年、同署,汉人则积滞数十载不得迁转,满人则俄而侍郎,俄而尚书、俄而大学士矣。纵曰,满洲王气所钟,如汉之沛、明之濠,然未有绵延数百年,定为成例,竟以王者一隅,抹煞天下之人才,至于斯极者也。向使嘉、道、咸、同以来,其手奏中兴之绩者,非出自汉人之手,则各省督、抚、府、道之实缺;其不为满人攫尽也几希矣。又使非军兴以来,杂以保举军功捐纳。以争各部满司员之权利,则汉人几绝干仕途矣。至于科举清要之选,虽汉人居十之七八,然主事则多额外,翰林刚益清贫。补缺难于登天,开坊类乎超海,不过设法虚糜之,以改其异心。又多设各省主考、学政,及州县教官等职,俾以无用之人,治无用之事而已、即幸而亿万人中有竞登至大学士、尚书、侍郎之位者,又皆头白齿落,垂老气尽,分余沥于满人之手。然定例汉人必由翰林出身,始堪大拜。而港人则无论出身如何,均能资兼文武,位兼将相,其中盖有深意存焉。呜呼!我汉人最不平之事,孰有过此哉!虽然,同种待异种,是亦天演之公例也。
然此仅就它制一端而言也,至乃于各行省中,择其人物之胼罗。土产之丰阜,山川之险要者,命将军、都统治之,而汉人不得居其职。又令八旗子弟驻防各省,另为内城以处之,若江宁,若成都,若西安。若福州,若杭州,若广州,若镇江等处,虽阅年二百有奇、而满自满。汉自汉,不相错杂。盖显然有贱族不得等伦于贵族之心。且试绎“驻防”
二字之义、犹有大可称骇者。得毋时时恐汉人之叛我,而羁束之如盗贼乎?不然、何为而防,又何为而驻也?、又何为驻而防之也?。
满人中有建立功名者,取王公加拾芥、而汉人则大奴隶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之伦、残杀数百万同胞,挈东南半壁,奉之满洲,位不过封候而止。又试读其历朝圣训,遇稍著贤声之一二满大臣,奖借逾恒,真有一德一心之契。两汉人中虽贤如扬名时、李绂、汤斌等之驯静奴隶,亦常招谴责挫辱,不可响迩;其余抑扬高下,播弄我汉人之处,尤难枚举。
我同胞不见夫彼所谓八旗子弟、宗室人员、红带子、黄带子、贝子、贝勒者乎,甫经成人,即有自然之禄俸;不必别营生什,以赡其身家;不必读书响道,以充其识力;由少爷而老爷,而大老爷,而大人,而中堂,红顶花翎,贯摇头上,尚书、侍郎,殆若天职。反汉人而观之,夫亦可思矣。
中国人群,向分为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曰士子,曰读书人。吾风夫欧美人,无不读书,即无人不为士子,中国人乃特而别之曰士子,曰读书人,故吾今亦特言士子,特言读书人。
中国士子者,实奄奄无生气之人也。何也?民之愚,不学而已、士之愚,则学非所学而益愚。而贼满人又多方困之,多方辱之,多方汩之,多方①之,多方贼之,待其垂老气尽,阉然躯壳。而后鞭策指挥焉。困之者何?困之以八股、试帖、楷摺,俾之穷年②,不暇为经世之学。辱之者何?辱之以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殿试时无坐位,待人如牛马)俾之行同乞丐,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汩之者何?汩之以科名利禄,俾之患得患失,不复有仗义敢死之风。①之者何?①之以库序卧碑,俾之柔静愚鲁,不敢有议政著书之举。贼之者何?贼之以威权势力,俾之畏首畏尾,不敢为乡曲豪举,游侠之雄。牵连之狱,开创于顺治(朱国治巡抚江苏,以加钱粮,诛诸生百余人);文字之狱,滥觞于乾隆(十全老人以一字一语,征珠天下,群臣震恐)。以故海内之士,莘莘济济,鱼鱼雅雅,衣冠俎豆,充儒林,抗议发愤之徒绝迹,慷慨悲咤之声不闻,名为士人,实则死人之不若。《佩文韵府》也,《渊鉴类函》也,《康熙字典》也,此文人学士所视为拱壁连城之大类书也;而不知康熙、乾隆之时代,我汉人犹有仇视满洲人之心思,彼乃集天下名人,名为此三书,以借此销磨我汉人革命复仇之锐志焉(康熙开千叟宴数次,命群臣饮酒赋诗,均为笼络人起见)。噫于嘻!吾言至此,吾不禁投笔废书而叹曰:“朔方健儿好身手,天下英雄入彀中。”好手段!好手段!吾不禁五体投地,顿首稽颡,恭维拜服,满洲人压制汉人,笼络汉驱策汉人、抹熬汉人之好手段!好手段!
中国士人,又有一种岸然道貌,根器特异,别树一帜,以号于众者,曰汉学,曰宋学,曰词章,日名士。汉学者流,寻章摘句,笺注训诂,为六级之奴婢,而不敢出其范围。宋学者流,日守其五子、《近思录》等书,高谈其太极、无极、性功之理,以束身成名,立于东西庑一瞰冷猪头。词章者流,立其桐城、阳湖之门户流派,大唱其姹紫嫣红之滥调排腔。名上者流,用其一团和气,二等才清,三斤酒量,四季农服,五声音律,六品官阶,七言诗句,八面张罗,九流通透,十分应酬之大本领,钻营奔竞,无所不至。此四种人,日演其种种之活剧,奔走不遑,而满洲人又恐其顿起异心也,乃特设博学鸿词一科,以一网打尽焉。近世又有所谓通达时务者,拓(拓一作摭)腐败报纸之一二语,袭皮毛西政之二三事,求附骥尾于经济特科中,以进为满洲人之奴隶,欲求不得。又有所谓激昂慷慨之士,日日言民族主义,言破坏目的,其言非不痛哭流涕也,然奈痛哭流涕何?悲夫!悲夫!吾揭吾同胞腐败之现象如此,而究其所以至此之原因,吾敢曰: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呜呼!
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日: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
某之言,可以尽吾国士人之丑态,而曰:“复试者,几桌不具,待国士如囚徒。赐宴而尘饭涂羹,视文人如犬马。簪花之袍,仅存腰幅,棘围之膳,卵作鸭烹。一入官场,即成儿戏。是其于士也,名为恩荣,而实羞辱者,其法不行也。由是士也,髦龄入学,皓首穷经,夸命运、祖宗、风水之灵,侥房师、主司、知音之幸,百折不磨,而得一第,其时大都在强仕之年矣。而自顾余生吃着,犹不沾天位天禄毫未忽厘之施,于此而不鱼肉乡愚,威福梓里,或恤含冤而不包词论,或顾廉耻而不打抽丰,其何能赡养室家,撑持门户哉?”痛哉斯言!善哉斯言!为中国士人之透物镜,为中国士人之活动大写真(即影戏)。然吾以为处今之日。处今之时,此等丑态,当绝于天壤也。既又闻人群之言曰:“某某入学,某某中举,某某报捐。”发财做官之一片喊声,犹是嚣嚣然于社会上。如是如是。上海之滥野鸡;如是如是,北京之滑兔子,如是如是,中国之腐败士人。嗟乎!吾非好为此尖酸刻薄之言,以骂尽我同胞,实吾国士人荼毒社会之罪,有不能为之恕。《春秋》责备贤者。我同胞盍醒诸!
今试游于穷乡原野之间,则见夫黧其面目,泥其手足,荷锄垅畔,终日劳劳而无时或息者,是非我同胞之为农者乎?若辈受田主土豪之虐待不足,而满洲人派设官吏,多方刻之,以某官括某地之皮,以某束吸某民之血,若昭信票,摊赔款,其尤著者也。是故一纳赋也,加以火耗,加以钱价,加以库平,一两之税,非五六两不能完,务使之鬻妻典子而后已。而犹美其名曰薄赋,曰轻税,曰皇仁。吾不解薄赋之谓何,轻税之谓何?若皇仁之谓,则是盗贼之用心杀人,而曰救人也。嘻!一国之农为奴隶于贼满人下而不敢动,是非贼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呜呼!
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贼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
不见乎古巴诱贩之猪仔、海外被虐之华工,是又非吾同胞之所谓工者乎?初则见拒于美,继又见拒于檀香山、新金山等处,饥寒交迫,葬身无地。以堂堂中国之民,意欲比葺发重唇之族而不可得。谁实为之,至此极哉?然吾闻之,外国工人,有干涉国政、倡言自由之说,以设立民主为宗旨者,有合全国工人立一大会,定法律以保护工业者,有立会演说,开报馆,倡社会之说者,今—一转询中国有之乎?曰:无有也。
又不见乎杀一教士而割地偿款,骂一外人而劳上谕动问?而我同胞置身海外,受外人不忍施之禽兽者之奇辱,则满洲政府殆盲于目聋于耳者焉。夫头同是圆,足同是方,而一则尊贵如此,一则卑贱如此。呜呼!呜呼!刀加吾颈,论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虐待我!
抑吾又闻之,外国之富商大贾,皆为议员,执政权,而中国则贬之曰末务,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乃一旦偿兵费,赔教案,甚至供玩好、养国蠹者,皆莫不取之于商人,若者有捐,若者有税,若者加以洋关而又抽以厘金,若者抽以厘金而又加以洋关,震之以报效国家之名,诱之以虚衔封典之荣,公其词则曰派,美其名则曰劝,实则敲吾同胞之肤,吸吾同胞之髓,以供其养家奴之费,修颐和园之用而已。吾见夫吾同胞之不与之计较也自若。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敲吾肤,吸吾髓!
以言夫中国之兵,则又有不可忍言者也。每月三金之粮饷,加以九钱七之扣折,与以朽腐之兵器,位置其一人之身命,驱而使之战,不聚歼其兵而馈饷于敌,夫将焉往?及其死伤也,则委之而去,视为罪所应尔,旌恤之典,尽属虚文;妻子哀望,莫之或问。即或幸而不死,则遣以归农,扶伤裹创,生计乏绝,流落数千里外,沦为乞丐,欲归不得,而杀游勇之令,又特立严酷。似此残酷之事,从未闻有施之于八旗驻防者。嗟夫!嗟夫!吾民何辜,受此惨毒!始也欲杀之,终也欲杀之,上薄苍天,下彻黄泉,不杀不尽,不尽不快,不快不止。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残杀我汉人!
文明国中,有一人横死者,必登新闻数次,甚至数十次不止。司法官审问案件,即得有实凭实据,非犯罪人亲供,不能定罪(于审问时,无用刑审问理)。何也?重生命也。吾见夫否同胞每年中死于贼满人借刀杀人滥酷刑法之下者,不知凡几,贼港人之用苛刑,于中国言之,可丑可痛。天下怨积,内外咨嗟。华人入籍外邦,如避水火。租界必设会审,如御虎狼。乃或援引故事虚文,而顿忘眼前实事,不知今无灭族,何以移亲及疏,今无肉刑,何以毙人杖下,今无拷讯,何以苦打成招,今无滥苛,何以百毒备至。至若监牢之刻,狱吏之惨,犹非笔墨所能形容,即比以九幽十八狱,恐亦有过之无不及,而贼满八方行其农忙停讼,热审减刑之假仁假义以自饰。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贼满人之屠戮我!若夫官吏之贪酷,又非今世界文字语言所得而写拟言论者也,悲夫!
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藉,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国,问其间一瓦一铄,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一卖淫妇那拉氏之笑傲!夫暴秦无道,作阿房宫,天下后世尚称其不仁,于圆明园何如?于颐和园何如?我同胞不敢道其恶者,是可知满洲政府专制之极点。
开学堂则曰无钱矣,派学生则曰无钱矣,有丝毫利益于汉人之事,莫不曰无钱矣,无钱矣。乃无端而谒陵修陵,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修宫园,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作万寿,则有钱若干,同胞乎!盍思之。
“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是岂非煌煌上谕之言哉。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割我同胞之土地,抢我同胞之财产,以买其一家一姓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此割台湾、胶州之本心,所以感发五中矣。咄咄怪事,我同胞看者!我同胞听者!
吾读《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吾读来尽,吾几不知流涕之自出也。吾为言以告我同胞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是又岂当日贼满人残戮汉人一州一县之代表哉?夫二书之记事,不过略举一二耳,当日既纵焚掠之军,又严剃发之令,贼满人铁骑所至,屠条掳掠,必有十倍于二地者也。有一有名之扬州、嘉定,有千百无名之扬州、嘉定,吾忆之,吾恻动于心,吾不忍而又不能不为同胞告也!
《扬州十日记》有云:“初二日,传府道州县已置官吏,执安民牌,遍谕百姓,毋得惊惧。又谕各寺院僧人,焚化积尸,而寺院中藏匿妇女,亦复不少,亦有惊饿死者。查焚尸载簿,不过八日,共八十余万,其落井投河,闭门焚缢者,不与焉。”
吾人为言以告我同胞曰:贼满人入关之时,被贼满人屠杀者,是非我高曾祖之高曾祖乎?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伯叔兄舅乎?被贼满人奸淫者,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妻之女之姊妹乎?(《扬州十日记》云:“卒常谓人曰:‘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读此言,可知当日好淫之至极)记曰:“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此三尺童子所知之义,故子不能为父兄报仇,以托诸其子,子以托诸孙,孙又以托诸玄来仍。是高曾祖之仇,即吾今父兄之仇也。父兄之仇不报,而犹厚颜以事仇人,日日言孝弟,吾不知孝弟之果何在也。高曾祖若有灵,必当不瞑目于九原。
中国之有孔子,无人不尊崇为大圣人也。曲阜孔子庙,又人人知为礼乐之邦,教化之地,拜拟不置,如邓稣之耶路撒冷也。乃贼满人割胶州于德,而请德人侮毁我尧、舜、禹、汤、文、武、周公道教之地,生民未有。神圣不可侵犯之孔子之乡,使神州四万万众,无教化而等伦于野蛮;是谁之罪欤?夫耶稣教新旧相争。犹不惜流血数百万人,我中国几何如?
一般服从之奴隶,有上尊号,崇谥法,尊谥为圣祖仁皇帝、高宗纯皇帝者,故在黑暗之时代,所号为令主贤君,及观《南巡录》所纪,实则淫掳无赖,鸟兽洪水,泛滥中国。(乾隆饮食黄角峰,让张家口递至扬州,三日而至,于此可见其奢侈。)嗟夫!竭数省之民力,以供觉罗玄烨(即康熙)、觉罗弘历(即乾隆)二民贼之行止,方之隋炀、明武为比例差,吾不知其去几何?吾曾读《隋炀艳史》,吾安得其人,再著一康熙、乾隆南游史,揭其禽兽之行,暴著天下。某氏以法王路易十四比乾隆,吾又不禁拍手不已,喜得其酷肖之神也。
主人之转卖其奴也,尚问其愿不愿。今以我之土地送人,并不问之,而私相授受;我同胞亦不与之计之较之。反任之听之。若台湾,若香港,若大连湾,若旅顺,若胶州,若广州湾,于未割让之先,于既割让之后,从未闻有一纸公文,布告天下。我同胞其自认为奴乎?吾不得而知之。
此满洲人大忠臣荣禄所以有“与其授家奴,不如赠邻友”之言也。
牧人之畜牛马也,牛马何以受治于人?必曰:“人为万物之灵,天下只有人治牛马之理。”今我同胞,受治于贼满人之胯下,是即牛马之受治干牧人也。我同胞虽欲不自认为牛马,而彼实以牛马视吾。何以言之?有证在。今各州府县,苟有催租劝捐之告示出,必有“受朝廷数百年豢养深恩,力图报效”等语,煌煌然大贴于十字街衢之上,此识字者所知也。夫曰“豢养”也,即畜牧之谓也。吾同胞自食其力也,彼满洲人抢吾之财,攘吾之土,不自认为贼,而犹以牛马视吾。同胞乎!抑自居乎?抑不自居乎?
满洲人又有言曰:“二百年食毛践上,深仁厚泽,浃髓沦肌。”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非贼满人所得而固有也。夫谁食谁之毛,谁践谁之土,不待辨别而自知。贼满人之为此言也,抑反言欤?抑实谓欤?
请我同胞自道之。贼满人入关二百六十年,食吾同胞之毛,践吾同胞之土,同胞之深仁厚泽,沦其髓,浃其肌。吾同胞小便后,满洲人为我吸余尿,吾同胞大便后,满洲人为我舐余粪,犹不足以报我豢养深恩于万一。此言也,不出于我同胞之口,而反出诸于满洲人之四、丧心病狂,至于此极耶?
山海关外之一片地曰满州。曰黑龙江,曰吉林,曰盛京,是非贱满人所谓发祥之地、游牧之地乎?贼满人因当竭力保守者也。今乃顿首再拜奉献于俄罗斯。有人焉,已不能自保,而犹望其保人,其可得乎?有人焉,不爱惜己之物,而犹望其爱惜人之物。其又可得乎?
拖辫发,着胡服,踯躅而行于伦敦之市,行人莫不曰:Pigtail(译言猪尾)、savage(译言野蛮)者,何为哉?又踯躅而行于东京之市,行人莫不曰:(译音施尾奴才)者,何为哉?嗟夫!汉官威仪,扫地殆尽,唐制衣冠,荡然无存。受播吾所衣之衣,所顶之发,吾恻痛于心;吾见迎春时之春官衣饰,吾侧痛于心;吾见出殡时之孝子衣饰,吾侧痛于心;吾见官吏出行时,荷刀之红绿衣、喝道之皂隶,吾恻痛于心。辫发乎,胡服乎,开气袍乎,花翎乎,红顶乎,朝珠乎,为我中国文物之冠裳乎?抑打牲游牧贼满人之恶衣服乎?我同胞自认!贼满人入关所下剃头之令,其略曰:“向来剃头之制不急。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事。联已筹之熟矣。君犹父也,臣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归一,不见为异国人乎?自今布告之后,京城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并限旬日,尽行剃头,若惜发争辩,决不轻贷。”呜呼!此固我是汉人种,为牛为马,为奴为隶,抛汉、唐之衣冠,去父母之发肤,以服从满洲人之一大纪念碑也。同胞!同胞!吾愿我同胞,日日一读之!
娼妓之于人也,人尽可以为夫,皆为博缠头计也。我之为贼满人顺民,贼满人臣妾,从未见益我以多金。即有入其利禄诱导之中,登至尚书、总督之位,要皆以同胞括蚀同胞,而贼满人仍一毛不拔自若也。呜呼!我同胞何娼妓之不若!
吾同胞今日之所谓朝廷,所谓政府,所谓皇帝者,即吾畴昔之所谓曰夷、曰蛮、曰戎、曰狄、日匈奴、曰鞑靼;其部落居于山海关之外,本与我黄帝神明之子孙不同种族者也。其士则秽镶,其人则种,其心则兽心,其俗则毳俗,其文字不与我同,其语言不与我同,其衣服不与我同,逞其凶残淫杀之威,乘我中国流寇之乱。闯入中原,盘据上方,驱策汉人。以坐食其福。故祸至则汉人受之,福至则满人享之。太平天国之立(一作亡)也,以汉攻汉,山尸海血,所保者满人。甲午战争之起也,以汉攻倭,偿款二百兆,割地一行省,所保者满人。“团匪”之乱也,以汉攻洋,流血京、津。所保者满人。故今日强也,亦满人强耳,于我双人无与焉;故今日富也,亦满人富耳。于我汉人无与焉。同胞!
同胞!毋引为己类!贼满人刚毅之言曰:“汉人强,满人亡”彼族之明此理久矣,愿我同胞当蹈其言,毋食其言。
以言夫满洲人之对待我者固如此,以言夫我同胞之受害也又如彼,同胞!同胞!知所感乎?知所择乎?夫犬羊啮骨,犹嫌鲠喉,我同胞受此种种不平之感,殆有若铜驼石马者焉,然而贼满人之奴隶我者,尚不止此,吾心之所欲言者,而口不能达之,口之所能言者,而笔不能宣之。今召发一誓言以告人曰:有举满人对待我同胞之问题,以难于吾者,否能杂搜博引,细说详辩,揭其隐衷微意,以著于天下。吾但愿我身化为恒河沙数,—一身中出—一舌,—一舌中发—一音,以演说贼满人驱策我、屠杀我、奸淫我、笼络我、虐待我之惨状于我同胞前。吾但愿我身化为无量恒河沙数名优巨伶,以演出践满人驱策我、屠杀我、奸淫我、笼络我、虐待我之活剧于我同胞前。
且夫我中国固具有囊括宇内,震耀全球,抚视万国,凌轹五洲之资格者也。有二千万方里之土地,有四百兆灵明之国民,有五千余年之历史,有二帝三王之政治。且也地处温带,人性聪明,物产丰饶,江河源富,地球各国所无者,我中国独擅其有;倘使不受弩尔哈齐、皇太极、福临诸恶贼之蹂躏,早脱满洲人之羁缚,吾恐英吉利也,俄罗斯也,德意志也,法兰西也。今日之张牙舞爪,以蚕食瓜分于我者,亦将迸气敛息,以惮我之威权,惕我之势力。吾恐印度也,波兰也,埃及也,土耳其也,亡之灭之者,不在英、俄诸国,而在我中国,亦题中应有之目耳。今乃不出于此。而为地球上数重之奴隶,使不得等伦于印度红巾(上海用印度人为巡捕)、非洲黑奴,吁!可惨也!夫亦大可丑也!夫亦大可耻也!呜呼!灭六国者,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满洲人亡我乎?抑我自亡乎?古人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昨日之中国,譬犹昨日死,今日之中国,譬犹今日生。过此以往,其光复中国乎?其为数重奴隶乎?天下事不兴则亡,不进则退,不自立则自杀,徘徊中立,万无能存于世界之理,我同胞速择焉。我同胞处今之世,立今之日,内受满洲之压制,外受列国之驱迫,内患外侮,两相刺激,十年灭国,百年灭种,其信然夫。然达人有言曰:“欲御外侮,先清内患。”如是如是,则贼满人为我同胞之公敌,为我同胞之公仇,二百六十余年之奴隶犹能脱,数十年之奴隶勿论已。吾今与同胞约曰:“张九世复仇之义,作十年血战之期,磨吾刃,建吾旗,各出其九死一生之魄力,以驱除凌辱我之贼满人,压制我之贼满人,屠杀我之贼满人,好淫我之贼满人,以恢复我声明文物之祖国,以收回我天赋之权利,以挽回我有生以来之自由,以购取人人平等之幸福。”
嘻吁嘻!我中国其革命!我中国其革命!法人三次,美洲七年,是故中国革命亦革命,不革命亦革命,吾愿日日执鞭以从我同胞革命,吾祝我同胞革命。
“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我同胞其有是志也夫!
第三章 革命之教育
有野蛮之革命,有文明之革命。
野蛮之革命,有破坏,无建设,横暴恣睢,适足以造成恐怖之时代,如庚子之义和团,意大利之加坡拿里,为国民增祸乱。
文明之革命。有破坏,有建设。为建设而破坏,为国民购自由平等独立自主之一切权利;为国民增幸福。
革命者,国民之天职也;其根底源于国民,因于国民,而非一二人所得而私有也。今试问吾侪何为而革命?必有障碍吾国民天赋权利之恶魔焉,吾侪得而扫除之,以复我天赋之权利。是则革命者、除祸害而求幸福者也。。为除祸害而求幸福,此吾同胞所当顶礼膜拜者。为除祸害而求幸福,则是为文明之革命,此更吾同胞所当顶礼膜拜者也。
欲大建设,必先破坏,欲大破坏,必先建设,此千古不易之定论。
吾侪今日所行之革命,为建设而破坏之革命也。虽然,欲行破坏,必先有以建设之。善夫意大利建国豪杰玛志尼之言曰:“革命与教育并行。”吾于是鸣于我同胞曰:“革命之教育。”更译之曰:“革命之前,须有教育,革命之后,须有教育。”
今日之中国,实无教育之中国也,吾不忍执社会上种种可丑、可贱、可厌嫌之状态,以出于笔下。吾但谥之曰:“五官不具,四肢不全,人格不完。”吾闻法国未革命以前,其教育与邻邦等.美国未革命以前,其教育与英人等,此兴国之往迹,为中国所未梦见也。吾闻印度之亡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犹太之灭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此亡国之往迹,我国擅其有也。不宁惟是:十三洲之独立,德意志之联邦,意大利之统一,试读其革命时代之历史,所以鼓舞民气,宣战君主,推倒母国,诛杀贵族,倡言自由,力尊自治,内修战事,外抗强邻。上自议院宪法,下至地方制度,往往于兵连祸结之时,举国糜烂之日,建立宏猷,体国经野,以为人极。一时所谓革命之健儿,建国之豪杰,流血之巨子,其道德,其智识,其学术,均具有振衣昆仑顶,濯足太平洋之慨焉。吾崇拜之,吾倾慕亡,吾究其所以致此之原因。要不外乎教育耳。若华盛顿,若拿破仑,此地球人种所推尊为大豪杰者也,然一华盛顿,一拿破仑倡之,而无百千万亿兆华盛顿、拿破仑和之,一华盛顿何如?一拿破仑何如?其有愈于华、拿二人之才之识之学者又何如?有有名之英雄,有无名之英雄,华、拿者,不过其时抛头颅溅热血无名无量之华、拿之代表耳!今日之中国,固非一华盛顿、一拿破仑所克有济也,然必须制造无量无名之华盛顿、拿破仑,其庶乎有济。吾见有爱国忧时之志士,平居深念,自尊为华、拿者,若而人其才识之愈于华。拿与否,吾不敢知之、吾但以有名之英雄尊之。而此无量无名之英雄,则归诸冥冥之中、甲以尊诸乙,乙又以尊诸丙,呜呼,不能得其主名者也。今专标斯义,相约数事,以与我同胞共勉之。
一、当知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中国之一块土,为我始祖黄帝所遗传,子子孙孙,绵绵延延,生于斯,长于斯,衣食于斯,当共守而如替。有异种贱族,染指于我中国,侵占我皇汉民族之一切权利者,吾同胞当不惜生命,共逐之以复我权利。
一、人人当知平等自由之大义。有生之初,无人不自由,即无人不平等,初无所谓君也。所谓臣也。若尧、舜,若禹、稷,其能尽义务于同胞,开莫大之利益,以孝敬于同胞,故吾同胞视之为代表,尊之为君,实不过一团体之头领耳。而平等自由也自若。后世之人,不知此意,一任无数之民贼、独夫、大冠、巨盗,举众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为一家一姓之私产,而自尊曰君,曰皇帝,使天下之人无一平等,无一自由,甚至使成吉思仟、觉罗福临等,以游牧贱族,入主我中国,以羞我始祖黄帝于九原,故我同胞今日之革命.当共逐君临我之异种,杀尽专制我之君主,以复我天赋之人权.以立于性天智日之下,以与我同胞熙熙攘攘,游幸于平等自由城郭之中。
一、当有政治法律之观念。政治者,一国办事之总机关也,非一二人所得有之事也。譬如机器,各机之能运动,要在一总枢纽,倘使余机有损,则枢纽不灵。人民之于政治,亦犹是也。然人民无政治上之观念,则灭亡随之;鉴于印度,鉴于波兰,鉴于已亡之国罔不然。法律者,所以范围我同胞,使之无过失耳。昔有曰:“野蛮人无自由。”野蛮人何以无自由?无法律之谓耳。我能杀人,人亦能杀我,是两不自由也。条顿人之自治力,驾于他种人者何?有法律亡观念故耳。由斯三义,更生四种:一曰养成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独立不羁之精神。
一曰养成冒险进取,赴汤蹈火,乐死不辟之气慨。
一曰养成相亲相爱。爱群敬己,尽瘁义务之公德。
一曰养成个人自治,团体自治,以进人格之人群。
第四章 革命必剖清人种
地球之有黄白二种,乃天予之以聪明才武,两不相下之本质,使之发扬蹈厉,交战于天演界中,为亘古角力较智之大市场,即为终古物竞进化之大舞台。夫人之爱其种也,其内必有所结,而后外有所排。故始焉自结其家族以排他家族,继焉自结其乡族以排他乡族,继焉自结其部族以排他部族,终焉自结其国族以排他国族,此世界人种之公理,抑亦人种产历史之大原因也。吾黄种,吾黄种之中国之皇汉人种,吾就东洋历史上,能相结相排之人种,为我同胞述之,使有所观感焉。
亚细亚黄色人种,约别为二种:曰中国人种,曰西伯利亚人种。
中国人种蔓延于中国本部、西藏及后印度一带地方,更详别为三族:第一,汉族。汉族者,东洋史上最特色之人种,即吾同胞是也。据中国本部,栖息黄河沿岸,而次第蕃殖于四方,自古司东亚文化之木铎者,实惟我皇汉民族焉。朝鲜、日本亦为我汉族所蕃殖。
第二,西藏族。自西藏蔓延克什米尔、泥八刺及缅甸一带地方,殷周时之氐、羌,秦汉时之月氏,唐之吐蕃,南宋之西夏等,皆属此族。
第三,交趾支那族。自支那西南部(即云南、贵州诸省),而蔓延于安南、暹罗等国,此族在古代,似占据中国本部,而为汉族所渐次驱逐者,周以前之苗民、荆蛮,唐之南诏,盖属此族。
西伯利亚人种,自东方亚细亚北部.蕃殖北方亚细亚一带,今更详别之,凡四族。
第四,蒙古族。原蕃殖于西伯利亚之贝加尔湖东边一带,其后次第南下,今日乃自内外蒙古,蔓延天山北路一带地方。元朝由此族而起,将统一欧亚。印度之莫卧尔帝国,亦由此起。
第五,通古斯族。自朝鲜北部,经满洲而蔓延于黑龙江附近地。秦汉时之东胡,汉以后之鲜卑,隋唐时之(革末)(革曷),唐末之契丹,宋之女真等,皆属此族。今日入主我中国之满洲人,亦由此族而兴焉。
第六,土耳其族。原蕃殖于内外蒙古地;后渐西移,今日则自天山南路,凡中央亚细亚一带地方,多为此族占据。周以前之獯鬻、(犭严)狁,汉之匈奴,南北朝之柔然,隋之突厥,唐之回纥等,皆属此族。今东欧之土耳其,亦此族所建。
今就今日人种之能成立者,列表如下:汉族(中国人)、朝鲜人、暹罗人黄种:中国人种:其他:日本人、西藏人、其他亚西亚东部人、蒙古族、满洲人(今日之所谓政府皇帝者)
蒙古族:西伯利亚人(古鞑靼人)、其他亚西来北、中部人西伯利亚人种:土耳其人土耳其族:匈牙利人其他在欧洲之黄种人由是以观,我皇汉民族,起自黄河东北一带之地,经历星霜,四方繁衍,秦汉之世,已满布中国之全面,以中国本部为生息之乡。降及今日,人口充溢四万万,为地球绝大蕃多、无有伦比之民族,其流出万里长城以外,青海、西藏之地者,达一千余万之多。
更进而越日本之境,或侵入北方黑龙江之左岸俄界,或达南方,进入安南、交趾、柬蒲塞。暹罗、缅甸、马来半岛。更入太平洋,侵入布哇、美洲合众国、加拿大、秘鲁、伯拉。逾南洋侵入吕宋、爪哇、(氵孛)
泥及澳洲、欧洲者,亦不下三四百万。无资力者,孜孜励精,以劳力压倒凌驾他国人民。有资力者,拥数十百万之资本,与欧美之富商大贾,争胜败于商场中,而不相下。我汉族之富于扩张种族之势力者有如此,即以二十世纪世界之主人翁,推尊我汉族,吁!亦非河汉之言也。
呜呼!我汉种。是岂飞扬祖国之汉种。是岂独立亚细亚大陆上之汉种,是岂为伟大国民之汉种。呜呼汉种!汉种虽众,适足为他种人之奴隶;汉地更广,适足供他种人之栖息。汉种!汉种!不过为满洲人恭顺忠义之臣民。汉种!汉种!又由满洲人介绍为欧美各国人之奴隶。吾宁使汉种亡尽,杀尽,死尽,而不愿其享升平盛世,歌舞河山,优游于满洲人之胯下。吾宁使汉种亡尽,杀尽,死尽,而不愿其为洪承畴,为细崽,为通事,为买办,为绎干地球各国人之下。吾悲汉种,吾先以种族之念觉汉种。
执一人而谓之曰:“汝亡父,非真汝父也,为汝父者,某某也。”
其人莫不立起而怒,以得其直而后已。又一家人,父子、夫妇、兄弟,相居无事也,忽焉来一强暴,人其室,据其财产,又奴其全家人,则其家人莫不奋力死斗,以争回原产而后已。夫语人有二父而不怒,夺人之家产而不争,是其人不行尸走肉,即僵尸残骸。吾特怪吾同胞,以一人所不能忍受之事,举国人忍受之;以一家所不能忍受之事,举族忍受之,悲夫!满洲人入关,称大清朝顺民;联军破北京,称某某国顺民;香港人立维多利亚纪念碑曰“德配天地”;台湾人颂明治天皇功德曰“德广皇仁”。前之为大金、大元、大辽、大清朝之顺民既去矣,今之为大英、大法、大俄、大美国之顺民者又来。此无他,不明于同种异种之观念,而男盗女娼,羞祖辱宗之事,亦何不可为!
吾正告我同胞曰:昔之禹贡九州,今日之十八行省,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胞,生于斯,长干斯,聚国族于斯之地平?黄帝之子孙,神明之胄裔,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胞之名誉乎?中国华夏,蛮夷戎狄,是非我皇汉民族,嫡亲同胞,区分人种之大经乎?
满洲人与我不通婚姻,我犹是清清白白黄帝之子孙也。夫人之于家庭,则莫不相亲相爱,对异性则不然,有感情故耳。我同胞岂忍见此莫大之奇辱,而无一毫感情动于中耶?爱尔兰隶于英,以人种稍异,故数与英人争,卒得其自治而后已。谚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曰;“狼子野心,是乃狠也。”我同胞其三复斯言;我同胞其有志跳身大海洋中,涌大海洋之水,以洗洁我同胞羞祖辱宗男盗女娼之大耻大辱乎?
第五章 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
曰国民,曰奴隶,国民强,奴隶亡。国民独立,奴隶服从。中国黄龙旗之下,有一种若国民,非国民,若奴隶,非奴隶,杂糅不一,以组织成一大种。谓其为国民乎?吾敢谓群四万万人而居者,即具有完全之奴颜妾面。国民乎何有!尊之以国民,其污秽此优美之名词也孰甚!若然,则以奴隶畀之、吾敢拍手叫绝曰:“奴隶者,为中国人不雷同,不普通,独一无二之徽号。”
印度之奴隶于英也,非英人欲奴隶之,印人自乐为奴隶也。安南之奴隶于法也,非法奴隶之,安南人自乐为奴隶也。我中国人之奴隶于满洲、欧美人也,非满洲、欧美欲奴隶之,中国人自乐为奴隶耳。乐为奴隶,则请释奴隶之例。
奴隶者,与国民相对待,而不耻于人类之贱称也。国民者,有自治之才力,有独立之性质,有参政之公权,有自由之幸福,无论所执何业,而皆得为完全无缺之人。曰奴隶也,则既无自治之力,亦无独立之心,举凡饮食、男女、衣服、居处,莫不待命于主人,而天赋之人权,应享之幸福,亦莫不奉之主人之手。衣主人之衣,食主人之食,言主人之言,事主人之事,倚赖之外无思想,服从之外无性质,诌媚之外无笑语,奔走之外无事业,伺候之外无精神,呼之不敢不来,麾之不敢不去,命之生不敢不生,命之死不敢不死。得主人之一盼,博主人之一笑,如获异宝,登天堂,夸耀于侪辈以为荣;及樱主人之怒,则俯首屈膝,气下股栗,至极其鞭扑践踏,不敢有分毫抵忤之色,不敢生分毫愤奋之心,他人视为大耻辱,不能一刻忍受,而彼无怒色,无忤容,怡然安其本分,乃几不复自知为人。而其人亦为国人所贱耻,别为异类,视为贱种,妻耻以为夫,父耻以为子,弟耻以为兄,严而逐之于平民之外,此固天下奴隶之公同性质,而天下之视奴隶者,即无不同此贱视者也。我中国人固擅奴隶之所长,父以教子,兄以勉弟,妻以谏夫,日日演其惯为奴隶之手段。呜呼!人何幸而为奴隶哉!亦何不幸而为奴隶哉!
且夫我中国人之乐为奴隶、不自今日始也。或谓秦汉以前有国民,秦汉以后无国民。吾谓宴息于专制政体之下者,无所往而非奴隶。数千年来,名公巨卿,老师大儒,所以垂教万世之二大义,曰忠,曰孝,更释之曰:“忠于君,孝于亲。”吾不解忠君之谓何。
吾见夫法、美诸国之无君可忠也,而斯民遂不得等伦于人类耶?吾见夫法、美等国之无君可忠,而其国人尽瘁国事之义务,殆一日不可缺焉。夫忠也,孝也。是固人生重大之美德也。以言夫忠于国也则可,以言夫忠于君也则不可。何也?人非父母无以自生,非国无以自存,故对于父母国家,自有应尽之义务焉,而非为一姓一家之家奴走狗者,所得冒其名以相传习也。
中国人无历史,中国之所谓二十四朝之史,实一部大奴隶史也。自汉末以迄今日,凡一千七百余年,中国全土,为奴隶于异种者,三百五十八年;黄河以北,为奴隶于异种者,七百五十九年。呜呼!黄帝之子孙,忍令率其嫡亲之同胞,举其世袭之士地,为他族所奴隶者,何屡见而不一。“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纤青拖紫,臣妾骄人”,“二圣青衣行酒会,九哥白马渡江来”,忠君忠君,此张弘范、洪承畴之所以前后辉映也,此中国人之所以为奴隶也。
曾国藩也,左宗棠也,李鸿章也,此大清朝皇帝所溢为文正、文襄、文忠者也,此当道名人所推尊为中兴三杰,此庸夫俗子所羡为封侯拜相,此科举后生所悬拟崇拜不置者。然吾闻德相毕士麻克呵李鸿章曰:“我欧洲人以平异种为功,未闻以残戮同胞为功。”嗟夫!吾安得起曾、左百闻是言!吾安得起曾、左以前之曾、左而共闻是言!吾安得起曾、左以后士曾、左,上自独当一面之官府,下至不足轻重之官吏,而亦共同是言!夫曾、左、李三人者。亦自谓为读书有得,比肩贤哲之人也。而犹忍心害理,屠戮同胞,为满洲人忠顺之奴隶也如是,其他何足论。吾无以比之,比之以李自成、张献忠,吾犹嫌其不肖,李、张之所以屠戮同胞,而使满洲人入主中国也,李、张因无常识,不读书,又为明之敝政所迫,而使之不得不然,吾犹为之恕。曾、左、李三人者,明明白白知为汉种也,为封妻荫子,屠戮同胞以请满洲人再主中国也,吾百解而不能为之恕。某氏谓英人助满洲平太平天国。亡汉种之罪,英人与有力焉。鸣呼!是又因乌及屋之微意也。
曾、左、李者,中国人为奴隶之代表也。曾、左、李去,曾、左、李来,柔顺也,安分也,韬晦也,眼从也,做官也,发财也,中国人造奴隶之教科书也。举一国之人,无一不为奴隶,举一国之人,无一不为奴隶之奴隶,二千年以前皆奴隶,二千年以后亦必为奴隶。同胞乎!同胞乎!法国议院中,无安南人足迹,英国议院中,无印度人足迹,日本议院中,无台湾人足迹。印度人之为奴隶也,犹得绕红布头巾为巡捕立于上海、香港之十字街头上,驱策中国人以为乐。然吾试问我同胞,曾召于地球面积上,择一为巡捕之地,驱策异种人以为乐?面包一块,山竽一碟,此因非洲黑奴之旧生活也,同胞!同胞!其重思之!
吾先以一言叫起我同胞曰:国民,吾愿我同胞,万众一心,肢体努力,以砥以砺,拔去奴隶之根性,以进为中国之国民。法人革命前之奴隶,卒收革命之成功。美洲独立前之奴隶,卒脱英人之制缚。此无他,能自认为国民耳。吾故曰: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非然者,天演如是,物竞如是,有国民之国,群起染指于我中士,我同胞其将由今日之奴隶,以进为数重奴隶,由数重奴隶,而猿猴,而野豕,而蚌介,而荒荒大陆,绝无人烟之沙漠也。
近人有乐府一首,名《奴才好》云:奴才好,奴才好,勿管内政与外交,大家鼓里且睡觉。古人有句常言道,臣当忠,子当孝,大家切勿胡乱闹。满洲入关二百年,我的奴才做惯了,他的江山他的财,他要分人听他好。转瞬洋人来,依旧做奴才。他开矿产我做丁,他开洋行我细崽,他要招兵我去当,他要通事我也会,内地还有甲必丹,收赋治狱荣巍巍。满奴作了作洋奴,奴性相传入脑胚,父诏兄勉说忠孝,此是忠孝他莫为。什么流血与革命,什么自由与均财,狂悖都能害性命,倔强那肯就范围。我辈奴仆当戒之,福泽所关慎所归。大金、大元、大清朝,主人国号已屡改,何况大英、大法、大美国,换个国号任便戴。奴才好!奴才乐!世有强者我便服。三分刁黠九分媚,世事何者为龌龊?料理乾坤世有人,坐间风云多反复,灭种覆族事遥遥,此事解人已难索。堪笑维新诸少年,甘赴汤火蹈鼎镬,达官震怒外人愁,身死名败相继仆。但识争回自主权,岂知已非求己学。奴才好!奴才好!奴才到处皆为家,何必保种与保国!
第六章 革命独立之大义
与贵族重大之权利,害人民营业之生活,擅加租赋,胁征公债,重抽航税,此英国议院所以不服查理王而倡革命之原因也。滥用名器,致贵贱贫富之格。大相悬殊,既失保民之道,而又赋敛无度,此法国志士仁人所以不辞暴举逆乱之名,而出于革命之原因也。重征茶课,横加印税,不待立法院之承允,而驻兵民间,此美人所以抗论于英人之前。遂以亚美利加之义旗,飘扬于般岌刺山,而大倡革命至成独立之原因也。
吾不惜再三重申详言曰:“内为满洲人之奴隶,受满洲人之暴虐,外受列国人之刺击,为数重之奴隶,将有亡种殄种之难者,此吾黄帝神明之汉种,今日倡革命独立之原因也。”
自格致学日明,而天予神授为皇帝之邪说可灭。自世界文明日开,而专制政体一人奄有天下之制可倒。自人智日聪明,而人人皆得有天赋之权利可享。今日,今日,我皇汉人民,永脱满洲之羁绊,尽复所失之权利,而介于地球强国之间,盖欲全我天赋平等自由之位置,不得不革命而保我独立之权。嗟予小子无学,顽陋不足以言革命独立之大义。兢兢业业,谨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之义,约为数事,再拜顿首,献于我最敬最亲爱之皇汉人种四万万同胞前,以备采行焉如下:一、中国为中国人之中国。我同胞皆须自认自己的汉种中国人之中国。
一、不许异种人沾染我中国丝毫权利。
一、所有服从满洲人之义务一律取消。
一、先推倒满洲人所立之北京野蛮政府。
一、驱逐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
一、株杀满洲人所立之皇帝,以做万世不复有专制之君主。
一、对敌干预我中国革命独立之外国及本国人。
一、建立中国政府,为全国办事之总机关。
一、区分省分,于各省中投票公举一总议员,由各省总议员中投票公举一人为暂行大总统,为全国之代表人,又举一人为副总统,各府州县,又举议员若干。
一、全国无论男女,皆为国民。
一、全国男子有军国民之义务。
一、人人有承担国税之义务。
一、全国当致忠于此所新建国家之义务。
一、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
一、各人不可夺之权利,皆由天授。
一、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属天赋之权利。
一、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
一、各人权利必要保护。须经人民公许,建设政府,而各假以权,专掌保护人民权利之事。
一、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干犯人民权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旧日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乐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乐之后,经承公认,整顿权利,更立新政府,亦为人民应有之权利。
若建立政府之后,少有不洽众望,即欲群起革命,朝更夕改,如奕棋之不定,因非新建国家之道。天下事不能无弊,要能以平和为贵,使其弊不致大害人民,则与其颠覆昔日之政府,而求伸其权利,毋宁平和之为愈。然政府之中,日持其弊端暴政相继放行,举一国人民,悉措诸专制政体之下,则人民起而颠覆之,更立新政,以求遂其保全权利之心,岂非人民至大之权利,且为人民自重之义务哉?我中国人之忍苦受困,已至是而极矣。今既革命独立,而犹为专制政体所苦,则万万不得甘心者矣,此所以不得不变昔日之政体也。
一、定名中华共和国(清为一朝名号,支那为外人呼我之词)。
一、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之国。
一、自由独立国中,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十分权利与各大国平等。
一、立宪法,悉照美国宪法,参照中国性质立定。
一、自治之法律,悉照美国自治法律。
一、凡关全体个人之事,及交涉之事,及设官分职,国家上之事,悉准美国办理。皇天后土,实共鉴之。
第七章 结论
我皇汉民族四万万男女同胞,老年、晚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其革命,其以此革命为人人应有之义务,其以此革命为日日不可缺之饮食。尔毋自暴!尔毋自弃!尔之士地,占亚洲三分之二,尔之同胞,有地球五分之一,尔之茶供世界亿万众之饮料而有余,尔之煤供全世界二千年之燃料亦无不足。尔有黄祸之先兆,尔有神族之势力。尔有政治,尔自司之;尔有法律,尔自守之;尔有实业,尔自理之;尔有军备,尔自整之;尔有土地,尔自保之;尔有无穷无尽之富源,尔须自挥用之。
尔实具有完全不缺的革命独立之资格,尔其率四万万同胞之国民,为同胞请命,为祖国请命。掷尔头颅,暴尔肝脑,与尔之世仇满洲人,与尔之公敌爱新觉罗氏,相驰骋于枪林弹雨中;然后再扫荡于涉尔主权之外来恶魔,尔国历史之污点可洗,尔祖国之名誉飞扬,尔之独立旗已高标于云霄,尔之自由钟已哄哄于禹城,尔之独立厅已雄镇于中央,尔之纪念碑已高耸于高风,尔之自由神已左手指天,右手指地,为尔而出现。
嗟夫!天清地白,霹雳一声,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独立。
皇汉人种革命独立万岁!
中华共和国万岁!
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
谢选骏指出:美国的潘恩不如中国的邹容。但是,美国人却记得潘恩,中国人却忘了邹容——现代中国人是卑贱的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美国比中国强大,中国也因此无法企及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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