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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2日星期五

第二节 中国古代思想发展的诸阶段




中国古代思想,依照一般的分期法,有西周、春秋、战国的三个阶段。

这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们的研究,却不在于叙述货色,陈列古董,而在于说明思想的生成和发展的所以然。我们认为,由殷、周之际古代思想的起源,经过西周“学在官府”之学,以至东迁前后的思想,是中国古代思想的第一阶段;由东迁以后的思想以至搢绅先生的儒学,是中国古代思想的第二阶段;由孔、墨显学 对儒学的批判,经过百家并鸣之学,以至周、秦之际的思想,是中国古代思想的第三阶段。

这里,我们的入手处,是根据古人对思想史的批判来开始的。但我们并不是随意引用,而是依据了一个原则。这原则就是每到了历史发展的划期关头,就有学人出来作综合各派思想而考竟源流的研究,他们相对地可以说出些思想脉络。例如古代,战国末年有庄子天下篇、荀子非十二子篇和解蔽篇、韩非子显学篇,以及汉初的商君书开塞篇、史记的“六家要旨”;同样,又如初期启蒙时代,明、清之际有黄宗羲全祖望的宋元学案、明儒学案;乾、嘉汉学结束时期有江藩的汉学师承记、汪中的文化思想发展史的著作;清末民初之际有章炳麟、梁启超的中国学术史试作的诸论著。这些总结性的著作,说明了在新旧社会交替之际,本着一定时代条件之下的有限的认识,企图综合前人思想的源流演化,而做一些承先启后的工作。如果历史上没有划时代的变化,则这些综合学术的史论,就不会出现。

然而,我们也并非完全依据这些著作,主要在于把这样的文献作为证件,再用科学方法来进行解剖。

中国古代思想的综合史料很多,首先择录一段荀子的议兵篇:“有以德兼人者,有以力兼人者,有以‘富’兼人者。彼贵我名声,……欲为我民,……得地而权弥重,兼人而兵俞(愈)强,是以德兼人者也。……彼畏我威,劫我埶(势),故民虽有离心,不敢有畔虑;若是则戎甲俞众,奉养必费,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兵俞弱,是以力兼人者也。……用贫求富,用饥求饱,……委之财贷以富之,立良有司以接之,已期三年,然后民可信也;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国俞贫,是以‘富’兼人 者也。”孟子在战国中叶有“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之说,荀子在战国末在王霸分期之外有“以富兼人”之论,由此就明白战国时代已经具有发展的奴隶制的“显族”的要素。西周之“德”(天人合一的论理),是通过政治的折射,即通过氏族贵族的统治而反映出的意识形态。春秋时代的“霸”(以力兼人的理论),是通过公权的强化,来调和氏族贵族与国民阶级,而抑制“民畔”或“盗跖”的一种意识形态。战国的财“富”在货币的进军中有了极大变化,现实的社会矛盾是“得地(土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国愈贫”,这就说明了土地私有的发展,国民阶级的优越地位。

荀子暗示了三个阶段,但他的批判侧重在战国。由于私有财富的发展,荀子知道国民阶级的“积习”,这是进步的方法论。所谓“积习”和“注错”(见荣辱篇)暗示了社会分工的意义,由社会的分工而批判一派学说,可能把握住思想的一个侧面。他说:“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百家异说……私其所积,唯恐闻其恶也,倚其所私以观异术,唯恐闻其美也。”(荀子解蔽)

荀子虽然不知道依据阶级立场去分析一派学说,但他的理论是涉及这个范围的。“积习”指农工商贾的地位,由一定地位才成了习俗,“私”指拥护此“积习”的一种自我成见,因此,荀子说:“欲为蔽,恶为蔽,始为蔽,终为蔽,远为蔽,近为蔽,博为蔽,浅为蔽,古为蔽,今为蔽,凡万物异则莫不相为蔽,此心术之公患也。”(同上)这“蔽”字,即近人所谓着色眼镜。因为“私其所积”,“倚其所私”,故有学术观点的角度。他批判各派学者的角度,在名词上固然看不到阶级的“积习”,而角度的性质却包含着此项积习。例如解蔽篇批评各家的“蔽”而不“知”的道理,即暗示了国民阶级由于多种多样的生活立场,而有多种多样的思想表现,不像西周时代的那种道德思想了。

我们再举商君书开塞篇的例子如下:“天地设而民生之。……其道亲亲而爱私,亲亲则别,爱私则险(即“氏所以别贵贱”)。民众而以别险为务则民乱。当此时也,民务胜而力征。务胜则争,力征则讼;讼而无正,则莫得其性(生)也,故贤者立中正设无私而民说仁。当此时也,亲亲废,上贤立矣。凡仁者以爱为务,而贤者以相出为道。民众而无制,久而相出为道,则有乱。故圣人承之,作为土地货财男女之分。分定而无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设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君则上贤废,而贵贵立矣。然则上世亲亲而爱私,中世上贤而说仁,下世贵贵而尊官。上贤者以道相出也,而立君者使贤无用也。亲亲者以私为道也,而中正者使私无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这是一段社会史兼思想史的综合批评。三个阶段的影子似指西周、春秋、战国。西周居于严密的土地国有制度之下,以“氏”来分别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即在城市享受礼的贵人和在农村处于奴役的野人,所以说“亲亲而爱私”。然而阶级矛盾正是所谓“亲亲则别,爱私则险,民众而以别险为务,则民乱。”春秋时代经界破坏,一方面既要维持氏族制,他方面又要适应自由民(国人)的要求。管仲、子产的惠人政治之所以处于两面夹攻的地位,正和“上贤而说仁”的调和思想是相适应的。他们的改良政策企图使“族大多宠”的旧贵族和新的财产私有者处于相对安定的境地,其理想是“贤者立中正而民说仁”。战国时代显族已经具有支配的地位,土地私有的国民富族正催促着以血族纽带为基础的土地国有制发生变化,因而贵者不能再以血族作标准了,而是拿财产作标准,这就是所谓“贵贵”;基于财产私有形态便有如希腊梭伦时代的公权制度的设立,所谓“尊官”。这时尽管氏族制仍然残存着,但是基本上已经转化为不完全典型的显族社会了。开塞篇说这一阶段的特徵是:“作为土地货财男女之分。分定而无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设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这就是土地私有与公权制度以及法律相为联带的关系。

专门讲古代思想的变化的是庄子天下篇。它把西周、春秋、战国的学术分为三个时代:第一期:“古之所谓道术者果恶乎在?曰无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

第二期:“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易与春秋,据马夷初先生说为注)。”第三期:“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道术将为天下裂。”

天下篇的文献含有儒家的理想成分,如果把这些成分截断,来看其中的历史分析,那么我们可以发现出些思想发展的痕迹。西周是氏族贵族专政的社会,土地是国有的。这就是“周道亲亲”的社会道德所以产生的社会根源。所谓“亲亲”,乃氏族贵族的宗统的理论,在“亲亲”的社会组织之下,道术是宗教的,“以天为宗,以德为本。”天德关系的理论,正是周书诗经(证以金文更信)的主要论旨。在春秋时代,国民阶级的贤智者,还不容于神明,因而“私门无著述”,畴官师儒担负了保存西周文物仪式的职责,他们仅是春秋时代过渡期思想的半观念家。到了战国,观念家与事业家分工,“显学”批判了搢绅先生的儒学,这才有“裂”的私学,所谓“学术下庶人”,才能“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由此看来,中国古代思想史,可以说由圣王宗族而搢绅先生,夏由搢绅先生而显学而诸子百家。

汉书艺文志“诸子出于王官”之说,不合于历史,但中国古代思想由宗教的王官开始,则有史实可证。

这里,还必须指出,先秦诸子有关先秦思想发展的总结,是一定时代的有限度的批判研究,它可以作为我们总结文化遗产的参证,但不能作为我们研究的根据。

谢选骏指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欧洲中心论”,所以它把希腊罗马叫做“古典”,也就是典范和主流,而把其它叫做“亚细亚”,也就是不入流的边区——就像此书写作时代的“晋察冀边区”、“陕甘宁边区”,即不在中国的主流,也不在苏联的主流,完全是一种朝不保夕的流寇状态。一个从事中国思想史研究的人,如此屈从于外国的典范,生吞活剥自己的历史记录,是相当可耻的,而且根本就不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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