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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20日星期四

谢选骏:有人真被二百斤麥子給壓垮了


《与史铁生为友四十年,此生足矣》(张铁良 2011年10月26日)報道: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张铁良,史铁生清华附中校友。1969年同赴陕西省延川县插队,从此为友四十年。


我和铁生是校友,铁生高我一级。虽然同在一个学校念书,彼此只是知道而已。当时,在我印象中他在同级中算个儿高的,后来他对我说,他那时对我的印象就是长着一对扇风耳。


我和铁生成为挚友还是要从插队说起。


1969年1月,我们响应号召,来到陕西省延川县插队。他在关庄公社关家庄大队,我被分在冯家坪公社聂家坪大队。两个公社分别在两条不同的川,一个叫清平川,一个叫永平川,中间隔着一道山梁。子壮和立哲既是“发小”,也是同学。他们在关家庄插队,我时常去他们村串串。


刚到陕北不久就赶上过年,我闲不住,第一次来到了关家庄。晚上,男知青聚在窑洞里,唯一消遣就是抽烟、聊大天,不管会抽不会抽,人手一根,聊得兴奋,抽得也勤,直到把所有烟都抽光了,仍觉意犹未尽。出来上厕所时,我还念叨,要是谁那儿还有烟就好了,这时,铁生刚巧也出来方便,跟我说,我这儿还有两根,给你一根。其实,我那时和关家庄知青还没完全混熟,但我觉得铁生这人够哥们儿。


当年夏天,我去关家庄,途中大约二十五里,先进一条沟,翻过一座山,就是关家庄的后沟。从山上下来,听见有人在唱歌,唱的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插曲,走近看是铁生斜靠在土坎上唱,不远处有几头牛。


铁生对我说,来陕北不久就犯了腰疼病,中间还回北京治了一次,现在好些。村里照顾他,让他喂牛,不用上山受苦。喂牛这营生是个细活儿,陕北穷,需要牛耕地时才喂些粮食作为饲料,其他时间全凭吃草。为了让牛多吃草,铁生每天很早就把牛带出村子,天黑才回来,带点干粮,就着泉水就算是午饭了。有时,吃完晚饭还要铡草,因为夜里得起来添一次料,天天如此,人要勤快,懒了不行。


我们那时都是十几岁后生,正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年龄,能做到每天半夜起来,得有点毅力。看得出来,铁生对牛有悟性,没多长时间,就把这几头牛的脾性摸清楚了。他喜欢牛,尤其喜欢那头年轻的黄犍牛,那牛长得标致,头大、胸宽、四肢粗壮,腰平身长,一米高的土坎,一跃而上,优美而轻盈。铁生喜欢它,自然就会偏袒,别的牛吃庄稼,马上赶开,黄犍牛偷吃时就稍迟一点赶走。


那天下午,我俩边聊边唱,整个山沟就我们两个人。有时,我俩还来个二重唱,他唱中音我唱高音,现在想来,山沟的声学效果真不错,起码是把我们自己感动了,遗憾的是没有听众,只能对牛歌唱。


那天,直到天黑我们才回到村里,晚上我就住在铁生的窑洞里了。那晚,铁生对我说,他的一个堂哥名字也叫铁良,我说那真巧。铁生还说:“咱俩还有一个共同的地方,身子长腿短。”


1971年初春,几个朋友相约去颐和园,记不清是谁提议比一比立定跳远。没跳之前,每人自然都先把自己吹嘘一番,铁生说他最拿手的就是立定跳远。立定跳远其实很简单,先悠两下顺势起跳,落地时再依惯性向前迈步站稳即可。不想,铁生落地时,就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个马趴。我连忙过去问怎么回事。他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今天这腿怎么使不上劲儿呀?随后就站了起来,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事。我们依旧在园子里转悠,有说有笑,下午才出来。


自延安到绥德的长途汽车经过我们村,铁生从北京回来一般在我这儿下车,再从我这儿走回关家庄。这年夏天,他从北京回来,带了一个手提包,里面有些挂面。我找了一根扁担,我俩一前一后,担着提包送他回村。那天,我看他走路经常打晃。平时,走这段路也就休息一次,可那天铁生提议休息了好几次,我还以为他是在北京待的,人都歇软了,其实是他的腿开始跟他过不去了。铁生怪他奶奶,非让他带这么多挂面,我还开玩笑说,早知道你把挂面给我留下呀。铁生乐着说:“要是早知道给你留下,我就不带啦!”


秋天,我再去关家庄时,见铁生格外的瘦,以为他得了什么病。他对我说,这些天腰疼得厉害,晚上睡不好觉,没有一个姿势可以让腰不疼的。我陪他在炕上躺着抽烟,他朝这边趟一会儿,又翻向另一边,不时起来用手撑着炕沿坐会儿,或者抱着被子垛跪着,最没辙时只好双手摽着门框,两腿不吃劲儿地悬一会儿,铁生戏称为“上吊”。我说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呀,要不再回去看看。他说刚回来还没仨月呢,忍忍再说吧。晚上我起来上厕所,铁生没在炕上,喂牛去了。


这时,陕西一些企业在知青中招收工人,村上推荐我去铁路电气化工程队,但是体检时医生检查出我的心脏有问题,建议我回北京进一步检查,所以我在1971年秋末回到北京,不久听说铁生也回来了。


一天下午,我去他家,铁生当时住在北新桥一带的前永康的胡同,那是一个四合院,看得出来以前是很舒适的,只是那时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大杂院。铁生住在四合院的后院。进了后院,看见铁生的奶奶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怀里揽着史岚,铁生的父亲站在门口,全家人好像雕塑一样僵着。从一家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门口停下,看见铁生坐在饭桌边的床上,脸色铁青,饭菜撒了一地,且有几只摔破了的盘子和碗。看见我来,一家人也没有什么表示,我被眼前景象惊呆了。还是铁生看到我来了,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借势赶忙跟他说,听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铁生一言不发,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铁生的父亲在旁边小声说,他的腿这几天不好。我假装没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对铁生说,咱俩出去溜达溜达?这时,奶奶在外边说:“铁良你跟他出去遛遛,他有些日子没出门了。”


铁生好像也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我赶紧拉着他的胳膊拽他往外走,可这一拽,我也觉出不对劲儿了。平时拉一个人,那人顺势起来不会觉得费力,可这一次,我觉得铁生好像有意往下坐,看他的样子却是在用力往起站,并自言自语道:“我这腿他妈的不跟劲呀!”好在铁生家有辆自行车,我把他架到车上,出了门。地坛公园离铁生家不远,那天下午,我们俩在园子里坐到天黑才回来。那天铁生基本没话,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东一句西一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铁生仅是附和着嗯几声。


不久,铁生住进了友谊医院神经内科病房。


那时医疗诊断设备不像如今这么发达,CT、核磁共振一上,骨头缝里的毛病都能找出来。但70年代只能凭借X光。开始,医生说他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脊椎上长了瘤子,或是脊髓出了问题。前者通过手术或许有治愈希望;若是后者,可能导致下肢瘫痪。铁生那时还诙谐地对我说,就盼着长个瘤子。但检查的结果却是脊椎上没长什么东西,看来老天爷要跟铁生过不去。


铁生刚住院时,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因此他还是很乐观的,不仅积极配合治疗,还经常鼓励病友。铁生那时已经显露出写作能力,协助病房出板报,自编自写,赢得了医生、护士及病友的普遍好感。


我那时在北京治疗心肌炎,没事儿时经常往“友谊”跑。友谊医院是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帮助设计兴建的,自然体现了苏联建筑特色,宽敞、明亮。神内病房与其他病房的汇接处是个圆形大厅,四周沿墙布置了长沙发,供病人休息。病房人多,我和铁生就约定每逢探视日下午1点半在大厅见。


那时,医院探视时间有明确规定:二、四、六、日,下午3点至5点30分。探视时,先要在大门外传达室领一个探视牌,且每个病人只允许两名探视人员,其他时间即使进了病房也会被护士轰出来。友谊医院门诊部与住院部相隔一条马路,但有一条地下通道相连,知道的人不多。我每次都是走这条路,提前进入病房,好在护士对铁生很好,权当没看见。


我和铁生无所不聊,儿时记忆、学校及“文革”初期的回忆、插队轶事,开始时只是觉得很开心,时间久了,便觉得铁生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俩的爷爷都是地主,在那个年月,这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但我们也毫无顾忌地彼此交待。铁生经常回忆起小时的生活情景,比如沿街卖羊肉的如何叫卖,剃头、收破烂的如何吆喝。我虽在北京长大,但由于一直在清华这个特殊环境,对老北京的生活习惯并不清楚,我连烧饼、火烧都分不清。


一次,铁生对我说:“不喝豆汁儿不算北京人。”我老实对铁生说:“我真没听说过豆汁儿这回事儿。”铁生马上瞥了我一眼,说:“那你还瞎掰什么北京人呀?”然后告诉我,北新桥路口北有一家小吃店,那里有豆汁儿,并嘱咐我,喝豆汁儿一定得配焦圈,不然让人一看就不是老北京。我照着他说的去了一趟。过几天,他问我去了没有,我说去了,焦圈没费劲就吃了,豆汁儿喝了一口实在咽不下去……铁生无奈地对我说:“看在你从小在北京长到这么大的份儿上,算是北京人吧。”


由此想起,1997年,受好友立哲之邀,陪铁生一起去美国。铁生不怎么接受西式饮食,时常抱怨饭不顺口。到芝加哥,在同学刘瑞虎家,瑞虎的老母亲可谓老北京,专门为我们做了一顿纯京味儿的饭,最难得的是做了一份“炒肝”,铁生那顿饭没少吃,恐怕是在美国期间吃得最香的一顿了。


冬日的一天下午,我照常去医院,铁生没在大厅,我就去病房找他。走到病房门口,我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对,平日这时大家都在午休,今天却都没睡觉,只是谁也不说话,铁生半靠在床上,午饭还摆在床头柜上,表情和那次我在他家看到的一样。我意识到又出问题了。


铁生看我进来,也不说话。我愣了一会儿,问旁边的病人,那人指指铁生小声对我说:“撒不出尿来,火儿啦!”这时,一位护士走过来,暗示我出来,我便来到护士站。原来,铁生从早上就撒不出尿了,用各种药、针灸,都不管用,医生要给他导尿,他坚决不同意,让我劝劝他。我问护士:“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病情加重了?”护士说:“这是刚开始,过些时候大小便失禁才麻烦呢!”我不记得回到病房都对铁生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陪他去了几次厕所,站着、坐着、蹲着,全试过,不行,最后他觉得实在憋得不行了,只好同意导尿。


从此以后,就没有离开导尿管,直到1998年,因患尿毒症做透析而没有尿。更严重的是从那儿以后,铁生走路便要依靠双拐了,以前他还可以扶着墙从病房挪到大厅,但现在做不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双拐对铁生也变成无用的了。神经内科有一个残酷的笑话:躺着进来的病人,大多抬着出去;走着进来的病人,大多坐着出去。铁生也没有突破这一规律。


医生最后诊断:铁生患的是“多发性脊髓硬化症”。该病发病率极低,因此国际上没有投入太多精力进行研究,所以医学界拿这种病没有办法,可以说谁得了谁倒霉。据说大物理学家霍金得的也是这种病。


铁生的父母原来都在北京林业学院工作,“文革”中全院迁至云南,他们也到了云南,但不在一处,母亲带着史岚在丽江,父亲在漾濞。由于铁生住院,父母只能轮流请假回北京照顾。请假意味着没有工资,因此,长期以来,史家只能靠一人的收入维持。


据我所知,那时父亲的工资八十多元,母亲的工资七十多元。而铁生的住院费平均每月都要一百多元,多时需二百多元,无论如何是支付不起的。为此,母亲多次找到“北京知青办”,每次都要写报告,但得到的答复却是:“全国类似铁生这种情况有很多,按道理史铁生的户口已经迁出北京了,他的问题应该由当地解决,但考虑到知青这一特殊情况,我们也只能把情况报上去,但没有新的精神下来之前,我们也不知怎么办。”那时不像现在,还有信访办、民政厅,似乎大家都忙着搞“文化大革命”,个人事再大也是小事。


那时,大家的收入都极有限,就算是跟亲朋好友借,人家顶多也就是帮助个十元二十元,两千元的住院费可是天文数字了,经济上的压力太大了。铁生的两条腿从无力,到麻木,进而彻底失去知觉。我相信,天下做母亲的看到自己儿子一天天走向残疾,都会崩溃的,铁生的母亲也陷入了绝望。


有两个星期,没见铁生的母亲来医院,而是父亲定时送些自家做的饭菜来。父亲说是母亲单位有事临时被叫回云南了。然而细心的铁生却说,这菜的味道应该是我妈做的呀,但父亲仍坚持说母亲回云南了。事后才知道,母亲由于长期失眠,常常处于恍惚之中,一天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没站稳跌倒在地,两颗门牙掉了一个断了一个,脸肿了好长时间。


有一段时间,铁生心情极坏,可能为了一件小事或一句话而大发脾气,我也是在那时领教了铁生的脾气。那时的铁生像一头困兽,想挣脱困囿着他的牢笼,牢笼便是自己的两条腿!我每次去医院看他,进门时都会见他靠在床上发呆。我尽量说些外面新闻给他听。那时没有电视,报纸和广播里全是歌功颂德的话,我想让他知道一些真情。


这样做有时会让铁生很开心,暂时忘却痛苦;但有时会适得其反,铁生会突然抡起拳头砸向自己双腿。这种情况出现了几次之后,我也总结出经验,与他说话时,不要涉及体育的话题,因为那样最可能使他联想到自己。


友谊医院确实用尽办法,然而,医学科学毕竟没有发展到可以治疗脊髓病变的水平。铁生出院了,回到了他那不足六平方米的小屋。这时的铁生,情绪极其低落,经常无故发脾气,或在睡梦中大声呼喊。他无法接受失去双腿的残酷现实,那一年,他毕竟才二十一岁。有一次,铁生对我说:“我宁愿拿一只眼换一条腿。”又补充说,“再加一条胳膊。”之后,他看着我,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我避开了他的眼神,无话可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生逐渐接受了这个痛苦的现实。这时,铁生思考的更多的是如何走完今后的路。


他经常摇着轮椅出去,那时,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地坛。那时的地坛还是一座荒废的皇家祭祀的地方,除了上下班时间有些人流,平时安静得让人瘆得慌。但是,这个园子当时成了铁生几乎每日必去的地方,激发了铁生的写作灵感,成就了那篇《我与地坛》。铁生平时去地坛,多在东南角一带活动,因有许多古柏树,夏天可以遮阴,也不太受人流的影响。我去找他时,若不在家,就直奔地坛东南角,一准儿能找到。


一次,我去找他,看见铁生的母亲站在地坛门口,向东张望,但又犹豫着不走,见我过来,好像松了口气,说:他今天又发脾气了,中午也没回去吃饭。说着,递给我一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包子。我明白了,接过包子走近铁生,我假模假式地对他说:“我刚才买了些包子,挺好吃。还剩几个,你也尝尝。”铁生接过包子,吃了一口,马上说:“这包子不是你买的,你不知道上哪儿买去。”经验告诉我,不能再做过多解释,这时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使他发怒,我赶紧假装上厕所,转了一圈回来,他也把包子吃完了。


这年春天,铁生的母亲突然去世。病因是胃幽门静脉破裂,大量失血。但是,我想根本原因还是几年来儿子的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实在承受不住了。据我观察,史家主要靠母亲操持,可谓家中擎天柱,母亲一走,史家的天塌了。很长时间,铁生没有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缓过来,他写《合欢树》思念母亲,我总觉得他对母亲内疚。


1995年,铁生让我开车带着他和他大伯、父亲、叔叔回了一趟涿县老家。从涿县县城出来时,铁生问父亲是否还记得去母亲家的路,父亲说还能记起,于是,我们就去他母亲的老家。我记得铁生母亲出生的村子叫张村,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亲人了,可以看出房子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过,铁生坐在轮椅上,久久地望着荒芜的院落,长长地嗯了一声,这是他的习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很高兴,铁生尤其兴奋。


1996年11月的一天,铁生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他去一趟杭州,他获了一个文学一等奖。第二天,我去接他的路上,他打来电话,告知他的父亲当天黎明突然去世,病因是心肌梗塞。我把飞机票退了,准备去他家看看是否需要帮忙。这时,他又打来电话,说又仔细想了想,杭州那边把这次颁奖活动准备得很隆重,他又是一等奖,不去对整个活动影响很大,于是决定还是去,缩短行程,不致影响父亲的安葬计划。


我在杭州陪了铁生两天。白天自有主办方全方位陪同,我的任务就是晚上帮助铁生睡觉时翻身。铁生的双腿肌肉萎缩得非常严重,可谓皮包骨头,为防止生褥疮,隔几个小时要翻一次身。侧卧时两腿之间要垫两个垫子,后背还要垫一两个垫子作为支撑,因为腰部一点力量也没有,很难保持平衡,睡觉时身体周围要摆一圈垫子。铁生经常说他躺不稳,我能理解。


给铁生翻一次身的全套动作大概要七八分钟,由于我不习惯,后半夜帮他翻身之后,睡意全无。第二晚依旧。我对铁生说:“再过两天,我恐怕就扛不住了。”他说:“我照顾你,晚上只翻了一次身,在家我要翻两次呢。”过后,我对希米说起这事,希米说她已经练出来了,可以在半睡半醒状态把所有的事做了。话虽说得轻松,可我在想,希米可是整整做了二十一年啊!


2010年初,铁生患肺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但他还是挣扎着缓过来了。我去医院看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对我说,前几天他自己都快不认得自己了。出院后我去看过他两次,感觉他仍很虚弱,好像恢复得非常慢。夏天陪他去同学邢仪家,大家聊得热闹,铁生独自躺在沙发上,曲蜷着身体,显得又黑又瘦,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他的样子像甘地。但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灯油怕是要耗尽了。


前来拜访铁生的人日益增多,有时一天竟要迎接多达三拨。这不仅影响铁生的休息,更影响了他的写作。一天上午,我去看他,门口贴有一张纸,大意是希望来访者在下午3点至5点登门,且谈话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个小时。我站在门口犹豫一会儿,还是敲了门。铁生见我来,指着那张纸对我说:“不包括你,你随时来。”我知道,这是因为铁生视我为知己。我想,此生足矣。


谢选骏指出:人説“与史铁生为友四十年,此生足矣……来陕北不久就犯了腰疼病,中间还回北京治了一次……”——我看“有人還真的可能是被二百斤麥子給壓垮了”!否則,大家都笑話“扛二百斤麥子、走十里山路”只是一個愚人節的冷笑話。畢竟,史鐵生要是不下農村苦幹,也許就不會犯病得不可收拾。1969年文革的時候,我不到十五歲就要陪母親住院擔任看護,看過許多比史鐵生更爲悲慘的病例,我還被迫一邊看著死者一邊吃飯,因爲護士沒把逝者拉去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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