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谢选骏全集

2021年10月21日星期四

第三节 庄子的自然哲学及其道德论


庄子的宇宙观或其自然天道观,在外篇的天地篇与天道篇多拾取老子的道德观,在内篇的大宗师、齐物论和外篇的秋水、山木、知北游等篇则是庄子自己的理论。

庄子离开了老子的“道”和“德”的学说,完全陷入了主观唯心主义。

例如:“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大宗师)

“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终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秋水)

这是说,“道”是一个超时间的绝对,是不能为人们所认识的。他又说:“夫遭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齐物论)

“有封也,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同上)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耶?’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耶?’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耶?’曰:‘在屎溺!!’……庄子曰:‘夫子之问也,固不足质。……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遍、咸三者,异名同实,其指一也。……物物者(道)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道)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知北游)

这是说“道”是超空间的绝对,它超乎物际,在一切物质之上而又似乎在到处显其幽灵。这种“道”是人们不能言说的泛神。这种超感觉的泛神是怎样的“冥冥”呢?他说:“又况夫体道者乎?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同上)

“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知形形(神)之不形乎,道不当名。”(同上)

这“不道之道”(齐物论),虽然活在屎溺里,但超出了人类的感觉!

同时“道”不但没有实体,而且也是没有规定的超乎变化的一种“几”:“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同上)

庄子所说的“天”,又指“使其自己,咸其自取”的天籁或“和其是非”的天钧。这个“天”是绝对的一,而和“多”对立:“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乃)不救。”(人间世)天是真实,物是假象,天存本根,人失本性,故他说:“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惛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畜而不知。此之谓本根,可以观于天矣。”(知北游)

“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大宗师)

“‘天在内,人在外,德在乎天。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蹢■而屈伸,反要而语极。’曰:‘何谓天?何谓人?’北海若曰:‘牛马四足,是谓天;落(络)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无以故灭命。’”(秋水)

凡自然而然,不加人力变易的是“天”或“神”,而有所认识、发展与创设的是“人”,因此,神既不能为人所把握,又不能为人所变革,而放弃对自然的认识就是所谓“人与天一也”。

上面指出庄子的天道观是宇宙的游戏观,因而在他的人生观或道德论方面则为“逍遥游”,齐死生,忘物我,“天地与我并存,万物与我为一”,把人生作为一场游戏的梦境来看待。庄周梦胡蝶,或胡蝶梦庄周,“此谓物化”。

他说:“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是古之所谓县解也。”(大宗师)我们知道这是神秘性的宇宙观引出的消极的人生观的必然逻辑。在古代中国的历史中,天道思想有其曲折的发展过程,即由先王维新到先王理想,由先王理想再到先王否定,由先王否定复追寻到前先王的“乘道德而浮游”之黄帝,再找到浑沌。这天道思想史的特点是:人类思想的解放,同时又是人类思想的“冥冥”。我们知道“自由是必然的把握”,庄子的思想却与此相反,他认为必然是不能把握的,不但如此,人们只有放弃对自然的把握,才得到所谓道德的全自由。然而这在本质上却是自由的否定。庄子的学说好像在假像上获得绝对自由,但在实质上却否定了一点一滴的“物自身”之把握,否定了全自由。因此,说庄周的哲学为进化论也好,为绝对自由的学说也好,都是皮相的看法。

“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这是西周思想的反对命题,也是先王思想的解放。西周以来君子与小人是以“氏所以别贵贱”的,在天上已经规定好了的。庄子天人对立的观念虽然在其思想形式上解放了,但同时又把地下的君子与小人和天上的君子与小人对立起来,更把人道还元于天道,否定了人类性,这就把解放本身也否定了。西周以来的“天人合一”论是氏族曾孙或嘉乐君子和天命的统一。庄子破除了这一“陶铸尧、舜”的统一,而复把人类从地下送到天上,那便连人类的现实性也否定了。孔、墨对于先王或予保留,或附条件,把先王观念拉到地下,这是学说史上的进步。庄子在思维形式上解放了“先王”,固然是学说史上发展的要素,然而在人类现实生活上解放了“解放”本身,则是反动的。说庄子思想是革命的,实在是蔽于形式而不知内容的说法,正同于庄子哲学之所谓“蔽于天而不知人”。

如果纯粹以形式的知识来看庄子,我们说他是一个在逻辑上惯于运用排中律的能手。如果随着他的唯心主义走到人生哲学方面,则我们必须指出,他的思想形式又是咒骂人类的一个恶作剧。他违反人类的现实生活,寻求独自的“养生”“至乐”,抹杀人类的实践,探得“与木石居”“同与禽兽居”的至人境地。他在道德论上有两个结论,一个是理想的,即脱离人生痛苦的弃世,叫做“免于形”,“反相天”,遵循“神农、黄帝之法则”。他说:“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损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大宗师)

另外还有一个结论,是现实的,即不得已而听命于现实的播弄,“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在他看来,最不合理的约束是合理的行为,人们绝不可改变这样的约束。他说:“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养生主)

因此,人类越离开现实世界就越显出无用,而越无用又越合于天道。庄子说:“今子(指惠施)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仿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逍遥游)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循中)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养生主)

这两个结论实在是不能统一的,一个是弃世的脱俗,一个是处世的顺俗。结果,脱俗是不可能的,而顺俗则是现实的;理想是玄虚的,而处世的宿命观便成了他的道德律的基本理论。

为什么有这个矛盾呢?因为他把自然与自然的关系和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视同一律,然他的主观理论上形式的统一,与事实上的不统一,是不能相容的。在这里,他很巧妙地以宿命论解决了这一裂痕,所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从逻辑上讲来,就是遁词。自然的“天”与社会的“俗”混而同之,于是四时之序和贵贱贫富之序相等,一切高下长短的自然和一切不平等的阶级,都是合理的,人类只要顺俗而生,就是“天”了。然而“与造物者游”的空想,事实上是没有的,而“与世俗处”的实陈,却又并非理想的。故最主观的理想到了最后便成了最没有理想的主观了。庄子诡辩的道德论的秘密就在这里。应该指出,这一有毒素的思想影响了不少过去中国的唯心主义者。

(谢选骏指出:共产党为何说庄子思想“有毒素”?因为“逍遥派”是难以利用的。毛泽东在文革中挑动群众斗群众,最怕“逍遥派”不上钩。林彪死后,大家都成为逍遥派了,毛泽东自己就只好死了。2020年代开始,中国大陆流行的“怠政”、“躺平”,就是庄子的复活,逍遥派的兴起——这是专制者最忌讳也最无奈的。)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

谢选骏:绿色技术下面隐藏着血红的机密

《中国加快开采绿色技术所需金属 但在多国引发焦虑》(BBC 2024年4月30日早上8点46分)报道: 智利北部的阿塔卡马沙漠位于“锂三角区”,是锂的重要产地。 今年早些时候的一个夜晚,在位于阿根廷北部的宿舍里熟睡的艾清突然被屋外愤怒的口号声惊醒。 她向窗外望去,看到阿根廷工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