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的道教思想,关于神仙部分,集中表现在抱朴子内篇二十篇中。关于内篇的性质,葛洪在自叙中有所说明:“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又,在内篇之首,洪自序作书旨趣道:“今为此书,粗举是生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愤悱之徒省之,可从思过半矣。”可知内篇的中心旨趣是长生之理。一切方药,一切禳邪却祸的方法,目的为了养生延年,为了长生,而长生的极致,则可以登神仙。至于鬼怪变化,实为禳邪祛祸的宗教所必须具有的空虚的胡说,因而也在他所究明之列。
考二十篇的篇目,依道藏本,次第如下:畅元第一 论仙第二 对俗第三 金丹第四至理第五 微旨第六 塞难第七 释滞第八道意第九 明本第十 仙药第十一 辨问第十二极言第十三 勤求第十四 杂应第十五 黄白第十六登涉第十七 地真第十八 遐览第十九 袪惑第二十这二十篇中:畅元、地真论道之本体;释滞、道意、明本论儒道之异,儒道本末;论仙、对俗、至理、塞难、辨问论神仙必有,服食可信;金丹、仙药、黄白言求仙之主要方法;微旨、杂应言求长生及却祸的各种小方术;登涉言登山涉水的方法及诸符;遐览举各种道书;极言、勤求、祛惑言求仙须终极求之,敬礼良师。其中除论道之本体及儒道本末的五篇外,其余十五篇全属神仙家言,即论道之本体及儒道本末的五篇,其中所谓“道”,也是神仙家的“道”,与道家之“道”,是有区别的。所以,我们可以断言,抱朴子内篇二十篇,全属神仙家言,是现存体系最完整的关于神仙家言的著作。
下面,我们试对葛洪的神仙思想,加以演绎。
葛洪论道之本体,袭用道家范畴,名之曰“元”(即玄),这是道教依附道家的地方,不从葛洪始。不但在范畴上袭用道家,即“元”的涵义,也与道家所说相似。畅元篇一开头就说:“元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
这表明宇宙的“始祖”或“大宗”(注意身分性的豪族在理论上用的祖宗名词)是元,一切(万殊)都从“元”产生出来。接着论元的深远高旷,无所不在,无所不有,无所不为,无所不能:“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或滉漾于渊澄,或氛霏而云浮。因兆类而为有,托潜寂而为无。沦大幽而下沈,淩辰极而上游。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乾以之高,坤以之卑,云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吐纳大始,鼓冶亿类,佪旋四七,匠成草昧。辔策灵机,吹嘘四气,幽括冲默,舒阐粲尉。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
凡宇宙的生成、运动,都是元的作用。一切都从元出,而元又超乎一切之上。这个元,是先天的祖宗,是葛洪的上帝。元的同义语是“道”,这也是袭用道家的。道意篇说:“道者涵乾括坤,其本无名。论其无,则影响犹为有焉;论其有,则万物尚为无焉。■首不能计其多少,离朱不能察其仿佛,吴札晋野竭聪不能寻其音声乎窈冥之内,■狶■猪疾走不能迹其兆朕乎宇宙之外。
以言乎迩,则周流秋毫而有余焉,以言乎远,则弥纶太虚而不足焉。为声之声,为响之响,为形之形,为影之影。方者得之而静,员者得之而动,降者得之而俯,升者得之以仰。强名为道,已失其真。况复乃千割百判,亿分万析,使其姓号至于无垠,去道辽远,不亦远哉!”
元和道都是宇宙生成运动的根源。道与元一样,也是无所不在,无所不有,无所不为,无所不能,是上帝的代名词。故元即是道,道即是元。这一点是很与自然泛神论接近的。在魏晋以后,易老庄并称三玄,因此,玄就代替了道,成为道的同义语,而在葛洪的思想中,则毋宁说是以元易道,故首篇即标畅元,但为了数典不忘其祖,又揭明道意。不过,我们知道,葛洪的道,乃道教的神仙之道,与道家之道不同。道家主无,而道教主有,故道家贵无生,而道教贵长生。
从元中产生了元一,产生了两仪。这里没有物质,都是些空虚的数字。
畅元说:“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元一又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个神秘的真一。地真篇说:“元一之道,亦要法也。无所不辟,与真一同功。吾内篇第一名之为畅元者,正以此也。守元一复易于守真一,真一有姓字、长短、服色、目(一本作日),元一但此见之,初求之于日中。所谓知白守黑,欲死不得者也。然先当百日洁齐,乃可候求得之耳,亦不过三四日得之。得之守之,则不复去矣。守元一,并思其身分为三人,三人已见又转益之,可至数十人,皆如己身。隐之显之,皆自有口诀。此所谓分形之道。左君及蓟子训葛仙公,所以能一日至数十处,及有客座上,有一主人与客语,门中又有一主人迎客,而水侧又有一主人投钓,宾不能别何者为真主人也。师言守一,兼修明镜,其镜道成,则能分形为数十人,衣服面貌皆如一也。”
关于真一,描写得更详尽神秘。地真篇又说:“余闻之师云:‘人能知一,万事毕’,知一者,无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无一之能知也。道起于一,其贵无偶,各居一处,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金沈羽浮,山峙川流,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存之则在,忽之则亡;向之则吉,背之则凶;保之则遐祚罔极,失之则命雕气穷。老君曰:‘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一之谓也。故仙经曰:‘子曰长生,守一当明。思一至饥,一与之粮,思一至渴,一与之浆’。一有姓字服色,男长九分,女长六分,或在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也;或在人两眉间,却行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传其姓名耳。一能成阴生阳,推步寒暑,春得一以发,夏得一以长,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阶,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吾闻之于先师曰:‘一在北极大渊之中,前有明堂,后有绛宫,巍巍华盖,金楼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扬空。元芝被崖,朱草蒙珑。白玉嵯峨,日月垂光,历火过水,经元涉黄。城阙交错,帷帐琳琅,龙虎列卫,神人在傍。不施不予,一安其所,不迟不疾,一安其室,能暇能豫,一乃不去。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少欲约食,一乃留息。白刃临颈,思一得生。知一不难,难在于终。守之不失,可以无穷。陆辟恶兽,水却蛟龙,不畏魍魉,挟毒之虫。鬼不敢近,刃不敢中。’此真一之大略也。”
这一个元一与真一,是神秘的灵物,然而它却是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从广大无垠、涵乾括坤的元与道,变成了男长九分女长六分可以守之勿失的具体存在了。这就是说,葛洪思想中的元,从本体的元,变成了生活修养的元一与真一,这正是神仙道教的当行本色!在微旨篇中也有类似的说法:“或曰:‘愿闻真人守身炼形之术。’抱朴子曰:‘深哉问也!夫“始青之下月与日,两半同升合成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弹丸黄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谨勿失。既往不追身将灭,纯白之气至微密,升于幽关三曲折,中丹煌煌独无匹,立之命门形不卒,渊乎妙矣难致诘。”此先师之口诀,知之者不畏万鬼五兵也。’”
又,在对俗篇中,引仙经道:“仙经曰:‘服丹守一,与天相毕,还精胎息,延寿无极。’此皆至道要言也。”
这个“一”,是神仙道教在葛洪之前,早就登生发展了的范畴,而且也是袭用道家的。老子:“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这正是地真篇所曾援引而稍变其文的句子。世说载晋武登极,探策卜世,得一,群臣失色,裴楷即以此数语为之解释。可见“一”这范畴的引用,当时很风行。葛洪神秘的“一”,反映人间最高统治者的地位和形象。
“元”、“道”、“一”,都是袭用道家,特别是老子的原有范畴,但意义却不一样,因为它被晚起的神仙道教赋予以新的内容了。而且为了达到长生的目的,“守一”这种生活修养的基本法门是更被强调了的,其重要,远出“元”与“道”之上。
现在,进而论神仙道教的中心目的,即长生与成仙。
神仙道教叫人求是生,学做神仙。为什么要求长生,为什么要学做神仙呢?在抱朴子书中没有正面的回答。拆穿了说,神仙思想原是封建贵族想延长他的生前享受至生命的极限以外、甚至延长至永远(与天相毕)的一种荒唐的想望,在乱离之世,封建贵族的生活被震撼着的时候,神仙思想更帮助他们追求超人间的永远幸福。这完全是从封建贵族本身的利益出发的,完全跟治国平天下不相干的,说出来实在并不怎样冠冕堂皇。也许就为此,抱朴子书中对此问题不作正面答复。不过,我们仍可以从侧面来探索他的言外之意。在对俗篇中,他以问答方式,说明神仙之可贵:“或曰:‘审其神仙可以学致,翻然凌霄,背俗弃世,烝尝之礼,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饿乎?’抱朴子曰:‘盖闻身体不伤,谓之终孝,况得仙道,长生久视,天地相毕,过于受全归完,不亦远乎?果能登虚蹑景,云轝霓盖,餐朝霞之沆瀣,吸元黄之醇精,饮则玉醴金浆,食则翠芝朱英,居则瑶堂瑰室,行则逍遥太清。先鬼有知,将蒙我荣。
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监御百灵。位可以不求而自致,膳可以咀茹华璚,势可以总摄罗酆,威可以叱咤梁柱。诚如其道,罔识其妙,亦无饿之者。得道之高,莫过伯阳,伯阳有子名宗,仕魏为将军,有功封于段干。然则今之学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之事,何缘便绝?’”有吃,有喝,有住,而且那些吃的喝的住的都不是人间凡品,还可以有权位,有威势,还可以遗泽于子孙,得到高官厚禄,真是封建贵族最如意的想法。他又在论仙篇里说:“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淡泊,涤除嗜欲,内视返听,尸居无心。……
仙法欲静寂无为,忘其形骸。仙法欲令法逮蠢蠕,不害含气。……仙法欲止绝臭腥,休粮清肠。……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
这是说,消极的可以免除烦恼累赘,一切生理心理的负担都可蠲除。又说:“仙人殊趣异路,以富贵为不幸,以荣华为秽污,以厚玩为尘壤,以声誉为朝露。蹈炎飙而不灼,蹑玄波而轻步。鼓翮清尘,风驷云轩,仰凌紫极,俯栖昆命。”这是说神仙的快乐是超世间的。
在乱离之世的没落贵族,像葛洪那样的,占田封地食户以及一切写意的优裕生活,不再能安全地保持时,甚至已经丧失了时,更有理由去学长生了。论仙篇又说道:“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长卿壁立之穷,腹怀翳桑趣粮之馁,冬抱戎夷后门之寒,夏有儒行环堵之瑛。欲经远而乏舟车之用,欲有营而无代劳之役。入无绮纨之娱,出无游观之欢。甘旨不经乎口,元黄不过乎目,芬芳不历乎鼻,八音不关乎耳。百忧攻其心曲,众难萃其门庭。居世如此,可无恋也。”
这样的没落行头,当然要去“值不群之师”,求“得要道之诀”了。
可是,神仙是贵族的颠倒的世界意识,天上的神仙贵族,正反映出人间封建贵族的迷离心理,因而神仙绝不是每一个人连农民在内都有缘(有福或有可能)做得到的。金丹篇说道:“服神丹令人寿无穷已,与天地相毕,乘云驾龙,上下太清。黄帝以传元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无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见此道也。”
神仙之骨,是生来的、先天的,那末天上的神仙贵族,原与人间的贵族阶级一样,是生来之福,非可强求。而被压迫阶级的凡夫俗子的贱骨,注定没有做神仙的阶级性质!这道理在塞难篇讲得更详尽:“抱朴子曰:命之修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命属生星,则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属死星,则其人亦不信仙道,不信仙道,则亦不自修其事也。”
这就是说,贱命、贱骨在天上的概念叫做“死星”,贵命、贵骨,在天上的概念叫做“生星”,前者必好仙,后者必不信仙。不但如此,而且就是同属神仙,也还严分等级。人间的封建等级以及身分性地主阶级的高低,被反映到天上去了。论仙篇道:“仙经云:‘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金丹篇述丹经道:“具经曰:上士得道,升为天官。中士得道,栖集昆仑。下士得道,长生世间。”遐览篇道:“余晚充郑君门人,……郑君言:‘君有甄事之才,可教也。……
今自当以佳书相示也。’……弟子五十余人,唯余见受金丹之经及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其余人乃有不得一观此书之首题者矣。”
这样讲求身分性,早在学习的时候,都已分出等级来了的。我们知道,这种求长生的神仙思想,与道家的无生及齐生死之说,是并不相同的。因此,神仙道教虽然窃假了道家的“元”“道”“一”等范畴,附会在道家的名义之下,但在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便不得不露骨地攻击起道家来。外篇用刑篇道:“道家之言,高则高矣,用之则弊,辽落迂阔。譬犹干将不可以缝线,巨象不可使捕鼠。……若行其言,则当燔桎梏,堕囹圄,罢有司,灭刑书,铸干戈,平城池,散府库,毁符节,撤关梁,掊衡量,胶离朱之目,塞子野之耳,泛生不系,反乎天牧,不训不营,相忘江湖,朝廷阒尔若无,人民则至死不往来。可得而论,难得而行也。”内篇释滞篇道:“五千文虽出老子,然皆泛论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举其事,有可承接者也。……至于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笔虽祖述黄老,宪章元虚,但演其大旨,永无至言。或复齐死生,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无行之弊子,得以老庄为窟薮,不亦惜乎!”
这里把道家的两位大师都骂倒了。一位是泛论较略,一位是永无至言。
而齐生死之说,则更是“去神仙千亿里”。在外篇应嘲篇中,更有对庄子无益于统治者的论点,毫不留情地攻击:“常恨庄生言行自伐,桎梏世业,身居漆园而多诞谈。好画鬼魅,憎图狗焉。狭细忠贞,贬毁仁义。可谓雕虎画龙难以征风云,空板亿万不能救无钱,孺子之竹马不免于脚剥,土柈之盈案无益于腹虚也。”
不但对老庄有微辞,对其他道书,只要是不关长生之道的,也一律加以抨击。勤求篇道:“昔者之著道书多矣,莫不务广浮巧之言,以崇元虚之旨,未有究论长生之阶径,箴砭为道之病痛,如吾之勤勤者也。”
这便明确地揭橥出神仙道教的中心目的是长生,唯有长生之道,乃是道教的正宗。这是极可注意的一点。(这在下文详论)
葛洪认为神仙是必定有的,神仙是可以学得的。他曾用很多篇幅反复说明神仙的必有。他证诸古人的记载,验之龟鹤的大年,以为人的生命不但可以延长,而且可以否定生命的极限,而取得长生。这些反复的说明,这里不多引举。他认为延长人的生命,依靠内修与外养两方面工夫。所谓内修,如上举的“守一”便是;而外养,主要的却靠服食,服食中以金丹为最要紧的大药。这两方面的工夫中,显然的,外养更重于内修,他曾以极多篇幅,不惮其详地描写金丹的服炼。金丹篇中说:“余考览养性之书,鸠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者焉。然则此二事,盖仙道之极也。服此而不仙者,古来无仙矣!”可见重视之至。为什么金丹能令人延年呢?他在金丹篇中说道:“夫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惊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
“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神仙独见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缅邈之无限乎!世人少所识多所怪,或不知水银出于丹砂,告之终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从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烧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独得尔?此近易之事,犹不可喻,其闻仙道而大笑之,不亦宜乎?上古真人愍念将来之可教者,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脱死亡之祸耳。可谓至言矣。然而俗人终不肯信,谓为虚文。若是虚文者,安得九转九变,日数所成,皆如方耶?”
丹砂水银的变化,在中国的炼丹家的试验下,是被证明了的。这原是化学的发轫点,然而这科学上的发现,却被道教所错误运用,作为长生延年的大药了。而这种错误运用似乎起源甚早。论仙篇说道:“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鸿宝枕中书,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须口诀临文指解,然后可为耳。其所用药,复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刘向父德,治淮南至狱中所得此书,非为师授也。向本不解道术,偶偏见此书,便谓其意尽在纸上,是以作金不成耳。……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某法而铸作之者。……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可见在纪元前一世纪便有作黄金法的传说,而制玻璃(水精)法也早自西方“外国”传来了。
金丹篇列举各种丹法,如九鼎神丹、太清九转丹、还丹、九光丹等至三十种之多,又举饵黄金法、饵银法,写得极为详细。今撮引数例如下:一,九鼎神丹 第一之丹,名曰丹华。当先作元黄,用雄黄水、矾石水、戎盐、卤盐、矾石、牡蛎、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数十斤,以为六一泥,封之,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之七日仙。又以元膏丸此丹,置猛火上,须臾成黄金。又以二百四十铢合水银百斤,火之亦成黄金。
金成者,药成也。金不成,更封药而火之,日数如前,无不成也。(尚有神符、神丹、还丹、饵丹、炼丹、柔丹、伏丹、寒丹等,合共九丹。)二,还丹 若取九转之丹内神鼎中,夏至之后曝之,鼎热,内朱儿一斤于盖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须臾翕然俱起,煌煌辉辉,神光五色,即化为还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升天。
三,九转之丹 九转之丹者,封涂之于土釜中,糠火,先文后武。
其一转至九转,迟速各有日数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转数少,其药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迟也。其转数多,药力成,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四,乐子长丹 乐子长丹法:以曾青、铅、丹、合汞、及丹砂,着铜筒中,乾瓦白滑石封之,于白砂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
五,金液 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减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黄金一斤,并用元明龙膏(水银)、太乙旬首中石(雄黄)、冰石(紫石英)、紫游女、元水液金(水银或其化合物)、化石(硝石)、丹砂,封之成水。真经云,金液入口则其身皆金色,……若求升天,皆先断谷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两,则长生不死,万害百毒不能伤之。可以畜妻子,居官秩,任意所欲,无所禁也。若复欲升天者,乃可齐戒,更服一两,便飞仙矣。以金液为威喜巨胜之法。取金液及水银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黄土瓯盛,以六一泥封,置猛火炊之,六十时,皆化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一斤,即成银。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化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涂刀剑,辟兵万里。以此丹金为盘碗,饮食其中,令人长生。以承日月,得液如方诸之得水也,饮之不死。以金液和黄土,内六一泥瓯中,猛火炊之,尽成黄金,中用也。复以火炊之,皆化为丹,服之如小豆,可以入名山大川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立成银,以银一两和铅一斤,皆成银。
吃了这样的丹,在人间可以淫乱享乐,无所不为;升天又可以成仙,妙哉!贵族的宗教!
关于物质变化,葛洪在黄白篇中加以说明,以为“变化乃天地之自然。”他说:“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诸燧(方诸、阳燧)。铅性白也,而赤之以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以为铅。……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为嫌金银之不可以异物作乎?”
所以在黄白篇中,如同在金丹篇中一样,详细的描写黄金与白银的作法。神仙已经外荣华,为什么还要作金银?原来为了服食,并非为了致富。黄白篇说:“余曾谘于郑君曰:‘老君云,不贵难得之货;而至治之世,皆投金于山,捐玉于谷,不审古人何用金银为贵,而遗其方也?’郑君答余曰:‘老君所云,谓夫披沙剖石,倾山漉渊,不远万里,不虑压溺,以求珍玩,以妨民时,不知止足,以饰无用;及欲为道,志求长生者,复兼商贾,不敦信让,浮深越险,干没逐利,不吝躯命,不修寡欲者耳。
至于真人作金,自欲饵服之致神仙,不以致富也。故经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银亦可饵服,但不及金耳。’余难曰:‘何不饵世间金银,而化作之?作之则非真,非真则诈伪也。’郑君答余曰:‘世间金银皆善,然道士率皆贫,……故宜作也。又化作之金,乃是诸药之精,胜于自然者也’。”
这里,撮引黄金作法如下:作黄金法 先取武都雄黄,丹色如鸡冠,而光明无夹石者,多少任意,不可令减五斤也。捣之如粉,以牛胆和之,煮之令燥。以赤土釜容一斗者,先以戎盐石胆末荐釜中,令厚三分,乃内雄黄末,令厚五分,复加戎盐于上,如此相似至尽。又加碎炭火如枣核者,令厚二寸。以蚓蝼土及戎盐为泥,泥釜外,以一釜复之,皆泥令厚三寸,勿泄。阴干一月,乃以马粪火煴之,三日三夜,寒,发出,鼓下其铜,铜流如冶铜铁也。乃令铸此铜以为筒。筒成,以盛丹砂水。又以马屎火煴之,三十日,发炉鼓之,得其金,即以为筒,又以盛丹砂水。又以马粪火煴三十日,发取持治之。取其二分煴丹砂,一分并汞,汞者,水银也,立凝成黄金矣。光明美色,可中钉也。
总结这种金丹与金银的作法,有几个特点:第一便是富有诱惑性,长生与金银,是大家都喜爱的;第二是作法麻烦,原料药品都是不易得来的东西;第三,作法步骤模糊,药品的分量没有比例,令人无从下手作;第四,作时须经过一番仪式(仪式下文另详),又多禁忌,作的地点又必须在名山之上,困难甚多。因此,非常明显,这只是一种富有诱惑性的谎言,叫人家去相信它,可是叫人家永远做不到。
金丹黄白,是神仙要道,延年大药。其他可以服食的,还有很多,但不及金丹黄白。仙药篇便专门论述延年的药物,其中有今中药中的常品,如茯苓、地黄、麦门冬、天门冬、术、黄精之类,但大部分却是不经见的东西,如五芝、计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各有百许种,极神怪荒唐之大观。撮举两个怪物的例子,以见一斑:一,石芝 石象芝生于海隅名山及岛屿之涯,有积石者,其状如肉象,有头尾四足,良似生物也。附于大石,喜在高岫险峻之地,或却着仰缀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脂,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而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晦夜去之三百步,便望见其光矣。大者十余斤,小者三四斤。非久齐至精,及佩老子入山灵宝五符,亦不能得见此辈也。凡见诸芝,且先以开山却害符置其上,则不得复隐蔽化去矣。徐徐挥王相之日,设醮,祭以酒脯,祈而取之,皆从日下禹步闭气而往也。又,若得石象芝,捣之三万六千杵,服方寸匕,日三,尽一斤,则得千岁,十斤则万岁。亦可分人服也。
二,肉芝 万岁蟾蜍,头上有角,颔下有丹书八字,体重。以五月五,日中时取之。阴干百日,以其左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手于身,辟五兵,若敌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还自向也。千岁蝙蝠,色白如雪,集则倒县,脑重故也。此二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四万岁。……
行山中,见小人乘车马,长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
在服食之外,为了求得延年长生,禳邪祛祸,葛洪在杂应篇中,介绍了各种小方术。此种小方术,如断榖法、不寒之道、不热之道、辟五兵之道、隐沦之道、自然解脱法、不病术、预知术、坚齿之道、聪耳之道、明目之道、登峻涉险远行不极之道、辟疫之道,皆极荒诞可笑之能事,而为后世道教所祖述。撮引数例如下:
一,断榖法 先作美食极饱,乃服药以养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还食谷,当以葵子猪膏下之,则所作美食皆下,不坏如故也。……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当谷也。
二,不寒之道 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闭口行五火之炁千二百遍,则十二月中不寒也。
三,辟五兵之道 吾闻吴大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便不畏白刃。帝以试左右数十人,常为先登陷阵,皆终身不伤也。郑君云:但诵五兵名,亦有验。刀名大房,虚星主之;弓名曲张,氐星主之;矢名彷徨,荧惑星主之;剑名失伤,角星主之;弩名远望,张星主之;戟名大将,参星主之也。临战时,常细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灵符著心前,……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交锋刃之际,乘魁履■,呼四方之长,亦有明效。为了作丹作黄金,须跋涉山川,或入深山大谷,幽静无人之处,方易成功。抱朴子中有一篇登涉,便专门写登山涉水的方法。登涉篇的开头说:“凡为道合药,及避乱隐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祸害。”接着便说明入山的时间,在山中如何辟邪治怪,如何对付毒蛇猛兽。又说明如何涉江渡海,辟蛟龙之害。又介绍了入山符十九道。大都是荒谬可笑的,然而也有极少部分,是根据原始的医药经验。撮引数例如下:
一,明镜辟邪 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镜径九寸以上,悬于背后,则老魅不敢近人。或有来试人者,则当顾视镜中,其是仙人及山中好神者,顾视镜中故如人形;若是鸟兽邪魅,则其形貌,皆见镜中矣。
二,山精呼名 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儿而独足,走向后,喜来犯人。人入山,若夜闻人声音大语——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非树能语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
三,辟蛇 带武都雄黄,色如鸡冠者,五两以上,以入山林草木,则不畏蛇。蛇若中人,以少许雄黄末内疮中,亦登时愈也。蛇种虽多,唯有蝮蛇及青金蛇中人为至急,不治之一日则煞人。人不晓治之方术者,而为此二蛇所中,即以刀割所伤疮肉以投地,其肉沸如火炙,须臾焦尽,而人得活。
四,渡江涉海辟蛟龙之道 道士不得已而当游涉大川者,皆先当于水次破鸡子一枚,以少许粉杂香末,合揽器水中,以自洗濯,则不畏风波蛟龙也。……又法,临川先祝曰:“卷蓬卷蓬,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
关于符籙,葛洪不加重视,书中偶述符水断谷,他处不常提到符籙。登涉篇所引符十九道,乃全书所引符籙的全部,可是全属于入山之用,如老君入山符、入山辟虎狼符、入山佩带符等。符只是一种求仙的辅助工具,作用在于禳邪祛祸,保护道士的安全而已。在遐览篇,虽举诸大符之名,末后加以评论道:“郑君言符出于老君,皆天文也。老君能通于神明,符皆神明所授。今人用之少验者,由于出来历久,傅写之多误故也。又信心不笃,施用之亦不行。……凡为道士求长生,志在药中耳,符剑可以却鬼辟邪而已,诸大符云用之可以得仙者,亦不可专据也。”
葛洪在书中曾两次叙述了禹步的方法,一在仙药篇,一在登涉篇,详略各异。(按扬子法言重黎篇:“昔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可知禹步原为巫步。)在仙药篇者,如下:禹步法 前举左 右过左 左就右次举右 左过右 右就左次举左 右过左 左就右 如此三步,当满二丈一尺,后有九迹。
在登涉篇者,如下:禹步法 一步七尺,合二丈一尺,顾视九迹。正立,右足在前,左足在后。次复前(注: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一步也。次复前右足,次前左足,以右足从左足,并,是二步也。次复前(注: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
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三步也。如此禹步之道毕矣。
凡作天下百术,皆宜知禹步。
关于道教的某种仪式,葛洪不很重视,有时还认为无益。在道意篇里,他说:“凡夫不能守真,无杜遏之检括,爱嗜好之摇夺,驰骋流遁,有迷无反。……于是有倾越之灾,有不振之祸。而徒烹宰肥腯,沃酹醪醴,撞金伐革,讴歌踊跃,拜伏稽颡,守请虚坐,求乞福顾,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夫福非足恭所请也,祸非禋祀所禳也。若命可以重祷延,疾可以丰祀除,则富姓可以必长生,而贵人可以无疾病也。”他反对“烹宰肥腯,沃酹醪醴,撞金伐革,讴歌踊跃,拜伏稽颡,守请虚坐,求乞福顾”等禳邪祈福的仪式。可是他重视另一种仪式,那便是道书传授及金丹传授的仪式。在书中,他屡次提到传授道书及金丹,须经隆重的仪式。金丹篇说道:“九鼎神丹经曰,黄帝服之,遂以升天。……黄帝以传元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贤。……受之者以金人金鱼,投 303 于东流水中,以为约,唼血为盟。无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见此道也。合丹当于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先齐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勿近秽污,及与俗人往来,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谤毁神药,药不成矣。”
“金液入口,则其身皆金色。老子授之于元君。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齐戒百日,不得与俗人相往来,于名山之侧东流水上,别立精舍,百日成,服一两便仙。”
“受金液经,投金人八两于东流水中,饮血为誓,乃告口诀。不如本法,盗其方而作之,终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药与之,不可轻传其书,必两受其殃。天神鉴人甚近,人不知耳。”
“合此金液九丹,既当用钱,又宜入名山,绝人事。……郑君言:所以尔者,合此大药皆当祭,祭则太乙、元君、老君、元女皆来鉴省。
作药者若不绝迹幽僻之地,令俗间愚人得经过闻见之,则诸神便责作药者之不遵承经戒,致令恶人有谤毁之言,则不复佑助人,而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齐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鱼,不与俗人相见,尔乃可作大药。作药须成乃解齐,不但初作时齐也。”
明本篇说:“五经之事,注说炳露,初学之徒,犹可不解,岂况金简玉札,神仙之经,至要之言?又多不书,登坛歃血,乃传口诀。苟非其人,虽裂地连城,金璧满堂,不妄以示之。”
遐览篇说:“余闻郑君言,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文、五岳真形图也。古人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传,传之歃血而盟,委质为约。”
无论传道书,或传金丹法,或作金丹,都要有隆重的仪式,筑坛,歃血,委质为约。这种仪式,是为了保证金丹的成功。而地点,则以名山深山为宜。金丹篇曾列举诸名山之名,如下:“按仙经: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有华山、泰山、霍山、恒山、嵩山、少室山、长山、太白山、终南山、女儿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犊山、安丘山、潜山、青城山、峨眉山、緌山、云台山、罗浮山、阳驾山、黄金山、鳖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
葛洪对于道书,以为惟有金丹道书是最重要的。其他杂道书,大都“妨日月而劳意思”,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后世之作道书者,大都只能作“不要之道书”。遐览篇说:“杂道书,卷卷有佳事,但当校其精粗,而择所施行。不事尽谙诵,以妨日月而劳意思耳。若金丹一成,则此辈一切不用也。”
金丹篇说:“余考览养性之书,鸠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者也。”
释滞篇说:“道书之出于黄老者盖少许耳,率多后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见而滋长,遂令篇卷至于山积。古人质朴,又多无才,其所论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证按,又不著明,皆阙所要而难解,解之又不深远,不足以演畅微言,开示愤悱,劝进有志,教戒始学,令知元妙之途径、祸福之源流也。徒诵之万遍,殊无可得也。虽欲博涉,然宜详择其善者而后留意,至于不要之道书,不足寻绎也。”
勤求篇说:“古人质正,贵行贱言,故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辞说。风俗衰薄,外饰弥繁,方策既山积于儒门,而内书亦鞅掌于术家。……后之知道者,于吉、容嵩、桂帛诸家,各著千所篇,然率多教戒之言,不肯善为人开显大向之指归也。其至真之诀,或但口传,或不过寻尺之素,在领带之中。……故世间道士,知金丹之事者,万无一也。而管见之属,谓仙法当具在于纷若之书,及于祭祀拜伏之间而已矣。夫长生制在大药耳,非祠醮之所得也。……诚欲为道,而不能勤求明师,合作异药,而但书夜诵讲不要之书,数千百卷,诣老无益。”
我们倒并不关心金丹道书究竟有没有什么价值,其他杂道书,究竟有用或无用,我们只觉得道书著作之富是很可惊人的。所谓“篇卷以千计”,所谓“篇卷至于山积”,所谓“内书鞅掌于术家”,所谓“于吉、容嵩、桂帛诸家,各著千所篇”,那该是多可注意的数量。在黄白篇,光只提到神仙经、黄白之方,便有“二十五卷,千有余首”。从著作者之多,从著作品之多,从葛洪以金丹来抨击杂道书这点,我们可以意味到道教已在道书数量之增多中,同时也发展出许多派系,就是说道教在发展之初,便已起了分化了。至于道教的发展,留待第四卷再论。
谢选骏指出:葛洪既为神汉,便不能不攻击哲学,因为老庄虽然深奥,却不能让神汉获利卖钱,神汉的生意需要“老装”而不是“老庄”。虽然如此,但是毕竟,葛洪没有像马克思、恩格斯那样试图建国,所以他虽然也有社团,却没有“煽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罪过也就较小了。所以我想,共产党如果抓住葛洪,最多劳改;但是如果抓住了马克思和恩格斯,一定会枪毙掉,或者把他们扔到海里喂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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