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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8日星期五

前言 大卫休谟是苏格兰的大胃修魔

网文《自然宗教对话录》报道:


《自然宗教对话录》(Dialogues concerning Natural Religion)是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创作的宗教神学著作,首次出版于1779年。

这本书的主题是驳斥当时流行的宗教假设,也就是宇宙设计论,设计论是当时宗教理论的中心支柱。休谟接受了柏克莱的观点,认为一切知识都以经验为来源,而经验是没有客观内容的。因此,在心灵面前,除了知觉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事物了。休谟得出这样结论:世界上存在的只有心理的知觉、感觉,此外是否有真实的存在,那是不可能知道的。休谟的不可知观点是彻头彻尾的。他不仅怀疑客观实体在物质上的存在,同时也怀疑它在精神上的存在。

《自然宗教对话录》代表休谟晚年较成熟的哲学思想。该书一直是讨论有关用来证明上帝存在及其属性特点的证据的性质的经典作品之一。

内容简介

在第一篇里斐罗和克里安提斯争论了怀疑论的优点之后,休谟描写斐罗和正统的狄美亚同意人类的理性不适于领会神的真理。他们一致同意下面的观点:神性的存在是无可怀疑的。斐罗总结了这个情况,他断言,人们的观念全部以经验为基础,人们没有任何关于神的属性和作用的经验。这样,最高存在的性质是不可领会的和神秘的。

克里安提斯立刻予以反驳并陈述了休谟在整个《自然宗教对话录》中详加分析的理论。克里安提斯坚决认为,人们所具有的关于自然世界的闻识和明证能够使人们推断上帝的存在和性质。他然后表述了所谓的“设计论论证”,这种论证在古代和近代的神学讨论中十分流行,但是它以伊萨克·牛顿爵士的表述形式变得极端大众化了。克里安提斯则称,看着世界,你将会看到,它无非是一架区分为许多小机器的巨大机器。所有的部分都彼此配合,所以这整个巨大的复合体和谐一致地运行着。这种贯穿于全自然之中的手段对于目的的适应与产生于人类设计和理智的适应精确相似。因为自然的对象与人类的产物彼此相似,所以人们根据类比推出其原因也必定是彼此相似的。因此,自然的作者必定与人的心灵是相似的,虽然他必定拥有更为巨大的能力,因为他的产物更为伟大。

创作背景

休谟在他那个时代以“伟大的不信仰宗教者”闻名,他在1751年左右着手写《自然宗教对话录》。他把他的手稿给几个朋友看过,他们因其反宗教的内容而劝他不要出版。在几年内,他数易其稿,最后,在1776年他去逝之前才改定此稿。他非常挂心于落实此著会在他死后不久出版。休谟最初在他的遗嘱中,要求他的朋友,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安排出版《自然宗教对话录》。当斯密予以拒绝时,休谟改变了他的遗嘱,指示他的外甥,如果出版社在他死后两年还未出版此著,就由他来处理此事。此著最终于1779年出版。

作品思想

《对话录》是采取对话的形式写成的。采取这种形式写作学术著作,无疑会受到古代柏拉图等人的影响。从休谟本人来说,在这部有关哲学和宗教问题的,最晚完成的著作中,之所以采取对话的形式,这也由于他后来认识到,这种写作形式具有自身的优点。这一认识体现在1751年3月10日致友人埃利奥特的一封信中。在这封信中,他在提到已将写完的《对话录》寄给收信人时,还谈到他为什么要采取对话的方式来写这一著作。他说,他对此的想法是:运用对话的方式,使得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持有不同看法的人,充分陈述自己的观点,并相互进行驳难,这有助于人们认识,并避免或克服一些“流行的错误”。

《对话录》中的对话人有三位:克里安提斯、狄美亚和斐罗。他们分别代表了宇宙设计论者、天启论者和休谟本人的观点。在对话中,休谟的代言人斐罗站在怀疑论立场上,对克里安提斯所代表的宇宙设计论,及狄美亚所代表的天启论观点的错误,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当然,作为对当时实际情况的反映,狄美亚和克里安提斯之间也进行了一定的斗争。

在《自然宗教对话录》中对“自然宗教”的辩破主要环绕着两个重要的议题:设计论和神义论。休谟对“设计论”的辩破主要在《自然宗教对话录》的第二至四篇;对是“神义论”的辩破则主要在《自然宗教对话录》的第十至十一篇。

在休谟的“自然宗教”讨论中,除了“设计论”外,还有“神义论”。所谓“神义论”是“指为上帝的公正性进行辩护的学说。源于希腊语theos(神)和dike(公正)。其目的是为了协调基督教的上帝全能和仁慈的教义与世间存在的罪恶现实的矛盾。该学说最早由古罗马奥古斯丁较系统的提出。认为上帝只创造善的东西,恶并非出自上帝。只有当本质上为善的人类滥用了上帝赋予的自由而变得腐败和堕落时,世界上才有恶出现。“神义论”的说法主要是维护着人普遍心里既有宗教倾向的心理,在《自然宗教对话录》中,狄美亚说:“每个人亦可谓是在他自己的心里感觉到宗教的真理;是由于他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和不幸,不是由于任何的推理,才引他去追寻人及万物所依赖的那个“存在”的保佑。生活中即使是最好的景况也是如此的懊恼和烦厌,所以未来始终是所有我们的希望和畏惧的对象。我们不息地向前瞻望,又用祈祷、礼拜和牺牲,来求解那些我们由经验得知的,足以折磨和压迫我们的不知的力量。我们是多么可怜的生物啊!假如宗教不提出些赎罪的方法,并且平服那些不息的刺激和磨难我们的恐怖,那么在这人生的数不清的灾难之中,我们有什么办法呢?”甚至乎,连一直抱持怀疑主义的斐罗也指出:“我确是相信,使每个人得到确当的宗教感的最好的而且实在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对于人类的悲惨和邪恶作恰当的描述。为着这个目的,一种雄辩和丰富的想象的才能,比起推理和论证的才能来,更为需要。因为不是有必要去证明每个人内心的感觉吗?有必要的只是使我们,假如可能的话,更亲切地和更锐敏地感觉我们内心所感觉到的。”换言之,个人在内心的宗教倾向是缘于从人类面对世事的悲惨与无奈而产生的,“神义论”的说法正好是巩固宗教中的上帝的神圣性及解释世间的悲惨问题,为个人在内心的宗教倾向作出了一个既能保存“上帝”的完善性质,又能平衡经验中的“恶”悲惨之出现。

然而,在《自然宗教对话录》中却认为“神义论”的说法也是有问题的。

从观念来说,“神义论”是荒谬的,即“上帝”既然是完美的,又怎可能容许“恶”与悲惨的出现呢?斐罗说:“我们承认他的力量是无限的,凡是他所意欲的都实现了,但是人类及其他动物都是不幸的,足见他并不意欲人及其他动物的幸福。他的智慧是无限的:他从不会在选择达到目的的手段中出错,但是自然的历程并不倾向于人类或动物的幸福,足见自然的历程并非为这个目的而设的。在人类知识的全部领域中,再没有比这些推论更可靠,更无谬误的了。”“他愿意制止罪恶,而不能制止吗?那么他就是软弱无力的。他能够制止,而不愿意制止吗?那么他就是怀有恶意的。他既能够制止又愿意制止吗?那么罪恶是从那里来的呢?”这样看来,“神义论”至少不能为“上帝的属性”作出恰当的说明。

休谟在《自然宗教对话录》中通过对设计论、神义论的批判,竭力把道德属性从“上帝”那里撤除。而且,休谟在《自然宗教对话录》中不仅仅是把上帝请出了道德领域,他也把一些重要的原则引入了伦理政治领域。

首先,休谟让自然神论者克里安提斯提出了“真宗教”的标准:“宗教的正当职务在于规范人心,使人的行为人道化。灌输节制、秩序和服从的精神;由于它的作用是潜移默化,只在于加强道德与正义的动机,它就有被忽略以及和这些其他动机混淆的危险。当它自己独立一格,作为一个独立的原则来控制人类,那么它就离开了它的正当范围,而只变成内乱和野心的掩护了”。其次,休谟让怀疑论者斐罗在上述标准之外作了一个补充——做一个哲学上的怀疑主义者是做一个虔信的基督徒的第一步和最重要一步,斐罗的意图,一方面要防止克里安提斯在设计论上得出超出因果联系的结论,尤其是把道德属性赋予上帝;另一方面要防止正统神学中那些傲慢的独断论者。 

后世影响

《自然宗教对话录》代表休谟晚年较成熟的哲学思想。这本书的主题是驳斥当时流行的宗教假设,也就是宇宙设计论(简称设计论);设计论是当时宗教理论的中心支柱,驳斥了设计论,客观上就给予宗教本身以一冲沉重的打击。休谟对宗教的批判既影响了法国启蒙思想家,为他们所利用和受到他们的重视;也影响了康德,把康德“从独断的迷雾中惊醒”,康德也认为上帝的存在与否不能从理性得到证明,它只能是信仰的对象。设计论流行于18世纪,经过休谟的批判,康德的传播,设计论在学术思想界再也站不住脚,此后也就不再有人以这一类的论证来证明上帝的存在。

作者简介

大卫·休谟(David Hume),英国哲学家、历史学家,是经验主义哲学心理学代表之一,欧洲近代不可知论的主要代表。1711年5月7日生于苏格兰爱丁堡,卒于1776年8月25日。11岁进爱丁堡大学。1729年起专攻哲学。1732年刚满21岁就开始撰写他的主要哲学著作《人性论》,1734年去法国自修 ,继续哲学著述。1748年出使维也纳和都灵。1749年回家乡,潜心著述。1751年移居爱丁堡市。1763年任驻法使馆秘书;1765年升任使馆代办。1767~1768年任副国务大臣。1769年8月退休返爱丁堡。 

谢选骏指出:我看休谟是个苏格兰人,在英国人手下做官实在不易。苦熬一生都不敢出气,死到临头还要嫁祸于亚当斯密。谁知亚当斯密同样是个苏格兰小人,和大卫休谟一样奸诈,才不肯上当替他出气。于是休谟又赖上了自己的侄子还是外甥(英语人都不区分),替他这个死人背上了黑锅。虎毒不食子,休谟猛于虎。


《“凡人”休谟》(周保巍 2018-03-28 澎湃新闻)报道:

[美]欧内斯特·C. 莫斯纳,《大卫·休谟传》,周保巍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10月出版,750页,138.00元。

终其一生,“做一个哲学家,但在您所有的哲学中,您依然是一个凡夫俗子”,一直是休谟信奉不逾的哲学和人生信条。而莫斯纳教授这部已成经典的《休谟传》的最大价值,同时也是其最为成功之处,便在于它在不世出的、早慧的哲学天才(休谟在二十八岁便出版了划时代的哲学巨著《人性论》)这一传统的形象之外,为我们复原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活色生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凡人”休谟: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巨”的饕餮之徒(Eaterati),一个精于做美酒煨老羊肉,并在餐后吃三种不同风味冰激凌的美食家,一个因身量肥硕而被狄德罗误认作是“饱食终日的伯纳丁僧侣”的大胖子;一个自言以搞恶作剧为毕生志业的斯威夫特传人,一个生性欢愉,骨子里氤氲着一股孩子气(infantine),甚至某种轻薄气的智者,一个在日常生活和书信中善于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并发明了成千累万的俏皮话和解颐妙语之人;一个信奉“美德就是其自身的酬报”,并主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个人总应倾力去做好事”的“好人大卫”(le bon David),一个顾念亲情之人,不仅将终身未嫁的妹妹一直带在身边,而且为侄儿们的教育和升迁慷慨解囊,一个对穷苦人仁善备至之人,不仅为其兄长家的园丁推荐伦敦的名医,向生活困顿的盲诗托马斯·布莱克洛克(Thomas Blacklock)馈赠全额薪俸,而且还在遗嘱中给身为“家中暴君”的女仆额外支付了三年薪俸;一个在日常生活中厉行节俭,从不给佣人小费之人,一个头脑精明,善打惠斯特牌(whist),并精于股票和公共债券投资之人,一个在与书商打交道的过程中长于盘算(曾建议其书商“最好不要让市场一直处于供过于求的状态,而是要等到供不应求的时候才择机出版”),并最终为自己赢得了经济独立之人;一位虽才大如海,文思泉涌,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但却终生难以洗脱来自于莫斯乡民那种鄙陋口音之人,以至于蒙博多勋爵(Lord Monboddo)做出如下尖酸刻薄的评论,“休谟临终前所忏悔的不是他的异教信仰,而是他的苏格兰腔”;一位虽自制力超群,但并非清心寡欲、对女性素所不敏之人,一个虽“好与女子调情,而决不使未嫁姑娘的母亲发急,或已嫁姑娘的丈夫拈酸”的登徒子;一位绝非困守书斋、见识鄙陋的酸腐学究,而是博闻广识,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在“智识”“社交”和“事功”之间保持一种完美的平衡,以过一种“混合的生活”(a mixed kind of life)为最高理想的启蒙文人。

恋爱中的大卫

在中文学界,对于休谟,似乎有这么一个刻板印象,也即认为休谟形如泥塑,呆若木鸡,生活波澜不惊,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多少浪漫的谈资和故事,很平庸。但看过莫斯纳的《休谟传》之后,大家就会发现,这纯属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事实绝非如此。若休谟的一生果真如此索然寡味、了无生趣,那他也不会勾起眼高于顶、月旦人物甚为严苛,但依然保持一颗童心的钱锺书先生的兴致。1931年格莱格(Greig)的《休谟传》甫一出版,钱先生立马就写了一篇书评,并在文中称:“休谟之所以不朽,诚然是因为他的哲学。但是,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不仅以哲学自限。于哲学家的头衔之外,他还有许多旁的头衔,例如:史家、文家、政治家、经济家、买空卖空的商人,猪——伊壁鸠鲁豚笠里最肥的猪。”其实,在其跌宕起伏、摇曳多姿的一生中,仅就与女性的情感纠葛而言,休谟虽远不如卢梭、鲍斯威尔(James Boswell)那般不拘行迹、放浪形骸(不仅出入风月场所,而且还在日记中津津乐道其中的细节),但却也并不像其终生挚友亚当·斯密那般守身严正、不解风情。   

虽然休谟曾一度声称“对于女人这样一个主题,我的了解是极其肤浅的”,“在所有神圣的天体中,只有女性的运行轨迹是最无常的”;虽然休谟一向认为,与书籍相比,“妻子并不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并在其兄长约翰成婚时,曾含蓄地表达了他的如下疑虑:“对于这次婚姻的后果,我想他是无法进行精确的计算,并加以合理预期的。您想,即便是一个数学家,他又如何能确定一位贤妻和一个河东狮的准确界限呢?”但就总体而言,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休谟总是喜欢女性并乐于与她们打交道,而且终其一生也深得女性的欢心,诚如其“自传”所言,“我尤喜与谦和的女子作伴,而我也没有理由为她们待我的态度感到不快”。这绝非是休谟的自谀之词,因为基思大使的女儿安妮就曾这样评价休谟道:“我和我的姐妹们都属于与大卫·休谟交往密切的那个圈子,他是一位最悦人的同伴,是有史以来最温柔、最仁慈之人。在社交中,其礼节之质朴与和悦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在家庭生活中,他充满了魅力!总之,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他是最有价值和最讨人喜欢的人之一。”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正是在与这些年轻女性交往的过程中,休谟也曾情愫暗生,并演绎出几段颇有兴味的风月佳话。

据传,早年,休谟曾喜欢上爱丁堡一位“系出名门、魅力四射的年轻女士”,并向其表白过。但由于那时的休谟仍籍籍无名,而且又是乡绅之家的次子,按规矩根本就没有多少遗产可以继承,于是,遂遭到那位女士的嫌弃和断然拒绝。后来,在休谟功成名就之后,那位女士颇有悔意,遂托人向休谟说项,称她已改变了心意,休谟冷冷地回应道:“我也改变了心意。”

休谟的第二段风月情事发生在都灵。在1748年随圣克莱尔将军的军事代表团出使都灵王庭的时候,休谟疯狂地迷恋上一位年轻漂亮、活力四射且古灵精怪的意大利贵妇——杜文南伯爵夫人(Countess of Duvernan)。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位伯爵夫人虽不喜欢休谟,但却乐得与他调情,并有意要捉弄他一番。于是,有一天,她特意将休谟约到自己的闺房,并事先安排好两人共同的朋友詹姆斯·考菲尔德躲在幕后,以让他亲眼见证这位伟大的哲学家是如何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并在她的撩拨下又是如何地神魂颠倒、情欲难耐。据传,当休谟屈膝跪倒在伯爵夫人的面前,并张口结舌地倾诉着他快要被爱情窒息而死的时候,那位夫人虽机智但却略显残酷地回答道:“君何出此言?这分明只是您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而已!” 而不厚道的考菲尔德更是将这一滑稽场景形象地喻为一个大笨熊在向一只意大利灰狗求爱。

休谟的第三段恋情最让他刻骨铭心,也最为世人所周知。作为英国驻法使馆的秘书,也作为 “不列颠的头号文人”,此时的休谟早已名满天下,而其热恋对象也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是当时法国名动天下的沙龙女主人(salonniere)巴芙勒伯爵夫人。巴芙勒夫人容颜绝代、魅力超凡,虽然当时已年近四十,但却有着二十岁少女的清新面容,故而常常被比作“一尊精美的德累斯顿瓷器”。除了美貌,巴芙勒夫人还以博闻强识,机趣、喜好诡辩和富有文学品味而著称于世。她英文读、写、说俱佳,并在巴黎引领亲英之潮流。两人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伟大导师”和“美丽的女弟子”之间的不伦之恋。巴芙勒夫人称休谟为“我亲爱的导师”,而休谟也称巴芙勒夫人为“我温润可人的学生”,并自诩亏欠巴芙勒夫人“无数恩情”,因为正是她将自己从“对世事的漠不关心中拯救出来”。在这段关系中,休谟虽出于被动,但也显然是动了真情。他曾情意绵绵地写道:“年纪和天性上的冲淡,曾使我心如止水,对万事万物都少有兴致。正是您魅力四射的谈话和您活力无限的性格,又让我的心灵重获盎然生机。”“在我的一生中,人们绝无法说服我挣脱您乐于递给我的双手。您或许可以将我大卸八块,剁成肉泥,但像我们国家那些执拗的动物一样,我将死命地黏住您,您摆脱我的任何尝试都是徒劳的。”在炽烈爱情的驱使下,休谟甚至一度曾打算与巴芙勒夫人私奔,并在某个有着古老荣光的希腊小岛上安度余生:“难道我们就不可以住在某个希腊的小岛上,在一片宁静丰足之中呼吸着荷马、萨福(Sappho)和阿克那里翁(Anacreon)所曾歆享过的空气?”但令人遗憾的是,巴芙勒夫人对于休谟的爱更多地是出于虚荣,她所贪慕的正是休谟当时在巴黎的盛名:正像霍拉斯·沃波尔(Horace Walpole)所说,“威士忌、理查逊(Richardson)(写《帕米拉》的那位小说家)和休谟,是此地唯一流行的三件物什”,也正如查尔蒙特勋爵(Lord Charlemont)所指出的那样,当时巴黎名门闺秀的香闺“如果没有了休谟的光顾,就仿佛缺少了点什么,就好像对于一种高贵的生活方式而言,认识我们的哲学家是不可或缺之物”。但巴芙勒伯爵夫人内心所真正贪恋的,却是身为法国王妃的世俗荣耀,并一心图谋由孔蒂亲王的情妇,转正为其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将休谟作为退而求其次的备胎。巴芙勒夫人爱情世界里这种“二等公民”的地位,让休谟倍感挫折和羞辱。在这种情况下,一向崇尚人格独立的休谟不仅立即中止了与巴芙勒夫人的暧昧关系,而且在卸去大使代办的公职后,再未涉足法国半步,尽管巴芙勒夫人一再邀约。

只是到了晚年,休谟才遇到了一段虽温馨感人,但却让人唏嘘不已的真爱,而其对象正是苏格兰财政法院首席法官罗伯特·奥德(Robert Ord)之女南希·奥德(Nancy Ord),一位可爱迷人、正值青葱妙龄的英格兰女士。两人一见倾心,而就休谟曾专门委托南希帮其挑选新房墙纸这一举动看,休谟也确曾动了与其成婚的念头:“我现在正忙于建房,这是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如果说迎娶新娘是人生头等大事的话——我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对于当时风闻的休谟即将结婚的消息,一位匿名人士忿忿不平地写道:“为了迎娶一位凡尘女子(a mere mortal),休谟甚至不惜要离弃他那不朽的情人,他的历史缪斯,这实属一件憾事!难道一个男人竟会弃全世界的欢呼和崇敬于不顾,而甘愿成为一个女人的私产?”虽然传言已经沸反盈天,但休谟终因惮于自己的年岁和日渐衰老的身体,不得不心怀遗憾地作罢。但在临终前,休谟不仅在遗嘱中向南希小姐馈赠了购买戒指之资,而且还在病榻上给她写了一封催人泫然泪下之信:

过不了多久,您可能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最深爱和敬重您的一个人。我亲爱的南希小姐,请以同情和仁善之心接受这个宣告吧! 我知道,对于像我这样一位行将朽木之人,居然不可自抑地爱上您这样的妙龄女子,这实属荒唐之举。但是,在您身上,我看到了那么多不同凡响的才德,这难免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意,故而我也就原谅了自己的鲁莽和不慎。而您待我又是那样地亲切温柔,这我又怎会感受不到呢?在我的一生中,这既是最适得其所的一次爱恋,也固然是最后一次爱恋。我知道,在捧读此信时,您必然是双眼噙满了泪水,而在写此信时,我也是泪眼模糊。

休谟辞世后,南希终身未嫁。

斯威夫特的传人

正如莫斯纳所言:“如果每一位小丑都希望化身为哈姆雷特,那么,为什么哈姆雷特就不能希望偶尔客串一下小丑呢?”实际上,终其一生,休谟一直怀揣着“小丑”的梦想,并以斯威夫特传人自居(曾打算续写《格列佛游记》)。在给友人的信中,休谟曾这样写道:“难道您不认为,对我而言,在有生之年保持着对于优游闲散和插科打诨的嗜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

如果说,在休谟看来,“世人并不热衷于接受真理(how little disposed the World is to receive truth)”,如果说“大多数世人都甘受摆布和愚弄”(So great dupes are the generality of mankind),如果说人们的行为更多地受制于天性、激情、习惯而非理性,如果说人们总是更偏好“轻松而明显的哲学”(relaxed and obvious philosophy)而非“精确而深奥的哲学”(accurate and abstruse philosophy),那么,在与“理性与美的敌人”作斗争的过程中,在与那些“头脑愚钝、心地冷酷者”做斗争的过程中,怀疑、机智和反讽便成为最佳的武器:如果说怀疑可以揭露各种形而上的独断学说、毫无根据的党派偏见、愚昧无知的宗教迷信和虚矫浮夸的宗教狂热在智识和逻辑上的错谬不实,那么,机智和反讽则进一步地凸显出了它们在道德和实践上的表里不一、虚假可笑。针对“悭吝”这一不可救药的恶德,休谟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我更愿赞成那些以机智幽默抨击悭吝的人,而不是那些以严肃的方式去治疗它的人。对染上了此种恶德的人,好心好意几乎毫不凑效。”

在《休谟传》中,莫斯纳以其如椽的大师手笔,为我们成功地复原了休谟这一本真洒脱、桀骜不逊、涉语成趣的智者形象。虽然生活于一个新生的商业社会,虽然一直致力于经济独立,但休谟从未被金钱和物质利益所驯化。在晚年,当书商以高价诱使他续写《英国史》时,休谟虽斩钉截铁但又不失幽默地回绝道:我必须拒绝这种提议,“原因有四:我太老,太胖,太懒,太富”。休谟也从未被权力所驯化,诚如他自己所说,当时的英国,虽然民权党把持了一切有利可图的权位,但他“从不献媚邀好于权贵”,他既不讨好辉格党,也不讨好托利党,而是始终保持一种不偏不倚的超越立场,“无论是议论政治,还是品藻人物,我都允执厥中(moderate)”,“在对事上,我更偏向于辉格党的原则,而在对人上,我更认同于托利党的偏见”。休谟甚至也不为政治所驯化,在给友人的信中,休谟写道:“我既不厌惧,也不希望从别人那里获取任何东西,无论是攻击,还是恩惠,我都无动于衷。我不仅不会因为政治上的考虑而牺牲真理和理性,我甚至都不愿为政治上的考虑去牺牲一句笑话……我宁愿被视为一个风趣之人。”正借助于这种“头脑清明,对一切事都保持怀疑”的怀疑主义心智,正凭借着这种以笔为投枪和匕首,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急智和机趣,让休谟不仅在生前成为爱丁堡、伦敦和巴黎社交界的宠儿,而且在身后也成为后人们所一直津津乐道的不朽传奇。

据传,有一次,当休谟与华莱士夫人乘船共渡福斯湾时,一阵狂风袭来。平日里欢快自如的华莱士夫人由于害怕溺水,不禁失声尖叫起来,而自幼患晕水症的休谟也不禁脱口而出道:我们或许很快就要葬身鱼腹了!“那它们会先吃谁呢?”华莱士夫人绝望地哭喊道。“您干嘛哭啊,夫人,那些鱼要是贪吃鬼的话,肯定会先吃我;那些鱼要是美食家的话,肯定会先吃您。”还有一次,休谟与几位年轻的女士在亚当夫人家喝下午茶。由于谈得兴起,身量肥硕的哲学家不知不觉间将椅子压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待挣扎着爬起来之后,大卫一本正经地训斥道:“年轻的女士们,请您们告诉亚当先生,让他务必为重量级的哲学家(heavy philosopher)多准备几把结实点的椅子。”

当然,有时候,休谟的玩笑难免开过了头,遂成为一种十足的恶作剧,而这正应了他关于自己性格的那句自我刻画:“好人而以做坏事为目的。”据载,某个星期天上午,在出门散步的时候,我们的哲学家遇到了爱丁堡鼎鼎大名的银行家詹姆斯·亨特·布莱尔爵士(Sir James Hunter Blair),他们夫妇二人正在去教堂的路上,于是遂好心地邀休谟同往。“什么?”休谟回答道,“与你们一道去教堂?!那些税吏和兑换银钱之人可是被用鞭子逐出了神的殿堂!不,不,我绝不会与这样的人一道进教堂的。” 还有一次,在参访因弗拉雷时,休谟受邀陪同伊丽莎白·汉密尔顿夫人一道去教堂听布道。由于整个布道是以不合理的怀疑主义为题,汉密尔顿夫人遂不怀好意地评点道,“这是讲给您听的,休谟先生”。但不曾想,在布道结束时,那位牧师又说道,“现在,我的朋友们,我要对首席罪人(the chief of sinners)说几句话”。——“这是说给您听的,夫人!”休谟不失时机地反唇相讥道。

但是,休谟也并不缺乏自嘲精神,比如他常常拿自己的肥胖来打趣:“为什么总是胖子,而不是瘦子,成为人们打趣和取笑的对象?这到底应归咎于人类的怯懦呢,还是应归咎于人类的仁慈?也许我们胖子通常并不像你们瘦子那样富于急智,所以,人们认为取笑我们或许更容易些。也许,我们胖子是一群比较友善之人,人们认为在取笑我们的时候不会有多大的风险。”不仅如此,休谟也不惮于拿自己不幸的个人际遇来开玩笑。有一次,看到来访的休谟兴致颇高,查尔蒙特勋爵遂好奇地追问道:“大卫,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什么事?老兄,”休谟回答道,“我刚刚听闻了我这辈子所听过的最为开心之事。虽然言词锋利,但说得妙极了。在早上的一个聚会中,我抱怨世人待我甚薄(ill treated),我过去所遭受的责难不仅严苛,而且极不合理:我写了那么多书,尽管其中当受谴责的内容只有寥寥数页,但就因为这几页,我受尽了责骂,并几乎要被碎尸万段。这时,在场的一位素不相识的哥们直言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旧。他是一位因犯了伪造罪而被判处绞刑的公证人。在临刑前,他悲叹判罚的不公:尽管过去所签署的合法公文成千累万,但现在却因区区的一行字而被绞死!

但政治和宗教才是休谟真正所钟情的调笑对象。作为一名文学上的智者,休谟的意图是不言自明的,也即以“机趣”和“反讽”为工具,来解构当时不容挑战、不容怀疑的各种主流的意识形态和党派偏见,如政治上的辉格主义及其“古代宪制”神话,如“各种主义中最恐怖的詹姆斯二世党人主义(Jacobitism)”。对于世人根深蒂固、党同伐异的“派性”及派系斗争,休谟曾这样哀叹道,“在所有的激情当中,派系之争(faction)对道德的巨大破坏作用仅次于狂热(fanaticism)”,“一旦一件事情沾染上派系之争的色彩,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演变成一桩大事”。休谟还进一步指出,就算哪一天“上天”开眼,并有幸取消了辉格党和托利党,那么,人也会以最微不足道的理由重新站队——譬如重新划分为“胖子党”和“瘦子党”,并继续相互倾轧。而对于“詹姆斯二世党人主义”神圣不可侵犯的偶像苏格兰的玛丽女王,休谟更是不惜以“荡妇和杀人犯”相称。据载,休谟苏格兰律师公会图书馆的同事沃尔特·古道尔(Walter Goodall)是一位狂热的詹姆斯二世党人,他平生有两大嗜好:一个是苏格兰的玛丽王后,一个是杯中物。有一天,当休谟走进图书馆时,发现沃尔特正枕着他的论文手稿醉醺醺地鼾声大作。怀着欢快的心情,休谟蹑手蹑脚地走近,并将嘴凑近沃尔特的耳边,然后声竭力嘶地高喊道:“玛丽女王是一个荡妇,她谋杀了自己的亲夫。”沃尔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半梦半醒、睡眼惺忪之际纵身扑向休谟,一把掐住其喉咙,将其推到图书馆的另一头,并不停地大喊:“休谟是一个下作的长老会牧师,正如其前辈谋杀了玛丽女王的人身一样,他现在又来谋杀她的人格。”

而当时盛行的各种宗教迷信和宗教狂热更是休谟火力全开的对象。休谟曾公开声称,“教会是我素所憎恶的”,而“教士也是确当的取笑对象”。休谟认为,与社会上的大多数职业在实现个人志向的同时,也促进了社会利益不同,神职人员要实现自己的个人志向,“往往只能通过促进愚昧、迷信、盲信和假虔诚的欺骗行为”。正基于此,无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行文著述中,休谟总是以讥刺宗教为乐。据传,在休谟的晚年,一位信仰极其虔诚的蜡烛商之妻,不请自来擅自闯入休谟家中。她不仅粗暴地对休谟的怀疑主义之恶做了一番长篇大论,而且还祈祷他能认识到自己生活方式的错谬。在询问过她的谋生方式后,休谟回答道:“好心的妇人,既然你如此热心地希望我能受到内在光亮(inward light)的启示,那么,我恳请你也能给我提供一些外在的光亮(outward light)”(意指卖蜡烛给休谟)。于是,拿着一笔两英石的蜡烛订单,那位妇人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而休谟所讲述的两段改宗基督教的故事更是让人忍俊不禁。第一段故事是这样的:一位英国传教士成功地让一位美洲印第安人皈依基督教,并将其带到伦敦展览。在经过一番教义培训之后,这位印第安人被邀参加圣礼。牧师随后问询道:“好的,我的孩子,你是不是更真切地感受到上帝的爱!……你的灵魂是不是变得更加温暖?”——“是的,”那位小个子休伦人(Huron)回答道,“葡萄酒确实不错;但如果是白兰地,我相信我的灵魂将更会更加适意。”另一个故事是讲:一位在莫斯科服役的著名将军在巴黎养伤时,带来了一个他俘虏来的土耳其年轻人,名叫穆斯塔法。索邦神学院的一些学者认为这个可怜的土耳其人由于缺乏教养而遭到咒骂是一件憾事,于是便极力诱惑穆斯塔法该信基督,并以此世的大量美酒和彼世的天堂为允诺,以作为对他的酬赏。这些诱惑太大了,根本无法抗拒;因此,在受到充分的训导和教义问答训练之后,他最后同意接受洗礼和主的晚餐。然而,牧师为了让一切都稳妥可靠,仍然继续他的训导;于是,在第二天见面时,牧师便又问一些寻常的问题:“有几个上帝?”“一个都没有。”本尼迪克特(这是他的新教名)回答道。“什么!一个都没有?”那位牧师惊叫道。“当然,”这位诚实的改宗者说,“你一直告诉我只有一个上帝;可是昨天我已经把他吃掉了啊。”

这也正印证了休谟的如下判断,教会和教士之所以心怀戒备、草木皆兵,以至于不能承受哪怕一丁点的嘲弄和冒犯,其真正的原因即在于:“他们实在荒唐可笑。”

混合的生活

诚如莫斯纳自己所言,绝大多数读者对于休谟本人的兴趣,要远远大于对其思想的兴趣,故而,在这部休谟传中,“人占据了主要的舞台,而其观念只是为其行动提供了理据”。持平而论,仅就对休谟思想体系的厘定、辨析和诠释而言,莫斯纳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和笔墨,也谈不上有多少原创性的贡献。但莫斯纳真正的不同凡响之处在于:在历史上,他首次以丰赡详实的史料,酣畅淋漓、行云流水般的叙述,为我们逼真地呈现了休谟相互交织的、多重的、复调的生活,也即哲学的生活(philosophical life)、社交的生活(sociable life)和行动的生活(active life)。

作为一名精研人性的哲学家,休谟对于“人”有着自己独到而复杂的理解:首先,人是一个“理性的动物”(reasonable being),这就意味着人必然要在某种程度上从事抽象的理论化活动,也即过一种青灯古卷式的哲学生活(或曰沉思的生活);其次,人还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sociable being),这意味着,在纯粹的理论思辨之外,人必然还要“享受可意的有趣的交游”(agreeable and amusing company);最后,人还是一种“行动的动物”(active being),故而在哲学和社交之外,人还不得不从事某种“职业和事务”(business and affairs)。在休谟看来,要实现这三重人性规定,并进而成就整全的人生,“哲学”“社交”和“事功”(职业和事务)这三者必须互为奥援,缺一不可。也就是说,人们必然要过一种“混合的生活”(a mixed kind of life),因为“自然似乎指示给我们说,混合的生活才是最适宜于人类的,它并且秘密地警告我们不要为这些偏向中任何一种所迷惑,免得使他们不能适合于别的义务和享乐”。唯有经过这三种生活样式的反复涵育和历练,才能成就休谟所心仪的那种理想人格:“他对于书籍、社交和职业(books, company, and business),都能够有相当的才能和趣味;他在谈话中仍能保持文雅的文章(polite letters)中那种明察和幽雅;他在从事于职业时仍能保持正确的哲学(a just philosophy)所自然给人养成的那种忠实和精确(probity and accuracy)。”正如亚历山大·蒲柏在称颂朗吉努斯时所写的那样,“他自身的范例强化了其全部的法则;他自身就是他所描述的那种伟大的崇高”,而休谟自己也正是他所推崇的这种“混合的生活”的完美典范。

如果说一个哲学家的生平是由其作品所写就的,那么,可以肯定,熟谙休谟哲学生活的读者当不在少数。而与之相较,熟谙休谟的社交生活和行动生活(也即休谟所从事过的“职业和事务”),并能透彻地理解这种社交生活和行动生活对于休谟哲学之意义的读者,恐实属寥寥。而在这部《休谟传》中,透过一种精细的工笔勾勒,莫斯纳不仅为我们详尽无遗地展示了休谟跌宕起伏、摇曳多姿的行动人生和社交人生,而且也为我们进一步地思考休谟的哲学赖以在其中孕育、生长的生活环境和社会氛围,思考休谟的“哲学”和“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仅就职业和事功而言,休谟的一生堪称传奇,而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苏格兰“屌丝”的成功逆袭之路。也即由一个不谙世故,屡以文字冒犯老板的商行学徒,一个孤苦无依、备受欺辱的权贵之家的家庭教师和贴身随从,一个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随军副官,一个求职屡遭否决、灰心丧气的大学候任教师,一个待遇寒薄、寄人篱下的图书管理员,成功逆袭为一个待遇丰厚、身份光鲜的大使秘书,并最终荣升为北方部的副国务大臣,一个以政治为业,每天在国务大臣官邸接收和处理来自“整个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的所有机密信息”的“小政治家”(petty statesman)。而在这一过程中,休谟也逐渐地褪去其身上那种鄙陋的乡野气,由一个天真质朴、羞涩讷言的乡村青年,摇身一变为一个谈吐不凡、机敏权变、应付裕如的社交高手,活跃并流连于爱丁堡、巴黎和伦敦三地的精英社交圈,并在一种觥筹交错、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平静地享受着理性的盛宴”。对于休谟身上的这种显见的“社交性”(sociability),一位到访的英格兰绅士曾这样评价道:“苏格兰的哲学家既不故弄玄虚,也不故作深沉,他们知无不言,自由地表达他们的情感,没有任何的伪饰或保留。这种恢弘的性格在休谟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他从不冒犯任何人。可是,当谈话涉及到道德或宗教上的特定主题时,他自由地表述自己的真情实感,并带有一种让人性增辉的力量和尊严。”

但是,在莫斯纳对于休谟行动人生和社交人生的这种详实而妙趣横生的描摹之下,我们尚需进一步追问的是,对于休谟的哲学而言,这种跌宕起伏的职业生涯,这种觥筹交错社交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它对于休谟哲学思想的发展到底有何种影响?

首先,它帮助休谟洞悉人心,熟谙世事,并为其“人性科学”的建构提供了第一手的实验材料。正如休谟在《人性论》的“序言”中所申明的那样,要确立一门和自然科学“同样确实、而且更为有用”的“人性科学”,我们必须“审慎地观察人生现象”,并“在世人的日常生活中,就着人类的交际、事务和娱乐去取得实验材料”。正是在多种职业生涯和人生际遇的历练中,在各色社交场所与三教九流人物的斡旋交涉中,休谟逐渐地熟悉了人性法则,洞彻了人性中各种隐晦的线索和错综的情节,并进而锤炼出对于人类行为之隐秘动机的高超解读能力,以及对于人类经纶事务如神谕般的判断力,从而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力透纸背、屡验不爽的理论断言:“鼓吹爱国,笼络人心,一向为僭主篡权大开方便之门;阿谀逢迎,总是包藏着背信弃义的祸心;常备军队,无非是通往专制统治的桥梁;赞美上帝,不外使教士们坐收世俗之利。”

其次,它让休谟的哲学植根于人类生活,植根于日常经验和日常实践,从而成为一种“常识哲学”,成为一种“对日常生活系统化、经过校验的反思”,而不是纵情于“热烈的想象”,从而沦为充满了各种凌空蹈虚的诡辩、虚幻不实的假设和玄奥微渺的推理的“虚妄的哲学”(false philosophy)和“夸饰的哲学”(extravagant philosophy),成为既与世人无关,也不为世人所理解的东西。在休谟看来,这种虚妄和夸饰的哲学之所以大行其道,其罪魁祸首便在于哲学家与日常生活的悬隔。如果哲学家过着一种独学无友的生活,“困守于高等学府和斗室”,“与世事和良伴相隔绝”,那么,“他所得出的种种结论将变得不切实际,如同它陈述的文体风格一样令人费解”。“的确,一个人若在其所有的论证中从不参照经验,或从不在大众的生活和交谈中探究那种经验(唯有在普通的生活和交谈中才能发现它),我们还能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休谟指出,“一个纯哲学家的为人,是不常受世人欢迎的……因为他的生活同人类远隔了,而且他所沉醉于其中的各种原则和观念也都是人们一样也不能了解的”。

最后,它还成为极端怀疑主义的解毒剂和有效的矫治手段。虽然休谟主张,“在人生一切事务中,我们仍然应当保存我们的怀疑主义”。因为唯有秉持这种怀疑主义的心智,我们才能克服人类心灵所固有的“因循的惰性”“鲁莽的暴戾”“高度的妄想”和“迷妄的轻信”。但是,如何才能将这种怀疑主义保持在合理健康的范围之内,而非走过头,以至于不仅摧毁了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一切推理,而且也破坏了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信念和行动,并最终陷入一种“哲学的忧郁症和昏迷”呢?显然,在休谟看来,唯有在由行动和社交所构成的“日常生活”中,人们才能找到克服极端怀疑主义的不二法门。

最幸运的是,理性虽然不能驱散这些疑云,可是自然本身却足以达到那个目的,把我的哲学的忧郁症和昏迷治愈了,或者是通过松散这种心灵倾向,或者是通过某种事务和我的感官的生动印象,消灭了所有这些幻想(chimeras)。我就餐,我玩双六,我谈话,并和我的朋友们谈笑;在经过三、四个钟头的娱乐以后,我再返回来看这一类思辨时,就觉得这些思辨那样冷酷、牵强、可笑,因而发现自己无心再继续进行这类思辨了。

虽然极端怀疑主义的各种诡辩和玄奥的推理,可以在斗室中繁盛,但一旦人们走出房间,“置身于日常生活事务”,那种过度怀疑主义的结论便“烟消云散了,正如夜间的幽灵在曙光到来时消失去一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因生活和生存之必须而“不得不行动,不得不推理,不得不信仰”的人们,必然会将极端怀疑主义的教义抛之九霄云外,转而诉诸“常识”,诉诸“日常生活”的逻辑,就像休谟所指出的那样,人们——包括那些极端的怀疑主义者——之所以仍然相信“火能生暖,水能提神”(虽然理性的解证并不能证明这一点),那只是因为他们如果作其他的想法,那是注定“会吃大亏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休谟指出,“最能推翻皮浪主义或过分的怀疑原则的,乃是日常生活中的行动、事务和工作”。

谢选骏指出:共产党的报纸说,大卫休谟是个“凡人”,我看大胃修魔是个奸人——他怀疑一切却不怀疑自己的贱欲,就像卡尔马克思一样。


【谢选骏全集247卷】

谢选骏:草民的宗教不是宗教——不要告诉劫匪家里有钱

 



《皮尤宗教报告:中国正式宗教信徒比例全球最低 原因极其复杂》(Iris Zhao ABC中文周报


如果按照正式的宗教身份来计算,中国是世界上宗教信仰比例最少的国家。


美国知名智库皮尤研究中心近期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是世界上宗教信仰比例最低的国家,仅有10%的成年人认为自己有宗教信仰,但中国是否是一个宗教国家并非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 


这份报告综合了近年来中国宗教相关调查报告的信息,讲述了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等各大宗教在中国的生存状况,也分析了民众对宗教的理解。


研究员康拉德·哈克特(Conard Hackett)指出,当宗教信徒的概念由一个特定词汇推广至对宗教、持有宗教信仰或从事具有精神或宗教成分的活动存在认同感时,中国的信徒比例可高达50%,相比之下,明确自己是“无神论者”的人口实际上非常少。


“宗教仍然渗透在许多没有宗教信仰的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哈克特在分析中写道。


“在总人口中,少数人相信宗教人物和超自然力量。但大多数中国人的宗教活动都是以对看不见的力量和神灵的信仰为前提的。”


报告中引用的数据显示,中国有超过四分之一(26%)的成年人会“焚香”,接近一半的成年人(47%)相信“风水”。


“中国人的宗教更多表现在实践中,而非身份认同或信仰,”哈克特说。


近一半中国人相信“风水”


报告分析称,造成部分中国民众实践宗教习俗但不认为自己持有宗教信仰的原因既与中国人对宗教信仰的传统理解有关,也和中国政府对宗教的打压态度有关。


报告一方面指出在中国等亚洲国家,有许多信仰(如对神灵的信仰)和习俗(如参拜神社和供奉祖先)可被视为广义上的宗教。但除了基督徒和穆斯林之外,其他广义上的宗教很少强调教徒或教派的成员资格。


“人们可能会信奉多种传统的内容,却不知道或不关心这些传统之间的界限,而且往往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正式的宗教信仰。”


与此同时,在中国政府的语境下,“宗教是与社会主义相斥的落后思想,”这份报告解释称。


“在中国官媒报道中,宗教一词常与迷信并列,用于指出腐败和对党不忠诚的情况。”


早在2013年,《中国日报》的一篇报道即引用中国政治专家发出警告称:“中国共产党的一些党员中迷信宗教的趋势日益增长,这是一种危险的现象,也是对公众利益的‘背叛’。”


“媒体曝光了几名官员——其中一些人已被认定犯有巨额贪污罪——经常去找算命先生或根据星座来做决定。”


在日常生活中,政府对于有宗教成分的行为政府也常常进行干预。上周,中国东北辽宁一地禁售冥纸冥币,并扣押祭祀用品引起不少批评。


而对于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的信仰人士,宗教活动则受到更多限制,教堂和清真寺遭到强拆的事件在近年屡见不鲜。


共产主义、无宗教信仰、无神论、教堂十字架被拆除


2016年,浙江台州当局强拆教堂十字架。


西澳大学(UWA)从事中国研究的副教授陶郁博士表示,自己在针对澳洲华人社区2018年的一次研究中也发现,本地华人群体比其他群体选择“无宗教信仰”的人高两三倍,但选择“无神论者”的人数极少。但他认为,这种趋势和政府态度之间的连系并不是确定的。


“他们已经来了澳大利亚,可能已经没有那么多[来自政府]的限制了,但还是有类似的趋势。”


“虽然你也可以说他们还有家人在国内,但我想他们在回答人口普查问题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顾虑,因为[澳大利亚]人口普查都是匿名的。”


习近平治下的中国,信徒如何在政府监督下保持宗教信仰


中国是一个共产主义和无神论国家,但宗教信仰和实践在习近平主席和党的监督下继续存在。


陶教授表示,皮尤这份报告更多是综合了之前中国已有的调查数据,新的信息并不多,但由于“宗教”这个词汇对于中国人来说其实是一个外来词汇,他认为报告中对于中文语境下宗教这一概念有针对性的解释可能会对读者有所帮助。


刚刚从中国武汉来到澳大利亚不到一个月的吕新华是一名基督教徒,谈及自己来到澳大利亚的原因时, 他表示很重要的一点是孩子的教育,他不希望孩子在中国接受“无神论”的教育。


吕先生称,在武汉生活时他发现孩子的同学会因为孩子来自于有信仰的家庭而“羞辱”他。


“随着孩子开始读小学,他接受的这种无神论的教育,以及[在家中]受到的民主自由的影响,导致我的孩子在学校格格不入。”


“中国的小孩从小是接受爱国主义无神论教育长大的,他们对于有信仰的家庭的孩子是持一种鄙视的态度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明确规定:“教育活动必须符合国家和社会公共利益。国家实行教育与宗教相分离。”


在实践中,中国小学阶段的“思想品德”和中学阶段的“思想政治课”都以马克斯主义唯物论为基础,不少大学都对每年入学新生宗教信仰状况进行单独统计,预防境外势力和宗教组织“对校园进行渗透破坏”。


吕先生表示,自己受到的待遇并不那么重要,但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在他看来,孩子在学校和社会上遭遇否定是非常糟糕的。


“想要在中国去有信仰,想要在中国去实践基督教就很难,”吕先生说。


不愿意承认宗教信仰


中国政府对有宗教色彩的行为也常常干预。


对于皮尤的这份报告,美国普度大学社会学教授杨凤岗认为,虽然报告也提及了宗教研究在中国的困难性,但在基督教人数统计等类似问题上,没有具体写明研究受访者拒绝访谈的概率,在他看来,这个比例对于研究结果的准确性非常重要。


吕先生也表示,他很难想象在他认识的身在中国的有信仰者能在调查问卷时开诚布公。


他认为,大多数人在集权的氛围下会首先进行自我审查,其潜在影响是人们羞于表达自己是基督徒。 


“中国的很多隐形政策导致政府会利用一个人的档案限制这个人的后代子女,入学、入党参加工作,以及和一系列的福利挂钩。”


吕先生在武汉帮助组织一个地下家庭教会的活动。他说在2017年后,中国各地家庭教会的规模都受到很大的限制,超过10人的教会往往会受到政府的注意,宣教活动不被允许,家庭教会甚至不能够组织圣诞庆祝活动。


宗教研究数据获取困难


在中国,除了基督徒和穆斯林之外,其他广义上的宗教很少强调教徒或教派的成员资格。(Reuters: Ben Blanchard)

皮尤的报告显示,不同的调查对于中国基督教包括天主教教徒人数的统计不尽相同,但2010年后就没有人数增长的证据。


杨教授表示,对于基督教在中国人数这样的数据目前实际上是无法得到一个准确数字的。


从2012年以后,中国宗教政策收紧,对于宗教的管制更加严厉,拆十字架、拆教堂、改造清真寺结构等等,一波接一波的政治运动。


杨教授说,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有多少人愿意接受问卷的采访,就算是愿意接受又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宗教信仰会是一个问题。


“有些时候,这些问卷是中国国内官方、半官方做的,很多人尤其是基督徒可能会说没时间不做[问卷],干脆就不回答。”


“还有一种是多项选答题,你不需要给一个自己的想法,就随便选一个你走就完了。这些问卷的结果有多大可信度?”


哈克特也在分析中提到中国政府对宗教发展的限制以及在教育中将宗教作为一种落后思想,增加了中国宗教研究数据获取的困难。


在伊斯兰教方面,皮尤给出了中国目前有1700万信徒的数据,同时也指出,由于中国针对维吾尔人和其他民族侵犯人权的种族主义政策,信仰伊斯兰教困难重重,很多穆斯林可能不愿意公开自己的信仰。


中国官方在2020年的数据显示,回族穆斯林成年人有830万,维吾尔穆斯林成年人有770万。


谢选骏指出:集权制度压迫人类沦为“草民”,威胁人们首先进行自我审查——其潜在影响并非上文所说的“人们羞于表达自己是基督徒”,而是“不要告诉劫匪家里有钱”。

谢选骏:外交必须服从内政



《威胁、侮辱与“读稿机”——普京如何一手葬送俄罗斯外交》(谢尔盖·戈里亚什科、伊丽莎白·福赫特和索菲亚·萨莫基娜 BBC俄语记者 September 3, 2023)报道:


俄罗斯外交系统曾是普京外交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一切都变了。


在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前的几年里,外交官员失去权威,沦为对克里姆林宫侵略性言论的附和机器。


BBC俄语组向当地前外交官以及前克里姆林宫和白宫内部人士,了解到俄罗斯外交是如何崩溃的。


2021年10月,美国副国务卿纽兰(Victoria Nuland)到莫斯科的俄罗斯外交部参加会议。会议桌对面的人是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里亚布科夫(Sergei Ryabkov),两人相识几十年,一直相处融洽。


里亚布科夫被美国外交界视为务实冷静的谈判者——即使美俄关系出现裂痕,他们也可以与他沟通。


但这次情况不同了。


里亚布科夫拿着一张文件宣读俄罗斯官方立场,并拒绝纽兰尝试展开对话的要求。据与纽兰讨论过这件事的两位人士称,纽兰感到非常震惊。


他们说,纽兰形容里亚布科夫和他的一位同事是“拿着文件的机器人”。对此,美国国务院拒绝置评。


而在谈判室外,俄罗斯外交官使用的语言越来越违背外交原则。


“我们不屑西方的制裁”、“让我来说。否则,你们真的会听到俄罗斯‘冰雹’导弹的威力”、“白痴”——前面还带着脏话。


这些都是近年俄罗斯外交部高层的语录。


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新冷战


现在可能很难想象,但普京早在2000年就对BBC表示,“俄罗斯准备与北约合作......直至加入北约”。


“我无法想象我的国家与欧洲隔绝。”他补充说。


一名克里姆林宫前高级官员告诉BBC,普京担任总统初期就渴望与西方建立联系。


俄罗斯外交官是普京团队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协助解决了与中国和挪威的领土争端,领导与欧洲国家深化合作的会谈,并确保格鲁吉亚革命后的和平过渡。


但流亡柏林的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Carnegie Russia Eurasia Center)主任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表示,随着普京变得强大和老练,他越来越相信自己掌握所有答案,而外交官是多余的。


2007年,普京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发表讲话,发出新冷战开始的第一个讯号。


在长达30分钟的抨击讲话中,他指责西方国家试图建立一个单一世界。


俄罗斯外交官紧跟口径。一年后俄罗斯入侵格鲁吉亚,据报道莫斯科外长拉夫罗夫对英国外长米利班德(David Miliband)破口大骂道:“你凭什么教训我?”


当时西方国家还认为值得尝试与俄罗斯合作。2009 年,拉夫罗夫与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两国关系上按下了巨大的红色“重启键”,两国似乎正在建立合作关系,尤其是在安全问题上。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副国家安全顾问罗兹(Ben Rhodes)表示,普京越来越忽视自己的外交部。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副国家安全顾问罗兹(Ben Rhodes)说,美国官员很快就发现,俄罗斯外交官只是在鹦鹉学舌,紧跟普京日益强调的反西方观点。


罗兹回忆道,2009年奥巴马与普京在民族管弦乐队伴奏下共进早餐,当时普京更在意的是谈论他对世界的看法,而不是讨论合作,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指责奥巴马的前任小布什背叛了俄罗斯。


罗兹说,随着2011年和2012年“阿拉伯之春”、美国介入利比亚事务以及俄罗斯街头出现抗议活动,普京认为外交不会带给他任何好处。


“在某些问题上,特别是乌克兰问题上,我感觉(外交官)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罗兹说。


一名克里姆林宫前高级官员向BBC举例指,近20年前获任命的外交部长的拉夫罗夫,有“国际视野和自己的立场”。


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主任加布耶夫说,即使克里姆林宫知道拉夫罗夫的观点可能与普京不同,也会征询他的意见。


但据《金融时报》报道,2022年俄军出兵乌克兰,拉夫罗夫是在开战前几个小时才知悉。


莫斯科驻英国大使科林(Andrei Kelin)并不认同俄罗斯外交官失去影响力的说法。他在外交生涯中一直致力于与西方国家建立关系。


他接受BBC采访时,拒绝承认莫斯科或个别外交官对与西方关系的崩溃负有任何责任。


“破坏关系的不是我们。”他说。“我们与基辅政权有矛盾。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他还说,乌克兰战争是“用其他手段延续外交政策”。


外交部“奇观”


2015年,扎哈罗娃(Maria Zakharova)成为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象徵着新的一页。


“在她之前,外交官表现得像个外交官,用文雅的辞令说话。”因反对战争而请职的前外交部官员邦达列夫(Boris Bondarev)说。


随着扎哈罗娃上任,外交部简报会蔚为“奇观”。面对提出刁钻问题的记者,扎哈罗娃经常大喊大叫,甚至用侮辱性语言回应来自他国的批评。


她的外交部同事也是如此。邦达列夫曾在莫斯科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代表团工作,他忆述在一次会议上,俄罗斯阻止所有提议的倡议,引起瑞士外交官不满。


“我们对他们说:‘有什么问题吗?我们是大国,而你们只是瑞士!”、“这就是(俄罗斯的)外交”。


外交政策分析师加布耶夫(Gabuev)表示,此举是做给俄罗斯国内看。


前俄罗斯外交官邦达列夫认为,外交官更重要的受众是自己的上司,外交会议结束后传送到莫斯科的官方电报,都聚焦在外交官如何奋力捍卫国家利益。


他说典型的电报内容如下: “我们真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我们英勇地捍卫了俄罗斯的利益,而西方人无能为力,退缩了!”


他说,如果每个人都在写“让西方人就范”,而你却写自己“达成了共识”,你会被看不起。


邦达列夫忆述2022年1月在日内瓦举行的一次晚宴,当时俄罗斯外交部的里亚布科夫会见美国官员。


美国第一副国务卿舍曼(Wendy Sherman)希望通过11小时的谈判,避免乌克兰遭到入侵。


“这太可怕了。”邦达列夫说。“美国人说,’我们来谈判吧‘。里亚布科夫却开始大喊‘我们需要乌克兰!没有乌克兰,我们哪儿也不去!带上你们所有的东西,回到1997年的(北约)边界去!’舍曼是个铁娘子,但我觉得她也吓得下巴都掉下了。”


“(里亚布科夫)总是彬彬有礼,非常好说话。现在他却用拳头敲着桌子,胡言乱语”。


值得留意的是,近年其他国家的外交基调也变了,尽管规模较小。


几年前,日本驻联合国人权代表上田秀明在会议上要求毛里求斯代表“住嘴”。前英国国防大臣加文·威廉姆森(Gavin Williamson;韦廉信)也曾对俄罗斯说过同样的话。乌克兰驻德国大使梅尔尼克(Andriy Melnyk)去年将德国总理肖尔茨称为“受辱的猪肝肠”(offended liver sausage)。


美国无法在弹指间结束这场战争


经过一年半的战争,外交手段是否有望结束战斗?BBC采访到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可能性很低。


前俄罗斯外交官邦达列夫解释,外交官的工作通常有95%是“非正式会晤和喝咖啡”,这种接触已经大大减少——因为已没什么可谈。


俄罗斯驻英国大使科林曾被禁止进入英国议会。他说,俄罗斯驻伦敦大使馆一度几乎停电停气,保险公司也拒绝为使团的汽车投保。


俄罗斯总统普京与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


智库兰德公司(RAND)分析员查拉普(Samuel Charap)认为对话早晚会发生,因为谈判以外的唯一选项是“绝对胜利”,而基辅和莫斯科都不太可能在战场上实现这一目标。


但他预计谈判不会很快举行。“普京在执政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进行接触。”


乌克兰不满俄罗斯不愿妥协,反而再次发出最后通牒,比如要求乌克兰接受对被占领土的吞并。基辅无意在此条件下谈判,其西方盟国也公开支持这一决定。


俄罗斯似乎打算依靠其军事机器、情报部门和地缘经济力量来施加影响,而不是外交。


在这种令人沮丧的情况下,为什么俄罗斯外交官不干脆用脚投票,完全辞去外交工作呢?


“这对每个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了10到20年的人来说都是个问题。”一名克里姆林宫前雇员告诉BBC。“你辞掉工作没其他事可做。这太可怕了。”


前外交官邦达列夫对此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可能会留下来忍受这一切。”他说。


“这份工作并不坏。你坐着,忍一下,晚上出去走走。”


谢选骏指出:上文不懂,外交必须服从内政,因为权力来自内政,而非外交。所以时下各国,战狼纷纷出动。外交必须服从内政,所以普京川普都是共产党中国式的战狼。外交必须服从内政,所以“普京在2009年更感兴趣的是向奥巴马谈论他对世界的看法,而不是讨论合作。”——这明显是2008年“西方金融危机”与“美国黑人上台”的双重作用所致。普京的战狼化和川普的战狼化,甚至共产党中国战狼化, 都是华尔街股票投机所造成的恶性肿瘤。而这,还得溯源到克林顿和格林斯坦的春药吃多了!

2023年9月7日星期四

谢选骏:柏拉图式的爱情荷花也是出自污泥


《柏拉图式的爱情: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概念》(路易斯·奥斯皮诺 2023,9,3)报道:


柏拉图式的爱情是柏拉图哲学中最广泛误解的概念之一。它超越了哲学的领域,在各种文化中被广泛使用,并在整个过程中偏离了其原始含义。


柏拉图认为,爱是引导人们尝试认识和思考美本身的动力。这是通过一个渐进的过程发生的,这个过程从欣赏身体美的外表开始,然后转向对精神美的欣赏。


通过这些步骤,最终对美的本质充满激情,纯粹和无私的知识,它仍然是不朽的,并且总是与自己平等:关于美的概念的知识。


柏拉图式爱情的真正概念


这种类型的爱通常被解释为精神而不是身体。有些人甚至称柏拉图式的爱是“不可能的爱”,尽管这可能比柏拉图的概念更极端。柏拉图在“座谈会”中提供了他对柏拉图式爱情的最清晰的轮廓。


座谈会或宴会是一种常见的庆祝活动,希腊人聚集在一起喝酒、庆祝和讨论想法。


在悲剧诗人阿加顿家中举行的一次研讨会上,雅典的几个最重要的人,包括苏格拉底、保萨尼亚斯、阿里斯托芬和当下最强大的人物阿尔西比亚德斯,开始了一场关于爱情本质的哲学辩论,每个哲学家都提出了自己的论点。


在听取了所有在场的人之后,苏格拉底发言并叙述了阿波罗女祭司狄奥提玛向他揭示的柏拉图式爱情的含义:它是爱爬上一系列台阶到达“最高理念”顶峰的梯子。


对于柏拉图来说,爱本身并不是目的,而只是实现这种至高无上的美的概念的手段。第一步是物理的;感官释放了爱欲(通过眼睛进入并迫使一个人接近某人的爱)。在这个阶段,爱是肉体的。事实上,柏拉图并没有像许多人错误地认为的那样拒绝爱的物质层面。这是一个基本阶段,为了达到最高思想是必要的。


在第二步中,人们从在特定身体中寻找美到在多个身体中寻找美,从而形成了一个绝对的美的概念,并促使人们寻找这个概念背后的想法。


第三步是从肉体到灵魂之美的一步。在这种状态下,尽管美的身体方面,人们学会了爱灵魂。


在第四步中,苏格拉底将爱提升到一个非常不同的规模,因为它进入了伦理学的世界。对美丽灵魂的爱增加了道德美。


在第五步中,苏格拉底从行为准则转变为涉及制度和对政府的热爱的美丽知识。


第六步从美丽的知识开始,用科学达到知识和理解之美的喜悦。


第七,美的观念与宇宙和谐相处。它从世界传递到宇宙范畴(到美本身)。在这个阶段,美呈现出通过哲学镜头体验的视觉或启示的色调。


柏拉图和他的理想爱情


柏拉图的理想之爱与他的理想世界概念有关(一个一切都是完美的世界,我们的物质现实是其形象的复制品)。这就是为什么柏拉图式的爱情理想不是指拥有无法实现的爱情,而是指在永恒和可理解的意义上的爱:一种完美的理想形式。


这个框架与柏拉图的洞穴寓言密切相关。想到美的人是设法走出洞穴并看着阳光的人。那个人已经从最初的肉体之爱的体验(可以比作存在于洞穴中)到达到美的真相体验,相当于离开洞穴去外面的世界。


谢选骏指出:柏拉图式的爱情荷花也是出自污泥——那么,柏拉图式的污泥为何被人遗忘了呢?我认为这是移花接木的结果,是柏拉图主义者窃取了基督教的上帝之爱,以及从中衍生的基督之爱。然后,这种移花接木传到西欧蛮族那里,经过文艺复兴的异教复活,就变身成为柏拉图的精神恋爱了。


谢选骏:亡灵恐惧是一种内疚心理的体现

 



《僵尸,吸血鬼…人们说的“怕鬼”究竟是在怕什么》(果壳 2023-09-01)报道:


前几天和同事体验了一把鬼屋,吓得我当晚就做了噩梦。只是鬼屋里的丧尸和电锯惊魂这些元素说起来,惊吓大于恐怖。尖叫之余总觉得意犹未尽,还勾起了我对各种鬼的好奇心。


要体验真正的恐惧,还是得选比较熟悉的鬼,比如说僵尸,再比如说吸血鬼。


为了给我们下一次鬼屋探险提前做好心理建设,我决定先来研究一下这两种鬼的前世今生。研究了之后发现,鬼之所以存在,都是活人在“作祟”。


中国僵尸——被惊扰的死者,被绊住的双脚


先说僵尸。


1990年前后出生的电视儿童一定对香港僵尸片记忆犹新,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青面獠牙,走起路来一蹦一蹦,诡异中透着一丝滑稽和笨拙。


1985年的电影《僵尸先生》中身着清朝官服头贴黄符的僵尸


跳着走的僵尸形象最重要的灵感来源是湘西“赶尸术”,但是民间对这个形象的文字记载并不多见:


“见树林内有人跳跃而来,披发跣足,面如粉墙”。


——《子不语》卷8《批僵尸颊》182页


这是文献中为数不多提到的会跳的僵尸,来自于清代小说家袁枚创作的《子不语》。


《子不语》可谓是一本僵尸大全,喜好游历的袁枚收录了全国十几个省市共三十四篇僵尸的故事,可见类似的传说十分普遍,并不仅限于湘西一带。


除此之外,《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中也有一些关于僵尸记载。清代文学家们热衷于描写僵尸,这在唐、宋之前十分少见。


《子不语》中的僵尸记载


与电影中身着清朝官服不符的是,文字记载中的僵尸生前几乎都是平民百姓,多为男性,没有特定的身份。而且小说中的僵尸神通广大,不但会跑会跳,有些“资深”僵尸还会飞。


而对于“跳跃的僵尸”的解释除了湘西赶尸术,还有个说法叫做“绊脚丝”。


这是我国北方一些地区的一种丧葬习俗——人刚死的时候,为了防止尸变,用绳子把两只脚绑住,绊住了就不能站立和走动。到入殓时将绳子解下,不解下的话下辈子就走不了路。


按照这种说法,电影里的僵尸怕是还没等到入殓就诈尸了,脚还被绑着没办法就只能跳着走。


类似的还有浙江某些地区的“套米斗”。相信“此术”的人认为给死者套上米斗能防止诈尸,使尸体无法站立。


一个更普遍的丧葬习俗是禁止猫狗等动物在尸体周围活动。如若不然,动物会惊扰死者,使其挺立变为僵尸。


纪晓岚和袁枚都在书中提到僵尸的形成与尸体未入土有关。


对重视“入土为安”的中国人来说,在死者尸骨未寒之时要对其遗体抱有一颗敬畏之心,尽守护照顾之责。这份敬畏转化为某种民间信仰——若是停尸期间惊扰了死者使其不得安息,恐怕会发生尸变,这是对活人不尊重死者的惩罚。为了避免未知的灾祸,民间衍生了绊脚丝、禁猫狗这些习俗和禁忌。


吸血鬼真的存在吗?还是另有身份


对死而复生的恐惧在其他文化中也很常见,比如说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吸血鬼。


提起吸血鬼,大多数人想到的是面容俊朗、风度翩翩的中世纪贵族绅士。这一切要归功于十九世纪的吸血鬼文学作品如著名小说《德古拉》,将吸血鬼迷人又危险的形象发扬光大。


电影《惊情四百年》中的吸血鬼德古拉


但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衣衫褴褛,臭气熏天,像野兽一样凶猛,在夜间袭击人类或牲畜。对付这些怪物要用大蒜驱魔,把它们肢解使其身首异处,或者用木桩刺穿胸膛,钉在棺木里。


吸血鬼传说不仅激发了众多的文学创作,也吸引了考古学家对其一探究竟。只是,考古学家发现的“吸血鬼”跟广受欢迎的德古拉们相去甚远。


意大利卢加诺的一个墓地出土过一些不同寻常的骸骨,其中一个十岁儿童的嘴里被故意放进了一块石头,一具三岁女性骸骨的手和脚被石头压住——听起来是不是跟“绊脚丝“有异曲同工之处?


意大利卢加诺发现的10岁“小吸血鬼” ,嘴里塞着一块石头


墓里还发现了乌鸦爪子、蟾蜍骨头、装满灰烬的青铜坩埚、小狗骸骨这些常见的巫术用品。


考古学家猜想,这些年幼的死者被下葬时可能伴随着某种仪式,嘴里和身上的石头是为了防止死者从墓中走出威胁活人。


类似的墓葬也曾在欧洲其他地区发现过:


2009年,在威尼斯出土了一具嘴里塞着砖头的女性骸骨;


2012年,考古学家在保加利亚发现了两具胸口被铁棒刺穿的骸骨;


2013年左右,在波兰发现了被斩首的尸体,头骨被放在了两腿之间,还有的尸体嘴里叼着石头,脖子下摆着镰刀(如果诈尸爬起来,就会被镰刀斩首);


2017年,137块被火烧过、被敲碎的人骨在英国约克郡被发现的。


在波兰发现的被斩首的“吸血鬼”


在波兰的发现的脑袋下架着镰刀的“吸血鬼”


这些不同寻常的墓葬被统称为“吸血鬼之墓”(Vampire burials),只是这个“吸血鬼”是打了双引号的——人们怕的真的是会吸血的怪物吗?在考古学家看来,这些“吸血鬼”都死于非命,生前可能是罪犯、死囚,更有可能是瘟疫的受害者。


古代欧洲多次遭受大型瘟疫的侵袭。意大利卢加诺的十岁“小吸血鬼”经过DNA检测,发现有一颗脱落的牙齿——这是疟疾的证据之一,他下葬的时间大约在5世纪中叶,正是历史上疟疾肆虐意大利期间。


而其他“吸血鬼之墓”多为中世纪墓葬,中世纪的大型瘟疫如黑死病,夺走了2500万欧洲人的性命,占当时欧洲总人口的1/3。


在现代医学被发明之前,人们将致命的疾病、非正常死亡归结于某种超自然的“邪恶力量”。把尸体斩首分尸、用石头压住手脚、在嘴里塞砖块这些行为在我们看来不太正常,但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极有可能是阻止死人复活威胁活人的常规对策。


而“吸血”的概念也许也是来自当时人们对于死亡和腐烂的无知,比如说人死后肠道的分解会导致人体肿胀,迫使血液进入口腔,让它看起来像一具最近刚吸过血的尸体。


鬼的存在,都是活人在“作祟”


到底有没有一蹦一跳的僵尸或者行踪飘忽的吸血鬼,谁也没办法说清楚。


但是,民间故事和考古发现提供了一扇窗户,让我们得以通过人们对待死者的方式,了解他们的信仰,从而了解古人的思想。


僵尸的故事,吸血鬼的传说,都是活人的情感投射。


“死者不会自己埋葬自己”——活着的人对死者怀有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们不愿相信死亡就是真正的终点,一方面他们又惧怕死而复生的人给自己带来的灾祸。恋生而惧死是人之常情。“绊脚丝“也好,嘴里塞石头也好,都是人们在感觉生命受到威胁时的应对方法,是借由经验的累积逐渐生成的民俗信仰。


谢选骏指出:亡灵恐惧是一种内疚心理的体现。换言之,如果没有内疚,就不会恐惧亡灵了。


谢选骏:“弱肉强食”比較健康——“資本主義”是僞造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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